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战纪

    “座下聊。”素婉君一指庭院中的藤椅，自己率先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中，而后拿出一壶酒，隔空递给林寻。

    林寻半躺在藤椅中，饮了一口酒酒，这才把在永恒之门内的经历一一说出来，并未隐瞒什么。

    而永恒之门内的世界，则被林寻称作为“赋灵界”。

    当得知夏至的前世永夜神皇乃是诞生在那“赋灵界”中的一道天赋力量所化时，素婉君禁不住看了一眼坐在林寻旁边的夏至。

    连她都很震撼，无法想象，天赋力量竟也能拥有生命。

    可夏至那清丽无匹的小脸却尽是恬静之色，似乎在听一件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般。

    事实上，她早已将自己和永夜神皇划分开，不曾受到过永夜神皇的影响，自然不会有什么发自内心的感触。

    “太初当年所留的后手已经失败，而你以后也再不必担心天赋力量影响到自己，这已经是极好的事情。”

    素婉君说道，“不过，其本尊犹在，若我猜测不错，他的本尊恐怕已经知晓发生在赋灵界的事情。”

    林寻点了点头，“这是必然的。”

    他之前所接触的虽只是太初的意志法相，可对方那极致淡漠、极致从容的气魄，依旧给林寻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前辈，若说这世上有比永恒道途更高的道途，依我看，定然是在探索生命的本质上，或者说，可以称作是生命之道。”

    林寻轻声道，“而太初若没有撒谎，在他看来，那众妙神域就是‘生命禁地’，其内藏着的，当是和生命起源有关的奥秘。就像那‘赋灵界’，就是位于众妙神域中。”

    “生命之道……”

    素婉君陷入沉思，许久才喃喃道，“若如此，他选择在轮回中转世重修，是否也是为了探求此道？”

    “应当如此。”

    林寻沉吟道，“轮回本就是禁忌般的一种转生之路，牵扯到生命的变化和轮转，而那位剑客前辈能够在轮回中重修，自然就意味着，他已触摸到了一些和生命之道有关的玄机。”

    顿了顿，他继续道：“更何况，太初都能在生命之道上参悟到一些玄机，而那位剑客前辈所留的道行剑锁，却能将太初困到现在，这已经证明，那位剑客前辈对生命之道的见解，当不弱于太初。”

    素婉君嗯了一声，忽地意识到什么，道：“小友，按你所说的话，由你所掌握的涅槃之力，可同样不简单……算了，不聊这些，于我而言，这生命之道终究太缥缈，不值得为其耗费心思。”

    她倒并非不好奇，只是她更清楚，这毕竟牵扯到林寻道途的核心秘密，不适合拿来探讨。

    可林寻却明显并不在意，笑道：“我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何无论是我师尊，还是金蝉、陈汐前辈他们，都会将我视作一个变数了。原因正如前辈你所说，和这涅槃之力有关。”

    他眼神泛起微妙的情绪，“涅槃，一种能够对生命进行重塑，使之蜕变的力量，拥有这等力量，就如同掌握了凤凰浴火重生、蚕蛹破茧成蝶的手段。所实现的是生命的变化。而对那些试图去求索生命之道的存在而言，涅槃力量的存在，自然显得无比惊人……”

    “归根到底，涅槃之道的本质，就在于一个‘变’字上，可以重塑大道，可以使生命蜕变……而拥有这等力量的我，就成了‘变数’。”

    是的，这一刻林寻彻底明白涅槃力量的意义，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被视作是变数。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很久以前，自己成为方寸第五十传人，被师兄师姐们视作是那遁去的“一”。

    直至自己在涅槃自在天中掌握“涅槃奥义”，而自己这个“一”，就化作了一个变数。

    一个足以打破过往一切，颠覆世间认知的变数。

    只是在以前，林寻从没想过，涅槃奥义会和生命之道牵扯上关系，以至于在之前，他一直不明白，为何自己就成了一个变数。

    而现在，他明白了。

    也想起了很多以往的事情。

    比如，他曾以涅槃奥义将徒弟唐姜的生命进行重塑，使之重获新生。

    他也曾在命运之海，帮大师兄“起死回生”。

    甚至，连命运、时光、归墟五序、造化之力等无上大道力量，都能尽数融于涅槃一道之中！

    以前时候，林寻根本没想过这些。

    可现在想来，却蓦然发现，正因为涅槃奥义牵扯到生命之道，所以才能够拥有那么不可思议的力量！

    素婉君沉默片刻，道：“小友，那你是如何看待自己身为‘变数’的？”

    林寻饮了一口酒，道：“实不相瞒，我直至如今一直认为，是因为我足够强大，才会成为这个变数。而不是因为变数，让我的修行路变得强大。若说我如何看待自己是变数这个问题，很简单，我根本就不曾在意过。”

    “不在意？”

    “对，不在意。”

    林寻点头。

    素婉君不免有些意外，在她看来，林寻要么会感到极大压力，要么会为自己成为那亘古未有的变数而喜悦兴奋。

    可唯独没想到，林寻却浑不将这个问题当回事！

    “无论是大渊吞穹、还是涅槃之力，对我而言，皆是道途的一部分，但我的道途，决不是由这些力量而决定。”

    林寻轻声道，“就如我的人生，我自己便可主宰，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当有朝一日，大渊吞穹、涅槃之力若成为我道途的累赘，我会毫不犹豫将其舍弃。”

    素婉君心中一震，道：“你能如此审视自身道途，倒也真是难得。”

    林寻在藤椅中长长舒展了一下懒腰，而后长身而起，道：“前辈，我先去打坐修行了。”

    素婉君笑道：“快去吧。”

    ……

    房间中。

    林寻盘膝而坐。

    之前在“赋灵界”，他和太初的对峙中，一举用涅槃奥义的力量对大渊吞穹进行重塑，使这种天赋也产生蜕变，从而让自己化险为夷。

    此刻，随着林寻静心体会，就能发现自己的天赋力量已彻底从心脉的位置上离开，像雪融于水般融入到了自己一身的道行中。

    这也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那大渊吞穹天赋再不是“孤立”于道途之外，而是像修为、意志、心境、大道力量一般，彻底融入到一身的道行中！

    正因如此，当时在赋灵界中，纵然太初的意志法相执掌“赋灵本源”之力，也再无法对他所拥有的天赋力量产生任何的影响和控制。

    “以前的我，只做到‘万道归一，万法归一，万物归一’，可唯独天赋力量不曾真正融入道途，这次的经历虽凶险，可倒也让我因祸得福，一举将天赋也彻底融入道行中……”

    林寻能够清楚感受到，随着自己将天赋力量融合，一身的修为竟都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快了，只差一步便能臻至臻至无量境大圆满地步，而到时候，我的永恒道途便可称之为终极圆满了……”

    这一刻，林寻心中涌起强烈的预感，自己的道行就如即将蓄满水的茶杯，他已能感受到那种趋近于“圆满”的气息和征兆！




第3185章 恶源
    打坐修炼中，林寻身上映现出一幕幕不可思议的异象。

    而其中最醒目的，当属四种和四大道墟有关的大道法相，分别化作了归墟、昆仑墟、造化墟和众妙道墟。

    而其中，众妙道墟最为模糊，远不如其他三大道墟那般清晰和凝实。

    不过，林寻自己却能感受到，随着他参悟和掌控到“赋灵本源”的一些奥秘后，那属于众妙道墟的气息已凝实了一大截！

    “归墟的归墟五序、造化墟的造化规则、昆仑墟的命运规则……那这众妙道墟的本源，会否和生命规则有关？”

    林寻一边打坐，一边推演，浑不觉时间流逝。

    足足半个月后。

    林寻从打坐中醒来，整个人的气息都呈现出一种“拙朴自然”之感，浑然没有一丝的锋芒。

    既如天边流云般缥缈，也似世间尘埃般不起眼。

    身融于道，道法自然。

    就如“他化自在经”中所言，他化自在，无所不成。

    换而言之，林寻既可化作天地日月，也可化作尘埃蝼蚁，世间万象，古今之道，皆可化于一身。

    这是一种妙不可言的大道神韵。

    一般人看到林寻，会觉得寻常稀松，仿似芸芸众生之一，浑没有任何特质。

    可若换做是在道途上和林寻比肩的无上人物，定然能感受到林寻身上弥散的这种妙韵。

    “身心化道，道化自然，此可谓大自在！”

    林寻此刻终于明白，为何无量境被称作“大自在”了。

    细细体会了自身道行半响，他长身而起，走出房间。

    ……

    庭院中，一袭红裳的素婉君在烹茶，夏至则坐在一侧藤椅中品茶，气氛静谧，画面静美。

    林寻的出现，浑然没有打破这种静谧的氛围，自然而然地融入这片天地中，直至来到素婉君身边时，后者端起茶盏的玉手微微一颤，才意识到林寻早已在浑然不觉时来了。

    她怔了一下，抬眼看向林寻，道：“小友的道行可愈发让人看不透了。”

    林寻笑了笑，“半个月静修，略有所感而已，谈不上有多大进步。”

    “林寻，我们何时离开此界？”一侧的夏至问道。

    “现在就可以离开。”林寻随口道。

    他和夏至都早已参悟到此界周天道则中的“黄粱之枕”，等于拥有了离开此界的手段。

    “不过在离开之前，我们还要去做一些事情。”林寻道。

    “何事？”这一次，轮到素婉君讶然了。

    林寻笑说道：“去把那些分散于此界的天命使者收拾一遍，省得在我和夏至离开后，他们再来打扰前辈的清修。”

    素婉君心中一暖，她已很久不曾感受到过这种来自朋友的关心了。

    当天，林寻和夏至便行动起来。

    而仅仅不到七天，那仅剩下的隶属于震部的十余个天命使者们，就遭受到了来自林寻的彻底清洗。

    消息一出，整个溯源界为之轰动。

    而林寻和夏至已启程，通过天门离开溯源界。

    临别时，素婉君将一坛由那位剑客所酿的“拙心”赠给了林寻，林寻原本想将灵缘和三寸木剑留给素婉

    君。

    可一想到这么做，极可能会影响对方的道心，最终还是作罢。

    归根到底，素婉君心中执念太重。

    她自己怕也是意识到这个问题，故而才会选择留守在这溯源界中，去默默等待那在轮回中转世重修的剑客前来。

    ……

    众灵神域第五天界名唤“恶源”。

    此界极其诡秘，若人族修道者进入，则会遇到针对人族的万恶之事。

    若其他族群生灵进入，则会分别遇到针对这些生灵的万恶之事。

    想要离开，就只有一条路，灭除万恶之源。

    进入此界之前，林寻和夏至已商议过，谁先从恶源界离开，就在第六天界“千劫界”中等待相见。

    原因就在于，林寻乃人族，而夏至归根到底，她的身世和赋灵界所诞生的天赋有关，属于极其特殊的生命体。

    当两者进入恶源界时，彼此会彻底分开。

    同样，两者在恶源界所遭遇的的万恶之事也会不同。

    恶源界。

    嗡~

    虚空泛起涟漪，林寻的身影凭空浮现。

    就见天地阴沉，山河间妖气腾腾，大地上到处可见雪白枯骨，连虚空中弥漫着呛鼻的腥臭之气。

    林寻微微皱眉，道：“此界果然如传闻中那般血腥。”

    前来时，他曾了解过，当人族修道者进入恶源界，就会看到一个以“人族”为掠夺奴役对象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以妖魔为尊，鬼怪为主，山河之间，尽是叱咤大道之上的恐怖生灵。

    此界的历史和文明，皆是由妖魔鬼怪来书写，世间一切法度、规则，也由他们所制定。

    而分布此界的人族，反倒成了猎物和牲畜般的对象。

    有的妖魔视人族为奴，任凭驱遣奴役。

    有的视人族为鱼肉，生啖其肉、渴饮其血，嚼骨吸髓，一如食物般。

    有的视人族为大药，用来淬炼和提升自身道行，越是强大的修道者，就越受这些妖魔的喜欢，视之为“人丹”。

    有的……

    总之，人族就是这恶源界最卑微的生灵，在这世间的妖魔鬼怪眼中，就是牲畜、奴隶和大药等等。

    林寻自然知道，这是万恶界针对人族的磨难。

    像其他族群的修道者进入万恶界，同样也会遭受到针对他这个族群的磨难。

    不过，知道归知道，可当出现在此界，嗅着天地间的血腥恶臭之气，依旧让林寻心中涌起厌憎情绪。

    这是一片山河，空旷之极，可那虚空中竟都能充斥这般多的血腥气息，可想而知，这世界中的杀戮之事是何其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