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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西月锦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海飘雪
我这样对自己说着,对,不要紧的,快到西州,我已经记清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了,我要洗个热水澡,我要换件棉布衣服,衣上还绣着荷花或是芙蓉花样的……再来柒一壶上好的碧罗春,不知西州有没有好茶……
可是我却猛地勒住了我的马,停了下来,众人诧异地看着我,西域的风猎猎地拂着众人和我的发,风声鹤涙中,一缕青丝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对齐放欲开口,齐放早已笑道“我陪主子一起回去。”
我怔住了,然后对齐放释然地笑了,我对他点点头。
春来和沿歌齐声说道“那我也去。”
我安慰着众人“我同段太子乃是生死之交,”我实在想不出一个更贴切的话来形容我同段月容的关系,只能说我们肯定是比哥们更铁的。
我清了清喉咙说道“而且我有阿米尔的腰牌,一定能安然见到殿下,只是太子口喻不可废,尔等定要平安送卓朗朵姆公主到西州安顿。”
我对孟寅和朱英抱拳说道“二位年长多智,江湖经验也最是丰富,我的这两个徒儿和公主就全靠二位了。”
说罢不由他们回答,转身策马就走,卓朗朵姆大声哭了出来,我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因为我怕一回头我就后悔了。
那只五彩鹦鹉却从卓朗朵姆的肩膀上振翅高飞起来,滑过长空,远远地跟随在我们身后,最后还是落到我的肩头,我微笑地看着它,加了一马鞭。
齐放却从包袱里,像变戏法似的翻出一套小号突厥服装,一把弯刀,还有我嘱咐过的引线,火折等等。
我的嘴巴楞没闭上“小放最近为何如此神机妙算?”
齐放笑道“是太子殿下嘱咐我准备的!”
“啊?!”
“昨夜他对放说,您与他夫妻一场,为人又重情义,若是知道他的安排,定会折回来与他同生共死。”
“啊?!”
“孟寅和我定是挡不住您,确然他也十分期待您为他抛头颅,洒热血。“
“……!”
“所以他让放准备了一切您须要的东西。”
“……!”
看来我中计了,看着那只鹦鹉,心中忽然一哆索,我怎么觉得我有点像他养的一只鸟似的,对于我的生物习性他比我自己还了解了呢?
可是此时此刻我不后悔,我的的确确会折回来,因为与他相处七年,我无法见到他死去,我做不到。
我把鹦鹉甩向空中,心中默念,自由地飞吧,莫要再受这尘世的半点羁绊!
那只鹦鹉在空中盘旋着,落到一棵红柳上,默默地看着我和齐放离去。
我们又回到宫门,拿出阿米尔的令牌,宫人根不没有问一个字,只是眼神闪烁地放我们进来。
我们向腾格里天祭坛走去,一路上竟无人阻挡,终于来到北极宫的天祭坛,周围的士兵林立,警戒万分。
我和齐放远远地隐在暗处,我从我平时鼓动的百宝箱里拿出望月镜看去,远远地高高的楼台上,女太皇与撒鲁尔可汗身穿黑色金狼绣的祭服,右首群臣跪拜,左首轩辕皇后和碧莹一同带着宫人伏地,下首异国使者群里为首跪着一个紫瞳吉服的外使,带着紫金冠,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完美的美人尖,削尖的下颌,嘴角总是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正是那等着我来抛头颅,撒热血的段月容。
我持着阿米尔的金牌,守卫祭坛的士兵看了看我们,低声用突厥语说道“午时礼炮。”
然后递上二块红巾,我注意到他们身着黑甲,手臂上皆带着一块红巾,巾上绣着紫罗兰。
我便同齐放带上红巾,敛声屏息地经过狼图腾狰狞的飞檐下,听着女太皇在念祭祀祷文,无非是歌颂伟大的腾格里,感激带来武运昌盛,牛羊肥硕。
突厥天祭是正是霜降时分,草木黄落,蛰虫咸俯,圆形的天祭坛周围是一圈一人多高的石狼围成的神道,祭台上两只巨大的金狼雕像双目威严俯视着众生,令人生畏。





木槿花西月锦绣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惊回千里梦(二)
这日正值巳时三刻,阳光正好,女太皇阿史娜古丽雅头戴金光闪烁的皇冠,冠帽上的紫玉珠颤颤抖着,眼角薄施金粉如飞,似女神庄严,同果尔仁两人眼波相触,女太皇微笑如初,玉手拂过绣金袍袖,伸出手来,欲递给果尔仁。
忽然有人高叫,陛下,臣有要事容禀,众人抬头却是一身白衣的阿米尔,大步走上来,手里持着金权杖,来到祭台前,大声道“禀女太皇,果尔仁叶护有多宗罪孽,没有资格祭祀腾格里。”
“放嗣,腾格里面前,安敢咆哮?”女太皇冷冷道“退下。”
撒鲁尔却道“慢着。”
女太皇道“今日乃是天祭,历年由朕及叶护老大人同礼,乃是祖宗的规制,今年何由不可,分明是阿米尔聚众闹市,来人还不快将阿米尔拉下。”
撒鲁尔却冷冷道“母皇且慢,正是叶护老大人德高望众,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不让伯克说个明白,也好安我突厥众部英杰之心。”
不等女太皇说话,阿米尔早已撒开长长的羊皮卷轴,大声念道“火拔氏果尔仁侍阿史那家四十余载,仗宠侍骄,循私枉法,骄纵跋扈,纵部行凶,祸乱后宫,投敌叛国,欺主媚上。”
“总此七罪,罪无可赦,臣等请草原伟大的女神和可汗陛下,诛果尔仁,逐火拔氏,还草原一个公正。”
女太皇大怒,依明慌忙地走上前,劈手欲夺阿米尔手中的养皮卷轴,女太皇焦疾向前,裙摆高高拂起,忽然祭坛上一杯清酒摔落在地,众人发出恐惧的声响地“腾格里发怒了,腾格里发怒了。”
女皇面色凝重,冷然看着撒鲁尔和阿米尔,厉声道“可汗陛下,莫非你想冲着朕来?”
她的手微扬,座下早已林立一群银甲武士,间又夹杂着一些火拔家的红袍士兵。
撒鲁尔面色冷峭,站出来厉声道“果尔仁七罪当诛,安有辟护者同罪,腾格里必诛。”
话音刚落,礼炮炸响,四面八方涌落暗黑的人群,如铁水骇然涌入,漫延沿到哪里,那银甲和红甲便是一片血腥,在场参加的伯克,梅录少有营救果尔仁者,多是站在那里或骇然,或冷笑,或木然,慢慢地带着自己的人退出祭坛。
早有一群武士护住后妃女眷,轩辕皇后冷然道“热伊汗古丽勾结果尔仁,迫害宫人,残害皇嗣,还不押下?”
“原来皇后陛下早已背叛了女太皇陛下。”碧莹冷冷道“轩辕家的女人果然会见风使舵。”
她仰起头,鄙夷道“我身怀狼神之子,谁敢碰我?”
身边的香芹眼中闪出可怕的光芒,恶狠狠道“轩辕家的女人,我要杀了你们。”
她尖声叫着,冲向皇后,未到近前,人已惨叫着伏倒。
却见阿米尔混身浴血站到轩辕皇后身前,冷然道“你这个冒牌的奸妃,陛下早就认出真正的木姑娘,你不过是紫园的贱人姚碧莹,还敢在这里行刺皇后?”
其时我正在寻找段月容,可是听到这话却愣住了,碧莹也愣住了,嘴唇颤抖了起来“你说什么?陛下早就知道了?”
轩辕皇后眼神也一怔,在我的映象中,轩辕皇后是温柔如水的,却不想就在那一刻她的眼神忽然阴冷了起来,那美丽为嫉妒所扭屈,袖中银光一闪,一把利刃冲向碧莹,碧莹退无可退,正中左肩,她美丽的眼中犹带着倔强,人慢慢凄然地跪倒,我本能地冲过来,我却被人拉住了,一回头却是一双紫瞳森冷。
段月容替我砍倒一个偷裘者,死死拉住了我“这是他的家事,已轮不到你管了。”
我挣不开他的手,也不无法回驳他的话,那颗心也凉了下来,再回头,却见皇后正要再出第二刀,果然一把明亮带血的弯刀挡住了皇后的匕首,竟然是撒鲁尔,而就在极度心跳的那一刻,我也看清了皇后手中的匕首,是我的酬情。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怒吼,大雨滂沱而下,天祭化为一片血海,雨水冲刷着人们身上的血迹,撒鲁尔的红发黏在额上,酒瞳凝着那一双伤心惊恐的琥珀琉璃瞳,却是久久说不出话来,往日情人的亲昵依稀还在,此时却似那明心锥生生割开人的心脾,令人痛断肝肠。
皇后颤声道“她不是可汗心中的那个,可汗也明明知道的,为何还要救她。”
“皇后多虑了。”他收回了目光,回过身去,再不看碧莹半眼,冷冷地注视着皇后道“她的肚子里有阿史那家的皇子,朕要这个孩子。”
皇后花容悲伤欲绝,冷笑道“花木槿说得没有错,陛下果然还爱上了这个贱婢。”
“我说过很多遍了,不要跟我提这个名字,”撒鲁尔脸冷得可怕,一刀挥去,三个银甲人倒地,他回首对皇后大声吼道“不要跟我提这个名字。”
他终是爱上了碧莹,而碧莹也爱上了他。
以前在西枫苑时,非白曾对我说过,人生的误会有很多,有些误会终其一生也无法解开,令人一生挣扎,生不如死。
我与非珏错过一生,同碧莹之间似是进入了一个死胡同的误会,而这两人也因为女太皇和果尔仁结出了一个死结。
“看到了没,快走。”段月容在我耳边轻叫,我回首,他的身上慢慢地血染一身,场中的情势渐渐倒向了撒鲁尔,黑甲吞没了银色和红色,处处散落着红色的紫罗兰方巾,那殷红一片,已分不出是那锗红本色还是鲜血染成,果尔仁脸上拉了道口子,满面阴沉地护着女太皇,不停地杀着跃上台来,高呼着杀果尔仁的黑甲兵士。
忽然撒鲁尔跃上祭台,怒吼一声,果尔仁两个护卫已被他砍个四分五裂。
“老臣一路扶持可汗母子,还看护陛下长大,”果尔仁冷冷道,眼中有着不可见的伤感“陛下如此待老臣,残害忠良,不怕腾格里的惩罚吗?”
“老匹夫,”撒鲁尔恨然地一刀砍去,“你勾引我的母亲,秽乱后宫,私藏孽种,想取朕而待之,你真以为我不知么?”
果尔仁颓然倒地,擦着嘴边的血迹,冷笑道“孽种?我同你母亲的孩子是孽种,那你这个身上有一半汉人血统的野种又算什么?”
撒鲁尔的眼瞳恨似烈火,好像那磅礴大雨亦无法浇息他的怒火,正欲上前拼命,果尔仁与女太皇眼波微触,便将手中的弯刀甩向撒鲁尔,撒鲁尔一刀挥开,那刀弹向祭坛的金狼雕像,正中那狼眼睛,果尔仁地下的石板一陷,掉了下去。
随即祭坛周围的石狼口纷纷吐出铁箭,射向场中人,皇后惊呼声中,那比雨丝更细密的箭阵射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段月容一把抱住我,随手提来一个突厥人挡在眼前,我看不到任何人,只觉惨叫声不觉于耳,我的四周下起了令肉作呕的血腥雨,刹那间血流成河。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前面的突厥人吐着血沫成了一个可怕刺猬血人,愤恨地看着段月容,段月容却冷冷甩开他,抱着我蹲下,躲在尸山中。
“这个果尔仁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啊。”段月容紫瞳看着我,却闪着一种嗜血的兴奋“连自己人也不要了,难怪撒鲁尔这么想要除掉他。”
我混身抖着,心中却忍不住想着,皇后和碧莹都在台下,撒鲁尔会救那一个,碧莹还是皇后?
一回头,却不期然遇上一丝熟悉的眼神,布满混浊的血丝盯着我。
我一愣,这不是那个张老头吗,他怎么也在,他同我们一样,躲在尸山下,身上穿着一件撒鲁尔兵士的黑甲,臂上也系着紫罗兰红巾,还是满脸蜇子,一只小眼,不过身上的锣锅子早已不见,显得身材高大,我早就知道他是易容的,不过他长这么高,我居然一时没办法习惯。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也一径默然地看着我,两人脸上,身上全是溅满的血雨。
箭声渐消,我们站了起来,眼前一片尸山,我看向高台,空无一人,没有女太皇,撒鲁尔,碧莹,还有皇后,都不见了踪影,一片静默,唯有耳边悲戾的血雨腥风大声作响,不停地往人脸上刺去,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惊回头,尸体堆积着的天祭坛更显得空旷而可怕,唯有那个挂着嘲讽之意的段月容,四处找称手的兵器中,还有正在包扎手臂的张老头,兀自沉默。
我蹒跚四处翻着尸体,唤着齐放的名字。
渐行渐至祭坛边缘,手扶一只石狼,我的心开始绝望,忽然成堆的尸体中一人猛地抓住了我的手,一张狰狞的脸露在我的眼前“花妖精,还认得我吗?“
“你们小五义害得我流离失所,我要同你一起死。”原来是香芹,我奋力挣扎,她瘦骨嶙峋的手不放我们,眼神疯狂地盯着我,我向后抵住那头石狼,仿佛背后抵住了什么机关,脚下的地板猛然往下蹋,我同香芹,还有一群尸体往下掉,我一扭头段月容和那个张老头都向我奔来,然后一片黑暗包围了我。




木槿花西月锦绣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惊回千里梦(三)
我幽幽地醒来,耳边隐约有人说话“义父,你没有事吧?”
那声音温婉忧郁,我脑中的病美人跃然而现。
“无妨,不过是皮外伤罢了。”这是果尔仁的声音沉沉道“可惜我那带来的那一般武士都死了。”
“你且不用担心,我现在要同卡玛勒去密室拿银盒,有了这个银盒,那撒鲁尔便不能奈我何了。你同香儿在这里等着,莫怕,我已将神兽关在第七天,在我们归来之前,断不会前来伤害。”
“看好这个花木槿……我要让段王付出代价……”
声音时断时续,我的头痛似裂,过了许久,我动了一下手指,渐渐地睁开了眼睛,碧莹坐在我的身边,细细地看我,她看到我睁开了眼睛,好象受了惊吓,一下子便站了起来,眼睛依然盯着我,却离得稍微远些。
我想站了起来,这才发现我被点了穴道,根本动不了。
我环顾四周,香芹混身流着血,在那里喘着气,碧莹好像在替她上药。
香芹接触到我的视线,冷笑着“花妖精醒了。”
我麻掉的双手双脚渐渐动了起来,我使劲挣了一下,终是坐了起来,香芹惊恐地看着我,碧莹略微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她手头的工作。
“花妖精,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香芹猛然挣脱碧莹,冲上前来,甩了我一把掌。
碧莹唤了一声香儿,可是香芹却没有停手,露着一张满是刀痕的脸,正欲甩第二掌,我一把握住,然后微一用力,踢向她的小腹,将她蹬得老远,冷冷道“你的今天也不怎么漂亮啊。”
香芹的脸扭屈起来,却挣到伤处,软软地倒下来,我正欲过去,却见迎面一柄利剑相向,银光闪闪,那晶莹剔透的双瞳冷然地看着我道“花木槿,莫要忘了你身上的旧伤,要斗狠也不了多久,我手里的比阿剑削铁如泥,你若不想死在这里,那就往后退。”
“碧莹,”我凝注了她许久,终是颤声道“好歹我们也曾相交六年,你病重之时我也曾日夜不眠地照顾你,你何苦这样对我?”
没想到碧莹却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响了许久,直笑得身子打着颤,泪水都笑了出来,她猛地收了笑容,然后就冷在哪里,仿若静默冷酷的死火山,让人禁若寒蝉,她高昂着头,向我走来“你知道紫园里是怎么说你妹妹的吗?”
“碧莹……”一切都是为了锦绣吗?我哽在哪里,满是酸楚,根本不知道该对碧莹说些什么,那一腔歉疚涌上心头。
“她是一个不要脸的贱女人,为了攀高枝,在紫园里睡了一个又一个,最后终于攀上了原青江那棵大树了,”她对我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她为柳言生相迫,为了逃出升天,将二小姐的玉佩放在我的枕下,限害于我,换来了紫园的恩宠,可惜,锦绣再无耻,再下贱,又如何比得上你花木槿半分呢?
“你说什么?”我也站了起来,愤怒地看着她,渐渐我的脑中变得旋晕。
我无视她的银剑,上前一步,不顾肩头衣衫割破,血丝涌出,对着她那泛着冷光的美目。
她的笑猛然一顿,“你的妹妹陷害我,是为了攀上富贵荣华,每个人都知道,你是庄子里有名的贤人善人,为了照顾义姐,在德馨居一待就是六年,为了照拂于我,不让我在战火中受苦,让果尔仁带我到西域避难,多好的姐妹啊,我常常对自己说,我姚璧莹何德何能,定是前世修来的福份,有这样一个德高重义的好姐妹啊。”
“然而,我到西域的中途就病倒了,那个时候,二哥和义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回了我,这才发现我一直是被下了一种慢性毒药,而那种毒药叫作流光散,”碧莹的眼中流露出恐惧“这是一种前朝皇家毒药,紫园的暗人也有,是给保护贵人的死士拼命之际用的,用之便可瞬间聚集几十年的功力,代价是耗尽十年的阳寿,那流光散在我常年吃的药物中混服,因有大量的人参和三七花,故尔那药性又被减淡了很多,所以导致气血不足,五行不顺,长年体虚,受尽折磨。”
仿佛有一个惊天的响雷,又似有神的咆哮,从天而降,直直刺入我脑海,辟开了我所有美好的回忆,不知是她凌历的气势,还是我震惊所致,不由得倒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唇哆嗦了许久,终是流泪道“你胡说什么?”
我话未说完,她却厉声说道“是我胡说?还是你的演技太好了,那六年的药物不正是你负责调配,全是你和锦绣帮着从紫园搞来人参养荣丸的吗?”
“为了权利,地位,荣华富贵,这几年花锦绣什么都可以牺牲,确然她至少从不演饰她的野心和奸妄,”她轻哧一声“你们几个都以为我是个什么也不知道,一心只是依靠小五义的病痨,真以为我看不懂花锦绣那双紫眼睛里的鄙夷凶狠之色吗?你们真得以为我会看不懂你们心中对我的怜悯吗?花木槿,你知道那种躺在床上像个废,看人眼色却连自杀的力气也没有的滋味吗?”她凑过来,对我吼道,那满腔的悲愤恨意从她身上迸发出来,我口中喃喃说着“碧莹。”
然后我便再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定定地看着她,脑中的映像却全是当年大雪粉飞的夜里,瘦骨粼峋的病美人,喘得生生咬破了嘴唇,差点翻白美丽的双眼,她那柴火似的手死死地挣扎着抓着我的胳臂,对我喊着“木槿,好苦,你让我去吧,你让我去吧。”
泪水自她满是恨意的眼中滑落“你还记得吗,锦绣害我那年她八岁,八岁啊!才八岁的小女孩如何会应付像柳言生那样的恶魔?又怎么会懂得这样的手段来害我呢?可你一进紫园便语出惊人,留下了你的好妹妹,是你,一切都是你,是你把妹妹推进了紫园,好为你铺下富贵之路,后来她饱受禽兽的凌辱,你便将锦绣推在前线,替你遮风挡雨,一边下药害我,让我那几年生不如死,可是你却借着照顾我之名,退到安全之所,另一边勾引二哥,又眶骗大哥,让他们为你们姐妹俩买命,你的好妹妹终是惹怒了夫人,你再也藏不住了,就让二哥求原非白照顾你,于是一个勾引老子,一个勾引儿子。”
她讥讽道“可笑的是……你伴我在德馨居那几年,我还天天都为你感谢上苍,心想一定是上天感我姚碧莹自糼父母双亡,遭人陷害,所以才赐给我这么好的一个姐妹啊,却不想我遇到这么一个犲狼之心,狠绝人寰的人。”
“够了,姚碧莹,你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我愤怒地大叫出声,血腥味在喉头涌现,可是她却在那里轻蔑一笑,继续道“那些年你害我生不如死,但我从没有真正地恨你,因为必竟你还是让我活了下来。”
香芹在那里擦着口角的血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兴灾乐祸。
“你知道二哥有多可怜吗?以他的本事,本来根本不会着了柳言生的道,可是为了保护你的好妹妹他被柳言生……,”琥珀的眼瞳泪如泉涌,泣不成声,“那年你在馆陶居吐血,昏迷不醒,那黑了心的原非白便拷问二哥,把二哥打得体无完肤,他受了这样的折辱,却一言不发,一心只想着你有没有事,还忍着伤痛求原非白允他来看你,你终是醒了,二哥却倒下了,发起了高烧,眼看人也不行了,来来去去口里念得还是你,还是你,”她对我唾了一口,轻蔑道“我姚碧莹此生最最恨的就是你这样利用二哥,永业三年,他冒死陪你下山,转眼你却卖身投靠了南诏狗,做了大理太子的婊子。”
“碧莹,我花木槿也许不是什么好人,可在此二个月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过流光散,更不要说残害你,这其中必有隐情……”我轻轻擦了擦我的脸,忍住满腔冤屈,艰涩道”永业二年我确累二哥陪我下山,差点尸骨全无,的的确确……是我对不起二哥,可是,“我从牙逢里迸出话来“我没有投靠南诏,更没有做段月容的女人,你明明知道我身上有生生不离,在德馨居,我也从未害过你,若我真是狼子野心,口蜜腹剑,掩示得天依无缝,你我相交六年,日夜相对,时时相守,演技再好的人也会露出破绽,以你的聪慧也看得出来,你怎么可以相信果尔仁的挑拔离间?果尔仁一心想让你做撒鲁尔的枕边人,他对你示好,你必忠心于他,然后安排你在撒鲁尔身边,撒鲁尔专宠于你,自然也会被他所掌握。”
她向我鄙夷一笑“你果然知道这个道理。”
我一时语塞在那里,久久地才迸出话来“那好,你口口声声爱二哥,那么你为何要顶着我的名字,变成了热伊汗古丽,变了非珏的妃妾?”




木槿花西月锦绣 第一百三十章 惊回千里梦(四)
泪水弄花了她的妆容,那疯狂地眼神,映着极度的惊恐,带着那种秘密被揭穿后理亏的惊恐,她的胸膛起伏,我向前一步,她却微微后退了一步,取出丝巾,慢慢擦净了脸,走到香芹身边,换了一幅飘乎的笑容,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淡淡道“你永远也见不到可汗了,我也见不到了,不仅是可汗,任何人都见不到了,我答应过二哥不会伤你的性命,所以我也不会害你,反正。”她又恢复了优雅圣洁,她轻轻笑着,那美丽的笑容渐渐从她的嘴边漾开,就好像多少次在德馨居,我拼命找乐子逗她笑时,她对我浅笑的模样,以前我多喜欢看她笑,然后如今她的笑却比毒蛇还要可怕,她轻轻说道“我们都活不了多久了,你再也不能伤害我了,木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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