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良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壶月
因为绞尽脑汁无法确定,绿莺和玉翅皆感到力不从心。
谢良媛心腑在烧,脸上却依然淡得看不出一丝痕迹,甚至连眸色都不变:“绿莺,你仔细回忆,那天我娘亲陪祖母用膳时,大概吃了什么?”
玉翅思忖片刻道:“那日是奴婢帮着老夫人布菜,奴婢记得得那日老夫人肠胃有些不好,所以特意让厨房做了一碗燕窝小米粥。”
“青竹,你马上去厨房,把厨房的每日膳食清单,拿过来。”谢良媛吐出一口气,紧紧攥住膝边裙子的双手,渐渐松驰,那手背上浮涨的青筋亦随之平息下去
象谢府这样的大家族,厨房每日所上的菜,都有详细的记录,以方便调整菜式,以防短期内重复做一样的菜,除非是主子特意交待。
钟慧隐在深处,悄然看着一切,心中暗自佩服,这少女,遇事不惊,处理事情时,会从各个角度切入要害,而不是一味地横冲直撞,只会让那两个婢子去回忆。
“玉翅,你把那日祖母的膳食记下来,尽量详细些,但,不确定的不要记下!”言毕站起了身,推门进了护院的小屋。
“不必管我,你接着做抄!”谢良媛语声温柔,坐下后,拿了一张杏月抄录好的,执了笔,慢慢地开始排除没有任何可疑的线索。
一刻钟很,迅速地排除了大半,而杏月也把刘氏这十几天所有的记录抄了出来。
小屋中,只剩下谢良媛一人,她开始进行第二轮的排除。
正当谢良媛正聚精会神地将最后几天可疑进行第三轮排除时,耳畔响起钟慧的低语:“六小姐,属下刚接到暗卫的飞鸽回报,没有找到谢府可疑的马车进入屿岭镇范围。”
谢良媛只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低着头,继续开始执笔排除。
此时,她已然不想动用暗卫的力量,尽管她相信,在排除信息及分析信息能力上,钟慧绝对在她之上,可她心头有一种信念,只有她不放弃,只有她不依赖他人,方能救刘氏。
因为,她比暗卫更在意刘氏的生命。
谢良媛需要安静,所有的人没有她的命令,不允许离她的屋子三丈之内。
一盏孤灯,将那小小的身影印在漆色绿色的木墙上,谢良媛神情如老僧念经般,一页一页地念着手上的记录,专注,让她的精神集中到几乎跳进一个隔离的空间。
半时辰后,谢良媛留下了两个怀疑的日子。
今年的珈兰寺佛法会是冬至日十二月初七,今日是十二月十八。
从绿莺和百合共同记录的日期中,可以确定在刘氏是在初九或初十两天显示出不正常的探视谢老夫人的状况。
初九那日不正常为深夜回府,如果这一晚,回府的刘氏本人,那初十早早离开,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留了话说有要事处理,急急离开谢府的妇人,很可能就不是刘氏本人了,因为在此之后,刘氏再没有好好侍候过谢老夫人。
同时,也推断出,真正的刘氏还在谢府之中。
如果初九那日深夜回府的不是刘氏本人,那说明了一点,刘氏被周以晴囚禁在府外,初九深夜回到谢府的是假冒的刘氏。
所以,关健的线索就是初九那晚,深夜回府的究竟是不是刘氏。
日子一确定,于谢良媛而言,就简单多了。
她迅速传唤了刘氏内寝中的丫鬟青兰,问那夜,谁侍候刘氏沐浴。
周以晴派人易容成刘氏,只能在容貌上易容,她对刘氏的身体并不熟悉,无法易容到细微之处,所以,假的刘氏决不敢让人侍候她沐浴。
因为时间隔得不算长,加上那晚刘氏深夜回归,青兰那晚不敢入睡,一直在外寝等着主子回来,外面风雨交加,所以,她担心了几个时辰。
因引,她对那晚印象特别深刻,便道:“六小姐,那晚二夫人回来后,又疲倦又饥饿,所以,奴婢还深夜叨唠厨房起来为二夫人做了一碗馄饨。二夫人用了后,奴婢与青月一起侍候二夫人沐浴,二夫人因为太累,还在浴桶中睡了过去。”
谢良媛眸光倏眯起,嘴角挂起一丝激动的微笑,忍不住伸手攥住青兰的手腕,“那之后,是不是再没有传唤过你们侍候沐浴。”
青兰颔首,眼底流露出诸多不解,“六小姐,奴婢一直觉得很奇怪,因为二夫人从那晚后,就……。不是很喜欢睡前沐浴。奴婢记得,二夫人以前,就算是再累,也会在就寝前沐浴,可后来,二夫人隔个三天方会沐浴一次,而且,都是草草地擦洗一下。”
周玉苏当初易容成夏凌惜,是有备而来,所以,她已把夏凌惜生活习惯都摸透。
而周以睛是仓促之间派人假冒刘氏,所以,除了容貌维妙维肖外,假冒者对真正的刘氏生活习惯一无所知。
在西凌皇城的百姓觉得冬天一日不沐浴很寻常,但南方人早已习惯每日就寝前会沐浴,缓解一天的疲劳。
那么,答案出来了——
真正的刘氏在囚禁在谢府的某个角落中整整达九天!
结果一定,谢良媛已打开小房间的门,冲了出去,双眸敛聚着凛凛光芒,“钟慧,你出来。”
钟慧如鬼魅般出现,谢良媛伸了手,小脸平静得诡异,“背我,去风华苑,叫上在谢府所有的暗卫,还需要一个医卫。”
话刚落音,谢良媛只觉得身体一轻,下一瞬,寒风刮过耳际,视线在极速中跳路,恍然间,便站在了风华苑前。
“找一找,看看里面有没有秘室,我娘亲很可能被囚禁在里面。”
钟慧领命,很快,四周现出几个黑衣人的影子,如鬼魅般地隐入了风华苑内。
谢良媛犹自不放心,仍拿出记事薄,又再看了一次。
两刻钟后,暗卫果然搜出了一间隐蔽的阁楼,在阁楼中还藏着一箱可疑之物,但没找到人。
谢良媛意图从中找到一丝关于刘氏的线索,命暗卫把箱子的锁撬开。
里面,除了几件衣物外,还有几本记事簿,及一块让她都感到脸红耳赤的玉势。
从记事簿里知道,箱中的东西全是周玉苏留下的。
谢良媛双眸紧紧盯着钟慧,眸中却是闪着不可逆转的坚持:“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再找找。”
钟慧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六小姐,他们不是官差,他们的敏锐,既使二夫人曾在这里停留过,他们都能查出蛛丝蚂迹,他们是西凌的暗卫!六小姐,请珍惜有限的时间!”
是的,再搜一遍,只是在浪费时间!
好不容易激起的信心,瞬时衰颓,谢良媛瘫软在地,颤着手从怀里掏出方才自已记录下的点点滴滴,她不停地深呼吸,告诉自已:良媛,你行的、你行的、你一定行的、放松、放松!
谢良媛眸现短暂的迷离后,颤着手,反复看了两遍后,一扫脸上凄惶之色,蹭地一下站起身,环视着四周,斩钉截铁道:“一定是在谢府,不会有错。周以晴就是在挑战我的极限,谢府门禁虽严,但她真要动我的娘亲,只要买通后门的婆子,就可以把我娘亲带离谢府,那,她设计的这一局棋,就毫无对弈的价值,因为,谢府之外,天大地大,我不可能会在一天之内找到我娘亲的下落,我,必、输、无、疑!”
仿佛被最后四个字震伤了般,她缓缓抬起面容,仰望着夕阳渐落,眉间染着晚霞,那眸,却如万里雪原,她茫茫然地望着风华苑里一片无人打理的哀草,一眨眼,泪便不期然而落——
钟慧心头触动,“六小姐,您放心,属下马上传讯给所有的皇城暗卫,让他们一个时辰内呈报上所有的异常信息。”
“不,以周以晴的骄傲,她不会想羸得如此轻松。她留下诸多的线索,就是想牵着我的鼻子走,我娘亲,一定还在这里。”谢良媛发狠地抹去脸上的泪,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让自已进入最佳的沉思状态——
钟慧只能沉默不语,谢良媛一离开谢府,兰天赐就下令撤了所有隐在谢府之内的暗卫。
既使这里的暗卫都受过强训,但他们是人,不是神,对于从来没有关注过的人和事,他们一时也束手无策。
“我娘亲被囚了九天,周以晴要让我娘活,就得供水供食,只有囚在自己的别苑中,方不会引起丫鬟婆子的怀疑,何况,我娘好好一个活人被囚禁,除非……。”谢良媛猛地一惊,近乎神经质地跳起,直接冲向玉波苑。
夏凌惜惨死,珞明死亡极为恐怖,周玉苏落狱后,又传来死讯,如今的玉波苑在谢府丫鬟婆子眼里,俨然是鬼域,无人敢涉足半步,尤其是夜晚。
而她知道夏凌惜的寝房中,有一间隔音极佳的密室,以前是她和谢卿书做假夫妻时,谢卿书的休憩之所。
如果刘氏被关在里面,就算她如何呼救,也无人能听到。
风华苑离玉波苑很近,谢良媛推开寝房门时,直接冲到阵列柜旁,打开暗门的开关,瞬时,一股浓重的腐臭味扑鼻而来,呛得谢良媛差点窒息过去。
既使谢良媛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却也没想到,看到的竟是让她肝胆皆裂的场面——
刘氏的身子就横在暗室的门边,呈爬行状,头发尽散,在她的手上,还抓着一根被啃得光秃秃的鸡骨头,刘氏的脸半趴着,两颊深陷,人已陷入昏迷。
地上全是鸡毛,鸡的内脏,因为天气寒冷,并不见明显的腐败,可那浓重的血腥味混着动物内脏怪异的味道,令人胃腹翻滚。
由此可以判断出,周以晴囚禁刘氏时,只给了她一只活鸡,而后,任她选择是与死亡博斗,还是放弃生存!
她娘亲那样的闺中女子,居然生生啃下一只活鸡,除了无法下咽的鸡内脏和鸡毛外,恐怕连鸡头都被啃尽!
谢良媛心脏急剧收绞,胸臆间近乎毁灭般的愤怒、巅狂、崩溃、疼痛、怜惜,交错在一起的情绪肆虐她的每一寸感观,竟致她抬了脚便想扑过去把刘氏抱在怀中。
钟慧见状,马是拦住谢良媛,谨声道:“六小姐,请留步,属下比您更有经验救人。”
谢良媛狠狠一颤,马上退开几步,踉跄至妆台边,全身颤抖地坐在了椅子上,她双手环胸,眼睛死死瞪着那一扇暗门,心跳快得几乎掀开了她的胸腔。
寝房内,久不见阳光,仿佛,这里的每一饰每一物她所熟悉的都在散发着腐败气息。
青荷、绿莺、百合随后紧跟而来,看到这情况,马上掀开窗帘,打开的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涌进。
谢良媛茫茫然地抬首,看着泪流满面的青荷,却呆呆地开口吩咐绿莺,“绿莺,你去跟那些护院、丫鬟交待一声,今日之事,谁敢啐嘴半句,传到祖母耳朵里,或是传到外人那,我决不轻饶。”
绿莺谨声安慰道:“六小姐放心,方才奴婢已经警告过他们,他们不敢!”
谢家从赝玉之案开始,就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能留下来的人,都是能经得起事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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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天赐良媛联手,狠虐周以晴,手段……。谁也猜不到,哈哈哈,我腹黑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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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良媛 106 再生波澜
夕阳最后的一缕光茫消失在天边时,寝房里陷入了黑暗,陷入悲痛的青荷这才猛然警醒,借助着窗外廊道上的宫灯,青荷心不在焉地寻找着火石,可她对夏凌惜的寝房并不熟悉,找了半天,并没有找到什么。
密室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恶臭,钟慧燃起一根应急的小火炬,轻声问,“还要多久,这里味道不好,找个空气好的地方,让病人透透气。”,
“稍稍处理一下,再移动,病人除了严重脱水外,还因为吃了不干净的食物而中毒,属下方才喂她一粒解毒丸,现在先把一些毒血排出,否则,病人就算活下来,也只是一口气罢了。”医卫用针扎破刘氏的手指,滴下来的血全是暗褐色。
另一个医卫则不停地给刘氏的唇瓣滴水,让水滴慢慢滋润她的口腔。
谢良媛站起身,走到陈列柜边,打开第二个抽屉拿出一个锦囊,从里头拿出一块打火石,她似敲击了一下,发现还能用,便向内走去,绕过床榻,从后面提出一盏琉璃灯,打开八角的灯罩后,用火石点燃。
点火时,谢良媛的手依旧颤得厉害,深陷的不安情绪让她浑然忘了,她不应对这里如此熟悉。
绿莺心细,一切尽心眼底,心中微微讶异,据她所知,六小姐与少夫人谈不算亲密,就算偶有接触,也是少夫人拿了新做的桂花糕请谢良媛偿个新鲜。
至于谢良媛,除了谢老夫人和刘氏的寝房外,其它人的苑落根本连门都没进过,怎么会对夏凌惜的寝房如此熟悉。
更甚,在谢良媛燃起琉璃灯的那一刹那,借着灯光,绿莺看到谢良媛的眼神依旧处于悲痛茫然之中,仿佛方才的一系列动作,只是凭着习惯驱使。
绿莺心里不安,可她又意会不出来那种不安具体是什么。
钟慧见有了琉璃灯,秘室中一下子就亮镗起来,她吹灭了小火炬,低声道:“六小姐,二夫人太虚弱,暂时不能移动,您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回房歇着。”谢良媛的身体状况,钟慧在暗卫营算是见识过了,她如今奉帝王的命令保护谢良媛,自然要对她的身体健康负责。
看着地上仰面躺着,瘦如骨柴般的刘氏,谢良媛强抑着心中的悲愤,摇摇首,声音异常平静,“我没事,我在这里……。陪伴我娘亲,她知道我在,就不会害怕了!”
她的手包着刘氏瘦得根根骨节分明的手,感受着了无生机的血脉博动,心如堕入绝望深渊,她无法想象,如果刘氏从此不再醒来,她会如何。
就算杀了周以晴和郦海瑶恐怕也不足泄她心头之恨,她甚至恨自己,总想着以最高姿态的胜利将郦海瑶和周以晴踩在脚底下,她步步筹谋,甚至盲目信心,只要依行计划,不但能助自己的娘亲走出感情的低谷,走出新的人生之路,可她忘了,这一条路荆棘丛生,一不慎,便会被刺得鲜血淋离。
她更忘了,刘氏是刚步出宅门的妇人,她就算资质再好,也只能与一个合适的对手较量,比如猎狗与豺狼,可以一争。
但,周以晴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虎。
秘室外,绿莺闻声轻叹一下,用手肘顶了一下精神恍惚的青荷,蹙眉道:“别光顾着发呆,照顾好六小姐,我去给六小姐弄点吃的。”
青荷立刻警醒,在这时候,她不应该添乱,而是应该做好本份。她咬了一下唇瓣,马上用袖襟拭去泪,哑声道:“绿莺姐,我知道了。”
绿莺匆匆离开玉波院,看到院外有几个婆子在廊柱后探头探脑,一副好奇的样子。绿莺认出,那是负责打扫花苑的婆子,方才谢良媛往这边冲时,估计惊动了她们,所以来瞧热闹。
绿莺不觉冷了声,“看什么,都给我散了,谁要是多嘴多舌,传到我这里,不需要回禀老夫人,我绿莺就能做主把你们撵出去。”
那些婆子听了,马上转身就离去,绿莺走了几步,看到玉翅匆匆地跟过来,神情略显凝重道:“周郡主和郦姨娘刚刚回府了,我想问问六小姐该如何处置?”方才在谢府门房,谢良媛与一众暗卫离开,青荷和绿莺跟着去看情况,玉翅留下来做扫尾的事情。
刚处理完,正想回谢老夫人那告一声,便听到有人在敲门,接着门房护院开了门后,喊了声,“周郡主、郦姨娘。”
谢良媛虽然一直没有明说刘氏是被谁锁在密室中,但绿莺和玉翅猜出了大半,此事和周以睛和郦海瑶脱不开关系。
“虽然我们知道一定是她们害了二夫人,可没凭没据,就算禀报给老夫人也无济于事,走,我先去通知六小姐,问六小姐该怎么办,你在这看着,万一她们往这方向走,机会点,找个理由拦住她们。”绿莺转身便往玉波苑跑。
一进玉波苑,绿莺马上将苑门关上,恢复成无人来过的模样,进了内寝,既刻关紧了门,走到秘室门边,见谢良媛小小的身子正蹲在地上,双手正轻轻包含着刘氏的手。
绿莺心中暗叹,走过去,俯下身,在她耳畔悄悄道:“六小姐,周郡主和郦姨娘回府了,您看?”
谢良媛倏地站起身,原本带着凄色的双眸霎时精光四射,脑子飞快一转,迅速道:“绿莺,你马上出去,拦住周以晴和郦海瑶,让她去内堂,说祖母有话对她们说。”
绿莺颔首表示没问题,又道:“六小姐,二夫人的事要不要跟老夫人说一声?”
“我亲自去跟祖母解释!”谢良媛一扫萎靡不振,重重了一下青荷的后背,“我们从后院绕回,去祖母那,这里留给钟慧处理。”
绿莺迅速离去,谢良媛走到秘室门前,“钟慧,这里交给你,到时候,麻烦你把我娘亲带到我祖母寝房中,这里的一切保持原状。”
“六小姐,你放心!属下会处理干净。”
此时,她尚没有头绪如何处置郦海瑶和周以晴,但刘氏获救的事,她想暂时保秘,因为这一次,她不会给这两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玉波院的后门有条小径是绕着整个甘泉湖,从那里走约一盏茶时就会绕至碧慧阁,碧慧阁与老夫人的聚福阁不远,所以,谢良媛到了碧福阁时,绿莺刚刚从内堂过来。
绿莺向她递了个眼神,谢良媛方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想到一会谢老夫人知道这事后,得有多伤心,她的心又开始涩痛难当。
两人到了廊道,看到百合正支使几个小丫鬟收拾晾了一天的被子,便道:“百合,我去见祖母,一会有旁的人来给祖母请安,你就拦一拦。”
“是,二小姐。”百合笑笑应了一声后,指着一个婆子道:“去把苑门给关了,如果大老爷和三老爷或是三夫人要来,就算老夫人这会累了,歇着。”
外寝门口,正在把放在外廊露天的古榴盆栽的丫环看到谢良媛,忙扬声通传,“老夫人,六小姐来了。”同时,搁了手上的花盆,双手往裙摆上擦了擦,替谢良媛揭了厚重的门帘,低声道:“给六小姐请安!”
谢良媛一只脚原本跨进外寝门槛,竟忍不住收了回来,外面,丫鬟们笑着忙里忙外,内寝中,是谢老夫人低低的笑语声,如此一派详和,却马上要被她打破。
她突然心生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让老夫人知道,或是……。她独自把事情承担下来!
不——
谢良媛马上否认这种打着为了老人家身体健康而瞒着,无形中,等于再次给谢家埋下隐患,她得给谢老夫人提个醒,让老人有防备之心。
且,周以晴算计刘氏,没有留下任何的把柄,就算呈上公堂,恐怕连个状纸也无从落笔。
只有把这事情交给谢老夫人处理,让老夫人想办法寻个名目,直接把郦海瑶以内宅之罪杖毙。
而周以晴,顶着东越郡主的身份,谢家是拿她无辙。想将她绳之以法,只能一步一步地设陷,如同围剿周玉苏般,将她逼向绝境。
寝房内,温暖如春,青荷侍候她脱下披风,玉翅刚将备好的热毛巾给她擦手,谢良媛趁着这会,看了一下。
老夫人的寝房内,除了七八个丫鬟外,还有三夫人蔡氏母女,及如容和几个姨娘。
蔡氏近来瘦得厉害,连性子都变得,好象没以前那么爱出风头,听三房的丫鬟们说,蔡氏最近睡眠极差,常常半夜里惊叫,醒后,便睡不着,瞧了几次的大夫,也没瞧出什么毛病。
谢良敏经过那次谢家家宴当众出丑后,性子也变得沉静下来,这会,与谢良双和谢良卉坐在桌旁,也不说话,只是闷闷地发呆,看到谢良媛进来,神色便不自在起来。
谢良媛看到那圆桌上摆了十几道小菜,旁边还搁了两坛的酒,叠碗是刚摆上的,看样子,大家是刚想一起用膳。
“六丫头,快点过来,方才祖母还差人找你,丫鬟回报说你不在,这一下午都去了哪了。”谢老夫人被众星捧月般,靠坐在贵妃椅上,身边除了丫鬟在侍候,还有几个妾氏纷纷献殷勤,蔡氏的小儿子谢卿华今天也在,正坐在谢老夫人膝旁不停地说着学堂里的趣事,逗得老人不停地发笑。
谢良媛净完手,走了过去,一旁的妾氏急忙腾出位置,连那九岁的谢卿华也懂得站起身,移了一下方才自己坐的小凳子,笑得眉眼弯弯,“六姐姐,您坐。”
谢良媛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赞道:“这么乖,以后下了学堂,没什么事,多来陪陪祖母说说话,祖母爱听。”
“谢谢六姐姐夸奖。”谢卿华笑得很可爱,圆圆的脸上两个酒窝特别明显。
谢老夫人拉了谢良媛坐在自已身边,习惯性就伸了手去摸谢良媛的额头,发现虽不象以往那样冰冰凉凉的,但刚从外头进来,肯定会感到冷,便将手上的暖手壶塞到谢良媛的心中,笑道,“祖母原想叫你一起用个晚膳,趁着你两个姐姐在,多聚聚,改日她们回了扬州,也不知道多少年才回再来一趟。”
谢良卉拨着桌上的花生皮,笑道:“六妹妹,来得好不如来得巧,这里头有东坡肉,是你良双姐姐亲手做的,你快来偿偿。”
“三婶,二姐、三姐,我这儿有要事想和祖母商量,可能……。”谢良媛抬起头,眼眶的泪被生生逼回,顺着鼻腔浸漫,滂沱了心肺,她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刘氏失踪九天,就被囚在谢府中,靠着一只鸡裹腹,熬了下来,这里——
却温暖如春,酒香四溢,欢声笑语。
只怕,知道真相后,最难受的将是谢老夫人。
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引得谢老夫人不解,拍了拍她的手背,婉声道:“六丫头,有话尽管说,若是不能让弟弟妹妹听,那就偷偷告诉祖母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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