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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世牡丹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鼓鼓
似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袁龙桀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一个沉静苍白又湿漉漉的身影立在他的跟前,他愣了下,随即微微一笑:“回来了?”
“嗯。”夏天轻点了点头,“你这是怎么了?”
笑容中染着一抹无奈,话未出口,先溢出一串咳嗽,一丝血痕从嘴角流下,他随意的抹去。夏天这才发现,他的衣袖里侧血迹斑斑。“御医!”她倒吸了口冷气,高声叫道。
一旁的几名御医急忙凑了过来。
袁龙桀摆了摆手,看向跟在夏天身后的秦槐时目光在燎的身上停驻了片刻,“秦槐,你们都下去。本侯要与君妃说说话。”
“是。”秦槐擦了擦眼睛,带着御医和殿内的宫女太监一同退了出去。
燎没有动,袁龙桀似乎也不是十分在意他是否在这里。“七弟呢?”
“他随后就到。”夏天语气敷衍,袁龙桀的眼中一黯,又被他悄然的掩去。“也罢。”他吃力的支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夏天见状忙将他扶起。
对她感激的笑笑,他伸手拿出枕边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
燎瞥见那盒子禁不住神色微变。
“三嫂,我知道你一直都想为三哥报仇,闽地虽小,好歹也有精兵数万。这是我的印绶,如今它是你的了。”
夏天默默的接过,掀开盒子,里面一方印信,绿玉之中透色丝丝血红的色泽。质地有些像大哥给她的那个小巧的九连环。等一下!她目光犀利的瞪向靠在枕上咳嗽的袁龙桀,发出的声音带着霜雪的凉意:“你刚刚叫我什么?”
嘴角向上勾勒出苍凉的弧度,一番折腾他的气力不济,咳嗽了几声,又涌出一口血来。他心里黯然,面上却愈加淡然。“我知道你是三嫂,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知道了。”喘了口气,他平静的看着夏天眼睛,“你称自己‘遥羽’,尧羽,合起来是三哥名讳中的‘翘’字。后来,我得知七弟与宇文启明隐藏在军中,就更加肯定了你的身份。”
美丽的眼眸危险的眯了眯,夏天也淡淡的笑了,“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为什么还要如此?”
“我的母妃出身低微,虽然生了我,位分依然不高。小时候,帝父并不怎么喜欢我,哥哥们也经常欺负我。三哥看似清冷无情,可他对我还是很好的。记得小七刚开始学骑马的时候,三哥送了他一匹很漂亮的小马,我看着心里又羡慕又难过,大哥就笑我,还让人牵了一匹老驴让我骑。我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哭,因为即便让母妃知道了我受的委屈,她也无能为力。可是第二日,三哥让人给我送来了一匹一样漂亮的小马。我还记得它的毛很亮,摸起来就像上好的绸缎。”他轻闭着双眼,苍白无色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似是陷在回忆中,一口气说了许多。
“我知道五哥并没有表面上那般淡泊,他与大哥、二哥交往密切,可在人前却表现得疏远,这样的人往往有着很重的心机,野心也更大。当日围困京城,我明知五哥要夺帝位,可为着自己的懦弱与私心,我还是跟着出了兵。所以,”他忽然睁开眼,定定的看着夏天,脸颊上的那抹红晕又褪了下去,脸色比之前更加雪白。“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报应来了。”





孽世牡丹 Chapter 187 无边恨
噗!一口鲜血喷出,袁龙桀神色痛苦的仰倒在枕上,一只手无力的按住自己的胸口。
“小六!”夏天吓得花容失色,扑到他的身边,攥紧了他的手。连燎也不由得向榻边靠近了些距离。
袁龙桀大口的喘着气,脸色灰白,带着频临死亡的气息。
“去叫御医!快叫御医进来!”
回握住夏天的手,他费力的摇了摇头。像是打了一场艰难的硬仗,缓过这口气,他身上的衣衫都已半湿了。看见夏天眼中的担心,他虚弱的笑笑,语气无力地道:“好久不曾有人唤我‘小六’了。”
夏天一恸,心上的某一角被刺刺的触动,眼中火辣辣的痛。
“让丰书堂他们进来吧,趁着我还有口气在。”他目色迷离的望着榻顶的床幔,幽幽的道,“我这一生总归是场笑话,君侯的印绶对于我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只望三嫂能顾念闽地这一方百姓,还有……”他的面容突然痛苦的扭曲起来,伤痛、愧疚、不舍……太多的情绪一起涌现,最后只留下无法言语的麻木。
夏天却一下子读懂了他的挣扎与矛盾,他不相信她,一目了然。“放心,我一定会善待柏雅绮母女。”她郑重的道。
深深的呼出口气,袁龙桀紧紧的闭着双眼,这一刻,他竟有些控制不住的想哭。
“你还有什么心愿,我一定都会替你达成。”夏天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握着装着印信的锦盒。从踏上闽地的那一刻起,她就在算计他、利用他,如今他就要死了,却说出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配合。此时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怎样一番滋味。
好半晌,袁龙桀才平静了心绪,目光似有意又似无意的看向夏天身后的燎,轻轻地道:“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三哥不要再怪我,能够原谅我。”
燎的瞳孔急速的紧缩,一道白光划过,他猛地坐起身。实在太累了,他揉了揉胀痛的额头。这一觉仿佛睡了很久又仿佛根本没有睡着。他心里有事,太多的放心不下。小七还未回来,虽然已经派人去接应,但他中箭未愈失血过多又一路奔波,他的身子会不会吃不消?小六如今命在旦夕,性命攸关……这个弟弟,竟比任何人都来得通透,看得明白,甚至可能看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有小天……他吐出口气,胸口闷闷的钝钝的,无心吃饭,只拿起茶壶倒了半杯茶仰头喝了。
走出狭小的侍卫住所,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了,雨停了,天空中没有月亮,空气里充斥着浓重的湿气,愈加显得阴寒萧瑟。今夜的闽宫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燎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天玑殿,快步向夏天所居的摇光殿走去。
殿内殿外一片冷清,燎皱了皱眉,问向殿内的一名宫女:“娘娘呢?”
那宫女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娘娘在哪儿。”
燎一步踏出殿门,直奔天玑殿。
天玑殿的守卫森严,若不是因为他是夏天的侍卫总领他连门都进不去,即便如此,他也只能进到外殿。
内殿里传出女子嘤嘤的哭泣声,燎心头一松,听了一下,眉头又骤然一紧。不对,那不是小天的声音。难道是柏雅绮?或许。虽然小六说不想再见她,可依照小天的脾气,又怎么可能不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他胸口憋闷得更加厉害。人生为何总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而自己又为何总是最无奈的那一个。抬眼间,见秦槐端着痰盂从里面退了出来,他急忙迎了上去,压低了声音问:“君妃娘娘可在里面?”
“君妃?”秦槐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忙道:“娘娘与大人一同离开后就没再过来。难道娘娘不在寝宫吗?”
她不在!燎心里开始没底,转眼睨向秦槐不觉脸色更冷。“秦总管,娘娘已然回宫,你不觉得作为摇光殿的总管,这时候应该在娘娘身边服侍才对。”
秦槐陡然白了脸色。“这……奴才这就回去。”
“现在还有什么用!”燎黑着脸转身即走,心里像揣着一锅煮沸了的水,焦灼难耐。她是与自己一同离开的天玑殿,本以为她也回去休息了,谁知道她既不在自己的寝宫,又没有回来这里,天色已黑,她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七宫八殿,一处一处他找了个遍。没有,甚至没有人见过她。深秋的夜晚温度已然很低,可他却是汗透衣衫。难道有人不服夏天执掌了君侯印绶而对她不利?他心里像是被烫出了一溜燎泡,呼吸之间都疼得厉害。
手里捏着火信,若是在宫门口再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只能发动藏身在闽宫之中的暗卫一同寻找了。
远远的,一个身影极快的向宫门走来,那速度太快,似带着雷霆之势。守卫在宫门的兵士不禁有些紧张,戒备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大声的呼喝:“什么人?”
“是我。”燎大步流星的边走边道。
“原来是燎大人。”几个兵士有些稀奇的看着他的脚,走得快了,竟看不出他是跛的。
“有没有见到君妃娘娘?”燎有些气喘,直截了当的问。
“呃……”答话的兵士迟疑了一下,抬手指向城墙:“娘娘在上面。”
城墙高高的,黑漆漆的。
燎一步步踏上石阶,心中滋味莫辨。
为了警戒与隐藏,城墙之上是不许点灯的。他眯着眼睛望去,守兵一个也不见,长长的城墙上,空荡荡的。只有某一处有一点晕黄,墙垛之上仿佛坐着一个人。
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走动的脚步出奇的跛,一瘸一拐,别扭的就像不会走路一样。地上摆着一盏牛皮风灯,本应挂在宫门口的,看来是守城的兵士临时拿了来的。
墙垛中间的空隙并不大,但足够夏天坐的。她手上抱着一只小酒坛,半仰着头安静的坐着,偶尔的喝上一口酒。如豆的灯光笼在她的背上,不见一丝温暖反而越发显得清冷寂寥。
燎的怒气一下子窜了上来。她怎么敢就这样坐在风口上,居然还穿着之前的湿衣裳,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了。“为何不去休息?”他冷冰冰的问,恨不得直接走过去将她从那该死的城墙上拉下来。
“等小七。”她仰头喝了口酒,随意的答道。
他微微一怔,口中不由得涌上一种酸涩的味道。“他今日不会到。”
“没关系。”
咬了咬牙,他一个冲动真想拔腿就走。到底,还是没有迈出一步。
两人一坐一站,皆不约而同的沉默着。
“我总是梦到他站在城墙边,可他永远都是背对着我,不管我怎么叫他,他都不肯回头看我一眼。”夏天忽然无限怅然的对着黑得不见五指的前方说道,燎反应了一瞬,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所站的地方只能看到她的侧影,纤弱得像一张纸,似乎风一吹就会散落。
他有些心慌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袁龙骐告诉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与淳姬的孩子,他从始至终不过是在利用我和小七。……我相信了。”
他的指尖几乎要触到她,却错愕的停在了半空中。
夏天端起酒坛,狠狠的灌了一大口,呛得一阵咳嗽。“你会笑我愚蠢吗?我是愚蠢。因为我见到了那个孩子,他们的孩子。本来,我们也有一个孩子的……”最后一句低得几不可闻,还带了哽咽之声。
颤抖,无法控制,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尖。胸口一阵剧痛,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双眼一闭,压抑的咽了回去。
“有时我真的怀疑他是爱我的吗?如果爱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连最后一面还在伤我的心,赶我走。就算午夜梦回,留给我的也永远都只是一个背影。淳姬还有他的孩子,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
“不,那孩子不是他的。”他上前一步,将她从墙垛上直拉了下来。嘭!酒坛跌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他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可话已出口无法挽回。他内心挣扎了一瞬,坚定的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沉声道:“他没碰过淳姬,哪来的孩子。”
夏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却仍是不敢相信:“那孩子不是他的?”
“是。”
“可……那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燎身子禁不住微微一抖,喘了口气,涩然地道:“他那时只想你离开京城,所以才会将计就计。”
垂下眼帘,夏天的脸上无喜无悲,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突然,她转身趴向墙垛。燎吓了一跳,立刻抓向她的手臂。
“袁龙翘!”她对着乌黑的天空大声的叫喊。
抓着她手臂的手猛地一僵,燎震惊的望向她。
“我恨你!袁龙翘,我恨你!”一声声含着血泪的呐喊如一柄柄利刃狠狠的戳进他的心窝。
夜深人静,夏天的喊声那么大,传得那么远。守在宫门处的兵士禁不住都疑惑不解的抬头向上看。
“你以为你做的这一切是为我好吗?你以为你把我推开我就能置身事外了吗?你以为你独自离开,我就能幸福了吗?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面对,为什么不让我陪你到最后!我恨你,恨你!恨你!”




孽世牡丹 Chapter 188 城墙怨
太过意外,太过震动,今时今日燎才知道夏天的感受。难道是他错了吗?他的保护,他的牺牲,换来的竟是她的恨!那样强烈的恨,像一把无情的大火将他彻彻底底的吞噬。
铛铛……一声又一声沉闷宏浑的钟声,整整响了七下。
燎心头一窒,倏地转头看向天玑殿的方向。
酒气上涌,大声的呐喊让夏天微觉缺氧,脚下踉跄的转回身,她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衣襟儿,不解地问:“怎么回事?”
“这是……君侯薨世的钟声。”
“什么?”她睁着大眼睛,仰头望他。
清澈而明净,满满的信任与期待。他突然不知该如何解释,暗自深吸了口气,他的声音像被磨砺过的沙砾,低哑的刺痛人的耳膜。“袁龙桀,死了。”像是应和他的话,哭声四起,瞬间充斥了整座闽宫。
“不!”夏天颤抖的闭上双眼,身子软软的向下滑落。“是我害死了他!我又害死了一个人!我害死了他的弟弟!”
燎大惊,急忙伸手将她捞起,紧紧的抱在怀里。“这和你没有关系,听着,这不是你的错,不是!”
“是我!我就不该来这里!若不是我,他不会死的!”夏天攒着他胸前的衣襟儿,如溺水的人,惊恐,无助,凄惶……眼中灰暗空洞,没有半分神采。
燎心中剧痛,不停地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着,手臂更加用力的将她圈顾在怀中。
她的声音渐低,喃喃的似是在自言自语。他皱眉细听,不觉身形微晃,那股被他强压下去的血腥之气重又回到口中。眼中滚烫,他只能拼命的咬紧牙关。
“怎么办,我再也找不到他了,我会下地狱的。”
钢铁般的手臂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她的话语一遍又一遍的如魔音般在他的耳边回响,一下又一下的碾动着他的心,痛,腐骨蚀心。
“我会陪着你,上天入地我都会陪着你。”他不想再隐瞒,不想再逃避。看她如此痛苦,他简直生不如死。
夏天呆愣愣的仰起头,酒精上头,她头晕目眩,眼前模糊一片。这个怀抱是那么的熟悉,她伸出手去抚摸着他的脸颊,看不清,可是好像又看得清。清俊冷傲,她的小三从来都是最酷最帅的。
“小三,你终于肯回头看我。”她的脸上还布满了泪,嘴角却扬起甜美的弧度。“我好想你!不要再丢下我,不要离开我!小三,别离开我!”她将唇凑到他的唇边,试探的虔诚的吻下去。
双目轻阖,两行清泪坠落。他爱的人,他用生命爱着的人终于认出了他。这一刻,他反而不知该如何回应,一动不动的感受着她唇上的凉意与柔软,一股麻痹的感觉窜上心口,眼前一黑,终是人事不知了。
夏天还被他搂在怀中,也随他一同跌倒。头落在他的胸前,已到极限的她也昏了过去。
哭声遥遥,天色黯淡。牛皮风灯里的蜡烛颤动了两下,也燃尽了最后的光。高耸的城墙上,黑暗重新掩埋了一切。抬眼望去,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仿佛不存在。
燎病了,昏睡不醒。御医诊断的结果令夏天的心沉入谷底,竟是与袁龙桀相同的病症。袁龙鳞被送回来时亦是虚弱得卧床不起。两人虽都在她的身边,却同时倒下。袁龙桀的葬礼要操持,新掌印绶的威信要建立,前朝的事务要处理,夏天忙得昏天暗地。然而,她的气韵越来越清冷,行事越来越果断,手段越来越狠辣,那些对她掌权本有微词的大臣,如今哪里还敢吭声半句,夹着尾巴尤恐不及。
夏天的表现令丰书堂与李昱等人既喜且忧,喜的是她并未让众人失望,忧的是过刚易折,她越是看上去平静无事就越是让人担心。
额头一沉,夏天猛地惊醒。看看案牍上一叠仍未处理好的奏折,闭目做了几个深呼吸。这几日她几乎没怎么好好的睡上一觉,实在太累了,看着奏折竟也打起盹来。起身活动一下手脚,见一旁的宫女要为她换上新茶,她一摆手走出了天权殿直奔侍卫住所。
小七与燎同时病重,而她又完全照顾不了他们,没办法,她不得不将秀娘请来照顾袁龙鳞,让秦槐去照顾燎。可她心里终究放心不下,一有时间就去看望他们,尤其是燎。
侍卫所前后两进的院子,其实并没有侍卫住在这里,除了燎,只供少数的几个首领侍卫暂时休息而已。燎的住处在第二进院子里,因为有夏天的吩咐,这里等于完全给他一人使用,但他却只占用了一间屋子。
毕竟是侍卫的住所,这里的空间狭小逼仄,家什也简单稀少。夏天将身后跟随的宫女、太监留在甬路上,独自一人走进小院。
房门半掩,一个纤弱的身影坐在榻边,一瞥之间,夏天本欲推门的手不禁顿在半空,脚步也不觉停了下来。
很明显那不是秦槐,而是个女子,虽然她侧坐着,但从夏天的角度刚好看得清她的侧脸。小桃,她不会认错。
眼眸危险的眯起,手指缓缓的放下,夏天没有向前走,眼光一直盯着那个美好的身影。
“她是听说燎侍卫病了,所以求臣带她来探病。娘娘,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她。”宇文启明在她身后低声道。
凭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够随意出入宫廷?夏天冷笑,她早就料到一定是有人帮她。宇文启明,除了他还会有谁。
“她是青冥的妹妹?”夏天头也没回。
“是,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与你的关系?”
宇文启明微怔,他没想到夏天会如此敏锐,略一迟疑,他如实地道:“她是我父亲让我娶的女子……”
“所以,”夏天转回头,凉凉的接着道,“你怕对不起招娣,就把小桃送进了宫,并推销给燎。”
被人道中心事,宇文启明的表情不大自然。他确实藏了私心,小桃千里迢迢从摩尼族赶来闽地找他,可他的身边心里就只有招娣一人。到底她是青冥的妹妹,即使自己不能娶她,也要为她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夫婿。他原本属意云无期,奈何他远在靖地又身负重任,实在不宜再送个人过去给他添麻烦。七殿下,他是连想都不敢想的,这些年他也摸索出了七殿下对夏天的那点心思,就算没有夏天,他也不敢动这个念头。自己不要的女子送给主上?简直就是找死。只有燎,是个侍卫,又忠诚可靠。虽然对于燎的存在他一直都不知道,但能得到七殿下的信任,应该是陛下的暗卫不会错。毕竟以陛下对夏天的用心,安排一个暗卫保护她也是合情合理的。
等一下……
“什么推销?”
夏天的眼光在他身上不做停留的又转回小桃的身上,低沉而坚决的,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地道:“他们不般配,你再找其他人。”
不般配?宇文启明挑眉。他怎么觉得他们很般配呢!虽然燎的身体有些残缺,但是小桃并不介意啊!
“联系袁龙权与袁龙纯了吗?”
沉了眸色,宇文启明严肃郑重的不答反问:“真的要与二殿下、四殿下一同出兵吗?”
望向燎的视线被小桃严严实实的遮挡着,夏天有些烦躁,牙咬得有些紧,说出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当然,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够久了。”
“噗!咳咳……你说的……咳咳,你说的都是真的?”袁龙鳞一口汤药喷了出来,呛得一边咳嗽一边瞪着一副悠闲自在模样的宇文启明。
秀娘急忙接过他手上的药碗,递过一块绢帕。
“自然是真的,我已经通知了无期,也派了人去与二殿下送信。”
沾了沾嘴边的药汁,袁龙鳞的眉心蹙得极深。“他们不在背后扯我们的后腿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出兵!更何况四哥当初之所以被帝父流放封地,还与三哥有关。就算他们出了兵,眼睛也是盯着帝位去的,三嫂与他们合作简直就是与虎谋皮。不行,我要去和她说,有闽地、凌地和锦地三地的兵马足以与袁龙骐抗衡。”
宇文启明伸手按住他欲起来的身子,摇头道:“娘娘根本就不打算用锦地的兵马。”
“什么?为什么?”
“或许是……”宇文启明刚说了三个字,就听一个小太监在外禀报:“启禀殿下,燎侍卫醒了。”
“是吗?”袁龙鳞闻言腾地坐起,一撩锦被就要下地。
“殿下。”
“殿下。”
秀娘与宇文启明都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来扶他。
起得太猛,袁龙鳞脸色苍白的晃了几晃,闭上眼睛咬牙等着眩晕感过去。“没事,你们扶我去看看。”
小小的侍卫所从来没来过这么多人,御医、秦槐、小桃、袁龙鳞、宇文启明、秀娘,燎的房间里几乎没有插脚的地方。
燎躺靠在榻上,袁龙鳞坐在榻边,其余人皆站着,只是小桃站在榻尾脸上的神色又羞又喜。
“三哥,你是在说笑的吧?”袁龙鳞眉心的褶皱就没打开过,此刻更是皱得像个“川”字,苍白的脸色因激动而显得微红。
一声“三哥”,彻底惊呆了宇文启明和秀娘。
燎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知道再也瞒不住了,暗暗叹了口气,仰头对秦槐道:“你带小桃和御医先下去。”
“是。”秦槐嗅到一丝异样的气息,忙带了御医走出去。小桃则有些不情愿,一步三回头。
“我有些饿了。”燎略显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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