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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家的小娇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女王不在家
“哥哥,我是一定要去的。如今我做出这般事儿来,若是不能为她做一点事情,怎么有脸再见她?”
她绝对不会嫁给萧正峰,可是她要为顾家做一点事。
既然姑娘认为那齐王前途无量,那就由她投奔到齐王麾下,拼出一条血路来。
蓝庭低头,望着眸中清明的妹妹,半响后,终于哑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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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正峰就这么站在顾家的花厅里,如同一座山般,沉默无声。
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是有多么焦躁。
焦躁,这是为将者的大忌,他知道自己应该平心静气下来,等在这里,去向阿烟姑娘解释。
所以他尽量地让自己气息平缓,克制住心中的烦躁,让自己化作一座山,化作一棵树,平静地站在这里。
可是这一切,在他看到那个久盼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花厅的时候,就再也无法克制了。
萧正峰踏步上前,急速来到阿烟面前,尽量克制住心绪,低哑地道:
“阿烟姑娘,这是一个误会,我从来没有求着祖母前来向你求娶绿绮姑娘,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阿烟抬首,笑望着他,淡道:
“萧将军,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可是话已经说出口,难道萧将军不觉得,其实这也可以是一个良缘吗?”
萧正峰听到这句,顿时愣在那里,他只觉得心中原本有着炽热的岩浆在燃烧,在喷薄,在努力地吼叫着想要向阿烟姑娘解释个明白,不能让她误会自己的。
自己和那个绿绮,从来没有半分矩越,自己也从来没有动过一分一毫的心思!
可是如今,阿烟迎面而来的一句话,仿佛兜头一盆凉水,将他从头到尾浇了个湿透!
他喜欢的那个姑娘,竟然说自己和另外一个姑娘也可以是一份良缘。
他拧眉,紧紧盯着那个姿容绝世的姑娘,沉声问道:“阿烟姑娘,你是什么意思?”
阿烟正色道:“萧将军,你对我的一片情意,我岂能不知。但只是我和你,依如今情势来看,是绝无可能的。阿烟乃是天子御口定下的儿媳,便是不嫁太子,也断断不容阿烟自行决断婚姻之事。阿烟和将军无缘,却希望将军能够莫娶得贤良女子,,能够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萧正峰听着她这番话,越听那眉头便皱得越深,当他紧紧皱起那粗硬而凌厉的眉时,一股凛冽而冷硬的气息便渐渐地在这花厅中弥漫开来。
这原本烧着银炭的花厅,顿时犹如飘入了塞北的塑风,森寒酷冷,带着出鞘之刀的锋芒和嗜血。
萧正峰自见到顾烟的那一刻起,便觉得这个姑娘犹如一朵花般,应该捧在手心,示若珍宝。
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望着她,克制而压抑地望着他,深怕自己靠近一些,或者眸光炙热一些,便会将她烧化了一般。
可是如今,他望着她的眸光,却是再也无法抑制的怒气,以及深沉的冰冷。
他就这么冷冷地盯着她,良久,才仿佛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
“顾烟,你当我是什么?”
他忽而冷笑一声:
“你以为你说得那些,就是我想要的吗?你以为我是什么东西,可以任凭你来安排吗?”
萧正峰盯着阿烟,眸中泛起痛意:“你不喜欢我,看不上我,告诉我便是,我离你而去,绝无半句怨言,可是为什么要把你的丫鬟塞给我?造成我祖母的误会,这是我的错,我拼命地跑过来,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解释,可是这一切在你眼里,却什么都不是吗?”
他紧紧盯着她那娇美的小脸,盼着她能说出反驳之词,只要一句话,甚至一个字,只要她说一个不字,那便是自己误解了她,那自己便能信。
可是阿烟却垂着修长好看的眼睑,浓密的睫毛在她娇美的脸颊上投下一个好看而神秘的阴影。
她低垂着头,紧抿着唇,一句话都不曾说。
萧正峰的心,便那么一点点地往下跌,一直跌到深不见底的冰窟中。
最后,他唇边扯起苦笑,哑声道:“我懂了。”
说着这话,他便转过身,打算迈步离开。
阿烟望着那高大威武的身躯就那么离开,萧索的背影透着落寞,心忽而仿佛被一双大手揪住一般,攥成一团,就那么狠狠地揉着,她甚至喉咙发痛,喘息都有些艰难了。
她终于忍不住,低声唤道:“萧将军——”
萧正峰脚步停顿下来,宽大的背沉默在那里。
顾烟柔声道:“对不起,萧将军,是顾烟辜负了你的情意。”
萧正峰听到这话,回首看了她一眼。
他抿紧了坚毅的唇,略一沉吟,终于挑眉,问道:“姑娘,三十两银子我还了,欠条你总该给我吧?”
顾烟猛然间听他这么说,不免一惊,下意识地道:“你怎么知道在我这里?”
说完这话,她陡然意识到什么,忙停住话,蹙眉望着萧正峰。
萧正峰俊朗刚毅的面孔中现出一点难以言喻的神情,他转过身,盯着顾烟:
“你既然对我丝毫不曾在意,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偷偷地为我缝制衣袍?不觉得很奇怪吗?”
阿烟这一刻,只觉得自己仿佛做了贼被人活生生捉住了一般。
狼狈至极。
不过她深吸了口气,很快镇定下来,很无所谓很不在意地道:“就是一件衣袍而已,萧将军未免看得太重了。”
萧正峰低头,淡道:“是,只是一件衣袍,不过那可是三十两银子的衣袍。”
他生来个子高大挺拔,阿烟虽在女子中也算是身量苗条的,不过此时他站在那里,逼视着阿烟,只让阿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下,无处可躲。
阿烟脚下微乱,后退了一步,仰起脸来。
其实有时候,她也擅长一个招数,那就是不讲理,于是她淡定地望着他,挑眉道:
“萧将军,难道你要因为这三十两银子赖上我吗?”
萧正峰俯首凝视阿烟良久,终究叹了口气:
“你心里也不是没我,只是不愿意嫁我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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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正峰走出顾家大门后,骑马穿行于月色之下,此时的燕京城里飘起了如絮雪花,行人们早已经绝迹,街道两旁的灯笼在昏暗的夜色中发出勉强的红光,模糊红光中,那在空中盘旋而落的雪花行迹分明。
他刚走出小翔凤胡同,来到了东二街上,迎头便过来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打着一把油伞正四处张望。此时见了萧正峰,忙招手道:“正峰,过来这边说话。”
这人正是成辉,萧正峰见了,便翻身下马过去。
成辉见萧正峰黑着脸,忍不住摇头叹息道:
“看你这个熊样!哪里像我昔日那个横扫千军的萧兄弟!”
说着,他不免劝萧正峰道:“依我看哪,顾府的那个姑娘你还是少招惹得好,免得引火上身。如今满燕京城都知道那是皇帝看中的儿媳妇,虽说和太子是成不了了,可是皇帝老子不发话,你看哪个敢要她?如今她不要你,倒是好事呢,省的你引火上身,你说你一个四品将军罢了,怎么敢去揽这么一尊佛!”
谁知道他这话刚一说完,那边萧正峰一双凌厉的眸子就射过来,冷沉沉的目光在这雪夜里分外的瘆人。
成辉顿时吓了一跳,忙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说着这话,他忙从腰间掏出一个酒壶递过去,对萧正峰道:“这是我在前街孙家酒铺沽的酒,你先喝些暖暖身子。”
萧正峰也不客气,当下接过那酒壶,一饮而下。
成辉见他眼看着就要喝完,忙止住他:“走吧,随我去齐王那里,今日个他备了好酒,正等着你呢,上次你谈过的事儿,他要和你细说。”
萧正峰多半壶酒下肚,才仿佛恢复了些知觉,听着成辉这么说,却是想起齐王之事来,拧眉道:“怎么,齐王有事要谈?”
成辉却是笑了:“走,我们去王府,到时候细谈。”
当下两个人牵着马向前,片刻功夫便到了齐王府,王府的侍卫都是认识这两个的,知道这是齐王的座上客,便忙请了进去。
跟随着那侍卫一路穿过游廊楼阁,一时来到了暖厅旁的走廊上,还未曾进去,便听到里面有说笑之声。
成辉侧耳细听,便笑问一旁的侍女道:“这是什么客人,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未曾离开?”
那侍女并没在意,只恭敬地答道:“今日来的原是123言情侯府的小公子,因着天色已晚,又下着大雪,是以被殿下留了下来。”
123言情侯府的小公子?
成辉回忆了一番,才终于道:“这个小公子前些日子才回来燕京城的,不过十二岁罢了。”
侍女笑道:“可不是么,人小着呢,不过却长得好看,咱家小郡主一见那位小公子,便拉着人家不放手的,还说一定要这小哥哥陪着自己玩。”
萧正峰对这123言情侯府的小公子倒是有些印象,只因阿烟姑娘十分反感此人。
如今不曾想,来到这侯府,竟然遇上了。
萧正峰此时因这123言情侯府的沈越,又想起了阿烟,不免觉得心灰意冷。
一时又想着,便是那顾烟招惹不得,又能如何,只要她有半分的在意自己,自己便是引火上身,被她烧得成燎原之势,那也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就在此时,沈越却是恰好出来了,纤尘不染的白衣,谪仙一般的姿容,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时候,他就这么走出来,负着手的样子略有几分矜贵,见了他们二人,略点了点头。
而就在沈越的旁边,则是年仅九岁的小郡主阿媹,这小郡主倒是和萧正峰成辉都较为熟识的,此时见了他们二人,便歪头笑道:“你们还不进去,我父王早就等着你们二人了!”
说完这个,她也不等萧正峰和成辉回应,便拉着沈越的衣袖,软声道:“沈哥哥,我带你去我的书房玩吧。”
沈越抬眸,不经意间扫过萧正峰,却见他眉目肃冷,显然是心事重重。
他轻笑了下,牵着阿媹小郡主的手道:“好啊,阿媹,也让越哥哥看看你都写了什么诗。”
这沈越当下在众侍卫侍女的跟随下,带着阿媹小郡主离开了。
成辉不屑地对着萧正峰低声道:“依我看,这小公子也就外表长得干净罢了。”
他这话的意思,萧正峰自然明白,是说这沈越面上纤尘不染,其实内里倒是有些心机,分明是借着讨好小郡主来攀附齐王而已。
不过他倒是并未在意,毕竟这沈越如何讨好阿媹,倒是与他无关。
当下萧正峰和成辉进了暖厅,却见齐王正在那里翻阅着一个图册,见他们二人进来了,忙命他们坐下。
此时暖厅里的炉火烧得极旺,旁边有两个小丫鬟正跪在一个造型古朴的饕餮纹陶斝前,陶斝里的美酒正散发出氤氲的热气,带着清冽的味道,弥漫在这暖厅中。
一进来之后两个人都觉得热,因和齐王是素日相熟的,便脱去外袍。
齐王将那图册交给了萧正峰,笑道:“正峰,今日才得了这个,你看看。”
萧正峰接过来,却是北狄的边防布阵图,一见之下,不由微惊,拧眉望向齐王:“这从何而来,是真是假?”
齐王笑道:“来得奇妙,不过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总是要加以验证。”
萧正峰拿着那边防布阵图一一观过,脑中却是回想起昔日在北狄行军打仗时的所得,一一验证,最后终于皱眉道:“或许这是真的。”
齐王听闻,不由大笑:“如若是真,那么你我攻破北狄,指日可待!”
成辉凑到一旁,盯着那布阵图细看,不过却是有所警惕:“怕只怕这个玩意儿是真假掺半,反而是个陷阱。”
说着这话时候,那小丫鬟已经将酒温好了,当下恭敬地倒进莲花荷叶玉杯中,并分别为在座的三位奉上。
齐王抬手道:“今日大雪封门,正是在家开怀畅饮时,你们二人素来不惯喝热酒的,只是天寒,你们也入乡随俗吧!”
萧正峰和成辉都端起那酒杯来,敬过了齐王,分别饮了。
温酒饮下,酒气蔓延,回甘无穷,萧正峰沉思片刻,忽而问道:“适才那位123言情侯府的小公子,实在异于常人。”
齐王见他这么说,挑眉哈哈笑道:
“正峰心思敏锐,果然是瞒不得你的,那边防布阵图果真是这位小公子所献,他说昔日在老家温阳休养身子,为了强身健体,也曾遍请天下奇人异士,其中有一位因在他府中寄居数日,得他供养,无以为报,临走之前便送上了这个。我想着,那大狄边境地势险要,多年以来他们因地制宜,自有一套布阵法则,可是如今得这图,却是一目了然。若这图是真,那么他们纵然有七十二种变化,也尽数都在这布阵图中。”
萧正峰却是越发皱眉了,他犹自记得阿烟姑娘对那沈越小公子的疏离不喜。纵然如今他想起阿烟姑娘都觉得满满的痛,不过他依然认为,阿烟姑娘并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厌恶一个人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缘由。
如今,这么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竟然跑到了齐王府,呈现上了大狄的边疆布阵图,这其中又有什么缘由?
任凭萧正峰此人心思再是敏锐,却也是猜不透的,到底沈越的经历对于世人来说实在是匪夷所思。
成辉在那边喃喃地道:
“若说这沈越是敌国的奸细,却也不像。若真如此,他亲自送上这个,可是把123言情侯府也牵扯进去了,他不至于拿着身家性命去搏啊!”
齐王此时笑意收敛,也是皱紧了眉:“对于此事,我也觉得匪夷所思,不过此时也想不出什么缘由。”
这边小丫鬟重新倒上了美酒,萧正峰一边品着那温热清冽的酒,一边沉声道:
“殿下,如今虽得了这个,可是一不能声张,二不能贸然行事,需要谨慎处之,小心验证,若果真无假,狄国这边疆布阵之法乃是因边境山势而设立,三年五载之间,并不是想变就能变的。总有一日,我们能派上大用场。”
若这边防布阵图是真的,此时齐王势微,张扬出去,只是平白将偌大功劳献于他人而已。
齐王听此言,点头:“正峰说得不错。如今得了这图,只我们三人知道,却不可对外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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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此人,虽则是个皇子,又是永和帝的长子,可是他的母妃出身低微,又因故被永和帝处死,是以他在宫中默默无闻,一直饱受冷落。
到了十几岁上,他便被永和帝派出边疆,封在穷苦之地,是以他这个人虽贵为齐王,吃穿用度皆非凡品,可是身上并没有什么皇子的气派和矜贵,反而自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朴实。往日再边疆之时,他和萧正峰相交,彼此都是过命的交情。
如今他在朝中势微,所信者无非三五人也,其中尤以萧正峰和成辉最得他信任。
此时几个人对着那边防布阵图,又商讨了一番后,终究是没什么结果,便干脆收了起来。酒过三盏,又开始说起如今的形势来,现如今皇后病重,看着是将不久于人世了,而燕王对太子之位分外觊觎,是路人皆知,朝中迥然分为两派。
面对此情此景,齐王不免心中有所动,于是又和萧正峰谈起那日所讲之事,可是密谈半响后,终究是觉得羽翼未丰,为时尚早。
几个人深谈一直到了夜半时分,边谈边饮,一时又聊起昔日塞北豪情壮志,不免意气风发,越发开怀畅饮,到了后来,几个人都有些醉意,齐王便留成辉和萧正峰歇在王府之中。
成辉因惦记着家中妻儿,执意要回去。萧正峰呢,这么一番畅饮,原本以为会将阿烟姑娘的影子从心中拔出,可是谁知道他却是越醉越觉得清晰,脑中越发深刻清晰地浮现出阿烟姑娘的面容。
齐王原本派人送他的,他却坚拒了,就那么骑着大马,一个人于夜半时分行走在风雪交加的燕京城街头。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会有什么样的际遇,自己的人生将会是载入史册的一个传奇。此时的他,真是街头一个落寞的失意者,醉酒之后,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风雪夜中。
塑风吹来,吹起雪花,激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他眯着眸子,让那冰冷的感觉起浇灭心中燃起的渴望。
不知道行了多久,他睁开双眸的时候,却见自己竟然在小翔凤胡同的门口。
一时倒有些无奈,苦笑一声,他拍了拍马鬃,笑道:“这不是咱们的家,你这是傻了?”
马儿抖擞了下,挥落马鬃上落下的雪花。
萧正峰不由叹息:“傻的不是你,而是我,我竟如中了她的迷毒一般,不能自拔。”
这么说着间,他要打马离开,可是却竟挪不动脚步,一时酒意上涌,心中的渴望无法压抑,他竟鬼使神差地下了马,将马拴在一旁角落里,就这么径自踏雪上了房檐,一个纵落之后,轻飘飘地落在了顾家小院之中。
他情知自己所做的事,定然是为人所不齿的,是以也不敢乱动,只是藏身在昔日所知的那青竹之下,青竹头顶也盖上了厚厚一层雪,倒像是戴上了白色的雪帽一般。
他挺拔立在青竹旁,痴痴地望着阿烟姑娘的窗口。
却竟然见那里竟然亮着灯的。
隐约间,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却是阿烟姑娘的声音。
“青峰,去睡吧。”阿烟姑娘吩咐一旁的丫鬟。
那青峰却道:“姑娘今日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竟然要写起字来。”
阿烟其实早已躺在榻上半响,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睡,一时起来,拿了笔墨纸砚,竟不由自主地写了字来,如今写了这么半响,低头看过去时,却是写了满满的一桌。
放下笔来,又翻出那摩挲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一个欠条,低头细看,看那凌厉苍劲的笔迹,力透纸背的笔锋,想着那双炽热追随着自己的眸子。
纤细的手指触碰过最下面签署的那三个字,她的手颤了颤,忽而心中便一冷,将那欠条仍在桌上。
她顾烟并不是像绿绮一般不知情滋味的青涩丫头,竟踏不出这情之一字的罗网。她顾烟重生而来,不是为了寻一段刻骨铭心的男女情爱,她要的是一个温柔敦厚家世相当的男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她要的是一世安稳与世无争,要的是全家和美再无离散。
世人只以为顾烟柔弱,可是她却能在落拓之时挥刀将自己如花的容颜毁去,而今生,纵然那个男人已经在她心中扎根生在血肉,她也未尝不能连根拔去。
顾烟想到此间,忽而忆起母亲。
她的母亲,这一生到临死都不能安生。
没有人曾经对不住她的母亲,没有人做错过什么,甚至她作为一个女儿来说,多年之后思忖着这件事,也对自己的父亲说不出半点不是。
可是就是这样,她的母亲依然抑郁而终,在她临死前的那几天,自己知道她是如何的无奈和痛苦。
母亲当年无法为父亲生下个一男半女,便坚决要父亲纳妾延续香火。
其实当她这么做的时候,或许已经明白,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承受这种后果。
没有办法承受,她也选择去做,这是母亲的心狠之处,对自己的心狠。
其实自己和母亲是一样的性子吧,凡事儿总是希望做到完美,让人挑不出任何短处,到头来,其实痛苦的还是自己,别人未必也就高兴了。
她低头,重新拾起那张欠条,又拿在手中审视半响后,想起许多事,诸如上一世听到的只言片语,关于萧正峰的。
她那么一狠心,便走到了暖炉前,将欠条扔进火中。
暖炉中的火并不旺,饶是如此,欠条被火苗那么一舔,半截白纸已经焦了,她眼看着那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便要被烧毁,在这一瞬间,竟仿佛小时候被蜜蜂蜇刺了一般的疼,当下自己还没想清楚呢,那手已经伸出去赶紧将这欠条捞回来。
恰好此时青枫过来,见她一双玉白的手险些被灼到,手里捧着少了半截的那张纸,不免担忧不已,一面拿了冷水要帮着她敷,一面又命人去拿芦荟来抹在手上,口里还无奈道:“姑娘,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而萧正峰站在青竹之侧,只片刻功夫,雪花落下,便缓缓地将他包围,他身上便披上了一层白,远远看过去,竟隐约像一个雪人般。
他仗着自己年轻,血气方刚的身体犹如铁打一般,又仗着几分酒气,竟也不觉得冷,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却闭着双眸,凝神听着里面的声音。
阿烟姑娘也不知道回了什么。
他侧耳细听,无奈那声音太低,风雪之声又大,他只能听个模糊,却并不真切。
饶是如此,依旧觉得那声音娇软好听,只这么听着,仿佛周围的刺骨冰冷都不算什么,仿佛一身钢筋铁骨都酥在那里。
一种掺杂着痛苦的渴望和快感在让脊背都发麻起来,他甚至感到身体都在颤抖,只能紧紧握住拳头忍下。
到底是渴望,也是担忧,萧正峰在白雪青竹之中走出来,悄无声息地潜到了窗下。透过淡绿色的拢烟翠纱窗,他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
她穿着水蓝色的里衣,乌黑如云的头发顺着纤细的肩和秀美的颈子蔓延下来,犹如水草一般。她清澈温柔的眸子此时倒映着烛火,里面有什么在轻轻闪耀。
她依靠在那里,仿佛有些娇软无力,柔媚的水蓝色在那檀色的窗棂和白色的雪色中,犹如暗夜里的一个花精,散发着清纯而妖媚的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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