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家的小娇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女王不在家
约莫在阿烟出了月子一个月后,因齐王妃不在燕京城中,齐王府派出来看望的,恰好又是李明悦。齐王府的来人,总不能拒之门外不见。可是阿烟此时听到李明悦便心生不悦,于是便命嬷嬷将两个孩子抱走,不让她看到。
“夫人看着没什么精神啊?”李明悦见阿烟神情憔悴,本想说什么,只是身边都是侍女嬷嬷的,她倒是不好张口,只能如此问道。
阿烟轻笑,疏淡地道:“才出月子,两个孩子也闹腾,能有什么精神呢。”
其实阿烟隐约听说消息,双鱼那边每天都在找茬李明悦,看起来是要和她势不两立的。齐王妃不在府里,莫四娘又是个关起门来自扫门前雪,从来不会多事的,只知道一味地对齐王温柔小意的,是以这两位真是在王府里斗得如火如荼。
双鱼如今是丝毫没有忌惮的,齐王妃生了一个女儿,莫四娘和李明悦各自生了一个儿子,唯独她,一口气儿女双全了。她又得齐王疼宠,仗着年纪小,又怜她因自己没了家人,什么事儿都纵着她,是以真得是在个王府里把李明悦逼得无可奈何。
可怜李明悦心中满肚子的怨恨,却必须装出一副温柔贤惠悔恨不已,努力地想和双鱼搞好关系,以做给齐王那边看。
她今天讨好了齐王,特意请命来看望阿烟,也是无可奈何,想请阿烟帮自己站稳脚跟。
此时李明悦想着阿烟的两个儿子,心中五味杂陈,不免想着,若是上辈子,她是怎么也不会容许萧正峰竟然有了血脉传承的!
“你倒是个有福气的,这才几年的功夫,竟给他生了两儿一女,可真是心宽。要不我就没这福气,就是操心得太多了,什么都不想,这日子想来就能过好了。”
因阿烟身边嬷嬷侍女都在伺候着呢,她不好直说,只是隐晦地嘲讽阿烟送上门给仇人生孩子。
阿烟全当没听到,挑眉淡道:“我有些累了。”
旁边的郝嬷嬷见此情景,忙赔笑道:“李夫人,实在是这刚出月子,产后身子虚,倒是我家夫人失陪了。”
李明悦见她分明是拒之门外的态度,险些就恼了,不过想到自己有求于人,终究按捺下性子,也不理郝嬷嬷,只是对阿烟道:“我有话想和夫人单独说。”
阿烟却是看都没看她,半躺在榻上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夫人有话直说便是。”
李明悦无奈,实在是双鱼那边逼得她几乎立不住脚,三五不时在齐王面前哭诉,弄得现在齐王对她很是防备。她心里着急,虽恨阿烟,不过想着有求于她,只能硬着头皮隐晦地道:“若是得幸才得那样的位置,以后将军总是要选一条路的吧?”
齐王如今已经有了三个儿子,分别是李明悦生的长子,莫四娘生得次子,双鱼生得三子,如今分别是三岁,十个月大,几个月大。
李明悦言辞中颇有些得意:“我的轩哥儿那是庶长子,以后怕是大有希望的。你们夫妻二人为何不干脆和我合作?只要我们联手,哪里还怕其他人呢,萧正峰也能保得几十年的权倾天下。”
她想了想,又道:“以后若是轩哥儿真有了出息,可以认萧正峰为亚父。”
她正说着这话时,忽然想起那一天窜到自己眼前的小女娃儿,两岁多的年纪,看着一双眸子实在是灵泛通透得很,模样像极了顾烟,等以后长大了必是个绝色,只是竟比顾烟看着更为壮实活泼。
她舔了舔唇,却是想起一个极妙的主意:
“倒是可以让你家糯姐儿嫁给我们轩哥儿,两个孩子差一岁,也是恰好。等以后我家轩哥儿必许你家糯姐儿那个位置。”
阿烟听到这话,抬眸看了眼自说自话的李明悦。
她的意思,自己懂的,拼命地拉拢自己和萧正峰,抱住她儿子的那个位置,以后她儿子真得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再给自己好处。
其实这实在是一个好主意。
以后齐王若真能登基大宝,后宫储位之争必然如火如荼,三个庶子,到底选哪个,彼时萧正峰也面临一个难题,选对了自然是能够延续权势荣华,选错了便是一朝踏空。
这么好的一个主意啊,可惜阿烟心中却充满了厌恶。
她眯起眸子,漠然道:“我家糯姐的婚事,以后总是要她自己拿主意,我们做大人的,还做不得准呢。”
她是一定一定不会让糯姐儿去喜欢轩哥儿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李明悦却不以为然:“等萧正峰回来,你和他商量下吧,他总是要为以后考虑考虑的。齐王也就这三个庶子了,我家轩哥儿是长子,最有希望的。我现在提出这个,对你们来说也是好事儿。”
等到哪一天她和轩哥儿真得飞黄腾达了,萧正峰和阿烟想回过头来求她,她都未必肯的。
阿烟轻笑道:“齐王府的事儿,你我说了都不算,还是要看齐王妃那边怎么处置吧?”
如果齐王妃从三个孩子中选一个养着,那就是嫡子了,无论是长还是幼,都是比他其他两个庶子有资格继承大宝的。
谁知道李明悦却道:“她啊,我看是抱养不成了。”
这话说得突兀,阿烟探究地看向李明悦,可是李明悦却看起来并不愿多说了。
当下阿烟也就没多想,想着齐王妃身边有沈越的,阿媹郡主又对沈越言听计从,齐王妃到底抱养哪个孩子,沈越那边怕是也会掺合一脚的。
阿烟依旧是笑,却是笑着道:“你以后也不必来我这里了,难道你不知道,萧正峰那人,可不是能听人劝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他哪里能听得进去。”
李明悦听到这个,也是皱眉,想想便点头道:“你说得是,他这个人心思太沉,你必然是劝不动他的。”
因这边几个嬷嬷并青枫都虎视眈眈地望着呢,李明悦实在是话也不能多说,只好告辞而去。待李明悦走后,阿烟便吩咐出去,只说自己产后失调,以后概不见客,别说是齐王府前来看望的,便是宫里的太后皇后,自己也是见不得。
郝嬷嬷等人当即传话出去。阿烟想起她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心里膈应得厉害,便吩咐青枫一番。到了第二日,燕京城中便隐隐传出消息,骁勇将军夫人产后失调,概因齐王府的贵妾李夫人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话给人添堵。这话自然传到了齐王耳中,齐王不悦,狠狠地责罚了李明悦。要知道萧正峰如今是如日中天,哪个没眼界的给他家夫人添堵?自此后,她代齐王妃掌管的家务,都纷纷交给了莫四娘来掌管,她只被禁锢在院子里专心照料轩哥儿就是了。
李明悦没想到偷鸡不成蚀一把米,倒是把自己赔进去,有心要闹事,奈何此时自己还想着以后依仗萧正峰和阿烟,无奈之下只好憋着,做出一副委屈模样,每日里依旧好生照顾自己儿子轩哥儿。
当然这是后话了,此时刚赶走了李明悦,糯糯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地出来了,跟个小猫一般溜溜地窜到了阿烟身旁,睁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道:
“娘,我以后可不能嫁给这个人的什么轩哥儿!”
阿烟低头哄着儿子,淡声问道:
“你刚才躲在哪里,听到了什么?”
糯糯诧异,雪亮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什么听到什么啊?我就听到说要我如何如何的,我可不愿意!”
阿烟看着这粉团儿一般的小人儿,以前只觉得她是个小人精,没想到现在学会了听壁角了,不免摇头道:
“你真是人小鬼大的,小小年纪,你知道什么叫嫁啊娶的!”
糯糯一听这话,顿时精神起来:
“知道知道,糯糯知道啊,你和爹爹,就是你嫁给了爹爹!还有孟姑姑和成叔叔,就是孟姑姑嫁给了成叔叔!”
阿烟惊异,当下笑了,牵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近前:“你说你不嫁给轩哥儿,那要嫁给谁呢?”
糯糯忙道:“我要嫁给我弟弟啊!”
啊?
糯糯掰着手指头解释道:“孟姑姑和成叔叔是一家人,所以孟姑姑嫁给了成叔叔。你和爹是一家人,所以你嫁给了爹,我算了下,我也只能嫁给弟弟了!”
其他人都太高了,比她大,她不喜欢,弟弟勉强凑合吧!
阿烟只觉得太阳穴都突突的,不免笑骂了一句:“胡说些什么!你是不能嫁给你弟弟的!”
糯糯委屈:“为什么?”
阿烟叹:“你们是姐弟,姐姐不能嫁给弟弟的,这是不行的,违反伦理,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糯糯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对于这个问题充满了疑惑。
后来她遇到了无数个“等你长大就知道”了的问题,可是她最关心的是,她以后不能嫁给弟弟,那要嫁给谁呢,嫁给谁呢?
反正嫁谁也不嫁给什么轩哥儿!
哼,他娘欺负她娘,她总是会记得这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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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正峰得胜归来的时候,阿烟生下的双胞胎兄弟都已经快三个月了,眼瞅着是要百天的时候了。
先是捷报一个又一个地传来,都是振奋人心大获全胜的好消息。说是萧正峰带领大昭兵马,先是击退了扰边的敌人,接着便是直取西蛮国度通图坡,一路披荆斩棘攻城略地,打得西蛮众人无还手之力,四散逃跑。
萧正峰因这些年各处边境频频遭受骚.扰,这一次兵马在手粮草充足,是早已下定决心要彻底解决西边这个隐患的。而这个想法显然也正投了德顺帝的心思。
如果不是这两个男人天生会是死对手,他们也许本来可以成为莫逆之交吧。
此时的德顺帝也抛却了往日的种种顾忌,干脆地重用萧正峰,投入了大力兵力,并源源不断地将辎重运往西疆,只为了让萧正峰没有后顾之忧。
萧正峰放手大干一场,带领大昭兵马,犹如一头猛兽般就那么直直插向了西蛮国度通图坡,西蛮王仓皇带着家眷逃窜,再几次三番的负隅顽抗后,终究是挡不住这势如破竹的架势,递上了归降书。
听说这一次萧正峰回到燕京城,是带着西蛮王以及西蛮王的投降书前来的。
而就在这一个个胜利的消息传来时,阿烟心里竟然没有太大的波澜。
其实早该知道的不是吗,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个男人如今已经踏入了他人生中最辉煌的一段光阴,从此后踏平四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成为大昭的一代传奇。
齐王之所以为帝,其实是因为他。
他的剑所指之处,便是血腥和杀戮。
他所拥护的那个人,必是登上九五之尊宝座的天之骄子。
在经过了几个月的忙碌和平静后,阿烟竟然开始冷静地思考这个传奇一般的男人,就那么远远地望着他,探究地想着他。
这一次随着萧正峰出去的有随行小厮萧荣,萧荣早早地传来消息,说是萧正峰今日傍晚时分就能进门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阿烟心中泛起一丝慌乱。
几个月的分离,也是因为添了两个孩子的喜悦和忙乱占据了太多心神吧,原本应该牵心挂肚的,可是她竟没有像以前那样日日担忧过。
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钻了牛角尖,走入了一个死胡同,可是心底深处总是在有个声音问,假如一切真的和他有关,你难道真得能做到毫无芥蒂吗?
轻轻叹了口气,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想起上辈子在居士先生身边所看到的医书,提起过女人生产后,很容易钻牛角尖,甚至发展出严重的抑郁来,莫非自己也患了这种病症?
正这么胡乱琢磨着,就听到消息,说是萧正峰已经进家门了。
这边糯糯早就欢呼一声,窜着蹦着跑出去,迎接她爹去了。
阿烟起身,握了握拳,深吸口气,也准备去迎他。
老宅里这么多人看着呢,自己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要不然让别人看出来,总是不好。
还有萧正峰那里也是,他心思敏锐得很,若是让他察觉到个不好,也是不行的。
谁知道这还没走出几步路呢,那边萧荣便已经急匆匆地跑过来回禀了:
“夫人,将军是受了伤的,这次伤得不轻,是被人抬着进来的,您看赶紧命人收拾下床铺,准备迎着将军。”
只这么一句,阿烟顿时仿佛心口被人捅了一刀,两脚冰凉,双手无力。
脑中此时再没了其他,满脑子里都在回旋着两个字眼“这次伤得不轻”,“被人抬着进来”……
想当年在北疆,战况那么惨烈,他也不知道受了大小多少的伤,可却从来没有倒下让人抬过啊!
阿烟此时已经不用问了,她知道他必然伤得极重。
一时整个人都恍惚起来,她盯着萧荣,一字字地问:
“他伤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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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伤在哪里?”
阿烟这句话问出去,萧荣却只是低着头,喃喃地道:“伤,伤在心口那里……”
听到这话,看着萧荣这般神情,阿烟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她手脚凉得仿佛没有了知觉,不过到底是使劲了握了握拳头,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先出去看着点,等将军回到家,小心抬进来。”
待到萧荣去了,她这边慌忙进了屋,命丫鬟们开始收拾屋里,把床上都铺垫好了,又命人去熬了鸡汤等滋补之物,一时又想着等下他人可是抬着进来的,门帘子必然碍事儿,命人早早地将门帘子挂起来。
至于怀里的天泽和天佑,则是抱到了奶嬷嬷那里照料着,免得哭哭啼啼的让他不能安生休息。
正忙碌着间,便见到糯糯圆润胖乎的人儿站在门前,低头不知道思量着什么呢。
“糯糯,你爹受了伤,等会你爹回来,可不要纠缠着他要抱抱。”
糯糯生来活泼爱动,以前最喜欢缠着萧正峰要骑马的,还喜欢萧正峰把她举得老高再作势扔下来,如今阿烟怕糯糯不懂事儿搅扰了萧正峰休息。
糯糯懵懂地点头,清澈的眸子里有着担忧:“娘,我爹他怎么了?”
阿烟也是怕吓到孩子,便蹲下来,半哄着她,柔声道:
“你爹打了大胜仗,不过他受了点伤,等下别人把他抬回来,咱得好好照料他,明白吗?”
糯糯似懂非懂,点头:“明白啊,咱们得给他喝药,还要给他做好吃的!”
阿烟抚了下糯糯的头发,看着她乖巧的小模样,心里真是涌起无限的感动,想着这孩子平时调皮得紧,可自从自己生了两个弟弟后,竟凭空懂事了许多,倒像是个懂事的小女娃了。要不人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呢。
当下她抱了抱这软糯的小身子,柔声道:“糯糯乖,咱们等着你爹回来。”
正说着话间,萧正峰那边已经被人抬着进屋了。这一次动静挺大的,不光是大伯母大伯父都来了,就连腿脚日渐不灵活的老祖宗也跟着过来,一个个都是担忧叹息的。老祖宗那边更是老眼昏花抹泪不止。
人多,阿烟也看不真切,待在一群人的招呼下前后拥簇着抬进了屋,放在了床上,阿烟陪着老祖宗守在旁边,这才看清楚。
萧正峰的头发根那里尚且掺杂着一点血迹,也不知道是那里受伤了还是没洗干净。整张脸蜡黄,应是失了不少血,比起出门前也削瘦得厉害,一个高挺的鼻子越发显得突兀。胡子这些日子应该是有人帮着打理,不过显然是个男人家在打理,是以下巴的胡子根参差不齐的很是杂乱。
有大夫也跟着进门了,帮着把脉了后,说是没什么大碍的,要小心护理,可千万不能再崩了伤口,要不然就好不利索了,接着又叮嘱了许多许多的事儿,如何护理,要每日按时换药等等。
阿烟睁着眼睛,努力地去听去记,把一切细节都记下来。再一群亲人殷切的目光中,点头再点头。
恍惚中看到了角落里的糯糯,糯糯圆睁着晶亮的大眼睛,望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父亲。
一时阿烟忽然有些想哭,糯糯虽然生得比寻常孩子聪明早慧,懂事也早,可到底太小,才两周岁多些的孩子,她看着平时威武强大的父亲就这么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该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害怕?
想着这个的时候,她就过去,握住了糯糯的手,将她抱在了床边,让她摸了摸萧正峰的手,柔声道:“你爹没什么事儿,养几日就好了。”
糯糯使劲地点头,点得特别用力:“我爹吃了药就能好了!”
好半响后,人们也都散了,阿烟谨记着大夫的嘱咐,记挂着晚上的时候该给他换药,现在却是不用的,现在让他先睡会儿,等下也许会醒了,醒了再给他喝熬好的鸡汤。
老祖宗她们在叮嘱一番后也都离开了,阿烟搂着糯糯坐在床边,怔怔地凝视着那个面孔刚硬坚毅的男人。
如今的他,就是上辈子那个平西侯了,几乎分毫不差了。
再过一年,他就是而立之年了,而立之年的他,足够成熟稳重,隐隐已有大权在握的架势,人间的富贵在他手底下流淌,不过是那翻手之间的事儿。
他想要什么不能有呢。
阿烟怔怔望着那熟悉的面孔,恍惚中又有些陌生,一会儿觉得他是这辈子最亲最近的夫君,疼自己爱自己视如性命的男人,一会儿又觉得他是上辈子那个遥远的平西侯,是别人的夫君,是和自己永远无法交叉的陌路人。
抬起手来,怜惜地抚摸过他那憔悴的脸庞,阿烟心中一点点的抽疼。
就在这个时候,萧正峰醒了,眉眼动了下,痛苦地皱紧了眉,干涩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呓语,像是极为难受的样子。
阿烟一惊,忙放开了糯糯,嘱咐道:“你爹难受着呢,你先出去玩玩,等娘看看怎么回事。”
糯糯不依,噘嘴道:“娘,我也要看看怎么回事。”
阿烟顿时沉下了脸,吩咐嬷嬷道:“把糯姐儿带下去。”
糯糯平时性子烈得很,被阿烟这么下脸,说不得就要踢腿撒泼不干了,不过此时她委屈地看了下阿烟,倒是没敢声张什么,只是委屈地瘪着嘴儿,跟随着嬷嬷出去了。
一时糯糯离开了,阿烟这边才凑过去,纤细的手抚着萧正峰削瘦的脸颊,柔声道:
“哪里不舒服?”
萧正峰挣扎着睁开眸子,双眼和往日不同,竟是看着黯淡无神。在他看清楚眼前的是阿烟后,总算恢复了一丝光亮。
他努力地咧开嘴,想冲她笑笑,不过笑到一半,终究僵在那里,变成了痛苦的一个皱眉。
阿烟看他这个伤成这个样子,不免泪水就要落下,不过到底勉强撑着笑,安慰道:“没事的,大夫说了,你过几天就好了,我不难受,咱们好好养养,好几天就好了。”
她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不过她这个时候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正峰却仿佛有什么话要说,嘴巴张张合合,就这么几次后,陡然间浑身一僵,一口血就这么从嘴里喷出来,喷得锦被上四散都是,还有一些血迹溅到了阿烟身上。
阿烟先是一惊,拼命捂嘴压抑下口中的尖叫,很快反应过来,忙呼唤丫鬟去重新叫大夫。
这个时候萧正峰已经闭眼晕死过去,她到底是经过些事的人了,忙扑过去,试呼吸,一看还有气儿呢,当下掐人中,又命丫鬟拿来了千年人参取了一截子往嘴里塞。
可是萧正峰脸上发白,没有任何血色,牙关紧咬,喘息也极为微弱,手上也渐渐冰凉起来。
阿烟的手都在颤抖,努力地把那一截子人参往他嘴里塞,一边塞一边咬牙流泪道:“你别死,不行,萧正峰,你不能死!给我活着!”
“你给我醒过来!”
丫鬟们早已冲出去喊人了,大伯母听说了这事儿,吓得也是脸白,当即和大伯父都跑过来了,因怕吓到老祖宗受不住,没敢让老祖宗知道,慌忙把刚才走了的大夫又请过来。
那大夫也是吓得不轻,其实他本是太医院外伤的镇院人物了,他也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萧正峰这边后脚就吐血了。
如果萧正峰出什么事儿,他这牌子也砸那里了,说不定还要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折腾半响后,那边太医院的其他几个大夫也都过来了,大家重新过脉,联合会诊,又是针灸又是灌药等,最后得出结论:他这是心绪激动,把原本郁结在胸口的一点淤血吐出来而已,应该没什么大碍。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一时太医院又派了几个女大夫过来,夜晚帮着一起照料,免得再出什么事儿。
经过了这一茬后,阿烟是真吓怕了,事实上她现在的手脚依旧在发凉,她是没办法忘记萧正峰陡然一口血吐出来的情景。
这男人大小战争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身上伤疤数都数不清,可是他从来没有倒下过,一直犹如钢造铁铸一般。时候一长,自己甚至总觉得他是无所畏惧的,铁人一般永远不会倒下。
现在她几乎将颤抖的唇咬出血来,总算是体悟到,他也是人啊!
血肉之躯的人,他也会出事的!
因有侍女并两个女大夫帮着在这里照料诸事儿,阿烟倒是不必亲自动手了,她只需要从旁看着就是了。晚间时分,她亲眼看着女大夫帮萧正峰把肋骨上的绷带拆除,看着里面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看着她们用刀残忍地割去了什么,黑红的一块,接着便开始清洗伤口,重新敷药包扎。
当她们这么做的时候,阿烟分明觉得,躺在那里的简直不是人,而是任人宰割的鸡鸭!
年轻的女大夫长得还算清秀,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见阿烟两唇发颤双眸圆睁,便委婉地提醒道:“夫人,清理伤口总是让人看着难受的,你若是不行,不如先去那边坐一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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