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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佳轶事(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泽夕
佟佳轶事(清)
作者:泽夕

清乾隆年间,户部被举贪墨。龙颜震怒,责令三司彻查严办。

其间,曾任户部侍郎的佟佳·瑞园因延误了供应兵部粮草,落了个贻误军机的罪名被赐自尽。

而此时,另一个家族富察一脉正悄然崛起。

富察·济兰,怡亲王世子弘暾的小姨子,与姐姐富察·雅图一样,未婚夫卒,就此落下克夫的名声,守寡家中。

佟佳·纳多(故作可怜央求状)傅小姐,富察姑娘,济兰,阿济,兰兰,小兰,兰儿......

富察·济兰(无视加白眼)要么说,要么滚。

佟佳·纳多(狗屁膏药般不依不饶)借我五十万两。

富察·济兰(抽动下嘴角)什么?你当寡妇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么?

佟佳·纳多(无精打采)好吧

富察·济兰不如,来我府上入赘吧。

佟佳·纳多(纠结绞手绢沉默不语)

富察·济兰你是不是嫌我大你七岁!

佟佳·纳多(连连摆手)主要是——

富察·济兰来人,把账房收拾出来,这是新来的账房先生。

佟佳·纳多!





佟佳轶事(清) 第一章
楔子
清乾隆年间,户部被举贪墨,数额之大,涉及要员之多。皇帝龙颜震怒,责令三司,下旨彻查严办。转年秋后,有了定夺。主犯从犯皆数获罪,抄家的抄家,灭族的灭族,充军的充军。
其中,曾任户部侍郎的佟佳·瑞园因延误了供应兵部粮草,落了个贻误军机的罪名被赐自尽。众人嗟叹,佟佳一族就此没落。
塞外的马车上。
“九哥儿,佟佳氏老爷这枝就剩您这一点血脉了,现在从北面到塞外的官府到处都在通缉您,还是同老朽回江南老家避避罢。”佟府上早年的账房先生韩先念死死拽着佟佳·纳多的马缰绳,二人就这般僵持着。
“去江南?去江南又能如何!”隆冬凛冽的寒风下,佟佳·纳多腥红的双眼,凌乱的发“此仇不报,我佟佳·纳多就罔为人女。阿玛,额娘——啊啊啊。”说着伏在马背上痛哭失声。
“九哥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不晚!”韩先念想着佟佳那些人临死前的凄凉,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佟佳·纳多是佟佳·瑞园最幼的女儿,在族中行九,大家都唤她“九哥儿”。
这个满室望族的小姐打小就不同那些养在深闺的汉室女子,她在草原上出生,长至八岁才回京。自幼爱游历善经商,马上步下的功夫也不次于府上其他的少爷,尤其颇爱马。
从回京后,每年夏天都会出关到科尔沁草原上小住些日子避暑。
佟佳乃满族大族,自努尔哈赤的正妻哈哈纳扎青开始,先后出过几个皇后。康熙皇帝的生母孝康章皇后佟佳·念锦及康熙帝的孝懿仁皇后佟佳·仙蕊。但自隆科多获罪以后,家族就早不复昔日的荣耀了。所以,她的父亲很希望她能入宫为妃,重振佟佳氏的门楣。
而她此次出来,就是因为选秀女的事跟阿玛闹翻了,跑到塞外草原,两年不归。
可谁曾料,家族竟在这期间遭此灭门之灾,父母兄长,一个都没能存活。
想想她几月前还是个皇亲国戚,一等公的嫡女,几月后就沦为一无所有的在逃钦犯,足可见这世道的无常和官场的险恶。
再说这个韩先念,如今已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年轻时追随佟佳氏的老太爷佟国维,一直到佟佳·瑞园时,多年来做着府上的大账房先生。
算是真正的看着佟佳这些个少爷小姐们长大,而他对佟佳·纳多却又不同于其他少主子。
说起来,这就跟他们韩家一直人气不旺,他一把年纪了才生了个老来子的经历有关。
他儿子唤作鹿祈,刚好与佟佳·纳多同庚,在族里也是行九。他每日在佟府上忙碌,看着佟佳·纳多就跟看见自己儿子一样喜爱。
及至她到十来岁的时候,她个小小的孩子竟对珠算和经商起了兴致。她阿玛佟佳·瑞园终日忙于政务,对她及少过问管教。
于是,从那时起,她就每日的跟着韩先念学这些个经商之道。以及记账对账,这些账房们的技能,从不嫌枯燥,听的看的津津有味。
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府里府外的大部分生意往来,她竟然桩桩了熟于心。
后来,韩鹿祈染上了肺痨,韩先念自己年事也高了,就辞了在佟家的差事,回家陪儿子去了。
前不久,佟佳氏获了罪,他更是不敢在京城做过多逗留,变卖了家当准备回江南老家去。
但临走前,心里记挂着在科尔沁的佟佳·纳多,还是带着儿子出关来寻她了。
“韩先生,我是不会同你回江南的,窝藏钦犯是死罪,要灭九族的。”冷静下来后的佟佳·纳多坐在篝火前,感激的说。
马车里时不时传来韩鹿祈剧烈的咳嗽声,刚出关不久他就染上了伤寒,一直高烧不退,这对本就病入膏肓的身体无疑是雪上加霜,再加上连日的奔波赶路,此时瞧着,已是时候不多了。
又僵持了几日,韩鹿祁终是熬不住了,一口气没提上来,结束了他十七年岁的年轻人生。
因为路途遥远,他得的又是伤寒,尸体不能带回老家,只能就地焚炼。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痛失父母兄弟的痛苦,让两个人变的神情麻木,相对无言。佟佳·纳多就这样看着火在韩鹿祁的尸体上噼里啪啦的烧着,仿佛也看透了人生。
韩先念一夜之间就花白了头发,瞧着穿着灰布马褂乔装的佟佳·纳多说:“九哥儿,鹿祈没了,知道的人不多。”
说着说着又是潸然泪下“你就这样扮着,跟我回江南去,鹿祈自幼随我在京,老家人并不认识他。家里还有些买卖,你要还有那报仇雪恨的心,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佟佳·纳多沉吟了片刻,屈身跪拜“阿玛额娘没了,先生又痛失爱子——以后,我为先生养老送终!”
于是,一老一少,南下江南去了。 南下的小船上。
佟佳·纳多的贴身丫鬟虹筱手里捏着剃刀,红着眼圈“咱们,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不好么?奴婢知道,你恨极了齐佳氏的表小姐。”
“哦?”佟佳·纳多披散着头发,冷笑侧头看看平日并不多言的虹筱,又凝视着铜镜里的自己一字一顿的说:“我谁都不恨。只是,佟佳这一房,也不能就这么完了!”
虹筱伺候她这么多年了,想想她那时对齐佳氏的表小姐心心念念,无话不说。说是不恨,此时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块玉把件儿又是谁送的?
“阿玛额娘走时,我也没能——。”佟佳·纳多扣上手中的铜镜,扯了扯额前的头发“汉人有句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我没父母了,剃了头——我就是韩鹿祈。”
几月后,江南韩府。
“三爷!您可回来了。”管家早就候在门庭,看见韩先念一行人等回来了,一面打发小厮们去里面通告长房大奶奶,一面迎了上来。
这是佟佳·纳多第一次来江南。
她知道这么多年韩家靠着佟佳氏在京中的影响,在江南广做丝绸茶叶药材等生意,置办了些家业。却没想到,是这等的富甲一方的气势。
于是,堵在心里多日来的阴郁,也随着到达了目的地,而稍有改观。
再说这韩家,虽是宅门产业大,总共就不过三个房头儿。
府上的大爷早年间就过世了,府里属大奶奶年长,经管着府里面的吃穿用度。大房头儿上,大少爷在山东外派做官,一年也回不来一次。两个姑奶奶也都出嫁了。
二房头儿上,二爷自幼纨绔,年少时跟长兄不和,出去别府单过,如今除了年节按时分些家里的红利外,平时很少到府上来。膝下有四个儿子,一个闺女。
而三爷韩先念呢,年轻时追随着佟佳氏在京里当差,韩府外面的买卖经营一直都是三房在操持。
他家里头的三奶奶生了儿子韩鹿祈后就掏空了身子,孩子还没足一岁时她撒手人寰了。如今,韩鹿祈再这样一没,难怪韩先念心灰意冷,对什么都不大过问了,跟佟佳·纳多儿时印象中那个风风火火的大账房,简直判若两人。
眼下随着佟佳一族这样一灭,韩家多年的靠山没了。整个府上显得死气沉沉不说,就连外面的生意买卖也是月月亏欠,大不如前。
“哎呦,我的儿,快让大娘瞧瞧!”韩家大奶奶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韩先念身后的佟佳·纳多,拉倒身前打量着“这是九少爷,鹿祈吧?这孩子从小就养在京里,还是七岁头上见了那么一次。现在看来,跟小时的模样了却也不像了,祖宗庇佑,出落的这般好。”
“这是长房的大奶奶,叫‘大娘’。大嫂,孩子大了,取了诨字叫‘佟玖’,唤她玖哥儿就使得。”韩先念沉声引荐着。
“哎,玖哥儿好,长长久久的,意头也吉利。”说着里外的张罗着“快伺候三爷和九少爷洗洗风尘,到二爷府上请他们过府一趟,就说三爷带着九少爷到家了。”
佟玖自己住着一套院子,仆人们早就备好了热水,虹筱伺候着她沐浴,洗着多日来的疲惫。
佟玖仰头靠在浴桶上,头发披散在外,一手抚着已泛了青的额头一手撩拨着水,思忖着“没想到,韩家门儿这般大。”
“依奴婢看,韩家这个大奶奶,一个妇道人家,能经管起这么大的宅院,也是个能耐人。”虹筱为篦着头发“哥儿如今不同往日了,到了江南,既然打算在商场上行走,干出番事业来。凡事就要多走些心思。毕竟咱们初来乍到,又是寄人篱下的。”
“我知道,你放心。”佟玖将温热的手巾盖在脸上,闷闷的说:“你当当日草原上焚炼的是韩鹿祈么?是佟佳氏的九小姐。”
更衣时,佟玖把玩着那块温润的手把件,问虹筱“这做个扳指如何?”
虹筱为她系着褂子上的盘扣,听她这么问,瞧了一眼“哥儿自己喜欢就使得。这颗不系了吧?”系到最上面颈间的扣子,虹筱停了手。
佟玖四下张望着,嘱咐着“这以后就是咱的家了,好在也是个住处,按京城的样子好生的张罗张罗。让小厮们给我搭铺火炕,这床我睡不惯。”




佟佳轶事(清) 第二章

“今天,咱们韩家族里德高望重的,各房头掌事的都来了。我呢,老了,韩家以后的生意买卖就不再过问了,都交给犬子佟玖打理,还望各位对她多加帮衬。”韩先念说着,把象征韩家财权的金库钥匙,郑重的递给了佟玖。
又象征性的说了些勉励激励的话,而佟玖也连连点头,很受教的模样。
虽然表面上是场平淡的无奇的家族世袭,实则是一个家族时代的结束以及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玖哥儿,春寒料峭啊。”虹筱从大奶奶那边回来,就见佟玖只穿了件中衣,盘腿坐在温热的小炕上。
一手捏着毛笔一手打着算盘,小几上的账本摞的老高,看不清表情。
虹筱边为她披了件褂子边换了盏热茶上来,自打接了生意,这屋子里的算盘声就不分白天黑夜的噼哩拍啦的响着,每天这样熬哪能成“喝口水,歇歇。”
佟玖放下笔,烦恼的揉了揉脸,静静的喝了几口茶。
良久叹息着“韩家的亏空竟如此之大。金库里是空的,按账面上能动的散碎银两不过十万。”说着抬头看看房梁“还有这座宅子。但欠下的外债,远远不止这些。”
“这可如何是好。我就说么,万贯家产送人,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可见这个韩先念也有他自己的私心。”虹筱也锁起了眉头“生意不好么?”
佟玖点点头“他们做的主要是些绸缎茶叶粮食的生意,绸缎庄在江南遍地都是,竞争可想而知,利润不过尔尔。茶叶么,以前主要就是靠着往北面送,现在也送不成了,断了销路。粮行虽还盈利,可却也禁不起其他亏空。”
说完喝干了茶“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韩家虽然常年亏损,可在各地的商行铺面至今仍在,只要筹措些银两,将南北的茶叶和丝绸的销路打通,确是一条好进项。”
“玖哥儿,我看你这气色,怕是有点内热啊。”虹筱精通岐黄之术,看着佟玖的脸色嘱咐着“老话儿说,春捂秋冻,万不可再这样贪凉了。”
佟玖登了鞋,把辫子散到身后,系着扣子“我出去街上走走,晚些就回。”说着就出去了。听说她要出去,虹筱忙将帽子拿过来递给她,又嘱咐了几句,送她出了门。
佟玖自幼在塞外长大,骑惯了马,故而如今来到江南出门也从不坐轿,信马由缰的街上四处闲逛,说是闲逛,实则是看着街上各家的铺面买卖如何。
心内却也着实忧愁,按韩家现在的境遇,就算把各地商号的铺面全卖了,府宅也卖了,怕是也还不起帐下的巨额亏空。如若破釜沉舟的再坚持走上几步,倒还能有些转机。
绕到自家的铺面前瞧了瞧,生意倒还可以,摘了鼻梁上的茶晶墨镜,心里盘算着,拉马伫立了良久。思绪兜兜转转,最清晰的就是,她现在要弄到五十万两银子,而且是越快越好。
“玖哥儿,听说你要抵押了这老宅?这事,三爷可知道么?”近几天府上门厅里要账的债主越来越多,说话也越来越难听。这更是催发了佟玖抵押韩府借银子的念头。
“大娘,眼下家里的生意,您不是不知道。府上若是再这样入不敷出下去,用不着半年,就是把这园子都卖了,也偿还不清那些债主的钱。”佟玖说着从腰上拽下金库钥匙“库中既无金也无银,这个家,要我如何来当?”
接触了一段时日,大奶奶对佟玖也有些了解,知他是个有魄力的,却也没想到才几日就张罗着抵押府宅。
“无论,韩家被债主逼债赶出园子,还是我抵押赔了被收了园子,这都是我不愿瞧见的。但到了眼前的光景,我只能出此下下之举。”佟玖气急败坏的拧着眉毛,把金库钥匙扔到了桌上。
自从上次被几个债主在门前堵到,出言不逊了一番,她一股闷火郁积在心,加上之前的内热,最近却是浑浑噩噩的病了。
大奶奶见劝他不住,急急的奔韩先念的院子去了。
“喝药吧。”虹筱送走了大奶奶也端来了煎好的药,佟玖这心里的火,早在佟佳氏被灭族的时候就落下了病根,如今一有点着急就禁不住的头疼脑热。
“都是些鼠目寸光的。”佟玖别扭的喝了药,虹筱捧了蜜饯和梅子来给她,她捡了颗顺眼的含到口中,梅子清凉酸甜之感倾刻在口腔弥散开来,遮去了之前口中的苦涩。
“你啊!同行是冤家,人家怎么可能把白花花的银子借给你去发展买卖呢。”虹筱无奈的摇摇头,她这打小不说要风得风吧,也是个说什么就得什么的主儿,哪见过这些个世态炎凉。
见她此时正好奇的看着盛梅子的牛皮纸,就笑着说:“怎么,爱吃这个?这是养正堂抓药时伙计送的,据说还是他们秘制的。”
“养正堂——。”佟玖捏了颗梅子在手里端详着,脑中过着前几日在街上看见的药铺,打着“养正堂”字号的不下十几家。
所谓“蒙以养正”,她觉得这个名字极好,故此印象也很深。草草的将梅子放入口中,眼前亮了亮。
“既然说,同行是冤家。那不是同行,是否能做个相与?”说着喊来前面的掌柜,打探着养正堂的是谁家的买卖,府邸在哪。
看能不能托上些关系,递上张帖子跟他们东家见上一面。
“东家,您自幼在京城长大,想必也该想到,凡是能供御药的买卖,必然是宫里头的关系。要说这养正堂的买卖么,其实是怡亲王家里的。”陆掌柜如实的说着。
“怡亲王——弘晓?”佟玖沉吟了下“养正堂是他开的?”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不信,堂堂的皇族宗亲怎么可能开药店?
“我的爷,亲王的名讳可不是咱们敢乱叫的!这么说吧,这养正堂是先怡亲王世子妃家里头的买卖。”陆掌柜压低声音小心的说:“是弘晓三哥弘暾的未亡人,富察氏娘家的买卖。”
佟玖对一边斟茶的虹筱道“只因那怡亲王名讳同你相似我才有些印象。可这弘暾,就毫不知情了。”
“想他过世时不过雍正六年双十的年华,你又怎么晓得他的大名。”虹筱轻笑。
“这么说来倒也不足为奇了,雍正八年才有了我。”佟玖点点头,虹筱对这些宗亲世家的过往最是了解的,听她这么说,想必定然是知道此事的。
虹筱果然如数家珍般道:“当年,是圣上指的婚,可惜新郎未婚先卒。富察氏听说后执意要为亡夫披麻戴孝,先王不允。她便在府外哭跪至晚上,先王依旧没应。可是她回家后还是坚持守了孝。直到两年后,先王薨了,又请求为先王守孝。”
“这等贞烈的女子,岂不是要立个牌坊以表忠贞?”听到此处佟玖不禁撇撇嘴。
“那是自然,圣上得知后,谕先王福晋认了她这儿媳,不但赐了封号,还从其他房头过继了孩子给她。正所谓‘富察氏无子而有子,以彰节女之厚报焉。’”
佟玖惋惜的喝了口水,继而询问道“陆管家,那现如今,养正堂的当家又是这位富察氏的何人?”
“正是她的胞妹,说来他们富察氏这一房倒也蹊跷。她妹妹也是订亲未嫁,夫婿就殉了国。那之后,都传她们富察家这一房克夫,所以如今这富察家的二小姐已经二十有六了,还在娘家守寡。倒是从其他房过继来个侄子,至今尚幼。故此,这养正堂的东家是这位二姑奶奶。”
送走陆掌柜,佟玖不无感伤的道“富察早年虽不及我佟佳氏,可如今圣上的皇后贵妃几位都是出自富察一脉。宫里头,我佟佳氏的气数,算是尽了。”
想必,这也是当日父亲执意要送她入宫的原因吧。可惜,她自幼草原上跑惯了,受不了那深宫的束缚。




佟佳轶事(清) 第三章

翌日,一大早。
陆掌柜从江南会馆回来见佟玖。哪知一宿的工夫,佟玖捂着肿得老高的脸,在地上疼得来回直踱步。
“东家这是?”陆掌柜小声问着正拧手巾板的虹筱。
“闹牙疼呢。”虹筱说着捧了手巾板给她递进去敷脸。
“陆爷,打听的怎么样了?”佟玖从牙缝挤出句,痛吟着“我急需养正堂这剂良药救命。”
她正是长智齿的年纪,再加上这段日子心里虚火顶着,每每一犯连脸带嗓子,一肿一片,坐立不安,咽唾沫都疼。
陆掌柜这段日子虽也着急,但还是持重的道“咱们两府本就谈不上有何深交,这位二姑奶奶更是深居简出,贸然拜访固不可取。今早,我托了会馆的冯会长给咱牵了线。”
说完从袖口内拿出封信“每月的十五,他们杏林界的东家都会在江南会馆相聚议事。届时,养正堂的管事必然到场。正巧会长有封信函要交予二姑奶奶。到时,就由您代为转交,这样就不显唐突了。”
佟玖看了看日子,明个儿就是十五了,接过陆掌柜手里的信件,在手中垫了垫。摆摆手“不行,等不了明日了,我现在就走,找她去。”
“这——”陆掌柜觉得年轻人有时候还是太沉不住气“要不,先派个小厮过去问问,人在不在府上?以免空跑。”
不久,派去的人回话说,养正堂东家办药材去了乡下,要明天才能回来。
“再去问,去了哪,走的哪条路。”佟玖一面命人再去打探,一面吩咐着准备干粮,备马就要下乡。
见陆掌柜一脸的为难,虹筱小声对佟玖道“就在府上耐着性子等上一日?这说走就走的,万一跟那富察家的小姐走岔了路,岂不更是白白耽误了工夫。”
此时的佟玖早都绑了马套了鞍“我是一刻都耐不住了。”说完翻身上马,焦躁的驳马来回走了两趟。
提着鞭子居高临下的瞧着院子里的众人,板脸道“我家的买卖,我自然心急!商场如战场,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您别劝她,让她去罢,折腾累了自然就回来了。”虹筱递了干粮袋过去,回来笑着宽慰着面色沉重的陆掌柜“她这是在府里头待闷了,找着由头儿,想出去排解排解。”
“玖爷,都问好了。走的是这条道儿,估计现在就往回赶了。”小厮打开地图,给佟玖指着路。
佟玖拉下鼻梁上的墨镜,眯眼大概的看了看,点点头“喊上人,跟我走。”
“玖哥儿,自己小心着点。”虹筱还是拍了拍马头,嘱咐着。佟玖打小就塞外的草原上疯玩疯跑的惯了,从京城出关都是骑马,这点儿路程虽不算什么,但毕竟初来咋到。
佟玖翻了翻虹筱给自己备的行囊,简简单单却又一应俱全的,笑着点点头“行了,走啦。”
“哦呼——。”上了官道的佟玖,甩开膀子策马狂奔,只听耳边呼呼生风,风里还夹着江南的水腥气儿,这样的驰骋让她说不出来的舒坦痛快。
可这般,却苦了身后尾随的一群小厮们,他们生在江南,水性倒是极好。平日很少骑马,很不习惯这种旱路上的颠簸。
“哎我的老天爷啊,咱们韩家门上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位小祖宗,真是要了命了。”二管家被颠的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在马上不禁叫苦连连。
官道上跑到黑也没看见什么富察家的小姐,天濛濛的飘起了小雨,佟玖勒住了马,闷闷的喝了几口水,对身后的管家道“找个客栈歇了罢。”
一听说可以休息了,几个小厮都来了精神“玖爷,南面不远就有客栈。”佟玖任冰凉的雨水细细的打在脸上,却没了方才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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