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袖唐
过午。
赢驷以君王仪仗至国尉府。
阖府之人去大门迎驾。
赢驷下了车,看见宋初一一身普通袍服,眉头不由皱起。
进了大门,赢驷头也不回的朝正堂走,“赵将军,寡人要与国尉议事,你不必跟来。”
“是。”赵倚楼道。
自从救出宋初一,赵倚楼对赢驷的态度就尊敬了许多。祖坟于一个家族来说神圣不容侵犯,赵倚楼设身处地的想想,倘若有谁敢动他父君的陵墓,他必将其挫骨扬灰!纵然救宋初一是迫不得已才进入陵墓,但赢驷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心里是感激的。
正堂之中,赢驷负手而立,盯了宋初一片刻,也不绕弯子,“以你的身体状况,就算挨到分娩,母与子最多只能留一个,你当真打算用命去换这个孩子?”
宋初一不做声。
赢驷冷冷逼问,“回答寡人!”
“是。”宋初一道。
死寂。
半晌,赢驷嗤笑一声,“你知道庄子为何代你受过断指?”
宋初一身子一颤,只听赢驷铿锵有力的道,“他那样一个逍遥红尘之外的人为何要受这等苦?因为你在巴蜀时曾说‘殊途同归’,你叫他信你,无论你走怎样的路,目的与他一样!他信了你,为你铲平路上的阻碍!宋怀瑾,你可对得起恩师?”
这件事情狠狠揭开了宋初一心底的伤疤,她紧紧咬牙。
“你从魏国入秦,我大秦男儿牺牲不知凡几,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你说必不不负他们性命!你可对得起他们?”赢驷不管她越发煞白的脸色,句句紧逼,“谷京死时,你说你必然不负他以性命相托,如今呢?”
赢驷冷冷道,“这么多壮士的血浇灌在你身上,你以为你这条命还是自己的?你的孩儿是一条命,我大秦男儿的命就不是命?竟容得你如此辜负!”
宋初一身形微晃,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你与寡人约定逐鹿中原,寡人为此,不在乎你是一介女子,不在乎多少人为护你牺牲,不在乎别人为救你闯入寡人先君陵寝,凡此种种,天底下还有哪一个君主肯给你!”
赢驷的冷漠又威严声音在正堂里回荡,字字如利刃,刺得宋初一心口发疼。
“如此一个可憎女子,寡人也不屑留你。”赢驷舒了口气,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就当是寡人看走了眼,但你永远不要忘记,你宋怀瑾有负苍天!有负大秦!有负寡人!有负恩师!”
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宋初一颓然倒地,赢驷看也不看她一眼,大步离开。
赢驷走后,赵倚楼进来扶她到坐榻上。
他在外面将赢驷的话听的一句不落,这些他也知道,却不愿说出来伤害宋初一。他可以对任何人狠,唯独不能对宋初一狠。
“拿药来。”宋初一喃喃道。
赵倚楼以为听岔了,宋初一又重复了一遍,“拿堕胎药来。”
赵倚楼看她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但声音冷静而又决绝,便道,“我先扶你去卧房。”
“不用了,你去拿药来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宋初一道。
“好。”赵倚楼迟疑了一下,起身出门。
宋初一两行眼泪倏然滑落,她抬手抚上腹部,自嘲一笑,“我儿,我想以命抵命都护不住你,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是我对不住你。”
如果宋初一真背上了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名,将来的孩子也将被世人唾弃。她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背负她欠下的债。
赢驷的一席话如刀子一般,入骨的疼,令人清醒。
魏道子听说宋初一肯流掉孩子,连忙重新配药熬药,生怕慢一点她就会返回一样。
他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宋初一这种情况,母子平安的几率还不到万分之一,就算他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保证救活一个。就算扁鹊在这里,也是同样的结果。
“慢些吧。”赵倚楼道,“她不是个反复之人,不会是冲动才做出的决定。”
魏道子蹲在廊上扇蒲扇,叹息道,“你也节哀。”
“只要她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赵倚楼道。
魏道子深谙男女情事,心知宋初一所为无可厚非,但不可避免的伤了赵倚楼的心。她不是一个沉溺于情爱的女人,因此不愿为赵倚楼放弃眼前的一切,然而却为了这个孩子方寸大乱,七年出抛却一切、生入死竟抵不上三个月。
更何况,这个孩子也是赵倚楼的第一个孩子,二选一,他又怎会不心疼?
“怀瑾于情爱之事上懵懂,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只是这孩子留不住,她固执想要保护罢了。”魏道子安慰道。
赵倚楼点头,“我明白。”
一碗药熬好,魏道子与赵倚楼一并给宋初一送去。
她还在正堂里坐着,面色与平常无异,只是眼底一片通红。
魏道子将药碗放在她面前的案上。
热气袅袅,模糊宋初一的视线。
她一咬牙,端起药碗仰头一口气饮尽。
咣啷!
药碗在地上摔的四散。
宋初一抹了抹嘴,起身大步走出去。
赵倚楼抬腿要追去,却被魏道子一把拽住,“这会儿谁也安慰不了她,叫寍丫去守着,有反应了来喊我一声。”
道家对生死这件事情看得很淡,魏道子从少年时便常常去鬼谷捣乱,与鬼谷子那老叟你追我赶二十年,感情堪比亲父子。听到鬼谷子仙逝在云梦泽的那一刻,他也难以承受,但等到冷静下来,伤痛便会渐渐消退。
赵倚楼出去,寍丫一刻之后便慌忙跑来,“先生流血了。”
魏道子立即拎起药箱,奔赴寝房。
一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宋初一就闭眼静静的躺在床榻上,不声不响,若非眉头紧皱,竟像是睡着了一般。
赵倚楼坐在榻沿上,握住她的手。
一个短暂而又漫长的秋季过去。
经过魏道子的悉心调养,宋初一已经虽还在床榻上歪着,但精神好了很多,脸上也有了点血色。
这一个多月来,宋初一渐渐说起玩笑,只是总在不经意的时候便沉默下来。
“怀瑾,下雪了。”赵倚楼从外面进来,头上落了一些盐粒子。
宋初一道,“是嘛,打开窗子我瞧瞧。”
“我刚刚问过大师兄了,你这些天可以下地。”赵倚楼从箱子里翻出狐皮大氅,“我们去阁楼上看雪吧?”
“好。”宋初一道。
赵倚楼帮她穿上衣物,用大氅严严实实的裹上,“我背着你。”
看他转过身,宋初一便没有拒绝。
院子里雪粒坠落,没有风,宋初一伏在她背上,伞柄架在两人中间,雪粒落在伞面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倚楼,你瘦了。”宋初一道。
赵倚楼笑道,“再瘦也背的动你。”
“还怨我吗?”宋初一明白自己的固执令他很为难。
赵倚楼呼吸之间面前雾花舒卷,“一念之间的怨而已,相比之下,我更怨自己无能,我从来只能跟随着你,可是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谁说的?”宋初一下巴放在肩膀上,“所有人劝我流掉孩子的时候,都与我分析利弊,其实我岂能连这个都计较不出?只有你一个人安慰我,告诉我孩子还会有,你却不能没有我。”
赵倚楼脸红到耳朵根,“胡说,我根本不是这么说的。”
“你就是这个意思。”宋初一捏了捏他的耳朵,温声道,“我无助、绝望,所有的理智都显得那么无情,可你是与我一样,我知道你能懂我,所以才任性。”
当她清楚的知道这孩子留不住时,多么希望歇斯底里的哭一回,不顾一切的保护他。
“我是这世上最没有用的母亲。”宋初一道。
赵倚楼顿了一下脚步,知道她对这件事情始终难以释怀,可是这世间的事情总有万般无奈。
一切担负的责任,不过是借口,母爱本身就是无私又自私的,宋初一知道很多女子在这等情形下依旧会选择保护孩子,可她终究不是这样的女子。rs
江山美人谋 第332章 楚王妃郑袖
●阁楼火炉烧的很旺,四面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室内温暖如春
“这哪里是赏雪!”宋初一转头对丫道,“把窗子打开。”
丫笑道,“就知道先生要开窗,奴特地挂了细帘子。”
她将竹帘落下才打开窗子,“这么看出去,半遮半掩,朦胧有意趣。”
宋初一起身走到窗前。
冷风穿过细细的帘缝拂面,宋初一眯起眼睛,看向雪幕。
丫垂头看了赵倚楼一眼。
赵倚楼端起茶盏,抬了抬下颚,示意她送过去。
丫接了茶盏,递给宋初一,“先生捂捂手。”
她看着宋初一那沉寂的侧脸,心情也跟着低落下来。她一直觉得先生是个十分豁达的人,就像上次朝夫人之死,先生虽然悲痛导致旧疾复发,可是养眼疾之时整个人都与往常无异,而现在没有见多么悲痛,却也再不见爽朗的笑容。
可见有些伤痛如大浪滔天,风平浪静之后天地依旧,但有些伤痛是沧海桑田,天翻地覆不复昨日。
宋初一捧着茶盏,目光透过层层雪幕,看向遥遥相对的角楼。
雪密密压压,隐约能看见角楼帘子卷起,那一袭玄衣的男子垂首,似乎是在批阅奏简。
她正要收回眼神,那边忽然乱了,许多内侍冲进去。
“丫,你去丞相府打听君上怎么了。”宋初一道。
“喏。”丫退出去。
赵倚楼走上前,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正见到一群内侍在放下帘子,“怎么了?”
“还不清楚。”宋初一摇摇头,她眼神不太好,并未看见具体发生何事,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明日上书复职。”
“这么突然?不是说休息两个月吗?”赵倚楼皱眉。
“秦魏开战了。”宋初一端起茶送到嘴边,却被赵倚楼拦下来·换了一盏给她。
宋初一笑笑,喝了两口。
赵倚楼不悦道,“不是不让你看那些?”
“不看我就不知道了?”她一说起政事,便显得精神焕发·“以君上的性子,不管暗中怎样整治杜衡,明面上却会从轻发落,因为他知晓自己行事过于刚硬狠辣,所以不会放过每一个博得仁慈之名的机会,然而,私闯秦国陵墓这件事情·他必须得杀鸡儆猴,否则岂不教世人当赢秦是软蛋?”
“你倒是了解他。”赵倚楼哼道。
宋初一道,“了解,也不解。”
她只了解赢驷的处政时的性子,而私底下她对他所知寥寥。
“一个月前就开战了。”赵倚楼希望她尽快走出阴霾,见她感兴趣,便详细道,“因魏国侵犯孝公陵寝·举国皆愤,战意正浓,一个月来挥军杀出函谷关已攻占二十几里地·几乎抵达韩国边境。看君上的意思,是要一举拿下魏国在韩国以西的所有土地。我想……你想参战?”宋初一道。
赵倚楼面色微冷,“此仇不报,我心难安。”
“去吧!”宋初一毫不犹豫的点头,“你放心,我现在身子已经大好,我既已想通,便不会亏待自己。”
赵倚楼作为孩子的父亲,无奈不能留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报仇。
两人做好了打算·一腔的悲痛化作彻骨恨意,誓要魏国血债血偿。
大雪飘扬。
过午之后,丫才冒雪赶回来。
宋初一见她冻得脸蛋发红,便叫她去火炉边坐着。
丫令屋内伺候的侍女全部退下,才小声道,“王上今日呕血了。”
宋初一心头一跳·“细细说来。”
丫道,“两位丞相下令瞒着这件事情,现在御医只说是操劳过度,具体怎么样还不知道,丞相刚刚随奴一起过来请了大师兄过去,因情况紧急才不曾过来与您说话。还有,近侍说王上已经不是第一次呕血了,只是下令瞒着而已。”
“王上身强力壮,怎么会……”宋初一有些焦躁,搓了搓手道,“你忙去吧,待大师兄回来立即告诉我。”
“喏。”丫退出去。
赵倚楼带着白刃从外面回来,白刃抖了抖身上的雪,蹦着扑向宋初一。
“又跑去丞相府鬼混了吧!”宋初一嫌弃的推开它。
赵倚楼笑道,“是啊,丫刚刚把它带回来,说是它非拖着金戈出去玩,金戈不愿意,结果又掐了一架。”
白刃是雪狼,最喜酷寒雪天,金戈是山地狼,冬季里有吃有喝肯定不愿出来动弹。
“哈。”宋初一揉揉它的耳朵,“你要是打输了可愧对白刃之名。”
“先生!先生!”走廊上响起丫咚咚咚的脚步声。
宋初一听她声音急切,立即道,“进来。”
丫窜了进来,满脸欢喜的道,“先生猜猜谁来
宋初一仔细打量她几眼,“是坚?”
“先生什么都知道!一点都不好玩。”丫鼓起腮帮子,杏眸里却掩不住欢喜。
宋初一眼中也有了笑意,“快让他进来。”
“嗳!”丫跑出去。不多时便带着一个身量瘦长的少年走进来。
少年身量抽条似的比三年前长高了整整一头,一身玄色劲装,外面套了一件羊裘,墨色的头发整齐束起,面膛黝黑,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哈哈!”宋初一拍着大腿,乐道,“你前几年还是只小狐狸,现在已经变成碳头了!”
“先生,将军。”宋抱拳躬身施礼。
宋初一起身仲手扶起他,又打量了几眼道,“你师父都不给你饭吃的吗?一点都不壮实!”
宋坚赧然道,“我一顿能吃两条鹿腿,不知怎的就是不长肉。”
“好,好。”宋初一仲手拍拍他,“坐下说。”
各自入座之后,宋初一又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咸阳了?”
宋坚寡言,丫嘴快道,“阿坚现在都能独自护送车队了,他听说这段时间您遇险,就特地接了一个到咸阳的活,来看先生。”
宋坚连忙道,“也不是,我才出师,这是第一次独自护送车队
“那也很了不起啊!”宋初一赞道。
“先生过誉。”宋坚还是如从前一样,话极少,坐在那里呼吸比寻常人更轻缓,越发如影子一样,但早已没有了从前的畏畏缩缩。
“阿坚,你平时和师父一起护送车队,肯定见过不少有趣的事情吧?”丫高兴之余也没有忘了宋初一,希望宋坚可以说一些新奇有趣的东西让她心情好些。
不过宋坚太实诚了,又不爱说话,听闻丫这么问,就点点头,“嗯。
“什么有趣的事情,说来听听。”丫大眼忽闪忽闪的盯着他。
宋坚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捡着一件最近的事情讲,“我和师父在楚国停留半年,偶然见过砻谷将军一回。”
“不妄?”宋初一道。
丫给他倒了杯水,听见这话不禁惊讶道,“小先生已经做将军啦!真是好生厉害!”
说起来,砻谷不妄与赵倚楼差不多大,不过他的背景不算显赫,孤身一人入楚,能有今天的成就的确很不容易。
宋坚道,“砻谷将军六年间大小征战,未尝败绩,去岁在巴蜀与魏国一战,还生擒了魏国主将,如今他深得熊将军信任,娶了一位公主
“公主?”宋初一问。这一任楚王年纪才不过二十六七,年纪最大的公主才十一岁,是侧妃郑袖所出。
“是长公主,明年开春不过十二。据说此事是侧妃相中了女婿,一手促成。”宋坚道。
丫忧心道,“那小先生等娶到夫人都二十五六呀!听说砻谷家就一根独苗,这领兵打仗又危险重重……这可怎么好!”
“侧妃特别给砻谷将军送了十名美人,砻谷将军前年就已得一子。”宋坚道。
“这侧妃倒是挺精明。”一个醇厚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几个人齐刷刷的看向赵倚楼。
这种聊天,赵倚楼从来不会说一个字,他突然的加入让几个十分了解他的人感到有些不适应。
赵倚楼挪了挪位置,干咳一声,“怎么,我说的不对?”
“呵呵。”宋初一知晓他是为了让她尽快走出阴霾,这也是他头一次主动和正常人一样交流,遂顺着话题道,“郑袖不是精明,而是懂男人心。这么多年把楚王哄的服服帖帖,多少女人都入不了眼。”
“听说是越国美人。”丫对其十分感兴趣,列国之间很少有哪位君主的妃嫔和她一样名声远播。
“侧妃特别给砻谷将军送了十名美人,砻谷将军前年就已得一子。”宋坚道。
“这侧妃倒是挺精明。”一个醇厚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几个人齐刷刷的看向赵倚楼。
这种聊天,赵倚楼从来不会说一个字,他突然的加入让几个十分了解他的人感到有些不适应。
赵倚楼挪了挪位置,干咳一声,“怎么,我说的不对?”
“呵呵。”宋初一知晓他是为了让她尽快走出阴霾,这也是他头一次主动和正常人一样交流,遂顺着话题道,“郑袖不是精明,而是懂男人心。这么多年把楚王哄的服服帖帖,多少女人都入不了眼。”
“听说是越国美人。”丫对其十分感兴趣,列国之间很少有哪位君主的妃嫔和她一样名声远播。
十分钟之后修改。rs
江山美人谋 第333章 一百年尚短
第333章
别来之情三言两语难以道尽,几人东一扯西一扯不知不觉便到下午。宋坚这是第一次单独护送车队,要回楚国复命,不能在咸阳逗留太久,宋初一便只留他宿一晚。
丫去督促下人准备晚膳,方从屋内出来便瞧见魏道子回来,“大师兄回来啦,先生说要找您呢,我去告诉先生。”
“不用了。”魏道子神色凝重,头一次没有调戏她,“我自己过去吧。”
丫奇怪的看着魏道子,心知恐怕是王上身体不太好,这不是她能管的事情,所以没有多问,驻足在门口等着宋坚出来。
果不然,魏道子才进去,宋坚便回避了。
“阿坚,一起去厨房吧。”丫道。
宋坚默不作声的向她走过去。
房内,魏道子长吁短叹了半晌,才道,“王上这是脏腑之病,石药罔及,平时饮食好生调理一时倒也性命无忧,但难以长寿。”
宋初一握着茶盏的手一抖,半盏热水泼到了衣袍上却浑然不觉,“还有多久?”
“此病变化难以掌控,长则十余载,短则一年半载。”魏道子见她面色不好,安慰道,“听闻孝公亦是患有此病,到四十三岁才病发,况且观王上面相也不是太短寿。”
这年头能活过四十岁实在是平常事,可宋初一还是叹息,“英主难得,一百年尚短!”
更何况四十年?!
魏道子道,“王上身强力壮,若是平日饮食精细,也不会这么快病情恶化导致呕血,罢了,一个也是治,两个也是治,可怜我一世逍遥竟被困于此。”
“大师兄你说实话,为何会来找我?”宋初一很了解魏道子,除了女色,他对旁的事情没有任何好奇心就算师父为她受过断臂,他也九成不会特地跑来看看,并且他也极度不爱多管闲事,以这种性子又岂会管她要不要孩子、会不会死?
赢驷的话若醍醐灌顶,宋初一已经知道是庄子授意,只是她想听魏道子亲口说。
“也没什么好瞒的,我是受师命来护你性命。师父说你身先天之气不全却命带杀戮,身边之人多多少少都沾染杀戮,恐于你不利。”魏道子意有所指的看了赵倚楼一眼,说着又忍不住抱怨道,“他去逍遥山水,净是让我入红尘沾染这些是非。”
赵倚楼对他那一眼十分在意,连忙追问道,“大师兄的意思是说我命带杀戮会伤害到怀瑾?”
魏道子没好气的道,“这满朝之中,有几个不带杀戮气?若是随随便便能避开要我来作甚!”
宋初一却惊讶道,“大师兄曾经在红尘之外?失敬失敬!”
一句话堵得魏道子哑口无言,他的作风是浪荡子还差不多。
赵倚楼诚恳道,“大师兄喜欢美人,我明日便去买一些来。”
“他娘的想气死我!”魏道子起身拂袖而去。
赵倚楼不解的看向宋初一。
宋初一道,“大师兄喜欢野味,也喜欢别人家的,却不喜自己圈养,他至今尚未娶夫人,正因这个缘故。”
“原来如此。”赵倚楼点头。
“先生甄先生求见。”侍婢通禀。
宋初一理了理衣襟,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甄峻随着侍婢的引领进屋。
“见过先生!”
兄妹俩一齐行了个大礼。
宋初一打量他几眼,见他比从前又清瘦许多,丝毫找不见当初那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喜庆模样身边跟着一名纤瘦白皙的美丽女子,正是甄瑜。她已经褪去了稚气,举止有礼,安静而柔弱的样子,比从前更沉稳了些。
“请坐。”宋初一道。
甄峻入座之后,才抬起头,笑起来眼睛弯起,依旧和善,“今见先生痊愈,真是可喜可贺。”此次怀瑾失踪三月有余,多亏甄先生人脉广,找回大师兄。赵倚楼道。
当时白刃硬是把赵倚楼拽到了孝公陵墓前,通风口已经被刨开一尺宽,但并不深。那时候杜衡已经下令将通风口全部堵上,赵倚楼与白刃之前所见不同,根本看不见通往陵墓内部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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