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袖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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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 第二十七章 见眉目如旧
宋初一抬头,见主座上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形貌端方,颇有些温文儒雅的气度,但是两鬓微霜,一副疲态,显然纵欲过甚。
宋初一早料到可能会撞见卫国使节,但她不惧,只要目的不相逆,她不信前来出使宋国之人是个笨蛋,会在殿上与她对峙起来,“主上之意,怀瑾不敢揣度,但怀瑾确是为那几万将士而来。”
“哦?”宋剔成君垂眸,冷眼看着立于下面的两人,“卫侯倒是有意思,派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年幼,嘲笑寡人吗?”
闻言,宋初一转头,在看到那人容貌时,面上不由错愕。
那是一名年约十八九岁的男子,身材颀长,一袭月白深衣,深蓝色的领口和袖口,高官华服,映衬一张俊美的脸,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却是……闵迟。
前世,宋初一遇见闵迟时,他已然二十余岁,那时候的风姿自非现在可比,但眉目依旧。
闵迟见她直直的盯着自己,不由蹙起好看的眉,也不再理会她,拱手回答宋剔成君的话,“宋君严重了,并非是嘲笑宋君,而是我卫国实在无人。”
满殿文武陡然爆发出一真大笑,在空旷的殿内轰如雷声。宋初一也不再纠结是事后是否要捅闵迟几刀泄愤,趁着众人笑的正欢,她当即以袖掩面哇的一声嚎了起来。
笑声几乎是戛然而止。一名约莫三十五岁上下的华服男子满脸轻蔑的笑意,颇感兴趣的问道,“小儿因何殿上啼哭?”
呼一国使节为“小儿”并言“啼哭”,这是极其无礼的行为。
倘若是个顾忌颜面的清高士人,必然已经怒不可遏,但宋初一从来不在意这些,掩面抽噎,“怀瑾亦是宋人,今见母国将亡,心中哀伤欲绝,故而失态。”
“无稽之言!”那华服男人面上笑容倏地敛起,从一只笑面虎陡然肃然起来,他朝宋剔成君拱手道,“君上,此人妖言诅咒我宋国,该叉出去砍了!”
“上卿莫急,寡人倒是要听他如何说。”宋剔成君道。
原来是宋偃!宋初一陡然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刻薄,因为她来到宋国之后并没有去拜访他,而是去求见陶定,他定然以为她带了许多金银珠宝献给陶定,故而心生不快。
瞬息之间,宋初一便明白缘由,她也无暇顾及,立刻答宋剔成君,“魏军屡屡战败,魏国声势大衰,兵力更比不上庞涓统领军队之时。但这也正是宋国最危险之时!”
宋剔成君虽然纵情酒色,但他能够篡位成功,就绝非一个庸碌之辈。
他略一想,便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不禁坐直身子问道,“此话怎讲?”
“众所周知的,秦魏两国几乎一年三小战,三年一大战。如今魏国国势衰落,而秦自商鞅变法之后,国力大增。太子赢驷长于兵略,秦人亦好战,如今新君即位,势必要与魏国血战到底。魏国必将备战,但短期内如何获得粮饷兵马?”
“何也?”宋剔成君问道。
“以战养战。”宋初一微笑着缓缓道,“以最小的战争获得最大利益。齐、楚、韩、赵、宋,君上以为,魏国会选择向哪一国挥兵?”
宋初一说的这五国,均与魏国接壤,除了宋国之外,其他四过都列数战国七雄。其中齐楚实利最强,而韩赵魏三家分晋之后,便有过数次结盟,在这等情形之下,魏王应当会忙着与这几家交好吧!
宋初一见众人面色凝重,姿态越发从容,“外臣曾听闻一趣事,想讲给诸位听一听。”
“先生请讲。”宋剔成君态度比方才严肃的多了,并且也给了宋初一足够的尊重。纵然他说是趣事,殿中也没有几个人抱着听笑话的态度来听。
宋初一娓娓道来,“外臣经过睢水时看到一只蚌露出水面在晒太阳,正巧飞来一只鹜鸟去啄蚌肉。蚌马上合拢其壳,将鹜鸟的长嘴紧紧地挟住,鹜鸟言:今日不下雨,明日不下雨,你就会被晒死。蚌回道:今天不放你,明天不放你,你就会被憋死。双方都互不相让,此时一渔翁经过,轻而易举的便将二者擒获。”
闵迟静静立在殿上,与其他人一样看着宋初一。她着了一袭素色广袖宽袍,墨发在头顶松松窝了个髻,用一根木簪簪上,浑身上下,既无环佩装饰,亦无过多颜色,正衬她素净的面容。
“先生这故事讲得有趣。”宋剔成君话如此说,心却是提了起来。魏国便是那等着鹤蚌相争的渔翁啊!
大殿上一片默然。
陶定垂眸,昨晚宋剔成君交代他今早要想法子戏弄宋初一一番,他便想了《芄兰》的法子。她虽未做全套的装扮,但小小年纪便能以气度撑起成人之衣,当真十分难得。
宋初一叹道,“此次攻宋,实在是我主上受魏王胁迫,不得已而为之!我卫国与周皇室同宗,这一遭,魏王不过是找个由头,让周天子无话可说罢了!唉!如今恐怕魏王已经以借道为名,占了国土。”
大军从别国境内经过,要与之商议,大多数情形下,须得付出一定报酬。魏王定然以此为由,名正言顺的吞并卫国城池。
虽说眼下礼乐崩坏,但兵家说,师出无名,人心涣散,故逢战必败。所以便是为己方军队人心、气势,也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
闵迟知道是时机说话了,便紧接着道,“我主上,愿奉上六车珠宝,百匹骏马,七十名美姬,以及铜器若干,和解此事,还请宋君三思!”
“哼,区区物品,便想将此事了断?”陶定冷哼道。
宋初一心中诧异,这些东西即便对于一个大国来说都已经不少了啊!还不知足?是不是狠了点?
上卿宋偃大概是私囊饱满,所以便也并未太多刁难。有士大夫建议,“我宋国如此轻易的便放过此事,未免让临边强国以为宋国好欺,不如便让卫侯亲自致歉吧!”
这对于霸国雄主来说是侮辱,但在卫侯这儿却是最简单的事情,只要能揭过此事,别说亲自致歉了,就是为宋剔成君牵马驭车,他也是肯的。
“老夫,还要再加一条。”陶定忽然插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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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 第二十八章 此地不宜留
满殿一片静默,这都已经要求够多了,还要加什么?主要是,卫国还能拿出什么?
“他。”陶定看着闵迟道,“使节传信告诉卫侯,我们宋国要宋怀瑾。”
“额……”宋初一抬手抚上眉梢,信,是可以传,她也不怕被拆穿,毕竟是帮助卫国,又非要祸害他们,但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她自己就可以做主答应。可留在宋国也非是她所愿,这具身体是宋国人,而且看嫁衣的样子,亦非身份低微,万一被认出来,也是有些麻烦。
而且在列国之间,宋国最是重礼法,倘若发现她是女子,必不能容。绝不适她合久留。
宋剔成君很欣赏宋初一小小年纪便有此见识,“怎么,先生不说话,是不愿来宋国?”
他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认同了陶定的说法,只要卫侯能同意把宋初一让出来,宋国便同意修和。
宋初一从前一直呆在小小的阳城里,这一遭,却发现原来自己还很有前途!
“实不相瞒,怀瑾虽为卫侯谋事,却未曾在卫国任官职,来去皆自由。只是有句话说出来,君上定会降罪于我。”宋初一拱手道。
宋剔成君听她并未在卫国任职,心中大悦,便道,“先生且说,寡人不怪罪便是。”
得了宋剔成君的保证,宋初一才小心措辞的问道,“君上可曾想过,如商鞅者,因何不愿在母国谋事?”
此话,似乎戳到了所有人的痛处,殿上没一个人说话,气氛却凝重起来。
宋剔成君倒是不曾在意,反正宋国又不是在他手里从春秋五霸败落至斯,他是篡位接掌宋国,除了享乐之外,也想表现他比前任国君贤明,遂道,“我宋国国力比不上齐、楚、韩、赵、秦、魏、燕,才高者志高,宋国自然容不下他。”
“非也。”宋初一环视四周,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秦穆公以前便经历了四代乱政,到秦穆公又与魏国连年征战,靠以战养战才得以维生,到秦孝公时,已经剩下一片残破的山河,比之宋国能强多少?商鞅却义无反顾的扎根秦国,是因为秦有魄力改变,有胆量接受新法!”
宋初一一番言辞慷慨激昂,说罢,缓了缓语气,道,“能助宋国者,非得有商鞅变法之才,怀瑾无此才能,倘若留在宋国,恐怕将来无所作为,会令君上失望。”
“秦不过蛮族耳,我宋国自春秋便举国皆知法!”有人不满的冷哼道。
宋初一笑了笑,也不做评价。说话之人定然是宋国的老氏族,商鞅变法损害了秦国老氏族多少利益,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哪里肯让商鞅之流来损害他们的利益。
“强国之法,一曰兵变,二曰变法,当世强国,哪个没有经过这两者?如今天下大势初定,兵变的时代已经过去,想要增强国力,变法是唯一可行之道。”其实宋初一根本没有想过要宋剔成君真的同意变法,宋国送宋襄公开始便一直弥漫着迂腐气息,老氏族的思想也极其顽固。
诚如方才那人话里的意思一样,宋国的庶民是被教化过的,不像秦国的庶民容易接受新法。
“君上,此人言非所问,只知卖弄才学,必不堪大用!”终于有人绷不住跳出来说话。
宋初一抄手1而立,闻言眉梢微不可查的一挑。
闵迟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心中陡然明白,她说出变法之言,根本不是真的要劝宋剔成君变法,而是激起老氏族的危机感。纵然她说没有变法之才,也不代表不会劝说宋剔成君变法。
老氏族怕她留下来便会继续怂恿变法,损害他们的利益,必然会阻止她留在宋国。
纵然不少人有些猜疑,但她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宋国若想强,还真就只有变法这条路可走。倘若不是闵迟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看见了这个细微的动作,也绝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闵迟未曾想到,自己初次出使他国,便遇上如此厉害角色。
反对之言一出,很快就有了许多附和者。
陶定微微叹了口气,他,也出身老氏族啊!纵然他并不反对变法,但倘若真的公开支持,宗里定然会将他逐出。自小受儒学熏陶,他有很强烈的氏族观念,他没有那种魄力。
宋剔成君也是头疼,他很想变法强国,但是他也是老氏族出身,连自己的宗里都不会支持。
“不知先生所长?”宋剔成君也只能先从别处着手,找个能留下宋初一的充分理由。
宋初一略一思忖,答道,“战。”
殿内也都静了下来,宋剔成君诧然,他以为宋初一会说“交”。交,也就是国与国之间的交际。
宋初一拱手道,“怀瑾不才,最擅谋战。”
从字面意思,她擅长以谋略取胜战争。
宋国不急需这种人才,因为宋国多出士人,一旦宋国被攻打,便会有士人在各国奔走,或劝退兵,或劝他国出兵相助,一般也打不起来。所以即便宋国兵弱,也不是非要会战略的人才不可。
但是兵家曰:上善伐谋。用兵的最高境界是使用谋略胜敌。
宋初一所说的谋战,是出自春秋时期“晋平公欲伐齐”的一件事,便派大夫范昭去观察齐国是否可以攻打,结果被齐国太师和晏子轻易化解,避开了一场战争。
所以,谋战也可以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很多人都能想到,但是出于方才宋初一所说的变法,众人都十分犹豫。但是权衡再三,宋国老氏族还是选择保守,反正宋过暂时没有太大危险,他们完全可以去寻一个不提倡变法的人才。
“两位先去驿馆休息一晚,容寡人仔细思量一番。”宋剔成君只能暂时如此。
这三万兵马再滞留于此,卫国国土可就剩不下多少了。闵迟虽然心中着急,却也知道不可再说。便与宋初一退出殿外。
两人各自欲上车时,闵迟顿下脚步,质问道,“先生既是替卫国谋事,岂能因一己之私,误了卫国。”
倘若不是有宋初一这事,他有把握宋剔成君会当场就答应修和。倘若宋初一答应留在宋国,此事也成,偏她来了这一出!留在宋国哪里比不上呆在卫国了?
“啊。”宋初一顿住脚步,抬头拍了拍光洁的脑门,似是想起什么,“我记得……我只答应某些人救出三万将士,可没答应别的事情。”
说罢,宋初一冲他咧嘴一笑,毫无诚意的道,“耽误足下前程,真是愧疚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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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抄手:双手于胸前交互插入袖筒中。春秋战国时期士人都爱这么个动作,以后但凡出现这个词,都是这意思。
至于《谋战》这篇文,感兴趣的可以去搜一搜,很短,大概两百三个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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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 第二十九章 大梦数十年
闵迟怔住,看着她的车缓缓离开。
宋初一并未返回陶定府中,而是经宋臣引领住进了驿馆。
待仆婢一退去,季涣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先生,宋君可同意修和?”
“同意,他有何理由不同意。”宋初一跪坐在几前,灌了一大碗水,才道,“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季涣怔了一下,问道,“先生能否揣测,需要多久?”
“最多两日。”宋初一笃定的道,“让别国军队滞留,宋国上上下下也都会不安心。”
季涣有些忧心,两天……两天能发生很多事情,将士们已经几日没有餐饭,如今又正值入冬,还下过一夜暴雨,这足以死很多人,而魏国倘若想攻卫,以卫国的防御,怕是两天能被攻下四五个城池。
宋初一看他那模样,叹了口气,“放心吧,我言两日,只是最坏打算,我今日在宋国群臣面前劝宋君变法,倘若不出所料,老氏族必然会在今晚之前说服宋君。”
宋初一说变法之事,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了不留在宋国。
闵迟之所以质问宋初一,根本是低估了那些老氏族对变法的排斥,但宋初一清楚的知道当初秦国变法,秦国老氏族做出了多么激烈的反抗,变法之后其地位、权利、利益被夺去了多少。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宋国的老氏族绝对要把这种可能掐死在摇篮里。
他们最先做的,便会是阻止宋剔成君再次接触宋初一。
季涣决定相信她,便强压下心头的焦躁,耐心等待。
宋初一倒是很惬意自在,美食美酒的享受,就差拥美人入怀了。
季涣在一旁看着她一樽接一樽的饮酒,时不时的会劝上几句,但见她越喝,眼神居然越清明,心下暗暗惊奇,直到她毫无预兆的咕咚一声栽倒在几上,才大惊失色,连忙将她抗回寝房,令奴仆煮了醒酒汤给她灌下去。
她这一醉不打紧,季涣与允弱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如两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寝房外转来转去。
宋初一一觉睡到日落西山,才满头蓬乱两眼无神的打开房门,看见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季涣,不禁叹道,“我的个娘啊!难道我这大梦一觉数十年?”
“怀瑾先生。”季涣咽了咽干涩的嗓子,道,“一个时辰以前,宋君派人来请闵先生和你去赴宴,可属下无论如何都叫不醒你,所以只有闵先生一人去了。”
宋初一挠了挠蓬乱的头发,掩嘴打了个呵欠,返回几前懒散的坐下道,“本就应该他去,他带着美人、珠宝,我两袖清风的去作甚?”
季涣眼睛一亮,正欲说话,却被宋初一锋利的眼神一瞪,又生生咽了回去。
剩下的事情之需要用财物来解决就好,宋初一早就看出宋剔成君有变法之意,如果今晚赴宴,定然会被私下召见,一旦如此,事情的变数就大了,影响修和也未可知。
过犹不及,需适可而止,她可不想死在宋国老氏族手里。所以还是要活动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一切才能安安稳稳的进行。
宋初一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问道,“可有瞧瞧卫国送来的美人儿?都生的如何?”
“属下只顾着忧心了,哪有功夫去看她们。”季涣道。
“嗯。”宋初一喝了口水,点头,“反正也是送出去,看多少眼都是旁人的。不过,宋君答应的快不快,恐怕还就得看这些美姬的姿容了。”
宋剔成君有收藏美人的癖好,而且已然成瘾,倘若这次的美姬姿容颇佳,又恰好是他宫里没有的类型,事情就成了。
季涣没想到原来在郊野时,宋初一并未开玩笑,还真得靠美姬来成事,当下心中有些后悔,方才见美姬从门口路过时候,他怎么没走向前几步仔细看看。
回忆了半晌,季涣道,“我瞧有两三个身段大好。”
宋初一放下茶盏,上上下下打量了季涣几遍,直瞧到他有些窘迫,才开口评价道,“眼界还挺高。”
“先生如何知道?”一向不多话的允弱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因为季涣的确眼界颇高,他身材雄奇魁梧,不少姝子爱慕他,可是他却一个也看不上。
“七十名精挑细选的美姬,他却只说两三个身段大好,这眼界怕能能赶上宋君喽!”宋初一调侃道。
正说话间,有婢女上来问是否需要用膳。
宋初一正饿,遂让人又上了一桌好酒好食,叫了季涣与允弱一起,三人吃喝畅快淋漓,不出两刻,便叫所有食物扫荡一空。
饭后,宋初一端了棋盘,裹着被子坐在廊上自弈,两名侍婢挑着灯笼立于一侧,身旁陶盏中茶水冒出丝丝缕缕的热气。
她正兀自杀的痛快,发觉棋盘上光线一暗。抬头一看,却是闵迟宴罢归来。
“你倒是自在的很。”闵迟平淡的声音微冷。
宋初一指间还夹着一粒黑子,伸手挥了挥示意他往一旁站一站,“忙里偷闲而已。”
“忙?”闵迟倒是顺着她的意思,往旁边挪了几步,然对她的话却颇为不屑。
宋初一落下一子,满意的点点头,接他的话道,“你该回卫国了吧,难道也忙里偷闲来瞧鄙人自弈不成?”
“怀瑾先生对在下有敌意。”闵迟从罐中摸出一白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
“你看出来啦?”宋初一咧嘴一笑,摸了个黑子落下。
两人你来我往的落了十余子,闵迟才接着问,“在下有哪里令怀瑾先生觉得不满?
宋初一沉默。
闵迟垂眸看着棋盘上凌厉的杀机,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执的白子已然被逼到绝境。
“我有预感,我们会成为不错的对手。”宋初一拢了拢身上的被褥,笑着看他。
闵迟看着她平静清澈眼,不解道,“为何必须是对手?”
“人生在世,倘若没有一二实力相当对手,岂不无趣?”宋初一眼眸里渗出笑意,“扳倒现在的你,在下觉得很没意思,所以给你一次机会。”
在闵迟诧异的目光里,宋初一站起身来“所以,闵先生莫要让人失望才好。”
想到和未来那个闵迟交锋,宋初一血液便开始沸腾,目光中的战意让在场的几个人都觉得可怕。
现在,哪怕是将眼前的闵迟五马分尸也难以解开宋初一心头的怒。既然是败在了谋上,她就要在这上面加倍的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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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 第三十章 生死未可知
为谋者,三分真七分假,真心假意难辨;为纵横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真话假话不分。
宋初一也不敢保证自己当初对闵迟就是掏心掏肺了,但她问心无愧,哪怕后来各事其主,她也从未想过利用与他之间的感情谋事。
闵迟用一封信便离间了她与端阳侯之间那微不足道的信任,宋初一毫不诧异,只是那信中的内容,句句情真意切,连她险些都被骗了,更逞论旁人!
败了便败了,宋初一认。
上天给了重新活的机会,她自然要活的更加潇洒肆意,但既然又遇上闵迟,她也不可能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
宋初一在寝房里一直坐在窗前直到下半夜才上榻。
酣睡无梦。次日一早,宋初一便与季涣、允弱策马离开睢阳,赶去与籍羽的军队会和。
此处与睢阳城太近,籍羽不能再往前来,只能向后退。中途歇了几回,奔驰一昼夜,才发现籍羽留下的标记。
他们距离上回被狼群袭击的林子不远,但是天色才朦胧,三人不敢入林,站在道上踟蹰了一会儿。宋初一望向季涣道,“先生,是否等天亮在入林?”
宋初一沉吟道,“狼群昼伏夜出,眼看已经要天亮,遇到狼群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你们卫军三万军队分散而行,都是如何联系?好歹是个千夫长,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除了留记号,还有一种声音,发声的东西是卫国宫内一名乐师所创,只有几支,属下没有。”季涣道。
宋初一点头,看了看天际,“眼看就要天亮了,先等一会儿吧,小心戒备四周。”
那群狼能够在雨夜猎食,也能在天亮之前猎食,不得不小心一些。
几人上了马,有时候动物的灵敏性比人要好,并且万一真的遇上狼群,也可以立刻奔走。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三人正准备入林,忽闻林中想起一声悠长清脆的鸟鸣。
季涣大喜,将食指蜷起放入口中打了个哨子。片刻之后,林子里奔出十骑,迎了过来。
“息护!”季涣一眼便认出了为首那人。
息护带着其余几人电光石是般便冲至跟前,利落的翻身下马,向宋初一抱拳道,“师帅命属下来迎接怀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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