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不可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福禄丸子
“我不是要说这个,”她勉强撑起笑意,“我想告诉你的是,章家已经决定撤诉了,不会再因为儿子的事情找医院麻烦。我……也算做了件好事吧,对不对?”
意料之中的事,程东也没表现出任何惊喜:“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莫澜点头,站起来道:“还有……最近的洗手间在哪,我想吐。”
程东这才一惊,见她歪歪斜斜往外走,刚站起来打算扶她一把,她已经往外跑了出去,在门口撞上个人,哇的一声,吐了人家一身。
孟西城顾不得衣服上的污糟,错愕地稳住她:“莫澜?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吐了?”
莫澜泪花乱闪,捂住嘴示意还有呕意,他赶紧架住她,看向她身后的程东道:“不好意思,请问……”
程东知道他想问什么,抬了抬手道:“右手边第二间就是。”
“谢谢。”
莫澜由孟西城扶着去了旁边的洗手间,她腿脚发软,几乎是嵌在对方怀里,脚步踉跄。
隔着不远的距离,程东还能听到她呕吐的声音,和陌生男人细碎的抚慰声一起撞击着他的鼓膜。
刚刚斩钉截铁说过的那些话忽然一下子全都远了,他甚至都想不起来他对她具体说了些什么。硬是包裹起来的铁石心肠成了躁动不安的兽,哗哗冲撞着他的胸口,有什么东西鼓噪着像要跳出来似的,又像是有一股酸意从身体深处涌上来。
他不懂这是感同身受还是别的什么,一时措手不及,怔愣地站在那里。
肖若华听到动静赶过来,见状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谁吐了?”
程东这才回过神,木然地摇了摇头:“护士长,麻烦你去叫清洁工过来把这里打扫一下。”
“噢,好。是莫澜不舒服吗?要不要给她拿点药?”
程东还是摇头:“先不急,她恐怕要做个详细检查。你先给她抽次血,我看看血象再说。”
莫澜伏在水池边,吐得胃都像掉了个个儿才感觉稍稍舒服一些,喘着气对孟西城道:“谢谢你孟检,我没事了。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看你,吐成这样还说没事?生病就别强撑着了。章守礼给我打了电话,说他老伴手术很成功,他们打算撤诉,不再跟医院纠缠了,我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一见面你就送我这么一份大礼。”
“对不起啊,把你衣服弄脏了。我陪你一件,或者你脱下来,我帮你送去洗,呕……”
她说着说着又难受起来,孟西城眉头打成死结:“你还是先顾着自己吧,其他都是小事。还好这里就是医院,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地解决,要不我先陪你去看看?”
“不用了,我有药的,吃药就好了……”
“不行。”程东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面色不豫地打断她,“你有药也不会好好吃,拖这么长时间了,今天彻底做完检查再说。”
莫澜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呛声:“你别管我行不行,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程东碍于有其他人在,不好发作,抿紧唇忍了又忍,拉起她的手腕道:“你先过来抽血。”
“哎,你放开我!”
莫澜此刻没力气,挣不开他,被直接拖进了值班室。她衣服上也沾了些呕吐物,知道自己这会儿味道不太好,主动远远拉开跟程东的距离,一脸戒备地说:“你拉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肖护士长正好端着药盘进来,程东道:“抽血化验。”
莫澜一看见注射器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不要!”
肖若华笑了笑:“怎么了,怕疼啊?不要紧的,一点点血,很快就好了。”
莫澜还是摇头,咬牙瞪着程东,一副随时要转身逃走的架势。
孟西城手里拎着被弄脏了的西服外套站在门口,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莫澜连忙跑到他身边,像抓住救命稻草:“孟检,我不想抽血。我只是吃坏东西嘛,哪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的?你刚才不是说陪我去看病吗,我们现在去好了,反正……反正我不要在这里抽血。”
程东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你去哪个科室看都逃不掉这一针。你不要以为扭头开溜就万事大吉,要是拖久了病得更严重些,你要挨的针还多着呢!”
莫澜的手使劲攥着孟西城的衣袖,他终于开口道:“我觉得程医生说的对,你还是乖乖抽血化验,早点把病治好,免得受更多罪。”
莫澜委屈地说:“连你也不帮我。”
他好笑地拍了拍她:“我现在就是在帮你。行了,别孩子气,去吧,不会很疼的。”
莫澜没办法,只好坐到凳子上,撸起袖子给护士长扎针抽血。
程东看到她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心里不忍。他知道那针尖埋入她血肉的时候他也会疼,怕自己情不自禁,干脆对护士长说:“你先帮她抽,我去开个化验单给她送检。”
“嗯,好。”
他别开眼,逼着自己快步走出去,经过孟西城身边时,被他叫住:“程医生,如果可以的话,帮她找一件干净的衣服吧!”
她胸前弄脏的部分刚才用水擦了下,一大片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连内衣轮廓都看得一清二楚,实在很尴尬。
这种事情还需要他提醒吗?程东却只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他到办公室,飞快地打开电脑填好一张化验单,大概是太心急,按键盘的手都有些不听使唤,然后到护士站去问值班的护士谁有干净换洗的衣服。
林初蕊刚好趴在护士台跟人说说笑笑,见状问他:“衣服我有,外套就行是吧?你要拿来给谁穿啊?”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跟你一样刚下手术啊,听说我舅舅来了就过来看看能不能碰见他老人家。你又是在干什么,做完手术也不休息。”
程东懒得跟她多说,拿过她臂弯里的衣服:“别问这么多,借用一下,过两天还你。”
林初蕊跟莫澜身高差不多,她的衣服莫澜应该合穿。只是当他拿着衣服回到值班室门口的时候,血已经抽完了,肖若华刚刚把针头□□,嘱咐莫澜按好止血的棉球。他看到莫澜的侧脸,面色苍白没什么血色,眼眶却微微发红。
她还是那么怕打针,怕黑,怕被关在密闭的空间里,怕自己一个人。所以她身边有孟西城陪着,年长持重的男人像高山大树一般给她倚靠,可以想见刚才她怕疼扭过头的时候,一定是埋首在他怀里。
他以为他和莫澜都是寂寞惯了的人,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程东紧紧攥着手里的那件风衣,像要把布料拧出水来,眼见护士长端着药盘往门口来了,才局促地背转身就走。
林初蕊就在他身后,本来是好奇跟来看看什么事,没想到他突然掉转头,差点撞上她。
他也没搭理她,手里那件风衣又回到她怀里,连同一张刚打印好的化验单,言简意赅地说:“交给里面的人,让她自己去处理。”
“哎?”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程东已经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林初蕊在值班室门口探头探脑张望了一番,发现莫澜在里面,心里了然。
只要面对的人是她,程东会有什么举动和情绪都不足为奇。
林初蕊屈指在开着的房门上敲了敲:“hi,程医生让我送干净衣服过来,我可以进来吗?”
她看着莫澜,莫澜也看着她。
“噢,麻烦你了。”孟西城站起来,又对莫澜道,“你先换衣服吧,我去外面等你。”
她点头。
林初蕊关上门,问道:“你生病了吗,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我帮忙?”
莫澜摇了摇头,脱掉自己身上一团污糟的真丝衬衫,只剩黑色的内在美,把林初蕊借她的风衣直接贴身裹在身上。
林初蕊仔细打量她一番,笑道:“你皮肤真白,身材也好,难怪了。”
“难怪什么?”
“难怪程东啊,这么多年了,还念念不忘。”还有刚才这位风度翩翩,英俊儒雅的男士,看来也是裙下之臣?
莫澜听出她熟稔的语气里多少有点挑衅的意思,眼下虽然没有精力跟她针锋相对,却还是说:“你好像跟程东很熟?”
三番五次地碰见他们在一起,相信不仅仅是巧合。
“是啊,虽然我比他小几岁,但跟他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
听到青梅竹马这个字眼,莫澜系纽扣的手顿了顿:“噢,是吗?”
“是啊,我从记事开始就知道他了,同辈人里的榜样嘛!而且我们两家长辈关系也很好,我舅舅现在是他继父。”
莫澜穿衣服的动作再次停住,她刚才吐得猛了点儿,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但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总算理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林初蕊一直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抱着手道:“其实我们两边的长辈一直有意撮合我们在一起,你跟程东的事我都知道。这样吧,我跟你打个商量,要是你觉得跟他复合没什么希望的话,不如把他让给我吧,怎么样?”
医不可攀 第19章 嘘寒问暖
怎么样?非常不怎么样!
莫澜觉得要是这会儿那个药盘还没端走,她一定拿注射器狠狠扎这女人。
她的眼神太有杀气,林初蕊无奈摊手道:“我知道你不乐意,但不乐意也没办法啊!程东他妈妈最操心的事儿就是他的婚事,时不时就要叫他去相亲。他这么好,与其便宜其他人,不如跟我在一起,至少我们三观一致,又有共同语言,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莫澜倒是从没忘记程东家里有位固执己见的母亲,当年程东的妹妹程雯雯嫁到北京去她就不同意,硬是闹到女儿跟家里断绝关系都不松口,就这么僵持着,一转眼就是好多年。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儿是这样,寄予厚望的长子就更是这样,在儿女的婚事上,她是不甘愿让步的,当然媳妇如果是她看中的人选那就另当别论。
要是放在十年前,甚至五年前,莫澜不会把父母之命这回事放在眼里。然而现在她又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世态人情,明白婚姻从来就不只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得不到家人祝福和认可的婚姻即使以爱情为基石也是前途艰险,要天长地久地走下去实在不容易。
胃部一阵痉挛的疼痛,她弯着腰撑过去,朝林初蕊笑笑,说:“你跟我说这些,程东肯定不知道吧?等你有勇气当面跟他说这些的时候,才有资格跟我讨论他这肥水该往哪儿流,否则他就一直在我这里,哪儿也不会去。”
说她自作多情也好,自欺欺人也罢,曾经她对两个人的感情的确是有这么强大的信心。然而她现在已经不再那么肯定了,尤其是程东刚毅然决然地告诉她两人不可能复合,她心里像被大火烧过一遍似的,看不到生机,只余下灰烬。
然而输人不输阵,面对强敌她还是选择先亮出兵器,击退对方再说。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
入了秋的天气,下过雨之后天空还是灰色的。病房窗外本来还隐隐会飘来桂花的香气,经雨水一打,几乎也闻不到了。
莫澜因为上吐下泻得厉害,乖乖住在医院病房打了两天吊瓶,到第三天实在坚持不住了,百无聊赖地坐在病床上,拉着唐小优的手一个劲儿地说:“……小优你最好了,赶紧想想可以去哪儿。不用太远,就这附近就行。”
小优任她摇着手臂,一脸无动于衷:“不是我不肯让你出去,待会儿要做胃镜检查,预约好了的,你难道想临阵脱逃?”
“我知道呀,我是说做完以后,做完以后咱们就去呗,好不好?”
唐小优心想说你做完还有力气和心情再说吧,胃镜可难受着呢!
这时孟西城正好拎了个漂亮的果篮进来,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你要去哪里?”
小优一见他来就自动退后。他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莫澜夸张地扑过去抱住:“啊,水果!”
孟西城好笑:“这是馋了几天了?医生连水果也不让吃吗?”
“岂止是水果啊,连饭都不让吃,油腥也不让沾,要不是怕我饿晕,大概每天三顿清得像水一样的稀粥也省了。”说起来都是泪,莫澜哭诉道,“本座辟谷多日,已经快要羽化升仙了,孟居士你大仁大义心肠好,赏我顿饱饭吧!”
“饱饭没有,不过苹果还是能吃一点的。我刚问过你的主管医生了,他说看症状应该就是肠胃炎,顶多还有点慢性的胃炎,都是常见的都市病,不用太担心。这两天症状已经基本消失了,吃点有收敛作用的水果不要紧的。”
孟西城从果篮里翻了个苹果出来,打算帮她削皮,她寡淡了几天,嘴里肯定淡得没味儿了,先让她解解馋也好。
“看见没看见没?孟检都这么说了!”莫澜激动地对小优抗议,“我就说我已经好了嘛,你们还不信。”
唐小优却拦住他:“孟检,她等会儿要做胃镜。”
“噢?”他看她一眼,放下手里的苹果和水果刀,“那还是算了,等你做完了再说。那玩意儿可不太舒服,要休息静养一阵的。”
“你做过?”
“嗯,胃不好,十几年的老病号了。”他轻描淡写地带过,莫澜和唐小优则各有所思。
“所以别紧张,听医生的总没错的,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孟西城道,“你们刚才说要出去是要去哪里,不会是想着要出去吃大餐吧?”
“她想喝咖啡。”这回小优抢了先,参了她一本。
“我不喝,我只是想闻闻味儿嘛……”莫澜小声嘀咕道,“再说咖啡馆也不止卖咖啡呀,很多都供应简餐的,比如意面啊、罗宋汤啊、薯茸薯角啊,还有甜品,像北海道戚风、巧克力熔岩什么的……”
哎,不能再说了,再说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孟西城好脾气地笑了笑:“这可就过分了啊,你说的这些东西,你目前这个状况一样都不能吃啊!还是等彻底好了再说吧,只要医生说没问题了,我就让你去。你不是还欠我一顿饭吗?不吃顿好的怎么行!”
他都这么说了,莫澜也没法再坚持。胃镜的过程其实不像以前那样艰难,可以实施麻醉减轻痛苦。
麻醉医生身边跟着林初蕊,口罩上方露出一双年轻而狡黠的眼睛,带几分耀武扬威地看着她。
莫澜悲愤起来,她还有好多未了的心愿,真怕一个不小心就交代在情敌手上。
好在实习麻醉师既不开处方也不上手操作,只做助手和见习。
静脉滴注的麻药很快起效,莫澜再怕疼再恐惧也抵不过药物的作用,渐渐失去知觉。
在最后意识模糊的边缘,她听到低醇的男人声音:“……怎么样,开始了吗?她情况还好吗?”
像是程东,她不敢肯定。然而除了他又会是谁呢,这里不是医生根本进不来。
何况这声音很熟悉,嘘寒问暖时让人感觉窝心,她从十六岁起就有体会,一定不会认错。
体育课上她坐在看台动也不动,他捡球经过她身边,皱着眉头问:“你又没穿运动鞋?”
她没有父母亲人照料,生活拮据,就一双运动鞋,常常来不及刷洗晾干,她干脆就不穿,常常被罚跑圈之后就出列,站在一边看大家上课。程东碰见过好几次,包括他们“不打不相识”他送她去医务室的那一回。
她嫌他烦,顶他一句:“对啊,你要送我一双吗?”
其实她只是例假来了肚子疼,获准在一旁休息,这是女生的特权,他八成是不知道。
他当时什么都没说,抱着球扭头就走了。然而后来他真的送了她一双运动鞋,很朴素的款式,一点也不出挑,却是崭新的,就放在她课桌的抽屉里,用薄薄一层纸和一层塑料袋裹着,没有落款,什么都没有,但她就是知道是他送的。
“你是笨蛋吗?我是肚子疼,生理期,懂吗?我有鞋子穿,不要你给我送。”她有些赌气地拿着鞋子去还给他,自己也不懂究竟在气什么。
程东却说:“我知道,那天我看到了,但也看到鞋子边上都磨开了胶。马上就期末了,你穿这样的鞋子怎么参加体育考试?”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脚,有说不出的窘迫。
原来有些东西是她用妈妈留下的胭脂口红也遮掩不了的。
每个女孩子都应该有一双干净、别致又称脚的鞋,关乎体面和尊严。
她的那双鞋,是程东送给她的。
“那你现在好了吗,肚子还疼不疼?”他脸不红来心不跳,推着车走在她身边,“这种事你以后不用不好意思说,我妈就是妇产科医生,我从小听得多,都麻木了。”
他少年老成,心中多少还是羞涩,寄望于自己伪装的好,她看不出来。
她有窃窃欢喜,回家却闷头哭了一场,万般辛酸涌上来,把枕头都哭湿了。
程东此时抱手站在床边看胃镜的显示,却不得不留意到她闭着眼睛也流出泪来。
他悄悄伸手,用指腹轻轻替她擦掉。
林初蕊也看到了,扯了两张面巾纸递给他,低声道:“没事,正常的。”
检查的结果也很正常,医生的诊断还是浅表性胃炎,平时注意休养和饮食习惯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他跟着她回到病房,她还没有醒,静脉滴注已经换上其他药水,他适当调慢了滴注的速度,碰到她的手,冰凉一片。
他想到她今天还没吃过东西,见桌上有果篮,挑了一个苹果,仔细地削起皮来。红色的苹果在他手里缓缓转动,他动作麻利,力道均匀,果皮一圈一圈都不会断开,也没有垂下来,仍然好好地笼着果肉。
他知道她很快就会醒,醒了会饿,削好皮的苹果放在旁边,她拿起来就可以直接吃,果肉有果皮盖着也不至于很快氧化。
只是她不需要知道是他,今天操作胃镜的医生是他医学院的师弟,已经打过招呼,不会告诉她他来过。
没想到的是,在病房门外居然碰见孟西城,很有礼貌地跟他打招呼:“程医生,这么巧。”
医不可攀 第20章 一生恰如三月花〔1〕
是不是巧,其实他们心里都有数。
孟西城问:“莫澜怎么样了,醒了吗?”
程东道:“她还没有醒,醒了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孟西城点头:“好,我会去帮她办。我跟她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她不仅是同行和朋友,也像我的半个家人,我会好好照顾她。”
程东没说话。
孟西城笑了笑:“你不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没必要。”程东漠然道,“你也用不着跟我解释,你们是什么关系都跟我无关。”
“可你是特意过来看她。”
“不是,我只是顺便。”
孟西城笑了笑,他有这么多年的司法工作经验,形形□□的人见了成千上万,即使不是犯罪嫌疑人,他也辨别得出哪些是真心话,哪些是谎言,哪些是伪装成谎言的真心话。
面前的年轻人,言不由衷。
他又问:“她还没醒,等她醒过来,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转达?”
“不用。”程东看着他,“我只是过来找其他医生有工作上的事,不是特地过来看她。请你不要告诉她我来过,免得她多想。”
此刻他是医生,她是病人,他要关心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然而等到出了医院这道门,就另当别论了。
孟西城说:“也好。”
简短的两个字多少有点释然的意思,程东也是男人,他能体察到孟西城这句也好背后大概已经有了新的考量。
他斩钉截铁地跟莫澜说不能复合,那么各自有新的人生就是应有之义。可一切都来得那么快,当他真正面对的时候,才发现他也不如自己想象的决绝和潇洒。
…
莫澜一出院就迫不及待地带上唐小优请孟西城吃饭,地点就在离医院不远的一家咖啡店。
她乐淘淘地说:“听小优说这家咖啡店的西餐和蛋糕都很好吃,冷萃咖啡也是一绝,还上过美食节目推荐。我好不容易痊愈,我们一起好好庆祝一下。”
孟西城笑道:“你不是说请我吃顿好的吗?我以为是鲍参翅肚呢!”
“哎,你看我这个月又是又病又是关case,都没个像样的案子让我开张,囊中羞涩,只能先请你吃这个,鲍参翅肚以后还有机会的。”说着又拍拍他的肩,“哎,老同志,胃不好也要多注意保养的,那些高嘌呤、高胆固醇的东西不适合你,清淡饮食比较好。”
她所谓的清淡饮食是龙虾意大利面和奶油蘑菇浓汤。孟西城看着自己面前那份鹅肝直摇头:“说好的清淡不要胆固醇呢?”
莫澜嘴里嗦进一根面条:“喂,大叔,这几样都是这里的招牌哎!又不是天天吃,怕什么。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鹅肝的啊!”
唐小优把刚上桌的自己那份菲力跟孟西城的盘子调换:“我这份也是招牌,跟你换。”
孟西城深深看她一眼,一脸惆怅地说:“我是不是真的很老了?”
“噗!”莫澜差点把面条呛进鼻孔里去,一边喝水一边说:“大叔你的幽默感呢,怎么开玩笑的话你也当真?别说你不老,就算真的年纪大一点,男人四十还一枝花呢!不信你问小优,现在的小姑娘们就喜欢成熟大叔,事事包容又懂得疼人,对吧?”
不像她爱的那一个,从十几岁开始就那么拧的臭脾气,总是惹她生气。
唐小优低着头切鹅肝,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孟西城笑道:“别以为给我戴高帽子就不会说你。你身体刚好一点,这些东西可不能多吃,尝尝味道就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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