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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有病得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鸢琅
……学弟值得更好的。
……甚至比我更好的。
男人心中的困兽激烈地嘶吼着,表情却如同被固定了一般,呈现出极富魅力的、毫无芥蒂的愉快,仿佛眼前这个饭局,就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事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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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南希那个看似胡闹多于正式的记者招待会,成为了惹毛曲父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早就放话让大儿子带上小儿子以及小儿子他“朋友”韩冬来觐见的曲辉,在家等了三天后,终于确定了自己被胆大包天的逗逼儿子放了鸽子。
紧接着,曲父就在电视上看到了自家脑子出了毛病的宝贝蛋当众出柜了。
出离愤怒的曲父当然不会像个年轻人一样冲动。他老人家叫来了陈秘书,安排了几个长年跟在自己身边的属下吩咐了几句。然后,两个小时之后,正在星耀娱乐公司的会议室里和损友们讨论剧本的曲东黎,就被一路畅通无阻、鱼贯而入的黑衣男们若无其事地架了起来,塞进车子,带回了曲宅。
不到三个小时,曲东黎就乖乖地坐在了自家老爸面前。
男人左边坐着“顺道探望一下曲伯伯”的名义跟来的损友陈家叶,右边坐着他那个近来越发气焰嚣张牛逼哄哄的弟弟曲南希。左边的陈三少文质彬彬的,就连喝茶的动作都显得雅致又悠闲;右边的曲二少一脸酷炫,拽兮兮地翻杂志的样子简直像是来度假的……只有被挤在中间的曲东黎如同一只换毛期的小鸡崽似的,在曲父幽深幽深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地缩成一团。
“小子们饿否?如眉备下了些许果点。大事再急,不及五脏庙唱空城计来得火烧眉毛,你们说是也不是?”
曲母都还没有露面,那唱腔就一波三折地传了过来。这位热爱戏剧的曲夫人说话的调子实在有趣,往往未出场就有先声夺人之势,让在场的几个男人都不禁精神一震。
“尝尝你伯母的手艺。”
曲父很捧场,先将妻子端出来的点心递给了在场唯一的客人,然后再自己捏起一块绿豆糕一脸严肃地嚼了起来,一副视两个儿子如无物的模样。
曲母着一身得体又颇有韵味的深色裙裾,微笑着挤开了大爷似的霸占了沙发正中央位置的曲父,无视丈夫差点被噎着发黑的脸色,先亲亲热热地伸手摸摸曲南希的脸,打量了一下曲东黎,最后朝大儿子的朋友打招呼:“这位莫不是家叶?一别多年,泥猴儿倒变作了俏郎君!”
“伯母谬赞了。”跟这个说话像是唱大戏似的曲母说话,陈三少的用词都不觉变得讲究了起来。
“小子若是有心呀,他日必要常来寒舍才好!”
曲母一开腔似乎就有要和陈家叶聊下去的架势,而深知今天的将儿子们聚起来可不是为了招待客人的曲父,只好干咳一声转移妻子的注意力。
“东黎,带小叶去花园逛逛,好好招待人家。我要和你弟弟单独谈谈。”
对自己先前刻意无视而父亲的召唤、结果被暴力压制到家的事情感到相当心虚,曲大少正准备承受曲父狂风暴雨般责骂,却发现老爸居然就这么轻轻地放过了自己。曲东黎立马心花怒放,蹦起来一把拽起了身边的损友就走:“好的好的你们慢慢聊哈!”
……南希对不起了,大哥我真的不擅长应付老头子啊,先遁了。(qwq)
等客厅里只剩下了曲家自家人,曲父瞧着坐在自己面前,一副气定神闲的态度的曲南希,老头立刻就上火了,站起来就劈头劈脑一巴掌抽了过去,平生第一次对这个向来疼爱的小儿子动了手!





男主有病得治 第55章
曲南希眼也不眨,结结实实地挨了曲父扇过来的一巴掌,头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歪向一边,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
曲母在一旁看着,罕见的没有制止,只是看向丈夫的眼神有点不满。
“胡闹!”
曲父的声音如同从冰窖子里捞出来似的,尾调都能掉下来一堆冰渣。宽广的客厅里似乎还回荡着刚才那清脆又粗暴的巴掌声,激烈的冲击过后,蔓延的寂静便令人更加难以忍受。
虽然被父亲赶了出去,但还是止不住八卦和担忧地躲在门边偷看的曲东黎抖了一下,觉得在这种高压环境下呆久了真是牙都酸。
曲南希缓缓地抹了一下被刮破了的嘴角,转过头来直视自己的父亲:“你哪里不满意?”
小儿子这话与其说是示弱,听起来却更像是讽刺。
曲辉在商海浮沉了大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但面对自己的孩子,男人数十年积累下来的沉着都快要丢光了:“哪里都不满意!那记招会是怎么回事?!”
“实话实说而已。”
曲南希回答得越是简洁有力得笃定,就让本来还心存希望得曲父越是生气。曲辉恼得厉害,举起手又想动粗,却被曲母轻轻地拦住了。
“作什么动手动脚的?敢情儿子不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就敲敲打打不心疼?”
曲母一表态,曲父就萎了。男人年轻时没财没势的穷小子一个,走了大运能娶到现在这个知书达理、家学渊源的妻子,一直待她如珠如宝,敬她爱她,老婆说话时,他是半句不敢哼声的。
曲母拦住了丈夫的动作,转头就教训起曲南希来:“小子你也太不讲规矩,事关名誉,哪有这样先斩后奏的?你若喜欢把自个儿的锦绣前程当儿戏,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想插手也有心无力。但如今你肩负了集团的重担,自己本身的形象和集团的立场可不是一句话就拎得清!从来流言伤人,他朝洪水滔天,你又止不止得住悠悠众口,力挽狂澜,给家族保驾护航,让你老父吃一口安乐茶饭?”
曲母一番话说得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听着就说服力十足。本来因为父亲的强硬态度而起了逆反心理的中二总裁听了,也不得不收起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转而认真了起来。
“妈,你担心的确实是这个吗?”
曲父脸沉了下来:“这就是你和母亲说话的语气?”
“曲辉你闭嘴!别添乱!”曲母转身一手指戳到了丈夫额头上,把这个男人治帖服了,才又一脸温柔慈爱地看向曲南希,变脸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她收起了抑扬顿挫的唱腔,说话的语气正常了起来——又或者说,这正是女人认真起来时的语气。
“南希呀,妈妈知道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些事情……例如将来结婚生子的可能性,你不会因为现在的一时兴致而完全扼杀的,对吗?”
“将来的事情我不清楚。”曲南希垂下眼睑,“我尊重你们,所以也不想跟你们说谎,或者虚与委蛇,赢取你们暂时的欢心。我现在正在交往的男人……”
“停!别说了。”曲母的神态冷淡了下来,过了一会,她方完全消化了小儿子的语气和表情所表达的意志似的,眼里终于浮现了痛心疾首的神色。
曲辉见状大怒。妻子萧如眉向来坚强,这么多年,只有当初曲南希被绑架后救回来,女人因孩子那时浑身伤痕、神态恍惚的模样而恸哭过一回,除此以外,这个向来气定神闲的妇人惯于将生活当游戏,连埋怨都能用绕梁三日的腔调唱得荡气回肠,何尝有过像现在这样失望透顶、又伤心至极的表情?
让老婆不高兴的,就算是亲儿子也得滚!
曲辉第三次站了起来,握起拳头就想把曲南希这让人心塞的狗儿子给抽飞出去!结果未等他完成动作,他亲爱的老婆大人就在桌子底下狠狠跺了他一脚,还微笑着瞧他强装镇定的扭曲表情,语调温柔如水:“老曲啊,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别添乱?”
曲母这个怒极反笑的状态太可怕了,曲辉的火气一下子就被浇灭得七七八八。男人蔫蔫的,又要极力在儿子面前所剩无几的尊严,只好抿着唇小小声地争辩:“以往就是对这兔崽子太好了,现在不把他脑筋揍清醒,日后不闹翻天去……”
“意思就是老娘宠坏了儿子对吧?”曲母笑眯眯的样子,跟曲南希平时笑里藏刀的时候像了个十足十,“这孩子秉性如何,我当妈的能不清楚?你要做严父,就给我去把东黎那败家玩意儿抽一顿,说不定还能将朽木抽作了栋梁呢,何必在南希这里找痛快?!”
正在偷听的曲东黎又哭了。
……我肯定是爸妈充话费的时候送的。(twt)
他身旁的陈家叶安慰他:“别介意,至少样貌上还是能看出你是曲伯母亲生的。”
……意思是只有相貌吗。(o_o)
……更悲伤了。(qwq)
曲父没了脾气。他觉得好像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他还是乖乖坐在一边,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好了。(=_=)
曲母教训完丈夫,见曲辉冷静下来,女人于是将外露的悲伤收敛起来,恢复成沉静矜持的贵妇形象,继续试图说服小儿子:“你大学时迷上了那个温俞,我当你年少不懂事,没有管,你看你们后来成了什么样子?跟男人一起哪能当回事?”
……等等!儿子喜欢男人这事原来老婆早知道了?!
“……”曲父很想说话,想到妻子的警告,只好将感想都憋到了肚子里,最后化成一片呐喊。
“跟女人在一起难道就不会有挫折?”曲南希反问道。
青年清楚自己迟早会迎来父母的质问,也多少次想象过面对这种场景时的对策。但事到如今,料想的对峙在现实中上演时,他才发觉自己似乎没有拌办法如同想象中一样成熟而冷静。
曲南希觉得自己的视觉和观感此刻仿佛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是属于那个“安静乖巧”的曲南希的,他静静地俯视着自己的灵魂,谴责着他被原始的、真实的情绪所驱动着,如同个毛头小子一样叛逆父母的另一半“曲少爷”。
曲南希很早就知道,有些障碍是需要他确确实实用尽全力去逾越的,当他朝韩冬伸出手,他其实已经有了手脚并用地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连滚带爬的觉悟。没错,作为曲总裁,在很多事情上他都可以很潇洒很霸气,唯独面对这堵伫立在整个同性恋圈子面前的高墙,曲南希就只是曲南希,一个注定会让保守的父母伤心的儿子而已。
伟大的,从来不是渴求理解的人,而是坚强地挣扎着去理解的人。
“但你们会有稳定的家庭。会有孩子,会受到祝福而不是歧视。”
曲母见小儿子安静下来,不由得握上了他的手,紧紧攥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你还年轻,可以再玩几年,不急的,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别陷进去好吗?别陷进去,你喜欢找怎么样的男人女人都可以,到最后,带个好女孩回来见爸妈,好吗?”
曲南希的手指神经质地抖动了一下。
或许他还是有点太过于天真了。
他不该高估这个家庭对异常的承受能力的。就如同他不应该低估自己的恶劣程度一样。
曲南希刻意将思绪放飘得很远,不然,他担心自己正被压力挤压出刺耳的幻听的脑袋,会就这样将沸腾而逐渐失控的情绪不管不顾地倾泻出来。不合时宜的自尊心说:在父母面前发病什么的,还不如把他打个半死,结果他就只听到了飘飘渺渺的声音从自己的喉咙里溢了出来。
“太迟了,已经陷进去了。妈妈。”
曲南希平静地笑了起来。
眼前仿佛出现了,他小时候顽皮地把小舅舅的游戏机摔烂了,母亲却劝他要跟舅舅道歉时的他的样子。
……自己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哦,对了,他那时朝母亲笑得十分天真。
“太迟了,已经摔烂了。道歉的话,游戏机就能好起来吗?妈妈。”
想到这里,当时那个年轻少妇紧皱的眉头和眼前已经徐暮的夫人泛着细纹的眉眼重合起来。
“……别笑了,南希。”曲母看着继承家业之后,从来都神态飞扬的小儿子如今这灰烬般寡淡的微笑,女人的眼角忽地渗出泪水,“让妈妈好好想一想好吗?别笑了。”
“嗯。”曲南希乖乖点头。
一家三口相对无言,在客厅里各自沉默。直到佣人提醒饭点到了,几人才移步到饭厅,和蹑手蹑脚地带着陈家叶从花园进来蹭饭的曲东黎坐在一起。因有外客在,气氛才算缓和一些。
饭后,曲大哥趁南希落单,偷偷凑到了弟弟身边。
“那个人……韩冬他……很好吗?”
莫名的,曲东黎一脸义愤填膺。
“嗯。”曲南希点点头。
“啧,我看不好。三流演员,又不起眼,看着乏味,没有背景,就连品味都糟糕透了!”
得知韩冬把他家弟弟给勾走了,曲东黎瞬间忘记了自己从前夸赞曲南希他恩人时的热切态度,什么“沉稳、老实、靠谱”之类的优点全部变成了缺点。
曲南希不为所动,紧接着一个形容词就把打算挑拨离间的曲东黎完全击沉了。
“他很可爱啊。”
曲南希笑。
脑海中浮现出韩木头的身高体型相貌的曲东黎喷了。
……弟啊,你的病原来会影响审美观的吗?!(°_°)
一场家族谈判就这样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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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已经正式开拍的《天下第一》片场内,正被议论着的韩冬打了个喷嚏。
“韩冬?没事吧?到你上场了。”
场记催促了一下。大个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就拿着柄道具剑,头戴帷帽,一身黑衣,杀气腾腾地走到了镜头前。
因为排期的关系,今天先把韩冬所饰演的商无言死亡的那场戏拍了。这也是男人第一次和代表圈内演技最高水平的大神蒋逊的首次对手戏。
韩冬表面镇定,实质怀着莫名紧张的心情,一步一步朝已经站在了镜头面前、正被服装师抓紧时间整理衣服细节的蒋天王走去。
还未到跟前,蒋逊就像察觉到有人靠近似的,侧过头看向韩冬时,眼神刹那间从一向的平易近人,转变成豪气凛然的凌厉!
那是男主角自信能够问鼎天下第一、纵横江湖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反正父母是不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同意的=_=
某琅认识的gay基本上要不就打算一辈子不出柜,要不打算移民到国外,要不跟父母大战一场两败俱伤=_=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曲少爷就是了,这是小说嘛,某琅会hold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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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跟基友聊到了结婚的话题,某琅顿时一阵惶恐……
能不能一辈子不结婚啊……好烦……_(:3」∠)_




男主有病得治 第56章
在拍摄打戏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够让韩冬心服口服。
多少年来,男人唯一从心底里感到自傲的,就只有自己这一身经过无数挫折和苦痛淬炼出来的拳脚功夫。他曾在拳拳到肉的激情中感受过被人打翻在地、将脸压进泥泞里的屈辱,也曾点燃奋战的热血,在耀眼的灯光下享受对手爆发出哀嚎那一刻时胜利的快感。
可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在擂台上战斗就是韩冬生活的全部乃至生命的意义,曾经登上过世界最高的舞台、见识过最凶狠的敌人迸发了血与汗的暴力美学后,这些从来只是做做样子的演员们没有灵魂的花拳绣腿,怎可能让他有什么感触?
然而,蒋逊是不一样的。
韩冬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够担得起那么多的赞誉。
闪着凶光的利刃“叮”的一声被打飞出去,打着旋以十分有画面感的抛物线砸进了路边的小摊档上。荒凉的边塞围城里,一身黑衣的杀手停下进攻的动作,转过头来,被风掀起的帷帽下,冰冷的黑色瞳眸直视着眼前红衣翻飞的剑客失去了武器时的表情。
蒋逊所演绎的男主角璞剑,和之前傅恒扮演的璞剑明明是一样的设定,两人却由内到外地散发着完全不同的气场。如果说傅恒的璞剑正像剧本所描述的那样正气又执着,是一个最传统的武侠片男主角的模样的话,就连戏服的用色都和当初傅恒的烟蓝长袍正好处于两个极端的蒋逊,他塑造的璞剑给人的感觉,仿佛一颗燃烧到了极致、反而吞噬了所有的黑暗、毁灭了剧本里一切暗喻所塑造的是非观的太阳。
天真、纯粹到令人觉得恐惧的正义。
这是商无言在剧本中死去的那场戏。
璞剑和他都失去了各自的武器。他们对峙着,在黄沙飞扬、死气沉沉的荒城中正视着对方的眼睛。在之前你来我往的过招里,商无言的右肩负了剑伤,鲜血徐徐地濡湿了男人的黑衣,这个冷血杀手的神态却不曾有任何变化。
璞剑垂下的手握了握拳,没有让对方等待太久,赤手空拳地迎面攻了上去!
整个剧本中,只有这一段戏里,惯用剑的璞剑会和匕首从不离身的商无言展开如此原始的拳脚打斗。没有道具武器,甚至没有威亚,两人或出拳或抬腿,本应放慢的动作逐渐变得流畅、激烈,跳跃的黑影和红浪翻滚的衣摆将空气抽打得猎猎作响,一瞬间,已经分不清是演戏还是真的在对战的两人凭借肢体语言所构建的画面张力,将摄影机镜头的方方寸寸都挤压得饱满而富含美感。
孙小溪紧盯着小屏幕里两个男人时而交缠、时而分离的影子,第一次在现场感受到了只有经过后期剪辑处理才能表达出来的动作片的蓬勃的气势。
韩冬的拳脚有多漂亮,孙小溪是有数的。这个沉默寡言、戏路不宽的男人能让武术指导的魏叔那么推崇,是因为他确确实实有着优秀的底子,并且也曾专注地在镜头表现力方面下过功夫。然而蒋逊能做到这个地步,却确实是让孙小溪感到惊喜了。
蒋逊太懂得怎么配合镜头了。
韩冬半蹲着横扫了一腿,鞋尖堪堪从蒋逊的胸前掠过。一身血红色袍子的男人甚至还有余裕露出一个惊诧中隐含着兴奋的目光,被薄汗浸染的脸颊透露出属于男主角璞剑的一丝单纯。
韩冬确信蒋逊是没有拳脚底子的。对方挥出的拳头、利用腰力甩出的腿鞭,都全然缺少内敛收缩、等待着接触那一刻爆发的力度。
但是,他也确信,蒋逊是不需要拳脚底子的,和韩冬不同的是,蒋天王将可以利用的一切都化作了辅助表现力,扬起手时衣袖晃动的动作,侧头避开时长发扬起的弧度,被设计的动作击中时微微抖动的眼睫,以至于喉咙里挤出来的、就连声带颤动的幅度就计算妥当的闷哼,这一切能够被镜头捕捉到的细节,共同构成了他无可比拟的巅峰级的演技。
精妙到可怕的演技。
只不过是三个两回的对招,韩冬就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蒋逊是用头脑、天赋和经验在演戏,但韩冬靠的却是本能。
所以蒋逊能够在镜头下成为任何人,而韩冬永远只会是有着冰冷面孔和出色身手的那个韩冬。
“你输了。”璞剑将商无言压在地上,捡起剑抵上了他的脖子,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如果你放弃挣扎的话,我就不杀你。”
商无言没有说话,他本就无法说话。
巨大的疑虑和焦躁同时击中了商无言、和扮演这个哑巴杀手角色的韩冬本身,戏里戏外的情感此刻高度重叠,无论是满手鲜血的黑衣死神,抑或是在现实面前摔得头破血流的韩冬自己,此刻唯一想说出口的,就只有三个字。
……不想输。
……不想输不想输不想输不想输不想输!
男人将藏在袖口处的一根淬毒的长针抽了出来!夹着暗器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刺向璞剑,在到达对方额心的前半秒,那只手痉挛般停顿了一下,然后颓然落下。
架在脖子上的剑刃割断了他的喉咙。
整座荒城都安静到了极致。
“cut!过了!”
韩冬仰面躺在地上,眨了一下瞪得酸涩的眼睛,轻轻地蹭了蹭一脖子黏糊糊的假血浆。正将小臂顶在他胸前、乃至于差不多半个身躯压在他身上的蒋逊首先被赶过来的助理拉了起来,蒋天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属于男主角璞剑的那种认真、执着又单纯得诡异的表情已经被他惯常的热情所代替。
“还好吧?”
韩冬还躺着,于是低下头和他说话蒋逊顿时变得居高临下了起来。从下往上看,背对着天空的蒋逊的脸被阴影所吞灭,韩冬只凭着直觉感受到一阵并不算友好的打量。
对方已经不屑于掩饰针对他的那种不悦的拒绝。一旦脱离演戏的氛围,蒋逊的态度就急转直下。韩冬该庆幸的是,蒋大神的人品和职业素养都是有口碑的,不然让他再遇上当初傅恒处处针对戏弄他那种事情,他大概会没有面再在这个满怀恶意的圈子里混下去。
“……还好。”
韩冬客套地回了一句,手一撑就站了起来。今天已经没有他的戏份了,这个租借的场地却还有好几场戏要拍。男人正打算接下来都沉默地在剧组中充当背景顺便思考人生,却意料之外地被蒋逊叫住了。
“韩冬,”蒋逊这次没有笑。他很少会在别人面前露出那么明显的不悦,但眼前这个人和他所钟爱的学弟的种种联系,以及两人之间完全无法谈得上对等的各种差距,令蒋逊心中因落差感而滋生的怨念越来越重,几乎到了无法压抑的地步,“我在这个圈子里奋斗了那么久,看人的眼光不敢说是百分百准确,但一定的根据总是有的。你应该也猜到,我们之间除了相互厌恶之外,应该也不会产生任何正面的观感了……即使如此,你愿不愿意听我一句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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