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猎人瞳
“祝你有个好成绩哈。”
“那必须的,嘿嘿。”
出租车内冷气充足,答了一下午题的于燃倍感惬意。看天气似乎要下雨,但他仍不打算回家,非要去网吧通宵度过这高考完的半天时光。
他找了家初中常去的店,往柜台拍了五十块和身份证,说:“给我开四个小时不,六个小时的!大屏。”
老板看了眼他的证件,“还没成年呢。”
“差俩月,四舍五入已经是了。”
老板撇撇嘴,递给他一张口令卡,“看你眼熟啊,以前总来吧?”
“嗯。”于燃轻笑,“我的帅气总是让人过目不忘。”
他坐下来开机,顺手给楚眠打电话:“到家了吗宝贝儿,上线。”
“你们先打吧,我吃个饭再来。你也记得吃,我一会儿提醒你。”
楚眠输入家门密码,进屋以后先快步去冰柜里拿了一只冻鼠,喂fiona这个月的食物。他这阵子光忙高考,都忘记蛇饿好几天了,刚才写完英语才猛然想起来。
“对不起。”他郑重地向fiona道歉,低头亲吻它的身体,镊子夹起食物。
楚珩刚好做完晚饭,能让楚眠吃上最新鲜的菜肴,“咩咩,这几天要跟于燃出去玩吗?我看天气预报说会下雨,出门的话小心一点哦。我要出差半个月,不能看着你们。”
“我们不急着见。”楚眠笑了笑,“他要打游戏,我想看电影,先各自玩一玩。”
楚珩没有过问他考试情况,但从表情观察来看,他应该发挥的不错。
“咩咩,有毕业旅行的计划吗?”
“过几天我问问于燃吧。其实我还想考驾照来着。”
“好,你们慢慢考虑。”楚珩忽然羡慕地叹一声气,“高考后有个无忧无虑的假期可真好啊,以后放假再就都没有这种‘解放’的感觉了。”
于燃那边电话不停地打过来,催促他来开黑。楚眠大概一年没碰过游戏,刚开始手法都生疏了,但两盘过后又找到了技巧,一如既往carry全场。
“都九点多了,你还不回家?”楚眠问。
“我通宵。”
楚眠欲言又止,本想训斥于燃不能刚考完试就作践身体,但考虑到他们为高考压抑很久了,偶尔放纵一下也没关系。
“那你好好吃饭了吗?”
“吃了,荤素都有。”于燃手指飞快地敲打键盘,“麦当劳。”
楚眠咂舌,“不要熬太久,困了出去开房睡,看好手机钱包。”
于燃答应得非常痛快,让楚眠暂且放下心。
然而没过几天,楚眠就发现不对劲,于燃游戏在线时间太久了,就算离线几个小时,之后头像又会重新亮起。他弟弟还在准备中考,他不可能在家玩这么久。
楚眠思索一会儿,拿着伞出门了。
干净的网吧里只听得见密密麻麻的键盘敲打声,于燃无奈地放下耳机,跟在楚眠身后走出门,小声抱怨着:“我妈都没来网吧逮过我!”
“谁让你那么没节制。”
于燃没底气反驳,高考完这几天他一直泡在网吧里,除了每天抽空回家洗澡睡觉,其余时间都在电脑前,吃饭都靠外卖。
“你要坐车去哪儿啊?”于燃问。
“去学校拿答案。”
于燃不情愿地哀嚎一声,还是赶快跟上了,握住楚眠手腕,要陪他一起去。
雨刚停不久,他们走在凉爽的树荫下,于燃忽然停下脚步,尖着嗓子冲楚眠大叫了一声。
楚眠被他吓一跳,双眼微微睁大,“怎么了?”
“没猝倒,太好了。”于燃庆幸地笑起来,摸摸楚眠胸口,“这算是开始好转了吧?”
睡病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还得去询问专业医生。不过为了让于燃放心,楚眠还是说:“肯定在变好,从上上礼拜开始,我白天睡得越来越少。”
接着,他又补充一句:“下次不要突然大喊大叫,还是会吓到我的。”
“是是是,你这么娇贵,我得好好呵护。但是你记得吧?这里——”于燃指了指地砖,“我第一次追杀你的地方。”
楚眠愣了几秒才理解他说的话,随后忍俊不禁道:“我记得,你还对我发动了”
他想不起来具体名字,只用“超能力”代替。
“根本就是骗人的。”楚眠笃定地说,“你当时像个神经病一样虚张声势,幸亏你长得好看,不然我肯定会报警。”
于燃笑着挽住他手臂,“没骗你啊,你这不是屈服了我的个人魅力了?”
楚眠不说话,抿抿嘴像是默认了于燃的说法。
今天有很多学生来校拿,这届题目确实没有去年难,理综倒是稍微灵活一点,为难住不少人。
于燃拿到一册答案,坚决不打开估分,紧张地等待楚眠的结果。
楚眠面无表情,回忆着自己当时的答案,在纸上计算分值。看到数学最后一道填空结果时,他心里遗憾地浮现出一句“果然还是算错了”。
所有科目的大致分数相加完毕,大概有690分,确实超出了他本来预期。不过眼下,他还是更在意那道数学填空,因为他在考场上算了三遍都没能贴近正确答案。
小小的32开白纸正反都写满了数字,他不假思索地跟于燃说:“再给我拿一张纸,我算这道题。”
“算它干什么,标答不对吗?”
于燃自然脱口的问题令楚眠一下子哑然。
是啊,算它干什么呢?高考已经尘埃落定,无论计算多少遍结果都不会改变。
只不过他早就形成了条件反射,看到错题,下意识要分析一遍,总结解题思路。长久以来,这些每天重复的事就是他生活最重要的一部分,他的优势也在于此;可正因为太习惯推导结果,此时此刻,他忘记自己已经失去了解题条件。
高考结束了,他不必再为此费神,大可以让所有错误成为过去。
“帮我找张纸吧。”楚眠沉思过后,还是对于燃那么说,“我想再算一遍。”
“好!”于燃知道楚眠勤学好问,赶紧找别人借了一张。
提起笔尖时,楚眠忍不住眼眶发热,还好很快又稳定了情绪。除了于燃,“学习”就是他最好的同伴,这是他接近梦想生活的最宽捷径,有时做梦都会画立体几何辅助线。即使经历过成绩难以提高的阶段,但孤独时,他都能靠学习来让勇气充足。
——现在要跟它暂时说“再见”了。
拍摄毕业照都没能让楚眠心里泛起波澜,而与高中课本告别,却让他鼻腔酸涩。
于燃一直在旁边观察楚眠侧脸,突然发现他眼睛变得湿润明亮,自己的心便倏地慌乱了。
楚眠要哭了吗?于燃感到不可置信。
他根本联想不到楚眠对学习还能滋生出“不舍”这种感情,在他看来,所有高考生考完都是处于愉快巅峰的心情,若要流泪,只能是因为没考好。
完了于燃心脏慢慢沉下去,担心楚眠要复读。
“走吧。”在教室估完分,楚眠收拾好东西离开。
于燃沉着脸跟上去,不敢说鼓励或安慰的话,一是因为自己这种艺术生没立场,二是怕楚眠更伤心。
到了岔路口,楚眠转头问:“要不要去我家?”
“什么时候?”
“今天,或者最近都可以,我姑姑又出差了,家里没人。”
“好啊,我先回家捎几件衣服。”于燃果断答应了,他认为接下来是楚眠心灵最脆弱的阶段,自己得帮他好好修补恢复。
倘若到时候真的决定复读那自己就等他一年。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度过了有生以来最随心所欲的六月。空调冷气24小时开着,把平时牢记的什么节能环保统统抛在脑后;冰箱里的脆甜西瓜永远吃不完,有时候脚踝不小心碰洒茶几上的一杯汽水儿,黏糊糊的糖分流得满地都是,他们却也来不及打扫。两具年轻又炙热的身体缠绵在柔软的沙发上,每一个吻都是热情在肆意翻滚,舌尖上总是残留着对方的膻腥味。
瀚宁公馆听不到蝉鸣,唯有彼此的喘息清晰可见。
上次像这样搂抱着楚眠睡觉,已经是去年冬天的事了。于燃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深度睡眠的体质,只要待在楚眠身边,他心里那点无处安放的浮躁全部都能舒缓下来。
六月二十三号,容港市开通了高考成绩网上查询入口。
于燃前一天晚上本想定闹钟,但怕楚眠查完成绩不理想,就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转天,于燃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睁开眼发现楚眠不见了。
他猛然坐起身,看到卧室窗户仍然关着,松了口气。
翻身下床,走出房间,原来楚眠正在阳台煮咖啡。于燃放心地折回去洗漱,从冰箱拿了点吃的放微波炉里,过去找楚眠。
他依然不主动提高考分数,但楚眠却率先开口:“我帮你查完分了,四百八十六。”
“噢。”于燃压住了心里自动涌出的喜悦,镇定地看着楚眠。
楚眠没再继续往下说,凝望着楼下波光粼粼的澜江。最近几天容港又升温了,空气干燥,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还特别灼烧皮肤。
气氛凝固太久,楚眠缓缓转身,冲于燃张开了双臂。
于燃立马会意,钻进他怀里。
“想好填完志愿去哪里了吗?”楚眠贴在他耳边问。
“哪里都可以,只要是跟你。”于燃不由自主地咬了一下嘴唇,“其、其实我更想跟你今年一起毕业!”
楚眠抱着他笑出声,“好,这不是当然的吗?”
于燃如释重负,把自己身体重量全倾靠在楚眠身上。
“第九。”
“什么?”
“全市第九。”楚眠说,“六百九十四。”
于燃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能听见心脏在狂跳。
486的分数可以让他稳过央美文化分数线,而楚眠作为全市理科前十,也足以竞争北京协和医学院。他们都达成了各自期待的目标,履行了三年前某个夜晚许下的约定。
——既然我们都想考北京的学校,那就约定好三年后见吧。
少年紧紧相拥,他们的体温透过单薄的睡衣布料,传递到另一人身上。
烈日为伴,一触即燃。
一触即燃 99、2012-2015
到了填志愿那天,属于他们的高中生活才正式宣告结束。
在这之前,成骏中学召开了高三年级大会,所有学生家长都来参加,咨询或交流如何选择院校专业。很多学生高考前都没有明确目标,成绩公布了才开始考虑未来。
于燃的志愿是艺术类提前批,前两天已经填完,到了本科一批的填报日子,他就来学校陪楚眠,顺便领毕业证。
楚眠弄完手写的志愿表,坐教室等待机房空位,母亲也在旁边,正翻看今年各大院校的招生计划。
“你是不是有两个文凭啊?”于燃指着楚眠的志愿表小声问,他填报的临床医学是协和与清华合招的专业,在于燃眼里档次非常高级,“咩咩,你怎么填这么多学校,难道不是只填第一志愿显得逼格更高吗?”
楚眠浅笑,“高给谁看?”
“也是哦。”
由于叶芝晗就在楚眠另一侧,于燃不敢大声喧哗,悄悄遮盖着楚眠耳朵说:“你妈名字好像好利来的蛋糕啊,我妈名字就像冠生园的月饼。”
楚眠难以理解他的联想力,配合地笑了笑,低头看见于燃白色衬衣上别着一枚“糯滋滋”胸针,“这是我之前给你的?”
“嗯,限量款!”于燃始终牢记这一点。
楚眠看了眼时间,“下午去商场吧?家里面包麦片不多了,而且还得给你挑礼物。”
“离我生日还一个多月呢,不急。”
“毕业礼物。”楚眠贴在于燃耳畔说,“你昨天不是说想买麦当劳玩具?”
“哎,别提这个了,我以为今年还是海贼呢,结果一看广告才知道换成小黄人了。”
自己的儿子一直在跟另一个男孩打情骂俏,叶芝晗只能装没听见,偶尔瞥过去几眼,发现俩人一会儿手拉手,一会儿肩靠肩,似乎正处于如胶似漆的恋爱状态里。
等待半晌,老师通知同学们去机房上网填报志愿,于燃守在楚眠旁边,顺便看看其他同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你这头发也太粉了吧,你是芭比娃娃吗?”于燃时不时就要掀开崔荷新染过的头发,确认到底是不是假发,“还掉色,你脖子都有点发粉了!”
“那是因为光线问题好吗?你知道我染这头发花了多少钱”崔荷懒得跟于燃计较,匆匆往外走,“噢对了,一会儿毕业证你帮我领一下,等过几天我再找你拿。”
“你要干嘛去?”
“机场,晚上飞广州,明天有acemon见面会。”
高考结束后,崔荷又能无忧无虑地追星了,还特意染了颜色亮丽的头发,企图吸引偶像注意。
不少同学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多少都会有点羡慕。大部分人拥有的“天分”都不相上下,唯有努力才会和同龄人区分出成绩,可世上总有像崔荷这样的人,格外受老天爷眷顾。她高考前的努力也就别人的五分之一,分数却还是相当优越,能自信填报厦门大学。
“全是本地的呀?你是有多不想离开容港。”于燃看着方昭的志愿列表笑出声,“本地也好,以后我每礼拜都回家,咱去师范打篮球。”
“这可是你说的,要常回来。”
“当然,今年圣诞节出来玩啊,我给你个圣诞‘树’。”于燃故意把“树”字加重音,显得别有深意。
网络信息提交完毕,他们折回教室找班主任领取毕业证。夜希早就帮他们排上了队,直接找老师签字即可。
“于燃,你又把自己名字写错了。”白玉珠指着花名册,“五个点!平常你就这么写,我看你高考时也写错了吧?”
于燃反驳:“高考肯定没有!监考老师检查过的。”
白玉珠半信半疑,轻轻剜了他一眼,嘀咕几句:“你这从入学第一天到毕业最后一天都这么糊涂,以后能让人省心吗?楚眠,你可替他爸妈看好他。”
楚眠轻笑着点头,弯起手肘碰了一下于燃,小声说:“老师让你多听我话。”
于燃紧紧抱住红色毕业证,冲白玉珠道了句“遵命”。
毕业证内页有校长亲笔签名,一个红戳盖下,标志着他们高中生涯告一段落。
临走前,他们又认真地打量了一遍生活三年的教室。
黑板报上还隐约可见之前的颜料,后方空地很大,每到夏天,于燃就要买西瓜放地上切;多媒体讲桌前阵子换了新,于燃偏说原来那台是被语文老师拍坏的;天花板悬挂的四只风扇总被嫌弃,三档以上必定会把同学们的纸页吹散,但开空调会让附近同学感冒,很多人会为此争执一番。
“走吧。”于燃不想再多看了,他拒绝给自己关于告别的心理暗示。
楼道角落摆放着梯子和颜料桶,看来暑假期间,成骏中学要装修了。
于燃听见对面教学楼有老师大声讲课的声音,疑惑问楚眠:“现在不是放假了吗?”
“高二年级要补课,我们去年也是这样的,你忘了?”
“我没参加嘛,在你家跟横姐练画呢。”
艳阳高照,光线烫人。走出大楼后,楚眠立刻撑开了遮阳伞,前不久刚买的大尺寸,能遮住他跟于燃两个人。
他们正边说话边往外走,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叶芝晗的声音:“于燃。”
两个男生一致地回头愣住,紧张全浮现在脸上。
然而叶芝晗面无表情,开口只是为了提醒他:“鞋带开了。”
“噢。”于燃忙蹲下去。
他今天穿的球鞋带子很短,多走几段路就会松动,而且连普通的蝴蝶结都系不出,忙活半天都是非常容易散开的活扣。
楚眠只好也蹲下来,伸手帮他慢慢弄好。
起身时,楚眠匆匆看了眼叶芝晗,没再多说什么,牵住于燃手腕继续往校外走。倒是于燃还记得回头,热情地大喊一声“阿姨再见”。
于燃最近都住在楚眠家,打算等于烬中考完再回去。楚珩出差,他们要自己解决三餐,两人每次逛超市都跃跃欲试,以为买完材料就能烹饪出美味佳肴,实际上厨艺都有待进步,只够饱腹。
楚眠挑选果酱,听见于燃端详着手机说:“靠,原来清华离央美这么远,这地图上最佳路线还得换乘地铁呢再坐一次公交呢。”
楚眠停下动作,皱眉道:“这个我没查过,你再看看协医呢?”
“都是十四公里左右,看着不远,但北京交通很讨厌。”
楚眠思索片刻,决心这个暑假一定把驾照考下来,自己银行卡里零花钱攒了很多,买辆车是没问题的。
短暂沮丧过后,于燃恢复精神,乐观地盘算起来:“没关系,反正你那专业不是要读八年吗?到时候我毕业了,就搬到离你近的地方。”
“好。”
于燃继续说:“以后我们可以天天逛超市了。”
他从小就喜欢这项家庭活动,尤其是父母关系还和睦的阶段,一家四口周末晚上一定会去家乐福,于烬喜欢坐在车里,而自己喜欢推车。他经常推着于烬在无人的场地飞驰,于烬怕撞坏货架,更怕父母把他卖了赔钱,所以每次哥哥发疯似的推车往前飙,他都要大喊大叫哭几次。
在于燃的认知里,“去超市”和“过年”就是家人间最温馨快乐的事。
两人逛完超市,上楼找了家火锅吃饭,之后再到处逛一逛,时间就到了傍晚。
今天的黄昏泛红,他们走过澜江之上的大桥,于燃指着楚眠的脸颊,笑他又害羞了。
“我没有。”楚眠矢口否认,可夕阳确实晒得他脸上发烫。
楚眠很讨厌傍晚的太阳,落日余晖代表着一天结束,他的情绪会在这种时间段变得敏感,容易不安、怅惘。曾经看过的书上管这种心态叫“黄昏恐惧症”,楚眠觉得这种小毛病不值一提,可是每当看见于燃在傍晚那么开心,他就有种无处安放的孤独感。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问于燃:“你不觉得黄昏很讨厌吗?”
“为什么讨厌?太阳多好看啊。”于燃望着天边喉结滚动,“像西红柿鸡蛋汤。”
楚眠懒得解释,只小声嘟囔了一句“就是讨厌”。
直到夜幕四合,楚眠心里那份莫名其妙的慌张才消散。他们晚上很喜欢坐在阳台观赏澜江上的风景,还有不远处川流不息的马路。千万盏灯火点缀着城市夜晚,夏天的风也微微燥热,吹拂在脸上,十分惬意。
“我讨厌晚上。”于燃忽然说。
“怎么?”
“明明夜景这么好看,可我们却要睡觉!”
楚眠托腮笑道:“那你通宵啊。”
“不行,通宵要被你念叨。”于燃趴在咖啡桌上,睁大眼睛看楚眠,“我答应了白老师,要多听你的话。”
于燃离开阳台,拿来了自己的高中毕业证,还递给了楚眠一支笔。
楚眠抬头看他,“做什么?”
“留言,签字。光校长批准不够的。”于燃俯身亲吻楚眠侧脸,“还得你批准了,我才算毕业。”
“你乱加规定。”
楚眠无奈地抬手,捂住于燃脖子,与他交换了一个绵长而温柔的吻。
成骏中学毕业证的内页,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格式。
“学生于燃,性别男,系容港市人,1997年8月6日出生,于2012年9月至2015年5月在本校学习,修业期满,成绩合格,准予毕业。”
楚眠提起笔,却发现自己不知该写什么。空白的地方很狭窄,容不下太多情感充沛的言语,更何况他也不擅长直白地表达爱意。
在那些被噩梦侵袭的夜里,唯有梦见于燃的笑容才能让他期待漫漫长夜,那是他上学的动力,还有放学的安心。楚眠一时犹豫不决,到底是写“谢谢你”,还是“我爱你”。他觉得无论哪句,都很多余。
于燃已经折回去继续捣鼓晚饭了,他说要学会各式各样的料理,以后俩人同居了不至于为一日三餐发愁。不过楚眠倒是觉得,“于燃做饭”这件事才更值得忧愁,指不定哪天他就迷迷糊糊地把颜料蹭上食物。
楚眠默默凝视了他背影半天,风一吹,才回过神儿来,重新看向毕业证,缓缓落笔。
笔迹工整,遒劲有力。光是写下于燃的名字,他耳鬓就一阵燥热。
“致我的骑士于燃:”
“长夜燃不尽,与你共天明。”
一触即燃 100、尾声
八月下旬,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李桂蓉快步走到窗边,“唰”的一声利索地拉开窗帘,灿烂的朝阳瞬间照进整个房间。她甩掉一只拖鞋,踹了一脚床上正熟睡的少年,怒斥道:“昨天你还信誓旦旦说不用我叫你,你自己设闹钟了吗?!”
她直接掀开被子,把男生睡衣领子提起来。
于烬被她吓醒了,心脏怦怦直跳,一看已经早上八点多,顿时更慌张。
但是慌乱过后,他遇事逃避的本能启动,反而平静地说:“既然已经迟到了,那干脆不去了吧!妈,你打电话给老师请个假。”
“我他妈有你老师电话吗?”
“对哦,没有。”于烬恍然,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连他自己都还没见过班主任。
李桂蓉丢给他二十块钱,“赶紧起,出去打车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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