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天下为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闭门造車
作为一个好人家的女儿,放荡二字是不能挂在嘴边的。如今贾玖居然这样平静地说了出来,叫贾倩非常惊讶。因为太过吃惊,他都来不及掩住自己长大的嘴巴。
见姐姐还是有些不明白,贾清就开始为姐姐扫盲。说的是海外有座大岛,岛上有一个国家,叫做奈良。奈良这个国家很讲究门第。如果不是贵族出身就很难成为国家的高级官员。孝谦天皇的父亲生有过好几个孩子,有男有女,但是最后长大的只有他这个嫡长女。
奈良这个国家并不禁止女人改嫁,甚至还有些鼓励,就拿孝谦天皇的母亲光明王后来说,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橘诸兄。还有不少同父哥哥,这些哥哥便是奈良的权贵世家藤原家。
藤原家牢牢地把握着朝政,而光明王后也非常信赖自己的娘家兄弟,甚至建立了紫薇中台牢牢把持着朝政,完全架空了孝谦天皇。甚至于到了后来,光明王太后病重的时候,孝谦天皇还被迫禅位。为了夺回自己的皇位,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也为了让百姓不再被藤原家的官员鱼肉,孝谦天皇最后还是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苍天不负有心人。孝谦天皇最后还是重新登上了君王的宝座,他放逐了自己的舅舅们,还将伪帝废除流放。
贾清道:“为了夺回自己的王位,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孝谦天皇可着实费了不少功夫,据说他曾经不得不委身自己的表哥,只因为他的表哥是藤原家的人更得他的母后光明王太后的喜爱。而他的表哥权力大到了能够逼迫孝谦天皇住进自己家里成为自己的**情人还有无数的人为这位权臣说好话。哪怕是后来孝谦天皇重新登上了王位并将当初威胁到自己的生命的人统统都流放了,也没有人为他说一句好话,而有关他的史书上最后只用寥寥几笔将他写成了一个放荡的女人。”
贾倩道:“那他的夫郎呢?不为他主持公道、不保护他么?”
贾清道:“孝谦天皇没有正式结过婚。按照他们的习俗,女王全部是独身,以未婚或未亡人的身份,以确保所谓的天皇的‘万世一系’。也就是说,在他被立为王储的那一天开始,他就被剥夺了女人应有的权力,结婚、生子,一个丈夫、一个可爱的孩子,对于别的女人都能够得到的,对于他来说却是遥不可及的梦。”
贾玖道:“就是这么讽刺。这位女王从王储经历了好几年才成为女王,而在他在位之初,他的父亲还在世,是太上皇。可是就因为他是女子,哪怕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君王,他依旧没有办法接触奏章也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处理朝政,他被他的表哥、当时的权臣强留在家里的时候,他的母亲甚至也不曾站在他这边。史书对他为了笼络臣子而不得不委身于人一事大肆渲染,却对他当时的处境只是寥寥数笔带过。这就是男权社会里女人的命运。哪怕是贵为君王也一样可怜。”
这就是代价。女人要站在台面上要付出的代价绝对要比男人多出许多。
贾玖没有明说,贾清也没有点破,但是两个人都很清楚对方话里面的意思。如果真的决心站在台面上,那么就必须有这个觉悟放弃许多东西,好比说。符合天伦的婚姻和女人与生俱来的生儿育女的权力,甚至还有更多。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一把甚是清朗的声音道:“二姐姐,你们的衣裳好漂亮。”
贾玖连忙抬头。却看见贾宝玉带着史湘云探春和若干丫头正站在亭子边上。贾玖连忙带着两个侄女儿起来迎接,大家互相厮见过,这才重新坐下。
探春望着眼前的堂姐,心中也吃惊不小。方才他打大老远地就看见了这三人身上就宛如罩着一层烟雾一般,如今近前这才看清楚三人穿的都是齐胸襦裙。眼前这位堂姐是银红色的对襟霞影纱襦衣上飘着片片大红的枫叶,齐胸系着大红的裙子,裙子上也飘着黑色枫叶,头上梳着娇俏的百合髻,百合髻上除了一对红宝石梅花簪子,还有一组枫叶金簪。这套首饰却是探春从来都不曾见过的。看样子也不是他们姐妹份例里面的。
史湘云笑道:“二姐姐,你怎么穿了这个来?”
贾玖一面请三人入座,口中道:“不好看么?听说外面的女孩子到了夏天的时都会穿高腰襦裙或者齐胸襦裙的。父亲看别人家的女孩子都有唯有我们没有,特特翻出了老库里面的衣料子让针线房赶工出来的。这颜色、花样是哥哥配的,首饰也是父亲特地上外面的银楼挑的。”
史湘云的模样并不好看。除了一双眼睛和雪白的皮肤之外,他的身材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蜂腰猿背,鹤势螂形。这种细高个子、腿又长的模样本来就不大符合国人的审美,加上他又有几分假小子的脾气,一笑就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更不符合闺秀们“行不露足笑不露齿”的规矩。可以说,曾经的史湘云也穿过襦裙。可被人取笑了两回之后,他就不再穿了。而贾家的女孩子们很少有机会跟外面同等身份的女孩子接触,史湘云没有穿,他们自然也不知道这个了。
探春道:“大老爷对二姐姐自然是好的。这是霞影纱罢?如今这家里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就是上用的纱也不及这个细密厚实。”
贾玖一愣,还没有开口,贾清却是抢着开口了。他知道这位三姑娘可是有名儿的刺玫瑰。偏偏自己的姑姑很多时候反应比人家要慢一拍,平日里倒也罢了,可要是赶在要紧的时候反应慢了,那就不是好事儿了。
贾清笑道:“看三姑姑说的,什么是家里一年不如一年。若是以前这话倒是贴切的,可如今却不妥当呢。要我说,如今该是家里一年胜过一年才对。没了那些蛀虫一般、惯会欺上瞒下的豪奴,再把这家里一点一点地收拾起来,这日子总是会好过起来的。横竖我们家人口少,开销也不大,就是这进项依旧不变,只要有八成进了库房,最后总是有结余的。日子自然是越过越红火。”
贾宝玉道:“好好的,清白女儿家倒把这黄白之物放在嘴边。”
史湘云连忙推他:“宝玉你又胡说些什么呀?人家到底是小辈。”说着又对贾清道:“你是清儿罢。你这身衣裳倒是好看,只是我看外面的襦裙都是用颜色较浅的料子做襦衣、用颜色较为浓艳的做裙子的,你怎么与别人刚好相反呢?这松绿色的反而做了襦衣,这翠绿的却做了裙子。”
贾清才不管贾宝玉的话呢,在他的眼里,贾宝玉看不上他才好,听见史湘云这么一说,干脆也拉了拉裙子,指给史湘云看:“松绿的颜色虽然深一点,可是他的颜色不够亮,做襦衣反而好些。这裙子也是,上面是翠绿的,越是往下面颜色越浅,到了这最下面的颜色已经近似白色。外面的人怎么配色我管不着。但是这裙子的颜色却是我自己配的。”
探春挨着贾倩坐下,道:“若是真的跟你们说的那样就好了。说来也可笑,上回老太太屋里的窗纱旧了,叫人去换窗纱,结果来人说库房里面没有。二姐姐,你也不管管。”
贾玖笑道:“三妹妹。这事儿你可问错人了。我年纪到底还小,就是父亲有意叫我历练也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我只管这里头的月钱、伙食、衣裳首饰,还有这后花园里的事情罢了。别的可不归我管。外头的事儿都是父亲管着,库房里的钥匙也是父亲收着的。若是说父亲会短了老太太的使唤。这话我第一个不相信。”
贾倩道:“正是呢。当初二叔祖住在荣禧堂里,外头多少人侧目不已,可就是为了老太太开心,祖父可是什么都没说呢,就是在外面也没有吐露一个字。姑姑,我记得老太太那里的份例早就在分家之后就给老太太送去了吧?”
贾玖道:“没错儿。当初分家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规矩。以前是由大厨房里管着老太太的饭的,分家之后,另外开了一处院子给老太太做厨房,另外还有每年七千二百两银子的伙食费,这笔银钱并不算在那三万两银子里面的。但是绸缎采买之类的却是在这三万两银子里面的。这原来就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我多嘴多舌的啊?”
贾玖跟贾倩两个一问一答,却是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每年三万两的供养,外加七千二百两的伙食费。要知道,这七千二百两的银子还是贾赦另外给的,按照分家之时的协议。贾赦其实可以不用给这笔银钱,可是害怕贾母花销不够,贾赦还是给了。这两笔银钱却是都上了册子、有据可查的。贾玖根本就不害怕别人查,反正查出来也是贾政那边丢脸,而不是贾赦不孝顺。但是探春居然指着他的鼻子说他不孝顺,贾玖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
同仇敌忾的还有贾清,只听贾清道:“姑姑。上回我们去张家,听说张家老太爷还在位置上的时候,正经的俸禄也不过是千余两银子,就是诸位皇子,分府之后一年也就一万两银子吧?人家还有那么大一家子要养呢。祖父一年孝敬老太太三万七千多银子,就是不知道叔祖每年孝敬老太太多少。”
贾赦每年还拿出这么多的银钱孝敬贾母。可是贾政不让贾母贴银子就算好了。到底是谁不孝顺啊。听见探春这样说,贾玖也好,贾倩贾清姐妹也好,没一个舒服的。
鸳鸯在边上听了这会儿,当下也笑了:“这事儿原来是下面的丫头不妥当。以前老太太这里的东西短了什么都是直接上库房里领的。想来是下面的人一时没有记清楚,又往库房那边去了。”
贾玖笑道:“都说老太太离不得鸳鸯姐姐,如今一见,果然没有错。我记得前儿个鸳鸯姐姐不过是在屋里躺了两天,结果老太太那里是什么都不顺心,就是吃东西也不香甜。鸳鸯姐姐,老太太年纪大了,日后还劳你费心了。”
鸳鸯连忙在下面拜了一拜,道:“姑娘,您这话可真是折煞了婢子了。婢子不过是尽婢子的本分而已。要我说,老太太离不得姑娘才对。姑娘做的小菜,老太太喜欢得紧,说是用着姑娘做的小菜,这心里头就舒服许多。老太太也说,虽然老年人喜欢吃甜烂之物,可是甜烂之物到底对身子没有多少好处。还是姑娘做的小菜更适合他老人家的年纪。”
贾玖道:“我原本还在担心老太太不喜欢呢,却原来老太太什么都看在眼里。老太太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鸳鸯姐姐总不会错的。”
鸳鸯道:“姑娘抬举婢子了。老太太也担心姑娘呢,不知道姑娘的脸可好些了?会不会误了下个月的簪花会?”
贾玖道:“已经好多了。说起来,也不知道外面的胭脂水粉到底是用什么做的,自打受伤了就化脓不止,害得我什么药都不敢涂,只敢用老祖宗留下的老方子,用仙人掌泥以毒攻毒,如此直到四五日之前才总算不化脓了。只是这脸上留下了许多血窟窿,要全好了,只怕需要不少时日呢。”
鸳鸯一听,立刻再次强调贾母很关心贾玖的脸,希望能够亲眼看一眼贾玖的脸好回复贾母。
贾玖迟疑了一下,还是叫小丫头们打水洗了脸。
鸳鸯看了看贾玖的脸,只见贾家的脸上有数道长长的白色的痕迹,显然那是曾经被指甲划破之后留下的痕迹;还有不规则地分部在脸上的凹洞,一个个足有米粒大小,因为极多,让贾玖的脸显得分外难看。尤其是贾玖的皮肤偏白,让这些凹洞看起来更加显眼。
鸳鸯道:“姑娘,婢子听说,这仙人掌泥用来清热解毒是极好的,若是用来养颜却是差了一点。既然姑娘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想来不用继续用仙人掌了,倒是想办法让脸上恢复光泽莹润才好呢。姑娘没试过珍珠粉么?”
贾玖道:“珍珠粉?”
鸳鸯道:“是啊。大老爷最是疼爱姑娘了,姑娘为何不跟大老爷说说?”
贾玖道:“这可不是惯常的份例。也只有老太太,年纪大了需要珍珠安神。我才多大,哪里需要这个?等过了年再说罢。说不定过阵子这脸上就好了。”
贾宝玉道:“我听说姐姐曾得道门灵药,不知道今日能否见识一番?自那日拈花法会之后,宝姐姐也是闭门不出,也不知道宝姐姐如何了。二姐姐,既然姐姐大好了,不知道能否将灵药赠予宝姐姐?”
贾清一听可气坏了:“宝叔好大方,一张口便是道门灵药。听说那药就是在宫里也是有数儿的。姑姑自己尚且舍不得用,宝叔却开口叫姑姑拿这个送人。宝叔,你也太不把姑姑当一回事情了。”
史湘云道:“旧年在书上读到青白眼的典故,当日只觉得好笑,怎么你们如今也讲究起身份来?若是换了我,我只在乎人好不好,身份倒是其次。”言下之意就是贾清狗眼看人低,只看身份不看人了。
贾倩慢悠悠地道:“虽然身份与为人并不等同,可是人与人之间却有亲疏。我们虽然是养女,宝姑姑却是客人家的客人,与我们又有多少关系?比起宝姑姑来,我们自然更紧着自家姑姑一点。史大姑姑,姑姑可是要参加大选的,两年后的这一届虽然赶不上,五年后姑姑正好十三岁呢。”
贾倩虽然温柔,也不跟他妹妹贾清那样咋咋呼呼的,但是他每每说的话都叫人难以应答,倒让人觉得他分外不好对付。如今他这一开口,史湘云就知道贾玖是不可能将那个药让给薛宝钗了。
史湘云对此事没有多大的感觉。他觉得,若是换了他,他也不愿意将自己手里的东西白白地让给别人。就跟这药一样,若是能很快见效那也就罢了,可要是见效慢了,只怕会招来怨恨呢。说不定东西没了,人家还是一句好话都没有,那真真是白吃亏了。只是被贾倩这样说,史湘云的脸上到底有些过不去。刚想开口,却听贾宝玉道:“二姐姐,宝姐姐如今好生可怜呢。”
贾玖摇了摇头,道:“宝玉,这药哪里是能混用的?我那日能得这灵药却是事先让一位道长看过的。宝姐姐的情况到底如何,我们也不清楚,如何能够乱用药?”
史湘云道:“那仙人掌呢?”
贾玖道:“这仙人掌却是用来防止皮肤溃烂的。若是宝姐姐的脸上开始化脓了,那用这还使得。若是没有化脓,就不知道是不是适用了。”
红楼之天下为棋 22危机
贾玖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可是他的意思到了,下面的丫头们自然也知道了该怎么做。虽然贾玖的院子里讨论这些事情的人是没有,可在外面,在其他各处的粗使婆子们的嘴里,相关的流言可委实不少。并且很快就从后花园里传到外面去了。
分家之后,大厨房里原先伺候贾母的几个厨子都去了新开辟的贾母的烧厨房,而贾赦用惯的老葛家的、庞福家的、成庆家的三个成了大厨房里的领头羊,经过了刚开始的磕磕碰碰。三人很快就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把握住了整个大厨房。就是因为他们全心全意地争夺大厨房的权力,无形之中也造成了他们成了最晚知道这条消息的人。
成庆家的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是一路紧赶慢赶地跑回大厨房,半路上数度因为奔跑的速度过快导致撞到墙壁上。成庆家的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借力使力转了方向,继续往大厨房跑,跑到大厨房的时候,他已经说不出话儿来,只能跌坐在老葛家的的身边一个劲儿地喘气。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庞福家的,因为那粗壮的身子和惊人的体重让他跑不过成庆家的,却也让他能够在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还能够跟好友分享自己得到的消息。
“老姐姐,你听说了没有?继云姑娘为了葡萄责问我们姑娘之后,那位三姑娘也为了窗纱的事儿找上我们姑娘了。”身为客人,史湘云居然责难贾玖,这件事情显示了史湘云缺乏足够的教养也引起了贾家许多奴才同仇敌忾。在不少地方,贾家的奴才已经不再称呼他为史大姑娘而是直接叫他云姑娘,显然是恼了史湘云了。至于探春,因为他是贾母的亲孙女儿又是初犯,眼下还没有被人直接称呼闺名,但是对他的轻视也是妥妥的。
老葛家的道:“这有什么稀奇的?虽然说我们老爷每年除了那三万两银子之外还给了七千二百两银子,可是我们这位老太太。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要我说,这三万七千二百两银子看着多,可是我们老爷每年真正损失的银子还不到一千两。以前老太太的开销都是直接挂在公帐上的,大厨房的账本我们也看到了。光老太太院子里的伙食采买每天就不少于二十两银子,再加上其中的贪墨、中饱私囊之类的事情,老太太每日的伙食开销已经超过了五十两直逼七十两。这还是我们看到的呢。再加上其他的开销,你们算算,老太太一人一年就要消耗掉公中多少银钱?人家说量入为出,可是以前这公中每年的结余才多少?上至管家太太,下至经手的奴才,个个有私心、个个想把公中搬空,老太太对此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到最后可不是耗尽了内囊靠着典当过日子了!”
成庆家的和庞福家的都连连点头:“可不是。还是老姐姐看得明白。若不是看见那账本,我们也不相信老太太每年要吃掉那么多的银子。”
成庆家的道:“论理,这话原来不该是我们来说的,可是我们老爷也好,我们姑娘也好。这日子过得委实委屈。不说云姑娘,他是被家里惯坏了,不知道好歹也就罢了。可是这位三姑娘怎么就这么嚣张?云姑娘尚且知道在我们姑娘屋里私底下跟我们姑娘说,可这位三姑娘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宝二爷、云姑娘和老太太跟前的鸳鸯责问我们姑娘呢。”
“鸳鸯?”老葛家的轻轻地敲了敲自己手里的水烟枪,慢悠悠地换了烟丝,这才道:“你们还没有看出来么?三姑娘哪里是真的窗纱的事儿找上我们姑娘的?他是为了让老太太知道故而才冒险的。一点儿大的孩子。这心思就这么多,若是等他大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老葛家的在他们三人之中经历的事情比较多的,自然知道这大宅门里面的孩子多是不容小觑的。这位三姑娘跟他的父亲一样,都是利害角色,可不能等闲视之。
庞福家的道:“若是这位三姑娘只是这么点心思。想进入老太太的眼,那也就算了。老姐姐,你可听说了?有话从三姑娘屋里传出来,说我们姑娘的首饰不是姑娘们应有的份例。”
老葛家的扑呲一声笑了,边上一个高高瘦瘦的婆子搭话道:“这话说得倒也有趣。我们姑娘是我们姑娘。三姑娘是三姑娘。我们姑娘是这府里正经主子,三姑娘却是那边的人,三姑娘的份例是从那边领的,怎么可能从这府里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懂事儿的瞎传出来的混话。”
老葛家的与庞福家的、成庆家的三人连忙转头,却见是贾母的烧厨房里的秦婆子,连忙道:“大妹子,你怎么过来了?”
秦婆子道:“三位老姐姐,今儿个我却是厚着脸皮来找老姐姐帮忙来了。我们也知道,既然已经分家了,原来就不该来劳烦大厨房,尤其是如今已经分开、老爷又给了银子的当下。可是那位宝二爷哪里是那么容易罢休的?吃着野鸡瓜子又要糟鹅掌,这会儿又要茄鲞。之前他与云姑娘两个闹着要吃炸鸡,已经把老太太屋里的食材糟蹋得差不多了。就是那一坛子茄鲞也被捣鼓个精光。老姐姐们也知道的,这茄鲞要腌渍上至少半个月才能让老太太满意,偏偏今儿个老太太又点了这道菜。我们那里的茄鲞才刚刚腌渍下去呢,如何够味儿?还请三位老姐姐帮帮忙,若是有那现成了,先挪借那么一点子,也好让我们先把今日对付过去。”
成庆家的吓了一大跳:“我记得之前这大厨房腌渍好的食材你们都带走了吧?怎么今儿个就全没了?”成庆家的却是没有说谎。分家分宗之后,贾赦为贾母另外开了厨房,人和食材也都让那几个厨子拿走了。说句不好听的,这些日子以来,来这府里帮忙改建荣禧堂的那些官员们吃的也不过是守门的婆子们做的家常菜罢了。那些会做宴席的好厨子和用来做宴席的食材都在贾母手里呢。
秦婆子也红了脸。他知道这事儿做得有些不地道,只是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食材将这顿饭对付过去。贾家奴才推脱责任都是一把好手,更不要说,这次秦婆子心里也觉得委屈呢。
秦婆子道:“都说老太太屋里的活计最是轻松体面,可是外头哪里知道我们的难处。这府里算是好了的。老爷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管的人。姑娘也心细又爱惜东西,可是我们哪里呢?原来宝二爷就爱糟蹋东西,偏生老太太又疼他,如今又添了云姑娘和三姑娘。就拿这茄鲞来说吧。我们府里各处的厨房哪年不做的?只是今年茄子上来得有些晚,又要鸡油鸡脯子肉配他,偏偏今年老太太屋里的鸡油鸡脯都被糟蹋得差不多了,仅有的那么一点还要供着上头呢,哪里有多的做这个!”
老葛家的道:“既然没有,为何不找采买上外面买去?”
秦婆子摇摇头,道:“采买上的猫腻,别人不知道,你我难道还不知道?我真羡慕老姐姐们。这府里的采买老爷看得明明白白的,老爷不喜欢做冤大头。庄子上送什么,老爷和姑娘们都吃什么,这个没有了,换别的也使得。可是我们那里却是不成的。尤其是那位小爷,若是不遂了他的心。他自己不高兴、嘀嘀咕咕数落我们的不是也就算了,可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我们哪里落得了好去!再有个一样淘气的云姑娘,我们也只能使出浑身解数,不然一顿数落是轻的,就怕惹怒了老太太,没的招了灾祸。”
老葛家的跟庞福家的打了眼色。这才笑道:“大妹子,不是我们不帮你们,而是我们这里也没有这现成的茄鲞。你也看到了,我们也是刚刚才把这里的事情理清了,还没有这个时间做这些呢。至于我们姑娘那里,姑娘不喜欢吃这些油腻腻的东西。也很少做这些有的没有的。倒是浣纱馆那边听说做了不少。我打发人帮你问问。只是有一样,浣纱馆那两位最是精细,若是问他们那儿挪借,少不得知会两位姑娘一声。你若是不愿意惊动两位姑娘那也就罢了;若是非要这个不可,那老婆子就舍了这张脸跟你往浣纱馆一趟。”
老葛家的还以为秦婆子是故意试探他们。却没有想到秦婆子是真的需要这茄鲞,不觉对贾母院子里的现状起好奇之心。茄鲞这道菜在贾家也不算是多受欢迎的菜肴,怎么就需要告借了呢?老太太的院子里糟蹋东西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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