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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长公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色兔子
只是既然是公子要将那燕狗藏在此间,黑娘子又怎么会引着他们去找到公子等人?廖堂主大皱起眉,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阿宝又问道:“廖爷爷,你在想什么?脚下一节枯枝也不曾留意,当心跌一跤摔个四脚朝天。”
廖堂主又气又笑,往阿宝后脑勺拍了一记,骂道:“小小年纪,只会胡吣。”见阿宝年纪虽小,却很是聪明机灵;左右也没有旁人可以讨论,便将自己心中所想大略讲来。
阿宝听完,却是嘻嘻一笑,把那长剑好似绳索般缚在自己腰上,却是浑然不怕上面的剧毒。他脚下不停,口中笑道:“这还不好猜么?戏文里都唱过的。公子这一番定然是要赚得那燕狗信任——我看那燕狗地位不低,说不得是个郡主娘娘什么的。公子一表人才,这番又从咱们手中救走了郡主娘娘——可不是怎么说的来着?救命之恩,只有以身相报……”
廖堂主笑骂道:“胡说!胡说!”话虽如此,心里却盘算着,这阿宝年纪小不知道厉害,说得却也有几分道理。他想起方才依稀望见的燕族少女身影,只记得她身姿曼妙,虽然被众人围住,倒也并未惊慌失措——如果换成旁人,说不定真要设计一出“英雄救美”来赚得美人芳心。
只是公子却是万万不会的。
廖堂主只在心下沉吟,阿宝也不再说话;一老一少,渐行渐远。
却说十七翩然落下树巅,燕灼华见众敌人忽然撤走,又见十七落地,忙起身奔过去,问道:“你跟那老头过招,可有伤到?”问话间已经走到了近处,眼见十七仍挺直脊背站着,看起来不像受伤的样子。
燕灼华脚下一顿,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说——咳咳,你可有把来犯的刺客驱退?”
十七平稳道:“他们走了。”
燕灼华歪着脸儿想了一想,“就这么走了?”这可真是匪夷所思。
十七却是老实道:“那人喊我公子。我让他带人走,他便果真走了。”
燕灼华凝眉盯着十七,忽然福至心灵,双手一击,道:“啊!是了!这定然是宋元澈那厮派来的人……”她恨恨地说着,心想当初在太子岩,真该废了他一条腿才是!
当初在太子岩,宋元澈性命悬于燕灼华一念之间,到底软了;如此一来,燕灼华虽然没细想,心底深处是对宋元澈有些鄙夷的——大约有种,宋元澈也不过如此的意思在里面。如今宋元澈绝命反杀一记,倒叫燕灼华又正眼看他了。便是游戏,也要势均力敌才有趣。
如今燕灼华前后一想,便明白定然是宋元澈派人来暗害于她;结果那些人黑夜中见了与宋元澈相貌即为相似的十七,只当是宋元澈本人。闹了这样一场乌龙,这些人才走了。
她虽然隐隐觉得宋元澈手下之人也太粗心了些,却也并未深思;只是忙道:“此地不可久留。”那些人回去之后,发现此地的人乃是十七,而不是宋元澈;若是他们去而复返,那她和十七可真就是大势不妙了。
“你……知道出去的路么?”燕灼华看向十七,想起他方才去寻野果与伤药,下意识觉得他能寻到出路。
十七却是摇了摇头,道:“夜间危险。”这便不是他寻不到路,而是夜晚在密林中穿行太过危险之故。
燕灼华也怕走在林中,哪里忽然窜出一条毒蛇来,若给咬上一口,这荒蛮之地,可是大罗神仙难救。她叹了口气,一低头看到方才撞晕了的鹦鹉翻身起来;她想起这鹦鹉撞上那廖堂主的滑稽情形,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然而这笑容还未完全绽开,她便又叹息起来。想到眼下两人的境地,如何能不叹息呢?
燕灼华慢慢退回竹吊床旁,轻轻坐了下去,良久没有说话。
十七垂首低头站在一旁。他方才给燕灼华采来的草药,早已在他听到此处声响不对狂奔而来时,落在林密不知处。现下再留她一人在此地,他也不能放心。十七一时踟蹰,也陪燕灼华一同沉默着。
静默中,那鹦鹉又怪叫起来,似乎这会儿才认出十七,在对他发泄翅膀与双足被缚住的怒气。
燕灼华皱眉看向那鹦鹉,撇嘴道:“好吵。”
十七便伸手将那鹦鹉拎起来,也不知他指上如何动作,那鹦鹉却是瞬间哑了,只一双溜圆的小眼睛仍是直直瞪着十七。
燕灼华扑哧一笑,道:“歇了吧。”便蜷缩起身体,轻轻侧躺下去。她原本是面对十七而坐,此刻躺下了,看着十七却觉有些不妥——哪里不妥,说不上来。
她小心地在半悬空的竹吊床上转了半身,背对着十七,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数着一只月亮,两只月亮——却觉得越数眼前越亮,便停下来;又换了数着一朵合欢花,两朵合欢花——数到第三十七朵的时候,猛地醒悟过来,心头突然一跳,也便戛然而止了。
如此翻来覆去,月影渐渐西斜。
燕灼华闭目半响,似梦非梦之间,隐约觉得似乎有人在靠近自己——那一半清明的意识却告诉她,此间除了她,便只有十七一个活人。十七又怎么会在她睡着的时候靠近她呢?
燕灼华疑心是自己心中有鬼,反倒歪派到旁人身上;她便越发不肯睁开眼睛,只强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快快入睡,将前些日子听舍千子说过的清心咒也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
却是越念越清醒,越念心中越焦灼。
渐而只觉额上微微发痒,似是谁的发尾轻轻搔过,又似是谁微凉唇瓣轻悄蹭过。
一念此及,燕灼华面红如霞,再没法装睡下去,豁然睁开眼睛,却见脸颊上方,正是俯身弯腰望着她的十七。





重生长公主 第27章
燕灼华拖着酸软的双腿,咬牙走到宋元澈身前三步处。
“殿下看起来辛苦了。”宋元澈坐在竹椅上,风采翩翩,摇一摇折扇。
燕灼华却是冷笑一声,径直夺过他手上的折扇,狠狠戳在他左腿伤口处。
“伤好了,忘了疼吧?”她丢下那折扇,拧身走远了。
独留宋元澈抱着大腿,疼得缩做一团。
回到宋府,燕灼华却得知一条不得了的小心。
安北都护府的赵将军带着养子千夜瑾来了。
千夜瑾,这名字让燕灼华眩晕了片刻,她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
炎热的夏,知了声声。
少女趁着侍女换班,悄悄溜出寝宫,路过莲池的时候偷偷摘了一片大大的荷叶顶在头上遮阳。她踩着后花园的假山,爬到了高墙之外的大树枝干上。此树生在墙外,枝干却伸到了墙内。躺在大树枝干上,翠盖如伞,她小小窃笑着眯起眼睛,轻轻摇动荷叶,逍遥似神仙。过了片刻又觉得此处也不甚凉爽,她正待从树上回墙内,忽然看见远远地有一人往这边走来。
那人一袭白衣,墨发束起,玉箫悬腰。
走得近了,透过浓密的叶片间隙,方看清来者约莫十三四岁样子,与自己一般年华,待看到那人面容,少女不禁呆了呆,世间怎会有如此俊美人物呐。只是他的眉头微皱,颇有些郁郁之感,莫名的,她竟想要伸出手去抚平那褶皱。明明是这般谦雅的装扮,可看到那少年的眸子,如墨点漆,不知怎得,竟让少女想起了昨日新学的诗词“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树下的少年浑然不知树上有人,只自倚了树身低低得吹箫。
听了半响,少女坐起来,问树下的人:
“这是什么曲啊?听着连这夏天都不觉得热了呢。”
少年听到树上人声,微微一惊,看清那人后,轻轻笑起来:“这曲名唤‘清欢落’,
又问,“姑娘怎得在树上?”
“恩?”少女狡黠的眸子转呀转,像只小狐狸,“我是树精呀。”
“树精?”
“对的!”少女老气横秋得重重点头,却掩不住唇角翘起的小小得意弧度。
她故意把声音压得低低沉沉的:“本妖精在此树中修炼已千年,你是何人,来此吹箫扰我清修?”话音未落,她自己先撑不住笑了,本来稚嫩的嗓音偏偏要变出玄妙的味道来实在是引人发笑。
少年也笑,他笑起来露出两个小小的虎牙,煞是可爱,眸子像星星一样闪烁着。
少女又看得呆住了,痴痴地看了半响,忍不住叹息道:“你生得真是好看啊。”
少年脸上微微泛红,可是唇角却忍不住得弯起来。
少年脸上的红不知怎得竟染到少女腮上去了,她快速扇动手中的碧色的荷叶,移开了视线:“喂,这曲子有没有唱词啊?”
“有的。”
“那你唱来听听好不好?”
“我出来久了,今日要回去了。”少年眉宇间又堆起了小山。
“哦。”少女闷闷地撅起嘴,低着头把手中一直拿来遮阳的荷叶慢慢的撕作一缕一缕,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神采四溢的望着少年道,“那你明日再来可好?”
少年的眸子温润,唇角微微一弯,道:“好。”
他转身欲走,少女却像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急急道:“喂,你等一等啊。”
“恩?”
谁想少女急着从树上下来,竟不慎掉落下来。
只是她没有落到会摔痛屁股的地面上,而是掉进了一个满是清远气息的怀抱,凉凉的驱走酷夏的闷热。少女的脸倏忽一下红了,腮上酡红如醉,为了接住她反被压倒在地的少年有些急切的问:“摔着了吗?”
她的头埋在他胸前,声音颤颤地:“没有。”她在心底惊慌的想,我这是怎么了,心脏跳得像是要坏掉,手心一忽儿凉地像冰一忽儿烫得如火。
“……能自己起来吗?”头顶传来少年有些迟疑的声音。
她像受了惊的小白兔,一下子跳了起来,垂头看着少年白袍的下摆由横着变成竖着。
沉默忽然降临在两人之间,她在心底慌乱的想:夏天这么这么热啊,一丝风也没有……他有没有摔痛……我怎么这么笨呢……各种各样的念头像断了线的珠子在她脑海中跳来跳去,停不下来,串不成链……
“你方才叫我等等做什么?”少年的声音和煦平稳,抚慰了她惊慌的心。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咬着牙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就像是人间四月天的暖风,流露着善意的询问。她的心跳奇异的恢复了规律。
少女细白的手指软软得落在少年眉间:“我想对你说,以后不要皱眉好不好?”
少年愣住。
少女脸上红晕更盛,停了一下却还是接着道:“生得如此好看的人要常常笑着才好呀。”
少年眼中的星星又闪了起来,眉渐渐舒展开来,脸却悄悄地红了,他干净修长的手指拂开少女额前的碎发,声音轻轻地:“好。”
于是少女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心脏又“咚咚”得跳起来,撞得她胸口乃至全身都又酸又麻,可是她的面上却绽开了大大的笑容,露出的八颗牙齿在阳光下晶莹闪光。
落日下,少女立在树下反复绞着自己的手指,终于一跺脚,冲着远去的少年背影喊道:“喂,我叫燕灼华呐,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过身来,学着她的样子笑着将手在唇上搭作喇叭状:“千夜瑾……”那声音随风传到很远很远……很远很远……
烛光耀疼了她的眼,现在的她,不是那个偷溜到大树上乘凉的少女,燕灼华的喉咙被那昔日少年狠狠扼住,四国皇族就在面前虎视眈眈。眼底的刺痛和着血液一起燃烧起来,面前的人眉皱得紧紧得,她吃力得伸出手去,缓缓抚上他眉间,喉咙被扼住,声音喑哑:“以后不要皱眉好不好?”
他整个人忽的一颤,掐在她脖间的手猛地松开了,他愣愣得望着燕灼华,良久,像是突然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眸中突然迸射出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光彩:“你……”
“生得如此好看的人要常常笑着才好呀。”燕灼华努力扯出一丝微笑。
“你……”他的手滑落在她肩上,微微颤抖,唇角的弧度似喜似悲。
“清欢落,很好听呢。”被扼过的喉咙又痛又痒,燕灼华终于忍不住咳起来。
眼前的人痛苦得闭上了眼睛,眉间的褶皱越积越重,松开又合拢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那么用力,像是要摧毁什么。然后,他低下头,吻上她的眼睛。他的唇灼热,烫伤了她的眼皮,那热度刺痛了她的眼睛,不然,我怎会流泪呢?
心中某个小小的角落隐隐痛了起来,是愧疚吗?她犹记得那日仰望着他,她的眼神诚挚坚定,声音清朗:“从这一刻起,我爱你。”可是,燕灼华,你的愧疚多么廉价而可笑,难道因为愧疚就放弃自己的生命吗?她的眼底有薄薄的泪,手臂缓缓环上他的脖颈,唇轻吻他的耳垂,低低得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冲动………”
“我明白。”他宽厚的手掌安抚得拍着她的背,她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都明白。”他的唇角忽然显出有些悲凉的弧度,像是自嘲像是欣喜,“我都明白……”
他用手指细细地摩挲着她的发:“苻神药香,真的不适合你呢。”
她心中陡然一紧。今夜之事,无论如何都要有个解释……
“答应我,最后一次了,好吗?”低低的声音带点恳求的蛊惑,还有,深到骨子里的危险。
“好,今晚我本就是去告别。你……”心在滴血,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惊恐,努力真诚得微笑。
“嘘。”他抱着她,笑得像个心满意足的孩子,“我没有把他怎么样,毕竟他是我的哥哥。”
她的脸一下子褪尽血色。
他似乎感到了她的僵硬,轻轻地笑,就像曾经的那个少年:“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不在乎他……”
是的,只要她不在乎他,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可是她该死得就是在乎他!
心乱如麻。心乱如麻。
“傻瓜,”千夜瑾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人是会变的。”
“那么,你呢?”不经意间,话已出口。
“我自然也变了。”
纵然是预料中的答案,心下还是忍不住发寒。
他笑笑,缓缓握住她的手:“我若是不变,你此刻又怎会在我身边。”
她望着他的眼睛,这才发现,这双眼睛敛去锋芒褪尽霜华,一般得温润如玉,恍若回忆中的那个少年此刻便站在自己面前。可是她的心,却已不是少女那心如白纸,风来了一场花事,雨来了打碎浮萍,现在的这颗心,满是褶皱,遍布沟壑。
她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重生长公主 第28章
小河尽头依稀坐落着几户人家,显见是安全了。
如今日已正午,贴地的夏风鼓荡着热气直扑人面。
燕灼华拖着酸软的双腿,咬牙走到宋元澈身前三步处。
“殿下看起来颇为疲惫。”宋元澈坐在竹椅上,风采翩翩,笑着摇一摇折扇。扛着竹椅的两名家丁都生得膀大腰圆,后面还跟着他的小厮喜旺,更远些的地方几队护卫正快速列队跑来。
燕灼华却是冷笑一声,径直夺过宋元澈手上的折扇,在他疑惑猜度的眼神中,将钢制的折扇柄狠狠戳在他左腿上——正中他被匕首洞穿的那一处。
宋元澈痛呼一声,疼得抱着大腿蜷缩起来;后面的小厮喜旺也是大惊失色,抢上前来,对上长公主殿下却又不敢妄动,只好张着两手又惊又慌。
燕灼华冷眼看着宋元澈抱腿叫痛的模样,嗤笑一声,“还以为你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呢。”她将那折扇抛在竹椅上,拧身朝正奔跑过来的护卫处走去。
独留宋元澈抱着大腿,疼得缩做一团。喜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小声嘀咕道:“公子这伤还没好全,又给这恶人戳上一下,若是老爷知道了——定然要了奴才的狗命。”
宋元澈却忍痛喘息着从荷包中取出伤药来。
喜旺见了,一边擦眼泪一边笑道:“公子真是神机妙算,知道那恶女人要伤您这一下,早早备好了伤药。”他忙接过伤药来,为宋元澈又渗出血丝的伤处涂抹着。
宋元澈扯了扯嘴角,他可不曾算到这一着,这伤药也本不是为了他自己备下的。
他一抬眼看到一身褴褛黑衣的十七正从竹椅旁慢慢走过,只见十七一手还捉着一只羽毛五颜六色的奇怪大鸟。十七仿佛根本没察觉到旁边有人,只是机械而缓慢地挪动着向前,胳膊连动都动不得,一手却还是牢牢扣住那大鸟。
宋元澈目光扫过十七脸上,看到那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容貌,不禁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喜旺看他皱眉,小心问道:“公子,您疼得厉害么?咱们不如这就回府吧,让傅大夫或者黑黑戈及给您瞧瞧这伤处。”他一边收着伤药,一边小声嘀咕道:“公子便是心善。若不是您熟悉此地,带人找到这里来,不知道那恶女人还要在山里困多久呢。她倒好,见了公子,不说一声谢字也就罢了,反倒出手伤人——普天下哪有这个道理?”他瞪着远处与羽林军汇合来的燕灼华,言语中颇为愤愤不平。
宋元澈当日伤后失血颇多,这半日从宋府入深山也奔波许久,最后又受了燕灼华这一记,脸色便从惨白中透出灰气来。他闭上眼睛,低声道:“回去吧。”
带着羽林军来寻燕灼华的,正是羽林军头目修鸿哲。
“属下护卫失职,还请殿下重重责罚。”修鸿哲单膝跪地,深深低下头去。
燕灼华摆摆手,跟着羽林军而来的朱玛尔与丹珠儿早已迎上来。
丹珠儿更是热泪盈眶,一面用丝帕为长公主殿下擦着额角脸颊的灰尘,一面啜泣道:“满天神佛保佑殿下平安归来,这番定然遭了大罪了。好在有惊无险,不然太后娘娘定然要让奴婢等人给殿下陪葬不成……”
这话说得不成体统,朱玛尔清了清嗓子,提醒丹珠儿住嘴。
燕灼华见了这些人,也放松下来,劫后余生自然有一番喜悦。她接过朱玛尔递过来的水囊,慢慢饮了一口,先对修鸿哲道:“起来吧,这次不怪你。”
是宋元澈蓄意要害人,寻常护卫谁能防备得住?更何况又在他家地盘上。只是这人今日既然还来寻她,昨夜那伙人也说“捉活的”,想来宋元澈并不是要取她性命。
甘甜清凉的水润过干渴的喉咙,顺着胸腔一路凉凉落下去,将燕灼华一身的燥意都带走了。
早有羽林军扛了藤椅过来,上面还铺了杏黄色的软垫。
燕灼华便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上了藤椅,由羽林军扛着往山外走去。双脚一腾空,浑身都是一轻,燕灼华舒服地吐了口气,半阖着眼睛歇息了片刻,忽然好似午夜惊梦般直身向后望去。
丹珠儿就在旁边扶着藤椅走着,见到燕灼华动作,忙关切问道:“殿下可是有吩咐?”
燕灼华回首望去,只见苍茫巍峨的群山上,繁复茂密的森林中蜿蜒出一条小河来,河两旁的黄土地上生着没膝的野草;夏风吹得野草往一边倒去。
深深浅浅的绿色中,却已空无一人。
“殿下?”丹珠儿见燕灼华只是发呆,心中担忧,小声又唤了一句。
燕灼华蓦地回过神来,心中一惊,急声问道:“十七人呢?”
“十七公子?”丹珠儿愣了一愣,众人找到长公主殿下,都欣喜无限,谁还顾得上一个奴隶的下落。她茫然地看向朱玛尔,见她只是摇了下头,便知道不曾找到十七。
丹珠儿便柔声道:“殿下,十七公子那日也是坠崖不见了。羽林军既然能找到殿下,想来也能找到十七公子,殿下便放宽心先回南安休养吧……”她这是担心燕灼华脾气上来,定然要在这里等羽林军找到十七再一起回去。
虽说贵为公主,不太可能会对一个奴隶如此上心;毕竟燕云熙与方瑾玉那对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然而丹珠儿想到自家长公主殿下与十七站在木兰离宫墙外合欢树下说话的情景,就是莫名地有这种忧虑。
燕灼华知道丹珠儿想岔了,不及解释,便令扛着藤椅的羽林军停下来,“速往来路寻去——十七方才同本殿一起走来的。”她一眼望去,只见茫茫草海,哪里还有十七的人影?
难道这人竟能凭空消失不见了不成?
燕灼华细想方才情形,她一见了宋元澈,恨意冲击心门,一时旁的什么都放在一边,先要出了胸口一团恶气;紧接着修鸿哲带人接来,两名侍女又殷勤服侍,她乍然得救,心神放松,只觉得十七定然会跟在自己身后——却万万没想到,等她缓过神来,回头看去,竟会见不到他的人。
丹珠儿见燕灼华明显心情不快,便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脸色。
燕灼华对于侍女的目光并非没有察觉,她冷冷道:“这个十七,也不知死到哪里去了。”话一出口,却是一句全然不必要的“解释”。
偏偏跟来的两个侍女,一个朱玛尔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一个丹珠儿活泼大方却心眼直;都不能体会燕灼华这句斥责下强行掩饰的羞赧——她自己也觉得身为长公主殿下,乍然得救,却为一个奴隶的下落而不归等待很有些说不过去。
这一句解释便空荡荡落在了地上。
燕灼华用力咬了下唇一下,心道,若是绿檀在这里,定然会妙语解劝开——她自然也就不会这样难为情。丹珠儿和朱玛尔,这一对笨妮子!
其实丹珠儿和朱玛尔尚未开窍,哪里会知道燕灼华的心思;既不知道,就更不会在心中取笑了。这却全然是燕灼华想多了。
不一刻,就见修鸿哲带人从河畔快步奔回来。
隔了数十丈远,燕灼华便遥遥看到修鸿哲身上似乎负了个人。
“殿下,十七公子晕倒在河边草地中了。”修鸿哲身上背了一个人,跑起来却是丝毫不慢,一眨眼便到了燕灼华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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