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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算什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堂放逐者
这世上除了释沣外,没有比崔少辛更清楚那场过往的人了。
聚合派四大长老图谋北玄密宝,冒充南鸿子的族人,于是有了东宁郡释家,两个修士带着他们的两个儿子,在凡间一住十多年,只为了在恰当的时候,布下一颗关键的棋子,然后由点及面,慢慢的渗入进去。
最好的棋子,当然是自己也不知道真相的棋子。
能瞒得住敌人,也好控制——
“…最终,所有人都死了。就似被这无边大雪埋葬,没有人说得清过去,也没有人知道曾经。”崔少辛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离焰,“我见到释沣时,他浑身浴血,当乐长老——他血缘上的祖父也断气后,残存在他目光里的不是憎恨,而是了无生趣的疲倦,那时我便知道,这个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咯啪!”
冻得严严实实的冰层表面,自离焰尊者脚下,延伸出数道裂缝。
裂纹还在不断增大,离焰狠狠盯着崔少辛,也不说话,杀意暴涨。
崔少辛佯装未见,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终究还是没有摸出法宝防备,而是换了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
“多年之后,我听说修真界又出现一位新的魔道尊者,握有三昧真火,似通北玄秘法,我便知道,世上完完整整知晓这段过往的人,只剩下我了。”
离焰尊者冷声道:“正好,除我之外,这事我不想再有人知道。”
陈禾见他杀意明显,回头看崔少辛,想到这人是聚合派掌门,心中也生出一股快意。
严格说来,崔少辛与释沣没有仇,但他早年坐视聚合派四大长老设计北玄派,要说崔少辛没有打坐收渔翁之利,还不沾半点责任的算盘,陈禾是不相信的。
崔少辛只不过在虚无缥缈的宝藏之说,与他日后的前程里,抛弃了前者。
——善意并不能证明一个人就是良善之辈。
“尊者动了杀念。”崔少辛不慌不忙。
冰川上的裂缝已经越来越大,仅有两人所站之处,还是勉强支撑。
冰雪层层崩落,摇晃愈发剧烈,依靠真元稳固的冰层越来越广,崔少辛当机立断,抽身后退,霎时一场声势浩大的雪崩形成。
离焰尊者身形一闪,长弓已在手中。
茫茫大雪山,瞬时亮起两道惊鸿,人影所至之地,山摇地动。
过了片刻,离焰尊者微微皱眉。
陈禾也十分惊愕,以他在记忆中所见,离焰尊者可以一箭破开小界碎片,与浣剑尊者不分胜负顺利讹诈到了更多蜃珠,这聚合派掌门,论实力比离焰尊者还要差很多,怎么能在暂落下风后,还能不以为意的坚持住?
“尊者,正道与魔修不同,只要修为到了一定境界,这天地灵气,如臂指使。”崔少辛毫无急躁之意,一招一式,都险之又险的避开。
见离焰尊者不答,崔少辛也不恼,继续在过招间隙里自顾自的说话。
“只是通常这等境界的人,你看不到。”
“我已到了渡劫期。”
恰在此时,大雪山上空诡异的响起了隐约雷声。
风雪太大,即使有乌云也看不见,直到雷霆欲落,才被察觉。
离焰尊者手中一缓,重新打量崔少辛。
雷劫之时,如果有人在侧,不管是相助还是捣乱,天雷都会解决这个无关的人。
离焰尊者眼中杀意更甚——难怪崔少辛不惧他说出真相后,自己会动手。
崔少辛知道离焰在想什么,连忙摆摆手:“我多年修行,就是为了此刻,万万不会拿这事开玩笑。我亦可不现身,在门派内部渡劫,何必要来寻你?”
“聚合派当年追杀他的事,修真界几乎人人知晓。”离焰尊者语气轻蔑,“如今正魔两道大战,即使我屠尽聚合派,旁人又能说什么?”
崔少辛不怒反笑,悠悠然的回答:“与我来说,就算你杀光吾门中人,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即将离开凡间,聚合派存亡与否,我不关心。”
陈禾吃惊,他想不到崔少辛会说出这番话。
记忆中的离焰尊者也有几分惊疑,崔少辛的绝情之语,简直与他们见过的人都不相同。
“明人不说暗话,我对尊者是直言,不需伪装。”崔少辛带着无所谓的神色摊开手,“在尊者手下,我虽不敌,可要想逃走,自是绝无问题。”
“……”
崔少辛笑了一声,仰首望天:“尊者,天道可欺。”
离焰尊者冷视他。
“天道是死的,只要不蠢,因果就算不到自己身上。只要足够执着,那份向道之心背后,到底是什么,天道能看得分明?”
崔少辛蓦然转身,对离焰说:“这才是我真正想卖给尊者的人情!我初见尊者,就看出你必不甘于这方人间之地,与那些目光短浅的蠢货不同。上古之时,魔修一样可以飞升,尊者有此远志,我亦十分钦佩。”
天雷骤降。
离焰尊者抽身退开,还听到崔少辛最后一句传音:
“八千年前,北玄派赢了浩劫之战,上界若还有南合宗,我必投身于此。衷心期望,与尊者上界相见。”
雷劫轰然而下。
离焰尊者站在远处山峰,静静凝视天空的每一处变化,直到风雪骤停,天空出现了一道五彩霞光的间隙裂缝。
“天界。”离焰喃喃,眼中光华大盛。
片刻后一切终归平静,他摸着鬓角眉梢的三颗红痣,冷哼:“天道可欺?我不需欺骗它,敢阻吾之所念,都将被我踏于脚下。”
离焰尊者拂袖而去,陈禾久久不能言。
接下来的记忆都是零星的,混乱的片段。
像是蜃珠损毁了,又像是北玄天尊特意挑拣过,没有将全部记忆送来,只给了最重要的那些。
陈禾间或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
詹元秋。
哭丧着脸,愁容满面的詹元秋,离焰尊者对他说“我与你师父是相识,与你也是旧识,只要不惹怒我,看在你师父的面上,这儿总有你的容身之地”。
童小真,那个东海修士,经常恭恭敬敬的站在离焰尊者面前说着什么。
还有东海之上沈玉柏那条船上的青衣侍女——陈禾蜃珠里的记忆有很多,他不会尽数翻看,只有在必然的时候才查探。而关于东海的经历,因为要警惕薄九城,恰好属于看过的这一类——那青衣侍女,名叫罗静姝。
来来回回好几次,陈禾才发现记忆里还有另外一个女子,只因她们都低着头,离焰尊者根本不注意她们,陈禾后知后觉的从衣着习惯上,发现了另外一个比罗静姝容貌普通一些的女修,那满身苗疆异族味道,陈禾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人来。
“白蜈。”
果然是她。
陈禾自记忆中确认后,有些新奇,也有些恍然。
——拥有前世记忆的仇敌,为什么要冒充自己绑走白蜈,一来也许是为了阴尘蟒,另外也是斩断了自己将来一个得力属下。
同样,在东海时,童小真只怕也是被人故意指派来的。
季弘不仅想得到浣剑尊者的宝物,还解决了詹元秋…
陈禾越想越明白。
他有些侥幸,如果不是蛊王昏迷不醒,他与师兄出了奇招,打草惊蛇,只怕暗中编织陷阱的人会很有耐心的,一步步毁掉离焰尊者曾经的属下与势力。
他们带走钟湖,绑走白蜈,自然是准备一场更大的计划,白蜈是离焰尊者的属下,钟湖大概能针对自己的尘世亲缘动手。
临时有变,发现天道回溯时间的事已经不再是秘密,索性将没用的钟湖与白蜈都丢弃了,拿出了后续计划阴尘蟒。
雾气断断续续。
陈禾发现,离焰尊者的模样正在改变。
长发最先是灰白,然后慢慢转为霜雪之色。
不是在修炼,就是凝视着某一处出神,执笔绘着诸多画卷,有城镇之中的街道,也有宅院里倚窗而坐的少年,离焰画得最多的还是大雪山。
每一处,都是他亲自去看的,回来又画。
只在漫天冰雪中添了一人,服饰多变,离焰尊者总是画着画着就用火焰将纸张化为灰烬,到最后画卷终于趋向完美:
有人影在一片雪白中穿着浓墨重彩的血色,凌厉的几乎要脱出画卷,姿态睥睨,只是面目一片空白。
——离焰没有见过释沣,或者说,他不记得释沣的模样。
陈禾莫名酸楚,分不清是难过,还是庆幸现在。
但是离焰尊者已经很满意这幅画了,他轻轻抚摸着画上人空白的面目,出神的低语:“天道要你死。命数让你一生不幸,你就更要活着!”
陈禾一惊。
“这话,是你告诉我的…我不记得你的长相,睁开眼就站在赤风沙漠,我有你给的北玄派传承,我有你最后叮嘱我的话。”
离焰尊者蓦然厉声喝问:“你叫我不从天命,可你自己为何不肯好好活着?”





重生算什么 第157章 画
残破的记忆在旁人看来,离焰执着于追寻自己的门派与血魔过往,并为北玄派最终覆灭难以释怀,他静静听着不同的人谈起的释沣,独自一人时总要揣摩释沣是个怎样的人。
涂抹画卷,试着想他的衣着,气度,神态…
只是画中人的面目永远一片空白。
陈禾知道,这并不是离焰记不得,想不到,而是一切设想都不能让他自己满意,都配不上那个早已死去的人。
没有人可以越过离焰尊者设下的阵法,避过他的耳目,窥视到这些秘密。也许多年后接到蜃珠的北玄天尊,是唯一的知情人。
画卷悬挂在闭关用的密室中,睁开眼就能看见。
离焰很少会对这幅画自言自语,他总是定定的望着,随即合目。
——蜃珠再好,看不出一个人在想什么。
陈禾知道。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眉眼与自己相似,神情漠然,发如霜雪。乍看与自己有太多不同,但是他们终归都是一个人。
旁人以为离焰越来越少露出情绪,头发逐渐转为银白,是因为修炼太过,耗费心神。陈禾却在在离焰眼中看到了让他心惊的熟悉情愫。
隐藏得太深,就像冻在冰层下,只有偶尔,才会出现一些端倪。
浮出时也是一闪即逝,如果不是陈禾,几乎就要错过。
——孤独的活着,孤独的来往于世间,爱上早已不在人世,无缘记住容貌的人。
陈禾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离焰手抚画卷,目光里并不是倾慕爱恋,而是一种深深的疲倦,若非离焰无论在何处,都带着一种谁也不能摧折的坚定,他这样难得的发愣,都像是了无生趣的哀伤。
等走出密室,那些曾经流露的情绪,立刻消失得无踪无迹,他还是让人惧怕的魔道尊者,没有弱点——从某方面来说,的确是。
记忆再度变得散碎,都是修真界曾经发生过的事。
河洛派赤玄真人飞升,正道魁首被离焰尊者几招击杀,换上了河洛派天衍。
陈禾哑然看记忆中那个威风凛凛,仙风道骨的天衍真人,正是士隔三日刮目相看,不不,时间错了,是天衍真人曾经这么有能耐过?
统领正道与离焰尊者对上了?
陈禾默默看了数段残留记忆后,汗颜的发现,其实是天衍真人比较顺眼。
聚合派不用说,寒明宗也是一肚子弯弯绕绕,表面上摆着墨守陈规的模样,以理服人,但是人们一般都不是被道理说服,是被他们的实力、狡诈以及啰嗦烦的。
天衍真人前面一位正道魁首就是寒明宗长老,当他自我感觉良好的在离焰尊者面前玩这套时,终于踹到了铁板。
四大门派去了其二。
长仙门总是左右逢源,又或者是置身事外,显然做不来这个正道魁首,剩下的小门派就更不要说了,陈禾觉得离焰尊者没去灭了乾坤观,已经是懒得理会那帮人而出现的仁慈。西域赤霞宗倒是紧守地盘,不肯轻易踏入中原。反而成了正魔两道大战期间,飞升人数最多的宗门。
天衍真人很尽责,绞尽脑汁的跟离焰尊者作对。
可惜离焰尊者就像在敷衍。
这场牵扯甚广的正魔两道战争,到离焰尊者与天衍真人手上时,已经无法停息了,双方都已经打了快两百年,结下数不清的深仇大恨,不管是谁,一句话都不能让这场纷争停止。
离焰不像陈禾,他没有性恶良善,仅仅只有北玄派的传承,让他不至于成为一个杀人为乐,屠戮为戏的魔头,但也成不了什么好人。
元婴期前就是一个散修。
修真界散修的日子有多苦,陈禾听说过,看过,心知肚明。
没有人站在离焰的身边,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能。残酷的争斗与凡间的困苦,只让他知道,拥有实力就等于握住一切。
若是遇到有人违逆他,背叛他,离焰尊者会听一听,然后看心情。
对方有道理的时候他心情就不错,哪怕是背叛——离焰尊者因为自己,欣赏一切敢于作出违抗的人,但是对方有这种心思却没这种本事,那么就只要死。
死得痛快点,与死得艰难,在离焰手中是两回事。
对离焰来说,世间没有善恶,他所思所想得出的观点就是善恶标准。
天衍真人就十分幸运的在前者那个分类里……
这些记忆看得陈禾心惊,他曾经以为自己与那些人的深仇大恨,都是问心无愧的,但现在看了无所顾忌的离焰尊者后,他说不好情况。
又凝神看了一阵,陈禾干脆的看开了。
——对憎恨者来说,事情早已发生,然而对仇恨来说,事情还没开始。
无论他做什么,也改变不了那些怀着仇恨要来复仇的人想法,担忧有什么用?师兄说,人不可能活在世上,不伤害到任何一个人,谁也做不到。
一句无心之语,一句不是这个意思的话,有人听了却记在心里。
没人能决定别人怎样对待自己,只能决定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
离焰尊者选择了这条路,或者说他无路可选,他是这样的性格,他在正魔两道大战中必然杀过立场相对的人,可能还有无辜的人。如果有人来报仇,依离焰尊者脾气,只怕也是轻蔑一笑答应,让想来的只管来。
每个人都有选择做什么的权力,只要能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
陈禾心神大定,他想,如果师兄真的不在身边,那么有今日之幸,无论让他面对什么,都不在话下!
离焰能做到的事,他亦可以!
离焰不明白,也分不清的是非,师兄教过他!
天道的这场回溯,是祸还是福,变得不分明了。如果这样的机遇不好好珍惜,陈禾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尤其当他看着离焰尊者沉默出神的模样时。
不知是在看自己,还是一段悲伤的过往。
雾气不断聚了又散,象征时间飞逝,当离焰尊者终于站在一处悬崖前,陈禾惊然发现,这是摩天崖,下面就是黑渊谷。
离焰尊者踏出了他在人间最后,也是最想做的一步。
闯入黑渊谷!
这场激战是艰难的,破除结界容易,但是想要同时对付黑渊谷那么多人,即使是浣剑尊者,也要摇头。
然而一日夜后,离焰迈过躺倒一地的人,静静的走入黑渊谷。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最开始的剑拔弩张,到后来大家都很默契,离焰尊者没下杀手,这边竭力拦阻,但也没拼了命的战。
点到即止的结果就是黑渊谷多了几十个手臂脱臼,真元亏空,趴在地上装死的修士。
黑渊谷主没办法跟众人一起装看不见,他已经认出离焰,对方实力让他感到惊骇,同时作为曾与释沣共处过二十年,更知道释沣是怎么死的人,很清楚离焰尊者身上木中火与北玄派传承的来历。
“你要找的人不在了。”黑渊谷主皱眉说,“我以为尊者早就知道。”
离焰尊者闻声,缓缓停下脚步。
黑渊谷里溪水流淌,棠梨树伫立在水潭边,紫藤缠绕着山壁右侧每个洞府门口横生的松树上,一片片郁郁葱葱,姹紫嫣红。
人间芳菲正好。
“他在哪里?”离焰尊者低声问。
就好似害怕惊动了什么。
“释沣道友已经…”
黑渊谷主还没说完,就被从地上爬起来的长眉老道捂住了嘴。
所有人里,只有长眉老道见过当年赤风沙漠的那一幕,见过浑浑噩噩衣不遮体的陈禾,想想当初眼神茫然的全身是伤痕的瘦弱少年,再见如今凌厉卓然,青鹖袍赤螭冠,长发霜染,眸光清冷凛冽的离焰尊者,感慨万千。
尽管这份感慨,从离焰到陈禾都不知晓所为何来,但他们还是看出了这个老道人像是在回忆什么。
“吾徒赤玄,曾与老道提过你…”
长眉欲言又止,最终叹口气说:“老道猜你迟早一日会来,沿着这条溪水走,释沣道友…就葬那片棠梨树林的尽头。”
离焰没有看地上躺着的人一眼,毫不犹豫的往前去了。
他敢来闯黑渊谷,他能独身闯进来,在这世间,他唯一的对手,只剩下天道而已。
棠梨花开。
陈禾记得他曾在这树林里玩乐,这里就是他长大的地方,苍玉球牢牢记了这里的每一处景色,但陈禾从来不知,这里也能这么凄凉,明明花树盛放,映照一溪丽景。
人间芳菲正好,那人却在一捧黄土之下。
坟墓很普通,没有石碑,只用最简单的青石绕了一圈,最上面放着一串散落的念珠。
“你要带走…他的遗骨?”长眉老道赶过来,艰难的问。
溪水湍急流淌,花瓣徐徐飘落,许久后离焰尊者才轻声问:“那是什么珠子?”
“呃…释沣道友有两个徒弟枉死,这是他生前为他们修闭口禅,望来世平安喜乐用的。谁知后来在释沣沙漠遇到了你…”
长眉干咳一声,还想再说,却发现离焰尊者一扬手,将一幅画卷丢到坟前,抬手一团火焰将它化作灰烬,然后转身就走。
“哎?等等!”长眉老道纠结的追上去问,“你…你不想对他说什么?”
“他听不到。”离焰尊者冷冷回答。
“……”
“我不做无用之事。”
离焰尊者再次无视躺倒在地的众人,径自出谷。
只有长眉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既然这位魔尊不做无用之事,临走前传音一句“本座明年还会再来”是什么意思?
陈禾沉默的看着离焰回到自己的地盘,回到那间密室中。
铺开宣纸,持笔绘着潭水边那一片盛放的花树与山壁。
一笔一抹,都全神贯注。
只是最终画上也没有一个人…
这一生一世,不能相见。
六道轮回,碧落黄泉,终有一日…
离焰搁笔,慢慢抚摸画卷,雪白发丝垂落纸上。
君埋泉下泥销骨,
我寄人间雪满头。




重生算什么 第158章 逃
雨水伴着冷风,吹得街头布幡飘到巷中,掉落在泥水里。
紧跟着一只脚从上面踏过,布幡只是微微一动,连泥浆都没有溅起一颗,好似踩过去的不是一只脚,倒像是掠过的飞鸟。
没多久,一道疾影跟着出现,停在对街的高高屋檐上。
这是一只足有熊那么大的雪白巨犬,它全身由外放的真元形成淡淡的白芒,毛发不湿。
大狗略微偏头,又努力的吸了吸鼻子。
“如何?”房檐上出现了第二个人,一身蓝布袍,满脸病容,看起来憔悴得好像摇摇欲坠,仅有一双眼睛透着森然寒意。
“那小子真的跑了。”大狗气不过,从喉咙里发出低低咆哮。
蛊王顺手摸了下雪色巨犬的脑袋,沉吟道:“我们已经耽搁了多日,从豫州一直追到了江南,现在空手而返,不说你,便是我也心有不甘。”
“哼!”
吞月怒气冲冲,“若不是你执意要救醒白蜈那个丫头一问究竟,也不会多耽搁了几天,也不知这小子听到什么风声,溜得倒是快,这一路上我们都跟着后面吃灰。”
滕波皱眉:“此人之狡猾,确是我平生仅见。”
连季弘都比不上。
大狗恼怒的歪头瞪着蛊王:“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最初我们在小城里找到线索时,这小子就已经逃到了下个城镇,凭他区区元婴期的修为,还能够瞒得住我的鼻子你的眼睛?”
“话不能这么说,这人既然拥有前生记忆,想必对我二人也有几分了解,接下来我们不能再按照习惯搜索了。”
滕波边说边欲伸手再次摸摸大狗脑袋,吞月心情糟糕,故意避开,恶声恶气的说:“你是无事一身轻,我在青州还有一摊子事呢。那陈禾之事,与我何关,忙完这一阵,我就回去了,你也给我回苗疆。”
滕波失声而笑:“不必为我担心,这些都是小事。”
“也不知道谁被这点小事折腾得昏迷不醒。”大狗喷气。
滕波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吞月,有些秘密,知道了之后就像踩入泥沼,退回去也沾了满身泥泞。为何不到对岸去看看呢?”
吞月不耐烦的磨爪子:“用我听得懂的话。”
“……”
蛊王干笑两声,忽然伸手一招,接住了迎面飞来的一张金色纸鹤。
“谁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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