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雨夕颜
白容华却按住两个丫鬟道:“不必了,就这样罢。”
罗妈妈急了,道:“小姐,前两日京城传言您病的厉害,只怕镇远侯府的老夫人担忧你的身子,才过来打听消息的。若是李家小姐见您脸色苍白,身子骨不好,若是回了老夫人,只怕这门亲事……”
白容华却不以为意道:“妈妈,李家小姐亦不是个傻子,抹了胭脂,她能看不出?特地抹了胭脂,倒是有几分欲盖弥彰了。况且我方大病初愈,脸色不够红润亦属正常,妈妈不必过分介怀。”
罗妈妈纵有再多的话也只能放在肚子里。如今白容华越发有自己的主见了,她很难劝得住她。虽则白容华说的有理,但罗妈妈有听闻过镇远侯府的老夫人忧心日后子嗣艰难,恐怕有换一个结亲对象的心思。
镇远侯爷样貌品行皆是出挑,是当年夫人给小姐定下来的好亲事,小姐如今在府里头举步维艰,若是镇远侯府取消了与小姐的亲事,依着老夫人的性子,怕是不会给小姐安排一门极好的亲事。
白容华如何不知罗妈妈的心思。一来这年代的胭脂上脸效果的确不自然,她亦习惯了素脸朝天,不喜化妆,二来她若真嫁给了李逸风,岂不是要重蹈那剧本的覆辙?为了不被炮灰她也要努力拒绝这门亲事啊!
她知道一门已经说好的亲事,不是说她想取消便能取消,别说老夫人不会同意,只怕她的外祖母也不会纵容她任性妄为。但若是她的身子弱不禁风,以后生不出儿子,只有一个独子的镇远侯老夫人岂不是要急死了?一定会想些周全的法子把这门亲事给退了。若她所嫁之人不是李逸风,那她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被炮灰吧?
心里这般想着,守门的丫鬟已大声喊了一声:“李家小姐到!”
话音方落,便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迫不及待的入内,眸中带了几分担忧之色,见了白容华,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问道:“容姐姐,一切可好?身子怎样了?”
白容华知道她便是镇远侯府的小姐李逸琳,便捏了捏她的手,笑着道:“好很多了。”
李逸琳捧着白容华的脸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又摸了摸白容华的手臂和腰身,忧愁道:“容姐姐,你清减了许多,你不知,母亲与哥哥很是担心你呢……”
白容华捏了捏她的脸蛋,故作不悦的逗着她问:“那你就不担心我了?”
李逸琳急忙辩解道:“自然是担心了!不然,我怎么会赶过来看你……”她原不过是想强调李逸风十分担心白容华罢了,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白容华笑着揉了揉她的脸道:“知你有心,逗你呢!”
李逸琳这才坐好,仍是拉着白容华的手问个不停。
罗妈妈见李逸琳对白容华仍是热情,放下心来,待丫鬟看了茶,摆好点心果子,便挥手叫丫鬟们下去,让李逸琳与白容华好好说话。
李逸琳见白容华屋里头的丫鬟们都识趣的退下,不问问题了,只道:“容姐姐,你可要好好养着身子呢,我不要旁的人当我嫂子,我只要你!”
白容华险些失笑。李逸琳的性子的确可爱的紧。原著里头她便是极喜欢白容华的,与白容华是手帕之交,以至于女主嫁到镇远侯府一直不受她待见,被李逸琳这个“刁蛮”的小姑子各种为难。当然女主亦不是吃素的,最终还是收服了李逸琳,让李逸琳对她惟命是从。
李逸琳一来便道只要她当嫂子,那必定是有人说了她当不了李逸琳嫂子的可能性,而李逸琳可能听到的、并且能让她如此紧张的途径,只有一个。
原著里没有写白容华与李逸琳之间是如何相处,但不难看出李逸琳对她有几分崇拜。白容华刮了刮她的俏鼻,道:“哪有姑娘家像你这般不知羞的!况且亲事都是大人们说了算的,哪是你我说的?”
李逸琳嘟着嘴道:“你与哥哥的亲事都已定下了!怎么还能变动!”又抱着白容华的手臂,摇着不肯停下来:“容姐姐,你要快些好起来,亦要将身子养好……旁的人哪里有资格……”
说着,几乎有些泫然欲泣了。
白容华安抚道:“我自是会好好养着了,你莫要忧心……”
李逸琳抿了抿唇,似是纠结了许久,才道:“母亲说,若是你身子骨不健壮,只怕亲事要重新考虑……容姐姐,你知道我父亲去的早,只有哥哥一个……”
说着,李逸琳偷偷的瞄了瞄白容华的脸色,似乎有几分愧疚。
白容华倒不觉得有什么。别说三妻四妾子孙成群是合法的古代,即便是现代人,哪个婆婆不希望自己媳妇能生?特别是她在娱乐圈看过不少当红女星嫁入豪门,因为身子不好生不出儿子最终被婆家嫌弃以至于离婚的八卦,实在是多了去了。
别人家里子孙繁茂了,如永宁侯府,老侯爷生了三个嫡子,一个庶子,犹且对每一房的妻子人选尤为审慎,只盼着每一房皆是儿孙满堂,更何况镇远侯府的老侯爷就留下李逸风这么一个种,更是分外珍惜了。若非如此,想必原著的白容华也不会带着媵妾嫁过去,恐怕也是思虑到这一点,想尽快为镇远侯府开枝散叶吧。
见白容华久久不说话,李逸琳以为白容华恼了,连忙安慰道:“母亲也是说说罢了,容姐姐的身子向来都是好的,只要好生养着,定能像以前那般,母亲不过是有些杞人忧天罢了!”
嫡姐 第十五章 玉佩
白容华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既是已定下的亲事,亦不是说退便退的,莫要担忧。”
若是真的能说退便退,倒是简单了。
李逸琳见她不恼了,才笑逐颜开,又在袖间摸了摸,终于掏了一个精致的荷包递给她:“容姐姐,这是送给你的。”
白容华心中有些奇怪的预感,狐疑的接过荷包,只见那绯红色的丝锦缎面荷包绣工极为精巧,上头用金丝银线绣了一对鸟儿,立在枝头互相依偎着,甚是活泼灵动。
一个荷包便这般大的手笔?白容华捏着荷包仔细端详,瞧这手工,应不是李逸琳亲自绣的。
李逸琳见白容华细细端详那荷包,只道她欢喜那荷包,心中越发高兴,催促道:“容姐姐,你光看这荷包作甚么,赶紧瞧瞧里头那玩意你可喜欢!”
装玩意的荷包已经这般精致了,里头会装了什么?白容华解开荷包,将里头的事物拿出来一瞧,竟是一块上等的和田玉佩。
白容华抬头朝李逸琳看去,只见李逸琳笑的和煦,带了几分暧昧道:“这是哥哥送给你的,他寻了好久才寻到的呢……”见白容华脸色大变,后头的话也不说了,懦懦的问道:“容姐姐,你不喜欢么?”
白容华将那玉佩放回荷包里,将荷包的绳带系好,然后塞回李逸琳手中道:“这玩意我不能要,你还给侯爷吧。”
李逸琳急急的问道:“为何不能要?哥哥可是花了好些心思呢!别说那玉多么难得,便是这荷包,也是御绣坊的出品,有价无市,我想要,哥哥还不肯给我呢!”
白容华正色道:“琳儿,若我已是你嫂子,无论侯爷送我什么,我都敢要,可如今,我仍待字闺中,怎可与他私相授受?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又会如何看待?你以后也切勿替他人传递这些玩意,若是被别人知晓了,那可是不得了的!”
李逸琳有些委屈的抿了抿唇,还想辩解:“可是……”
白容华打断了她的话:“若是你母亲知晓了,必然会生气,若我接受了此物,亦不配做你家媳妇。琳儿,你要切记,以后不得再帮别人做授受之事,更不得私底下受了男子之物,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只怕闺誉尽毁!”
李逸琳自然知道这个理,她母亲不是不曾教她,只是她心想着一个是哥哥,一个是未来嫂子,哪有这般多的忌讳?没想到白容华竟认真了起来。她可从来没见过白容华这般严肃认真的模样,心里头还觉得有几分怯意。于是嘟着小嘴,低着头道:“琳儿知道了,容姐姐莫要生气,恼了琳儿……”
白容华心里倒没有多生气,也知李逸琳性子单纯,便也不再绷着脸,神情舒缓了起来。李逸琳抬头见白容华不恼了,又试探性的说道:“容姐姐当是琳儿送的不成么?哥哥可是花了许多心思的呢……”见白容华瞪她,嘟着嘴嚷嚷道:“容姐姐不知,容姐姐病了以后,哥哥有多担心,听得母亲那般说,心中更是焦急,亦怕容姐姐误会,才叫我送这个来,好叫容姐姐安心……”
说罢,又怯怯的看了白容华一眼,那模样,让白容华实在生不起气来。
白容华打断道:“你哥的心意,我心领了,玉佩还是还给他罢。”
李逸琳这番话,让白容华心里忽然生了一种颇为怪异的感觉。按照原著,李逸风对她应不曾有过欢喜,否则两人若是两情相悦,又婚了不过两三年,还生了个娃,这李逸风怎能那么快便移情别恋喜欢上她的庶妹?可是按照李逸琳所言,李逸风的确把她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为这份礼物花这么大的心思。
这男主李逸风,该不会是个见异思迁的渣男吧。行事还如此的孟浪,到底是怎么当上原著的男主的啊。
任务没完成,李逸琳心里还是有几分着急,生怕李逸风会怪罪她,又见白容华没有领情,亦不曾恼她方才那番话,便又壮着胆子道:“容姐姐,哥哥心里是惦记着你的。那日我偷偷去哥哥书房,见得他作了好多画,上头都是你……”
白容华马上喝住李逸琳:“琳儿!不许胡说!”
镇远侯的书房里有已订亲女子的画作,这件事传出去并非会是一段佳话,反倒会惹来闲话。人们会诟病镇远侯贪恋女色,永宁侯嫡女狐媚惑人,甚至会惹人猜疑是否两人私底下有何首尾。即便亲事是板上钉钉之事,名声仍是不得不顾忌。一日未成婚,世俗便是容不得这些苟且之事。
李逸琳马上噤了声。她亦知道此事传了出去对两人名声皆有影响,更何况如今母亲已因容姐姐身子不好起了退婚的心思,若是再出了此事,恐怕母亲对容姐姐的印象要更差了,就算日后容姐姐能顺利嫁过来,只怕也讨不了母亲的欢喜。
想起今日自己说什么错什么,李逸琳不由得啜喏道:“琳儿……不是故意的……”
白容华撑着头,脸上多了几分苍白,疲惫道:“我知道的。琳儿,我身子还不曾好全,有些累了……”
李逸琳依依不舍的起身道别:“那……容姐姐好生歇息……琳儿先告退……”
白容华挥了挥手,而后坐在炕上闭目养神,李逸琳在退出去之前顿住脚步,回头望了望神色疲惫的白容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嘴,转身离开。
待李逸琳离开,罗妈妈赶紧入内,见白容华神情疲惫脸色苍白,忙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李家小姐说了什么?”
白容华知晓罗妈妈担心什么,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罗妈妈松了口气,吩咐丫鬟去端了热茶,又给白容华揉了揉肩:“小姐身子不如从前,不如去内室歇下?”
白容华正要点头道好,却见红绫从外头进来,脚步匆匆,神色慌张,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白容华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嫡姐 第十六章 大闹
红绫匆匆入内,眼睛因听得消息变得闪闪发亮,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所听得的消息告知白容华。
罗妈妈见红梅红莲两人皆在,红绫说话怕是不便,朝着红绫猛使眼色。白容华却不甚介意,让红绫但说无妨。
罗妈妈搞不清自家小姐是糊涂还是有意为之,但如今白容华事事自有主张,且事后看起来并不是任性为之,只得任由红绫开腔,心中暗自希望老夫人得知红绫探听了那般多的消息,不会更为嫌恶自家小姐才好。
红绫缓了缓气息,见白容华并没有摒退红莲红梅,心中虽有担忧,却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道:“小姐,三夫人回了娘家,仿似是老夫人着人送她回去的……”
三房的卫姨娘若是因自个儿不慎让腹中骨血没了,三夫人阮氏虽则担得起照顾血脉不力的过错,但毕竟是卫姨娘自个儿不小心,老夫人又如何会着人将其送回娘家?归根结底,因为此事根本不是卫姨娘的过失,甚至很有可能如红绫所言,是阮氏的过错!
不仅如此,老夫人还默认了将此事推诿到卫姨娘身上,让卫姨娘痛失骨肉之余,还吃了个哑巴亏。
无怪乎卫姨娘哭的呼天抢地了。
那白姚华呢?白容华回过神来,心里隐隐有种不安之感,抬头望向红绫,红绫抬头望了望立在一旁看似充耳不闻的红梅红莲,犹豫了数秒,终是忍不住将探听之事全数倾盘而出:“五小姐在慈安堂闹了起来,听得老夫人不愿替卫姨娘做主……撞了柱子以示其冤……”说罢,又瞟了瞟那两人,那两人却仍似听不见她所言,更不知晓她去慈安堂探听消息一般,脸上仍是毫无表情。
小姐让她说去慈安堂所探之事,也不避讳这两人,可会被老夫人知晓了?老夫人又是否会怪罪下来?这般想着,红绫不由得又看了她们两眼。
白容华身子一震,她没想到白姚华的性子竟然这般烈,忙问道:“可曾请了大夫?”
红绫回神,答道:“请了,只是额头破了,得歇息几日。”
白容华听的白姚华无大碍,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心里总有几分隐约的怪异感,总觉得此事并没有这般的简单。白姚华受了伤,只怕不需片刻便能传遍整个府里。就算受伤的缘故要遭人揣测,只怕众人亦不难联想到与今日卫姨娘小产一事有关。
还是吩咐了红玉给白姚华送些补身子的药材去,只望白姚华能想通那个理,不要硬碰硬。
罗妈妈低声问:“小姐何以知晓五小姐会有事?”
罗妈妈更认为白姚华会被老夫人责骂,而不是自个儿想不开撞了柱。
白容华不答反问道:“妈妈可有留意今日三婶离开慈安堂,眼睛可是肿了?”
罗妈妈一双火眼金睛,犀利的很,自然有留意到了,她点了点头,白容华又道:“既是这般,三婶定是受了祖母责骂,祖母不可能不知晓昨日之事。况且这般的大事,母亲怎可能瞒着祖母?只怕将过错推到卫姨娘身上,不是别人的意思,却是祖母的意思。”
罗妈妈很快便想通了里头的理,只是不解道:“老夫人何以这般做?残害子嗣,便是谁家的家规,亦是头条的大错,即便被休弃亦是不无可能。”
白容华摇头道:“祖母这般做,自有她的道理,我们只需谨记昨日流云与今日外头丫鬟们所得的消息便可。其余的,我们一概不知。”
其实,老夫人为何这般做,这正是她最想知道的。三婶做了残害子嗣之事,却不曾受到重罚,很容易让旁的人有样学样,酿成恶果。治理一个家,若不尽可能的做到公允,很容易出大乱子的。
除非,老夫人有什么不得不将此事遮盖过去的缘由。
闹了这么一会,白容华亦觉有几分疲惫,便回了内室歇息,罗妈妈道有她一人伺候着便可,将其余的丫鬟都遣了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俩,罗妈妈才低声道:“小姐,老夫人的人还在,只怕以后说话要避忌着些。一转身,恐怕她们便会将我们所言一五一十的告知老夫人。”
白容华十分赞赏罗妈妈的细心谨慎,却道:“昨日我们听得了消息,今日又凑巧碰上了五姐姐在那闹,装作不知晓恐怕祖母也不信。我便是要借她们的嘴告知祖母,我虽知晓此事内情,亦猜到祖母的用意,却不会胡说,让祖母且宽心罢。”
罗妈妈恍然大悟,心中既羞且愧。想当年,她在苏老夫人跟前也是最机灵聪明的,所以苏老夫人才会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她,怎知十几年过去以后,她的功力大大下降,还须小姐来点拨她。
白容华却不知罗妈妈心中的纠结,昨晚折腾的太晚,她实在是太累了,沾了牀不久便睡着了。
朦胧中,仿似感觉自己回到原来的地方,每日忙的不可开交,快要累成狗了,还得给那该死的萧俊贤准备接下来拍戏所要安排的事物,最后终于在人声鼎沸的片场坐着睡着了。
导演骂人的声音,副导演嚷嚷的声音,配角们在一旁小声咬耳朵的声音,以及女主撒娇,男主深情念着台词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吵杂而忙乱,似乎在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
脚步声,说话声,让困极了的白容华提醒着自己,不能再睡下去,必须起身准备下一场通告所需之物,然而眼皮沉重的让她睁不开,四肢仿似被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忽然有一团东西砸在她脸上,有个声音浑厚醇绵,让无数少女为之疯狂,却让她深恶痛绝,像嗡嗡作响的苍蝇般在她耳边响起:“啧啧啧,夕娘,身为我的经纪人,你竟然偷懒……”
白容华一下子惊醒了,猛地从牀上立起了身子,想要起身。
却发现她坐在一张宽广的大牀上,四周是她不甚熟悉的胭脂红幔帐,隔着幔帐,隐约可见外头的丫鬟立在牀头,听得她的动静,忙问:“小姐可是醒了?”
白容华松了口气,那不过是个梦而已。那边的世界,离她已经太遥远了。
定了定神,白容华轻应了一声。红梅红绫忙上前伺候。
“府里头炸开锅了……”红绫一边替白容华换衣裳,一边道:“方才五小姐在屋子里要寻短见,幸得被丫鬟察觉,救了下来……三爷发怒了,道要休了三夫人……”
嫡姐 第十七章 庵子
慈安堂的东次间,老夫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三老爷白正业,卫姨娘以及白姚华皆跪在地上,其余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只留了董妈妈崔妈妈两人立在一旁。底下三人跪的笔直,纹丝不动,却又不敢开腔,生怕触怒了老夫人。在这安静的东次间里,却酝酿着狂风骤雨。
“怎么不说话?”老夫人锋利的目光似是尖刀狠狠的刮在三人身上,“老三,你方才不是很多话说么?怎么现在倒是不说了?”
“娘……”白正业早就没了方才在白姚华屋子里扬言的气焰,啜喏道:“是儿子失言……只是那阮氏……”
老夫人打断了他的话:“你也知晓自己失言?三媳妇固然有不是之处,娘已派人将她送回娘家静思己过,这惩罚还不算重?你却扬言要休了三媳妇。你让桃姐儿逸哥儿怎么办?你都是个当爹的人了,说话怎么还这般的不知分寸!”
白正业呐呐不敢言,卫姨娘却在一旁抽抽噎噎道:“老夫人,都是婢妾的错!不关三爷的事……”
白正业见卫姨娘哭的凄婉可怜,想起她受的委屈,心中更加心疼怜惜,于是挺了挺腰背,咬牙道:“娘,此事与卫姨娘无关,明明是阮氏推了她,让她腹中骨肉没了,娘还要瞒着众人,道是她的不慎以致骨肉没了……便是如此,姚姐儿才过来找娘,想让娘主持公道的!”
卫姨娘没想道白正业竟敢在老夫人面前这般的维护,更没想到白正业会出言顶撞老夫人,指责老夫人偏心。就算阮氏有错,老夫人已用了她的法子平息此事,即便是自己受了点委屈,也是应该的。姚姐儿在老夫人这里大闹了一场,已是坏了规矩,又闹出寻短见的事情,受罚是免不了的。如今他们只能认错,还怎能辩驳指责?卫姨娘听得白正业这般道来,吓得脸色发青,忙朝老夫人望去。
只见老夫人脸色大变,阴沉的像墨汁一般,眉头紧皱,目光严厉而冰冷:“你可是越发出息了!寵妾灭妻,你可是嫌日子过的太清闲,想被人参奏一本才算高兴?你这般本事,你屋子里头的事情,娘可是管不着也不想管了,哪日你搬了出去,正好也让我省了这个心,你和你屋子里的人也不必看我的脸色行事。”
永宁侯府共有四房,老侯爷健在,断然是没有分家的理。而老夫人只单单叫了白正业搬出去,却也没提分家一事,只可能是赶他出府!
白正业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连忙弯了腰,重重磕头:“孩儿不敢!是孩儿失言,娘莫要生气,不管娘如何处置,孩儿都心甘情愿,不会有半句怨言!”
卫姨娘在一旁想帮腔,却怕说多错多,起了反效果,便与白正业一起磕头不止。
老夫人却并没有因此而心软,声音悲愤不满:“老三,娘养育了你们几兄弟这么些年,因你是幼子,对你分外疼惜,没想到却把你的性子给养坏了。儿子大了,成家了,心思都放在屋里人上,娘都明白,却从没想过你会为了一个姨娘指责娘。既然如此,你搬出去也好,省的两看两相厌……”
说到最后,没了初始的尖锐,多了几分悲凉与无奈,听得白正业心里胆战心惊。
老夫人的话,每一句都在指责他。偏袒屋子里的姨娘,到了寵妾灭妻的地步,甚至为了姨娘指责母亲。不管是不孝,还是灭妻,这两个罪名,他都担当不起。
白正业磕头的响声更重了:“娘,儿子只是一时失言……好端端的骨肉,说了就没了,儿子实在心痛的紧……若今日下人不察,怕是儿子要连着失去两个骨肉了……”
说着,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昨日他是亲眼瞧见阮氏推了卫姨娘一把,更是亲眼瞧见卫姨娘栽在地上,身下血流不止。当大夫赶到,告诉他胎儿已经保不住的时候,他只觉得两眼发黑,耳朵嗡嗡直响,一时间天昏地暗。而老夫人非但没有替卫姨娘做主,反倒赖是卫姨娘的过失,白姚华寻了老夫人,头又磕伤了,还弄得想不开,他自然是愤怒无比,那一刻只想要休掉那罪魁祸首阮氏。
当然,他已经不敢再提谁是谁非一事,只望老夫人快消了这口气,不要赶他出府。
提到卫姨娘小产之事,老夫人眸中亦有片刻的哀伤。虽然是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毕竟也是她的孙子,就这般没了,她怎能不心疼?
可是再心疼,她也不能在此刻让永宁侯府背上一个治家不严的名声,让别人有了弹劾的理由。阮氏犯了大错,她亦不能重罚她,只能让她暂时回娘家面壁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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