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败家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说着,他不禁面目狰狞,咬牙切齿起来。
张朝先这个厚颜无耻之人,狗东西,太小看我汪明的为人了,竟以为,拿着银子,就可以收买本官,教本官为虎作伥,做下此等丧尽天良之事,你来看看,这便是他送来的贿赂。
这个时候似乎骂多少都不解气一样的,骂着骂着,汪明的口气变的狠毒。
我汪明家徒四壁,两袖清风,什么都爱,唯独最不爱的便是财货,银子就可以收买朝廷命官吗?银子就可以教鬼推磨吗?他是吃了猪油蒙了心,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臭不要脸!
年轻的给事中肃然,看着大义凛然的汪主事,心里不禁钦佩。
他打起了精神,笑呵呵的劝慰道。
汪主事且息怒,有什么事,且从头到尾,细细道来。
汪主事将案牍拍的啪乓乓响,整个人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冷冷的怒道。
没法儿细细道来,气煞本官了,本官做官,奉行的乃是圣人的道理,历来便是拒钱财于千里之外,一个龙泉观,还是朝廷敕封的‘高人’,居然妄图行贿本官,本官细思恐极啊,这个世道,竟是败坏到了这般的地步,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脏物,本官欲擒故纵,而今人赃并获,似这样无耻卑鄙之人,我汪明与他不共戴天!
大雨磅礴。
李朝文还未回山,就已流传出消息,李师弟要被敕封真人了。
其实无论消息真假,其实这都不重要,而今,祈下了雨,朝廷绝不会吝啬赏赐,龙泉观上下,与有荣焉。
可在这吕祖殿里,张朝先一口老血却是喷了出来,一张褶皱的脸全无血色,白得犹如纸片,很是难看。
他的身边,却早已围满了诸多正气凛然的师弟。
师兄!我终是忍不住了,平时你作恶多端,将这龙泉观弄得乌烟瘴气,众师弟们敢怒不敢言,你独断专行,可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我等都是修道之人,可以忍的了你一时,却不能一直忍下去,你自己说,你贪墨了我们观中多少财物,你别不承认,你在保定老宅的庄子,已是一修再修,这些银子,哪里来的?
众师弟此刻已经明白张朝先的处境了,自然不会对他客气,众人正气凛然的讨伐他。
你偷了张寡妇,这事我知道,张寡妇无依无靠,家里男人死了,你见有机可乘,有一些日子,隔三差五往那儿跑。
我们修道之人,怎么容许这样的害群之马,你将自己的几个侄儿也弄了一身道籍,在观中吃香喝辣,你以为别人不知?我亲耳听到他们偷偷喊你叔。
无耻!
呸!
一时之间,吐沫横飞,无数的丑事,有的没有的,众人七嘴八舌,像是一下子道德真君附体,俱是对张朝先充满了不屑。
我们要禀明师尊,将这害群之马逐出门墙。
我还听说,他想买通道录司,害咱们的朝文师弟!
狗都不如的东西!
张朝先百口莫辩,只觉得心塞的很,他捂着胸口看着一个个师弟将自己围拢,便知道,自己但凡反驳一句,怕就要拳脚交加了,从前积攒的威信,而今一扫而空,于是他惊怒交加,血如雨蓬一般喷出。
噗
鲜血洒了一地,也洒在了他的身上,浸染了他的道袍,他整个人显得极其的狼狈,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同情他,除了讨伐,便是谩骂。
师兄你好日子到头了。
你这种龌蹉之人就不该留在我们龙泉观。
张朝先只能捂着胸口发颤,却在这时,有小道士匆匆上山,来到了吕祖殿。
朝文师叔上山啦。
一听朝文师弟回来了,众道人顿时大喜过望,竟也不撑伞,而是冒雨冲到了山门,一行人淋成落汤鸡一般,可没人在乎。
远远的,一顶轿子徐徐而来,轿子落下,李朝文还未从轿中出来,便有一个冒雨的小道士打开了一柄油伞,撑在轿前,自己却早已淋成了落汤鸡。
李朝文下轿,徐徐走几步,小道士撑着伞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这雨水虽大,却也没有落到李朝文身上分毫。
众道士冒雨,狼狈的朝李朝文行礼:见过师兄(弟)
李朝文背着手,冷哼一声,眼角都没有落在他们身上,因为他清楚,从这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已经完全不同。
对这些师兄师弟,还有师侄,不必有什么客气。
他目光往向道观内看去,眉宇微微一挑,便轻描淡写的朝众人道:噢,你们辛苦了。
语气轻飘飘的,很慵懒的样子。
师兄一个道人上前,讨好的说道。
请师兄登山,师尊还在静修,不过想来,很快就要见师兄了。还有那狗都不如的张朝先,祸乱我们龙泉观多年,而今,事情败露,尚需师兄处置师兄想来饿了吧,斋堂里
李朝文背着的手,才徐徐的伸出来,压了压,平静的开口说道。
行了,吾不饿。
转眼之间,平素那个自称小道的人,而今却已自称为吾了。
可大家却没有一丝的违和感,此时看这位朝文师兄(弟),却有一种格外的威严,就宛如当初的张朝先一般,目光里俱是带着敬仰和恭敬。
众人纷纷笑起来:小道很是佩服
不要说这些吹捧的话。李朝文又将手背回了腰后,他现在说话声音都比以前轻了,慢条斯理的,倒不是因为气弱,而是因为从今儿起,他就算说话时只有蚊子这般大,这龙泉观除了师尊,所有人都得支着耳朵听。
因为他可是曾呼风唤雨的男人
他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呀,嘴角轻轻一勾,朝众人似笑非笑的说道。
吾不是张朝先,不喜欢听这些阿谀奉承之词,吾等修道之人,理应淡泊一些,莫世俗。
他每一句话,都伴着雨声,可众师兄弟们,却都使出了浑身解数,要将他的话听清楚一些。
等他说完,众人纷纷叫好:不错,师兄(弟)高风亮节,淡泊名利,拯救黎民苍生,道诣高深,小道不如,佩服,佩服
李朝文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抬头淡淡吐出话来。
上山吧。
可就在这时。
马蹄声却是响了起来。
快马急促,众道人纷纷朝那马蹄声看去。
来人却是方继藩跟前的邓健。
邓健奉命,特来传达自家少爷的指令,他气喘吁吁,穿着蓑衣,骑在马上狂奔,到了山门之外,翻身下马:哪个是李道人,我奉新建伯之命,特来
新建伯
只一听新建伯三个字,方才被背着手,气度非凡的李朝文竟是啪嗒一下,跪在了邓健的脚下。
第一百九十三章:邪不压正
见李朝文拜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
新建伯大家自然知道是谁,这不就是自己的师叔吗?
可问题就在于,就算是师叔来了,行一个道礼也就是了,何必要跪。
何况,李朝文而今,已是山鸡变了凤凰,甚至这一次极有可能一飞冲天,敕为真人。
这真人,乃是二品道位啊。
便是大明开国时,原本的正一道天师,也一概叫做真人。
那还是洪武朝时,天师张宇初来朝觐见大明太祖高皇帝,宦官介绍张宇初为真人时,太祖高皇帝大喝天岂有师乎?改号真人。
于是,龙虎山的天师府,曾一度改为真人府,而世袭的天师,也一概自称为真人。
直到后来,太祖高皇帝之后,大家才重新称之为天师,可即便是张天师,其实也只是真人的封号罢了,大明所赐的真人不过七八个,少之又少,李朝文若成了李真人,一个新建伯,未必惧怕。
可是
来的人还不是师叔,而是一个方家的奴仆啊。
看邓健那藏在蓑衣之下,一身青衣,这分明就是个下人,并非什么重要的人。
可面对这么一个下人,李朝文跪下了,脸上表现的尤其虔诚和恭敬,完全没有方才跟大家交谈时的那般从容与淡定。
方家里的一条狗,他都得表现的毕恭毕敬,这令众人很吃惊,甚至俱是睁大眼眸凝视着他,完全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可李朝文此刻他心里知道,也很清楚,自己的一切,是谁给的。
他也有自知之明,师叔能借自己弄死张朝先,也就能捏捏手指头,弄死自己。
师叔的阴影,给他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他而今成了呼风唤雨的道人,未来,还极有可能被敕封为真人,接替张朝先,成为龙泉观的主宰,甚至将来,他会有许多的徒子徒孙,可他比谁都明白,在师叔面前,自己什么都不是。
能预知天命的人是师叔,他成就了自己。
想要维持自己的今日,他就得对师叔表现出十二万分的敬意,至于别人的目光,很重要吗?
似乎很重要,可他并不在乎。
在乎个屁,没有师叔,自己现在已经流落街头,生死未知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连邓健都吓了一跳,这可下着雨呢,地上全是泥泞,这一跪,方才还体面的李朝文,转瞬之间,变成了泥人,整个人很是狼狈。
可李朝文却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而是毕恭毕敬的道小道恭听师叔教诲。
雨水打落在他的身上,他浑若不觉,一副甘之若饴的样子。
见到恭敬的李朝文,邓健反而显得心怯起来,心说,这人也得了脑疾吧,藏在蓑衣下的眉头皱了皱,下一刻不禁讪讪开口道。
少爷说,大旱了这么久,龙泉观的庄子至今没有开垦,而今已到了年中,种植其他粮食怕是来不及了,从即日起,所有的庄户,都必须种植西山的老参,谁敢不从,便立即收回租种出去的土地。
身后的道人们哗然。
什么千年老参,没听说过啊,简直就是胡闹。
田庄,乃是龙泉观最大的财源,虽然龙泉观是多种经营,可如此最大项的开支,却不是开玩笑的,怎么能贸然种植其他作物呢,而且还是闻所未闻的作物,现在趁着有了雨水,还不得赶紧抢着种粮,到了年末,或许还能收点粮食,要是这般折腾,可怎么得了。
这等事,当然不能轻易答应,会出事的啊。
若是答应了,会毁了龙泉观一众人。
因此众道人俱是睁大眼眸,凝视着跪在地面上的李朝文,期待着他拒绝这样无理的要求。
然而李朝文却没有丝毫的犹豫,而是郑重其事的说道。
小道受教,请回禀师叔,此乃小事,师叔既有吩咐,小道无不应命。
答答应了
众道人很是惊恐,困惑的看着李朝文,嘴角微微哆嗦着,就这么答应了?
李朝文却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而是站起来,笑吟吟的恭送邓健。
慢走啊,雨天,小路路滑。
邓健骑马飞快回去复命。
李朝文一转身,便看到无数瞠目结舌的众道人,方才他还一副老实巴交,恭敬的模样,可他一转身的功夫,却又恢复了眼高于顶的傲然。
张朝先这个人
众道人一听到张朝先,又不禁竖起了耳朵。
李朝文眼眸轻轻一眯凝望着道观内,嘴角不禁扯出一抹冷笑,随即便轻描淡写的道吾会将他的罪行,通报天师府与道录司,你们,要引以为戒
呼
在这雨中的众道人,个个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们相信,张朝先彻底的完了。
一个刚刚呼风唤雨,为朝廷解决了天大麻烦的道人,道录司那里,怕早就将他当做了爹一样供奉着,至于龙虎山的天师府,此次祈雨,使正一道声名远播,也必定对李朝文有求必应。
龙泉观之内,除师尊之外,挡李朝文者,死!张朝先这老狗,就是下场。
众人一凛,原本还有人想要劝说一句,那什么老参,实在可疑,还是要谨慎为好。或者,先开辟几十亩地试种一下,而且,租户庄客那儿,那也未必肯同意。
可现在那想要劝说的人,早就将这些话,统统烂在肚子里。
众人纷纷作欢呼雀跃状师兄(弟)正本清源,除了张朝先这老狗,还我们龙泉观一个公道。
李朝文掸了掸身上的泥,轻描淡写的扫了诸道人一眼,微微一笑这是当然,毕竟邪不压正!
天晴了。
连续几日的豪雨,差一点泛滥成灾,吓得朱厚照有一种收拾行囊跑路的冲动。
等雨停了,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倘若好不容易求来了雨,结果却是水淹京师,这就很不妙了。
今日却是大日子,殿试之后,新科状元殿试钦点之后,便要由吏部礼部官员捧着圣旨鸣锣开道,而我们的状元公欧阳志则身穿红袍帽插宫花,骑着高头骏马,在皇城御街上走过,接受万民朝贺,因他奉有皇上圣旨,不论什么官员,得知夸官,都必须跪迎,向圣旨叩头,高呼万岁。
欧阳志坐在高头大马上,激动的热泪盈眶,前头铜锣开道,此后打着一甲第一名千秋恩荣之类的牌子,欧阳志想到了当年自己的成亲的时候,也是这般高头大马,也是这般豪气干云。
往来之人,无不称羡,过往的官吏,纷纷跪拜在御道旁,而他,招摇过市,此等荣耀,绝无仅有。
若非恩师,自己何至有今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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