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佳丽三千
小乐伸手摸了摸,很快缩回去,高高仰头看他。
宁之远把标着城里最高级蛋糕房商标的蛋糕放在那块盖着蓄水池的木板上面,慢慢抽开红色的缎带,纸盒缓缓展开,小乐踮起脚尖去看,看见里面黑乎乎一团。
宁之远说:“昨天吃了你的蛋糕真不好意思,今天叔叔请你吃一个,这样才公平。”
小乐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个蛋糕。
他问宁之远:“叔叔,为什么是黑色的?”
宁之远说:“是巧克力的,非常好吃。”
“巧克力是什么?”
“……”宁之远挑了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巧克力”,他拿了刀要切一块给小乐尝尝,可孩子却退后两步。
“比我那个还好吃吗?”小乐问。
“恩。”
“那你为什么不吃?”
“……”
“所以还是我的比较好吃。”孩子很骄傲,觉得妈妈买的一定是最好吃的。
宁之远无法理解孩子的心思,他认为自己今天带来的这个比昨天那个已经坏掉的、吃了会拉肚子的蛋糕好了千倍万倍,可这孩子居然还不以为意。
他作势要拿走,不高兴的说:“反正你不吃,我扔掉算了。”
小乐一听,赶忙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很急切的说:“叔叔你别扔啊!你别扔!”
宁之远停下手,问他:“那你吃不吃?”
小乐说:“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宁之远看这孩子倔的很,可眼睛里的好奇一点都藏不住,他就想逗逗他,包好了盒子拎着要往外走。
小乐大喊一声叔叔,拉住宁之远的裤子说:“恩……那等妈妈下班回来我问问她……”
宁之远眼里带了笑意,把蛋糕放下来,什么也没说,揉了揉小乐的脑袋,走了。
***
才一上车,电话就响了,宁之远看了看来电,刚刚那点笑意消失殆尽。
他的未婚妻付琳珊在电话里娇滴滴的说:“之远,我想吃蛋糕。”
“我现在很忙,你让司机载你去买。”
付琳珊一听就不愿意,发脾气说:“我都很多天没见到你了!之远你……”
话未说完,宁之远就不耐烦的挂断。
他靠在那里,从车里可以隐约看见山上屋子里有一个黄橙橙的小身子在走来走去。
五分钟后电话又响了,他接起来没吭声。
付琳珊一改刚刚的小姐脾气,懂事的说:“我知道你忙,爸爸把这么大的事交给你,你压力大我还一直闹脾气是我的不对,之远,看在我主动道歉的面子上,晚上你过来吃饭好不好?”
宁之远盯着那抹黄,见那小身子慢慢不动了,很老实的待在一个地方,嘴上说:“到时候再看。”
付琳珊一听,忙说:“那我等你哦,你一定要来哦!”
晚上,宁之远去了付家。
一进门就有保姆说小姐在厨房忙了一整天。
付琳珊围着个围裙出来,一张脸化得精致,身上一件小洋装跟那围裙相衬,变得可笑,她欣喜的拉着宁之远往餐桌上带,指着一桌菜说都是跟厨房阿姨学的。
宁之远坐下尝了尝,明明就是付家厨师的手艺,但他什么也没说。
付琳珊问他味道怎么样,他懒得回答,就多吃几口,付琳珊见他爱吃,也就高兴起来。
整顿饭她几乎没怎么吃,就只是撑着脸一直盯着宁之远瞧。
宁之远已经习惯了,面不改色的喝完汤起身。
“要走了?”付琳珊数了数,今天宁之远只看了她两次。
“吃饱了。”宁之远说。
付琳珊咬了咬唇,知道他的意思。
她压了压心头的火,凑上去紧紧贴着他说:“我今天去你家好不好?”
宁之远抬眼扫过,家里的下人都不见踪影,他再低头看付琳珊,她一脸娇羞,欲语还休。
他忽然觉得厌烦,“直接回绝道:今天很累。”
付琳珊这般放下身段讨好却没见他一点笑容,当即没了刚刚的一派温婉贤淑,气的话都说不出,上楼去了。
宁之远一点也无所谓,拿了外套就走。
谎颜 第6章 生日蛋糕4
小乐从宁之远走后就很忙,首先,他离那个蛋糕远远地,迈着小步伐走来又走去,仿佛那是一个很危险的东西。
然后,他停下来,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个漂亮的纸盒子,黄嫩嫩的小身子开始慢慢的,非常缓慢的,朝它走去。
最后,小家伙搬了一张板凳往那一坐,紧紧挨着他的大蛋糕,小手在盒子上摸摸,又摸摸,嘴巴一直咧着笑,直到夏末回来。
夏末才走到山下,远远的喊一声小乐,小家伙以往都会开心应她,或者跑下来接她,可今天却有些古怪,没人没声的,静悄悄。
她快走几步,心里有些着急,待爬上台阶,眼里映入那小家伙小鸡仔般黄绒绒的背影,夏末才安心,放慢了脚步,在坡上折一根狗尾巴草背在身后,悄悄往家走。
小乐仿佛脑袋后面有眼睛,猛的回头,看见妈妈回来了,高兴的喊:“妈妈!”
夏末只好把那草扔掉,哎一声。
小乐移开自己的身子,指着蛋糕盒说:“妈妈你看!”
夏末顿住脚,破旧的军绿色解放鞋已经被踩得很薄,寒气从脚底板往上蹿,把她的脑子冻得生疼。
小乐迫不及待的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小眼睛满是渴望,问她:“妈妈,我可以吃这个漂亮的蛋糕吗?”
他已经对着蛋糕看了一上午,就差把蛋糕看出两个洞来。
这时王奶奶听到动静弓着老腰也上来了,她把小乐从夏末满是水泥灰的身上拉开,看着夏末的眼色说:“昨天没碰见你,今天那个男人又来了你认识吧?小乐说他认识,我多问一句比较放心。”
***
夏末遮去眼里的惊恐,蹲下来给小乐拍衣服上的灰,努力平静的对王奶奶说:“不认识。”
“那可得把孩子看好!”王奶奶紧张起来,也蹲下来问小乐,“那个叔叔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小乐很喜欢叔叔,可觉得奶奶和妈妈都不喜欢叔叔,他默默低下头,不吭声。
王奶奶哎一声,对夏末说:“以后我帮你看着。”
夏末点点头,撑着地板站起来,对王奶奶道谢。
王奶奶离开后,小乐坐在靠炉子的板凳上不说话,夏末舀了米拿去水池边洗,看见那个蛋糕。
最大的尺寸,那天那个带小孩的妈妈口中所说的巧克力蛋糕……
她朝着小乐招手,说:“一定很好吃,妈妈来帮你切。”
小乐腾的抬起头来,眼睛睁的大大的,然后颠儿颠儿跑过来。
夏末说:“妈妈再给你唱一次生日歌好不好?”
这才是真正的生日蛋糕啊……
小乐弄不懂,问她为什么。
“让宝贝多许一次心愿啊!”她说。
小乐问她:“妈妈,许愿都会实现吗?”
蛋糕的正中央用果酱写了几个字——祝小乐生日快乐。
夏末把蜡烛插上去,她没法回答孩子的问题,如果许愿都会实现,那么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避开四年前那场车祸。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小乐黑白分明的眼瞳里印着烛光,那么好的蛋糕,连蜡烛都很高级,点燃后会绽放成一朵花,自动放出生日快乐歌。
小乐吃惊的看向妈妈,在他心里,妈妈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可夏末也吃惊了,她从不知道只是一个蜡烛也能有这样多的花样。
等蜡烛烧完后,小乐洗干净说让妈妈藏起来,夏末从床下抽出铁盒子,小心放了进去。
***
然后母子俩才安心的围着大蛋糕,留住那几个字,从旁边切下第一刀。
夏末给小乐分了一块大的,从三角形的切口可以看见里面有很多的果仁和果酱,夏末的手指蘸了一些点在孩子的鼻尖上,压下心里的苦涩,笑出来。
小乐也哈哈笑着,啊呜咬了一大口,嘴角糊着嘿嘿的巧克力酱,小舌头伸出来舔一圈,眯着眼很满足的咽下。
他把蛋糕举高高,要给夏末吃。
这一回,夏末撇开脸,说妈妈不爱吃。
“妈妈爱吃的!”小乐说,他明明记得妈妈爱吃的。
他离夏末很近很近,嘴巴里独特的巧克力味道溢出来,夏末说:“妈妈真的不爱吃。”
大人说的多了,小孩也就信了。小乐很伤脑筋的在想为什么妈妈不爱吃这么好吃的蛋糕呢?
夏末转身洗米做饭,两手微微颤抖。
这个蛋糕小乐吃了很久,夏末每天给儿子切一块,坚持把那几个字留到了最后……祝小乐生日快乐!
之后小乐每吃掉一个字,她都教他认会,于是小乐白天会用石子在黄土墙上写妈妈教的字,他们家房子外边,歪七扭八写着——祝小乐生日快乐!
夏末有试探性的问过小乐与宁之远的相处,她实在不明白,并且很后怕。
小乐歪着脑袋很认真的在想妈妈问的问题,他得出的结论是:“叔叔陪我玩啊!”
“哐当!”夏末手里的饭盒掉在地上。
“妈妈我来捡!”小乐蹲下去再撅着屁股起来,笑呵呵的把饭盒递给夏末。
***
夜里,她看着儿子可爱的睡颜,捂暖了自己的手,在孩子的身上仔细检查一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这么做完,她总算有点安心。
小乐觉得冷,翻身把一双小脚丫塞*进妈妈腿*间取暖,夏末给他捂着脚,把灯一关,躺在床上,想到四年前……
那场车祸以后,夏末再也不敢骑车,只能辞了之前那份送货的活,在酒店做临时清洁员,那天她好像要记起些什么,脑仁一阵一阵疼,头晕目眩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那是夏末的领班,她说清洁部有人生病请假人手不够,让夏末加个班去十楼清扫客房。
加班有算加班费还加一餐饭,夏末揉了揉太阳穴,推着清洁车去了十楼。
一切,在车祸那天本该有个断点,可夏末的命运,却有了新的开始。
那份工作她已经很熟练,在清扫好其他房间后,夏末敲响十楼最后一间客房的门。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应门,夏末拿出备用钥匙准备进去打扫。
她旋开那扇门,房间里很黑,厚厚的窗帘拉得严实,她踩着软软的地毯想要去开灯,身后却冒出一个男人,单手关上门后把她压上去。
那个人身上有浓浓的酒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她心里一惊,奋力挣扎,可男人的力气总是比女人大很多。夏末吓得大叫起来,拳头胡乱挥舞打在男人身上,可犹如牛毛细雨,不痛不痒。
她被男人打横抱上床。
“不要!求求你不要!”夏末哀求,两手至于头顶,双腿被压住,压在男人结实的大腿下。
然后,她的眼前忽然变得明亮,男人拉开了灯,床头的小灯泛着暖光,照亮床上男女的脸。
那一瞬间,夏末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想起他是谁。
***
他是医学院里最优秀的学生,他是雷锋月里会组织同学到孤儿院义诊的大哥哥,他是宁之远。
小小一间院落里,住着无依无靠的老人,也住着嗷嗷待哺的孩童。他穿着白大褂,一点也不嫌弃的帮隔壁长年瘫痪的张爷爷清理褥疮,他的身边围着一群孩子,而夏末就在那群孩子中间,因为蛀牙而高高肿着一张脸,让他误以为她被谁打了。
张爷爷的后背因为溃烂发出一阵恶臭,孩子们捂着鼻子撇开眼,害怕的不敢看。唯独她,站在那,不错眼的盯着宁之远带着口罩的脸,牢牢记住他黑白分明的眼。
宁之远脱下无菌手套朝她走来,周围的孩子害羞的一哄而散,他的指腹摸了摸夏末的脸颊,问她:“被谁打的?”
夏末从他的眼里看见担忧,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恩?被谁?”他边说着,边摘掉了口罩。
他的脸暴露在三月里明媚的春光中,认真的一塌糊涂。
夏末动了动嘴巴,很轻很轻的对他说:“牙疼。”
他就笑了,背对着光,一张脸凑她很近,笑的那么好看。
他直起腰来越过夏末向外走去,夏末扭头看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然后,他拉着另外一个白大褂同学过来,朝夏末招手说:“小妹妹,让这个哥哥给你看看。”
夏末立在那里还是不动,她有些害怕那个哥哥手里银光闪闪的家伙。
宁之远走过来牵住她的手,说:“我保证一点都不疼,放心。”
夏末的脚尖跟上了他的步伐,他的步子很大,夏末一阵快走。
她安静的坐在院子里,被冰凉的器具翻搅口腔,他们在讨论她的最后一颗大牙,她不敢动,心里很害怕。
那时,宁之远的手握住她的手,整个治疗过程,夏末都紧紧抓着。
破旧的小院里难得这么热闹,老人们绽放满是皱褶的笑容,拿出平时不舍得吃的东西给学生们——发潮的瓜子,化掉的奶糖,变软的饼干……
老人们盛情难却,宁之远他们就收下了,然后转手就送给了一旁眼馋的孤儿院里的孩子们。
夏末也得到一把瓜子,她想剥好后给张爷爷送过去,可孤儿院里其实也是弱肉强食的地方,一个比夏末壮很多的男孩子抢走了那捧瓜子。
宁之远过来拉起了坐在地上的夏末,他牵着她走到大门口。他们要走了,老人们、孩子们都不舍得的拉着学生们的手,宁之远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给了夏末,他说:“晚上偷懒不想刷牙的时候,你就拿出来看看。”
这种时候明明应该放狠话吓唬一番才对,可宁之远却用一颗糖,让小孤女记住了他,记住了每晚都要好好刷牙。
那天晚上,夏末把糖纸剥开,捻着放入张爷爷口中,见他眯着眼笑。
谎颜 第7章 汽车轮子1
他开始脱她的衣服,薄薄的衬衫轻而易举被扒下,露出纤细的肩头与锁骨,男人赤红着眼,重重吮上去,夏末闷声一哼,反而更加重了他的玉望,他的大手覆上她平坦的小腹,灼热的温度传染给夏末,让她不住颤抖。
她的手被松开,他直立起来跪在床尚脱去衣裤,如雕塑般鼓胀着修长的肌肉,不是夏末记忆里那个温文尔雅的大哥哥,也不是那个雨夜掐着她脖子的疯狂男人,他的身上弥漫一种凋朽的气息,眼神没有聚点,虹膜印出夏末担忧的脸。
她侧过脸不去看他的身体,渐渐的放弃了反抗,但控制不住自己的细小颤抖。
男人抬起她的腿,狠狠刺穿,他是她所有青春岁月里唯一爱过的人。
因为没有家人,她不知道该去爱谁,因为没有家人,她在孤儿院里学会了静悄悄的长大,如同此刻,她静悄悄的,缓和他的暴躁。
因为太过干*涩而被紧紧绞*住的男人仰头长长申银,继而疯狂的挺冻,夏末忍不住溢出唇角的痛呼惹来了他的短短停留。
他的眼不再清明,他陌生的让夏末害怕,他停驻在她的身体,与她相连。
夏末死死咬住唇,感觉小幅内的脉动,小心翼翼的牵住了宁之远的手,眼尾垂下一颗泪。
他舔去她的泪,开始变得温柔起来,这份温柔,温暖了夏末之后的四年。
就算走投无路,就算肚子饿了三天,就算儿子只能喝上米糊糊,她也不害怕。
而她嘴里的那颗大牙,仍然时不时疼一下,钻心的疼。
***
药厂的工地已经在下地基了,宁之远一早便过来,转了一圈后,脚步不知觉的想往山上去,可走了两步却调转方向,独自一人沿着路边的铁轨走着。
才没走多远,先是听见孩子的笑声,他抬头看去,看见小乐在铁路旁的煤渣山上玩耍,偶尔捡到木头之类的东西就会开心的喊妈妈。
夏末正忙着装车,一袋水泥100斤,一车皮可以装60吨,她需要搬运1200次才能填满一节火车皮,她停下来歇息,甩了甩酸疼的手,叮嘱小乐要小心,然后重新带起厚厚的棉纱口罩,弯腰扛起一个水泥袋。
袋子的重量瞬间压弯了她的背脊,深秋的气温,她却满头大汗,一双骨节突出的手死死攥着袋角,小步而快速的移动,然后用力一抛……
嘭一声,车皮内飘起细细的水泥灰,脏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宁之远单手插袋停住脚步,面上看不出喜怒,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
这时小乐看见了不远处的宁之远,他开心的朝他跑来,扑在他的腿上仰起脸,小黑人一般的脸蛋瞬间弄脏了宁之远的西裤,孩子举着脏兮兮的小手给他看自己的新玩具——一块类似于圆形的带刺木块。
“叔叔,这是我的新车车,送给你。”小乐扬起笑容。
宁之远收下那块木头,掏出手帕帮小乐擦脸,孩子笑起来露出几颗米粒牙,甚是可爱。
夏末随意一瞥,看见这一幕吓得手软,水泥袋一下没扛起来,前些天扭了的腰再次扭伤,疼的她浑身颤抖。
但她大气不敢出,如同做错事的孩子,头压得低低的冲小乐招手:“小乐,回来,到妈妈这里来。”
小乐什么都不懂,笑嘻嘻的拉着宁之远往夏末那走,夏末下意识后退两步,但又上前一步,拉过儿子。
期间,宁之远一直死死盯着夏末布满灰尘的头发。
夏末被他的目光刺得生疼,哆嗦着小声说:“谢谢你给小乐买的蛋糕。”
“很好吃哦~”小乐附和道。
***
夏末知道宁之远不想跟她说话,她也只是想表达一下谢意,说完就牵着小乐要走。
工头在催促夏末赶快干活,这车货一个小时后要发车。
她拉着小乐走的更快些,心里默默计算着,要用这趟车的工钱给小乐买一罐润肤霜,家里洗发水也没了,还要再买一车煤球。
宁之远看着夏末佝偻的背脊,怒气蔓布他的眼睛,他说:“你真是不配做一个母亲。”
秋风把这句话送了很远,在夏末脑子里狠狠的钻了个洞。
她为了节省生活用品,甚至都不敢留长发,那一把乌黑的长发对她来说……太奢侈。
少用一些洗发水,可以给儿子买贵一点的润肤霜。
她真的……不配做一个母亲吗?
宁之远手里攥着带刺的木头,觉得自己说的已经足够客气。
这么小的孩子,路上随便捡着什么都拿来玩,如果不小心刺到眼睛会有什么后果,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在意过?
夏末咬着唇一声不吭,确切的说,她是不敢说。
她很怕他,非常怕,并且非常难过,因为他说她不配做小乐的妈妈。
确实,这里不是一个孩子该来的地方,可她没有钱送孩子去托儿所,孩子连户口都没有。她要赚钱,没有多少时间管孩子,小乐昨天在家里差点被开水烫到,吓得她不敢再把孩子单独放在家里。
她只能带着小乐来干活,好歹就在眼皮底下,她会安心一点。
她没想到,这会惹他那么的生气。
宁之远感到愤怒,因为这个女人居然活着,还有一个如此可爱的孩子,而他爱的人,他的小涵,被这样一个女人撞死,那个雨夜,他还失去了他和小涵的孩子!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
***
这时路边又停下一辆车,付琳珊从红色小跑上下来,踩着一双细跟红靴摇摆不稳的走在铁轨上,顺势挽住了宁之远的手臂。
她好奇宁之远刚刚在跟谁说话,转头看向一脸水泥灰,穿着老土的夏末。
夏末轻轻扫过付面前一对玉人相互交挽的手臂,不敢再停留,要带小乐离开。
可小乐突然甩开了妈妈的手,朝宁之远扑过去。
他虽然小,却能明白刚刚这个叔叔在骂他妈妈!
他蹬着小短腿往前跑,小身子快的夏末都抓不住,却一个踉跄扑在了付琳珊的腿上。
付琳珊吓得大叫,蹬腿要踹开这个脏兮兮的小孩。
铁道上碎石很多,颗颗尖锐无比,小乐眼见就要脑袋着急,夏末大喊:“小乐!”
宁之远飞快的挥开付琳珊的手,弯腰张臂抱住了小乐。
孩子吓哭了,小手捶打着宁之远的肩膀,口齿不清的喊着:“呜呜……讨厌你,讨厌你,你是坏人!”
小乐的那点小拳头一点分量都没有,宁之远没有躲闪,先查看了一下小家伙有没有受伤,见只是受到惊吓,才放心一些。
然后瞥了夏末一眼,眼神像在重复刚刚那句话——你不配做一个母亲。
夏末无地自容,把小乐抱回来,顺着孩子的后背轻声安抚。
小乐哭的直喊妈妈,夏末忍着心酸,笑他:“宝贝你是男孩子,可不能这么娇气爱哭啊!”
小乐在她身上蹭啊蹭,把夏末身上的水泥灰从头沾到脚。夏末又笑了两声,对他说:“妈妈快快把活干完,然后咱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小乐其实早已不哭了,听见她这么说,转而笑起来,从夏末身上趴下来,继续刚才的探险游戏。
***
宁之远站在那里,见小乐连个眼神都不给他,无趣的转身走了。付琳珊怕走坏了漂亮鞋跟,只好踮着脚尖追在他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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