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至尊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风凌天下
不过数日之间,杨波涛赫然发现,自己苦心经营,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东西,居然马上就要面临毁灭而这一切的源头,乃是因为自己当初做下的自以为周密,绝不会有人知道的密事
此刻的心情,难描难写,无以言表。
尤其是看着四周围这些四季楼的高手们一个个满脸淡然的样子,杨波涛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当然可以不在意,大不了就离开这里,重归江湖,四海为家——反正那种日子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是我呢?
有没有人为我想一想过?
大帅,夫人有请。一个俏丽的小丫鬟怯生生的走过来。
杨波涛咳嗽一声,道:夫人可有说是有什么事情么?本帅这边尚有要务须待处理,若无要事,等下再说!
不知道为何,此刻杨波涛对于自己面对了几十年的枕边人,蓦然生出了一种心慌和不敢面对的感觉,明明公务尽止,百无聊赖,却已不敢明言,不敢面对。
夫人似是有要事与大帅商量,请大帅尽速过去。那小丫鬟道。
告诉夫人,我等下就到。
杨波涛踱着步子,沉吟了半晌,终于叹口气:诸位请在这里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一位领头的青衣老者含笑道:大帅请自便。
杨波涛点点头,大踏步而去。
夫人找我?杨波涛亦步亦趋走进了卧室;这里乃是整个杨府中最为私密的空间,平常能够到这房间里来的,就只有夫妻二人和一个负责打扫收拾的贴身丫鬟而已。
但如今这私密的小空间里,在卧榻前面,赫然多出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放有四碟小菜,一壶酒,两个酒杯,两副碗筷。
嗯,今夜不知为何,突然生出兴致,欲与夫君共饮一杯。杨波涛的夫人乃是官宦之后,大家闺秀,现年虽已年逾四旬,但依然身段窈窕,娇美如花。
杨波涛有妻如此,羡煞旁人可说是等闲事,慰为谈资。
嗯,不意夫人竟有此雅兴。本帅就与夫人饮上一杯!杨波涛爽朗的笑了笑,似乎兴致很高的样子,径自一屁股坐下来,闻着菜香味,一脸陶醉:夫人整治的小菜,真是越来越好吃了
觉得好吃就多吃些。杨夫人在对面落座,端起酒杯,脉脉秋波看着杨波涛:夫君,请。
夫人请。
杨波涛哈哈一笑,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欢悦爽朗,比之平日里的威严庄重更多了数分轻松,却是将一切的负面情绪尽数都隐藏了起来。
杨夫人衣袖遮颜,亦将手中的那一杯酒慢慢的喝下去,在喝酒的过程中,眼睛却自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杨波涛的脸。
夫人怎地这么看着我?杨波涛笑道:可是看我老了?
杨夫人温柔一笑:夫君正当壮年,何来言老之说。倒是妾身昨夜看明月,恍惚间想起,自从妾身嫁入杨家,至今已经二十七年了呢
杨波涛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二十七年了么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么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无论美人还是名将,无情岁月对于他们而言,都是最大的敌人,无可抗衡!
这一次的事情杨夫人眼睛看着窗外,缓缓的说道:似是不大好度过?
杨波涛身子颤抖了一下,道:夫人放心,此次变故不过是一场误会,只待厘清一切,自然尘埃落地,尽复旧观,清者自清,无须挂怀。
杨夫人缓缓转回头,温柔的目光看在杨波涛脸上,捕捉着杨波涛的眼神。
然而杨波涛眼神只是与她一对,便即闪躲,垂下眼敛,二度端起酒杯。
我知道这件事是真的。杨夫人道:你我夫妻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我知道你的习惯,你一旦心虚就会目光闪躲。
尤其在面对我的时候!
杨波涛默然不语,久久不曾回应。
从前年开始,你的脾气就变得很古怪,脾气也是越来越大,大半夜里总是自己一个人披着袍子出去散步
杨夫人道: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有事。
去年,及至九尊大人中伏之事乍现,你变得愈发不正常了;初初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九尊大人不幸陨落,玉唐气运大损,身为主帅的你因此而忧虑,然而当你亲手杀了你养了十几年的那条老狗之后,我隐隐感觉到,事情非是那么的单纯
再到后来,你时常在半夜里会乍然醒来,一身大汗淋漓,更在在显示了你的异常。
杨夫人静静的道:我知道你有事,但你不说,我也不问。男人么,总要有一点自己的空间;能够对我说的,我相信你不会隐瞒。
我之前还天真的幻想,你一定能够自己度过去,很快就能调整好杨夫人凄然的笑了笑,道: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你度过去的时候,然后跟和我说一说这段心路历程。
但却没有想到,我这一等就等到今天,而最终等到的,却是如此一个恐怖的消息,我的天要塌了么?!
杨夫人摇头叹息:夫君,这是为什么?你告诉我,我要知道!
杨波涛如同一尊雕像一般坐着,久久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自从杨夫人开始说话,他就再也没有动;只是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惨白如纸。
及至听到这一句为什么,杨波涛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夫君是玉唐本土之人;身体里流着玉唐之血。从军以来,久历沙场,身经百战,一路打拼到现在,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说已至人臣巅峰;战场上,更是一军之帅,一声号令,可以让百万兵马从容赴死而无悔
杨夫人的声音很平静:我知道夫君你为了玉唐国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苦。你身上的伤疤,足足有一百三十五处!这许多年以来,尽力保家卫国鏖战沙场,从不落于人后,我夫君是一个响当当的好汉子,铁铮铮的好儿郎!是玉唐国的忠臣!这一点,我无比确信!
但也正因为如此,妾身才更加疑惑:我夫君既然是这样一位足堪青史留名的盖世英雄,为什么会做出这等事情?!
杨夫人声音一直很平静,在说完最后这一句话之后,缓缓抬头,清亮的眼波一瞬不瞬的看着杨波涛,缓缓道:为什么,你会设计九尊?!告诉我!
说到最后三字的时候,杨夫人一直以来尽皆平铺直叙的语调,濡染转为高亢!
杨波涛额头上的冷汗涔涔的渗出。
告诉我,明明在两年半之前,每一次谈起军中事务,你必口口声声九尊如何如之何;从一开始的时候,那几个小家伙,慢慢的到后来的一口一个九尊大人;尽都在在说明你对九位大人的莫大认可。
说起九尊,那个时候的你纵使滔滔不绝,长篇大论,尤其是那次,你一时不慎中了埋伏,九尊现身相救,挽救大军于将溃;你曾郑重承诺,凡有生之年,皆为补报之时。
杨夫人道: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说九尊,饭桌上,也不再谈天说地,久而久之,从你的口中,已经有两年光景没有听到过九尊这两个字了。
杨波涛脸上肌肉抽搐,痉挛着,汗水涔涔,脸色愈发的难看,几无人色。
这一次变故,既然有风尊亲身显临,明言指证,就算陛下此刻还没有下令将你羁押,但是这一关,夫君想必是躲不过去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风!风来了!
杨夫人安然道:早在半年前,我便已经安排幺儿杨勤去了他外公家里,你还曾经问过,千里路也不算远,怎地还没有回来?
我现在可以回答夫君的问题了,勤儿不会回来了;他并没有去他外公家里,而是拜入了一个门派,成了一个门派的弟子,这是我的安排。当时我怕你不同意,便没有道破真相,只盼望有朝一日,勤儿修行有成自己回来跟你说明。现在看来一切竟是歪打正着,给你们杨家也留下了一点血脉。
这也算是我作为你们杨家媳妇,为你们家族做出来的一件事情吧。
呼
杨波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似乎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感激万分道:多谢贤妻!
杨夫人眼波看着杨波涛,道:直到此刻你还是不想跟我说原因吗?
杨波涛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道:这一节夫人不必知道。就当做我杨波涛突然猪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窍吧。
他的眼中全是沉痛之色,道:我杨波涛一生,对不住九尊乃是第一桩;对不住夫人你,乃是第二桩!
他站了起来,眼睛定定的看着夫人,突然噗地一声跪了下来,道:夫人,我对不住你!
杨夫人强行忍着的眼泪,终于哗啦啦流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是不肯说
杨波涛缓缓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杨波涛知道,他没有回头路可言,他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杨夫人眼泪簌簌落下,良久良久,道:罢了,不说就不说吧;说,也是死,不说还是死。当一个糊涂鬼也没什么不好,人,何必非要将事情全都弄明白!
她端起一杯酒,慢慢的喝下去,喃喃道:本想在这酒中下毒,就此一了百了,但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来。
罢了,公审那天,共走九泉吧
夜色深沉,天际风声呼啸,风势似乎越来越大。
寒风打着唿哨从半空掠过,不起然间搅动一阵尖锐的声音;如同万鬼齐出,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是头皮一炸。
整个天唐城,无数人都在等待着天明一刻。
天亮了,就该真相大白了吧。
铁铮却是个例外,他早早的就睡觉,呼噜打得山响,睡得格外香甜,宛如死猪一般;但四更天才过,却一下子爬了起来,将身边的妻子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早?
今天有大事!养好了精神,早点起来早作准备!
铁铮光着膀子,就这么腾地一下子跳了起来,寒风吹在裸露的胸膛上,吹在脸上,登时一个激灵,仅存的残余睡意,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铁铮又用冰凉的井水洗洗脸,快手快脚地将衣袍穿戴整齐,胡乱抹了一把脸之余,道:夫人,我去做事了。
不等夫人回答,径自迈开大步,往外走去。
她的妻子披着袍子,倚在门边;隐约觉得铁铮今天有些不大对劲,只不过是一如往常一般的上朝至于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副决战的样子么?
嗯,对了,上朝!
但,铁铮腰间佩剑,胸口挂了护心镜;一身铠甲,身后的亲兵还帮他拿着那大关刀这哪里是去上朝?
分明是要去厮杀的架势!
刚想到这里,不由得一下子惊得捂住了小嘴,正要追出去问,却发现铁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不见了。
这会的天唐广场早已经是人山人海。
一杆耸天大旗,屹立于中央,这杆大棋足有二十丈高下,血红的旗面,在空中飞扬升腾。
旗帜下方,设立有一座高台。
这座高台乃是此次公审的主场地!
只是这次的公审
所有高层都知道,这所谓的公审,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不管是玉唐高层一方,还是四季楼那一方,都在等待着一个人的现身。
罪行确凿与否,不在于一应证物,只在那人的现身还是不现身!
若是风尊现身,那么杨波涛就是有罪,罪大恶极,罪在不赦!
若是风尊未现身,那么杨波涛就是无罪,诸罪皆去,安然无恙!
无关其他人证物证,全都不作数!
日上三竿,阳光普照大地。
五位主审官此际已然全数来到;还有直接当事人杨波涛也已经来到了这里候审。
杨波涛此行带来的人并不多,一共还不到三十人。
只是这一个个明明身着军装,然而身上的那股气势,却让秋剑寒等大佬都仍不住要多看了两眼。
这群人与军旅截然不同的强横气势,大家都是看在眼内,尽都了然这群人绝不单纯,非同小可。
秋老元帅哼了一声,道:杨帅,你手下亲兵里面的高手可真是不少啊!端的能人辈出,连老夫见了都不知道该说是羡慕还是嫉妒了!
杨波涛脸色苍白,颇有几分魂不守舍的意思,对于秋老元帅的诛心之言,只是嗯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听清楚说的是什么,并没有言说任何解释辩驳的言词。
原本一直挺拔如松的背脊,竟是显而易见地的佝偻了下去。
铁铮从杨波涛到来一刻就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心下陡然一动;明明只是一夜不见;这杨波涛似是一下子老了二十年一般,这其中另生了什么变故吗?!
铁铮刚才听到秋老似褒实贬的诛心之言,更是留心杨波涛的举动,本以为他会滔滔不绝的辩解,诸如本帅一生戎马铁骨铮铮,忠肝义胆,得许多义士相助,有何奇怪云云,若是杨波涛这么说,铁铮绝对会直接冲过去,就算不动手也得呸他一脸唾沫,可是此际杨波涛的举动实在太过异常,铁铮反而有些不知如何做才好,径自默默坐下。
此际关注杨波涛的目光可不止秋老元帅和铁铮,而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其身上,面对着四面八方一道道利剑一般的目光,杨波涛低垂下眼帘,不言不动,面目呆滞,宛如木雕泥塑一般。
跟随他前来的那群人中,有两个人始终在他的身后左右站着,其他的人却是悄然分散,不着痕迹散入人群之中,看似随意而行,实则却是隐隐然地形成了一个包围网。
大圆圈。
杨波涛闭着眼睛坐在那里,面沉似水,其心中却被一句长久回想的话所震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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