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枭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高月
杨元庆坐下便直率地说:“公主告诉我,染干要杀她。”
“什么!”
长孙晟大吃一惊,粗黑的眉头凑成一团,“公主。。。。她真是这样说?”
他也去见了义成公主,义成公主却丝毫不提,只是淡淡地和他寒暄几句,她却对杨元庆说染干要杀她,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杨元庆明白长孙晟的疑惑,便给他解释道:“或许公主只是一种感觉,她怕长孙将军去找染干,反而使她陷于更大的危险,这是公主的慎重,她告诉我,是因为我带有士兵,可以保护她。”
长孙晟轻轻叹了口气,他能理解公主的担忧,这确实有可能,染干和西突厥结盟,虽然并不意味着染干立刻就会背叛大隋,但背叛是迟早的事情,杀公主也是迟早之事。
但杨元庆却想得更多,“长孙将军,我现在倒不担心染干杀公主,毕竟有我们在,他不敢动手,我更担心西突厥会杀公主来逼染干表态,正如长孙将军所言,染干的态度是既想和西突厥结盟,同时他又不想和大隋反目,他打算游离在大隋和西突厥之间,捞取最大的利益,但西突厥不傻,他们不会让染干的想法得逞,而让染干和大隋彻底决裂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死公主,长孙将军以为呢?”
长孙晟沉吟片刻,他不得不承认杨元庆说得有道理,公主真正的危险不在染干,而在西突厥,他们确实可能会以杀公主来断突利的后路。
“那你有对策?”长孙晟瞥了一眼杨元庆问。
杨元庆冷冷道:“以我之见,索性先下手为强,杀了西突厥使臣。”
长孙晟却摇了摇头,眼中露出忧虑之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关键是薛延陀部,你以为薛乞罗为什么会出现?”
“他不是来联姻吗?”
“不是!”
长孙晟微微叹了口气,“就是这个薛延陀部的出现才是问题所在,这其实是西突厥一手软一手硬的策略,用重利拉拢是软办法,而搬出薛延陀部威胁是硬手段,如果我没有猜错,附近肯定有薛延陀部的大军,用以威胁染干,染干也意识到了,所以他才倍感压力,他毕竟只有几千侍卫,另外还有大量的妇孺,一旦真的开战,他不是薛延陀部的对手。”
这个问题杨元庆却没有想到,他沉思片刻道:“如果我们护送染干离开呢?”
“护送染干逃离倒是一个办法,我唯一担心西突厥已有准备,就怕他逃不脱达头之手。”
说到这里,长孙晟还是难以下决心,“元庆,我们还是分头行事,我再去劝染干,和他商量一下应对之策,公主那边的安全,由你来负责。”
杨元庆久久沉思不语,染干态度暧昧,再怎么劝他,也不会有结果,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先断了染干的后路。
。。。。。。。。。
西突厥的驻地在哈利湖西岸,离湖水约两百余步,这次和启民可汗在哈利湖畔签订盟约,按照双方约定,达头本人亲自到来,达头也只带来一千名侍卫。
但正如长孙晟的担忧,达头事先另有准备,他暗中命令金山一带的薛延陀部出兵两万,埋伏在哈利湖以西,如果结盟失败,那染干也休想离开这里。
近一百顶西突厥的大帐呈梅花状扎在哈利湖西岸,达头的大帐位于正中,达头封自己为步迦可汗,他认为自己是草原共主,他也一度成功,收拢了都蓝的部属,逼铁勒各部向他效忠,可是他又被隋军击败,退回西方,
达头自从五年前被杨元庆一箭射成重伤后,便一直没有恢复,他身体极差,每天冬天都会咯血,几年来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此时他正在大营内接见史蜀胡悉,史蜀胡悉已经表达了染干的意愿,达头盘腿坐在胡榻,眯着眼想了半天,便缓缓道:“你回去告诉染干,薛乞罗只是来联姻,我们只是在半路遇到而同行,让他不要想多了,我是很有诚意,我可以耐心等待,等隋军走了再谈盟约,不过我要加一个附加条件。”
“可汗请说!”
“我听说我的仇人就在他大营内,很好,我已经等了五年,你告诉他,我想要杨元庆的人头做尿壶,就这个条件。”
“我明白了,我会转告启民可汗,步迦可汗请保重身体,我告辞了。”
史蜀胡悉起身告辞,达头又笑着叫住了他,“你认为我这个要求过份吗?”
史蜀胡悉弯腰行礼,“我认为可汗的要求合情合理!”
达头眯眼呵呵笑了起来,“去吧!好好劝说染干,我会让你成为突厥最大的贸易商人,让你成为史国国王。”
史蜀胡悉大喜,他深深行一礼,“卑职愿为步迦可汗效劳!”
他慢慢退出大帐,达头笑眯眯望着他离去,脸立刻阴沉下来,“俟利伐!”
站在旁边的阿史那俟利伐立刻上前行礼,“可汗,属下在。”
达头冷冷道:“你今晚带五百人摸到染干营地,把隋朝的公主给我宰了!”
旁边他兄弟伯翰大吃一惊,“可汗,是否再考虑一下?”
达头冷笑一声,“染干的心思我知道,宰了隋朝公主,就让他死了那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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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枭雄 第二十九章 运筹帷幄
春天的哈利湖,水并不是清澈见底,冰雪融化,带来丰沛的水量,使湖水颜色变得和青草一般嫩绿,湖面上漂浮着冬天残留的枯草和从远处山原吹来的树叶。
在紧靠哈利湖西岸约两百步外的一片草地上,西突厥人扎下了百余顶帐篷,千余名西突厥骑兵正在忙碌地收拾物品,他们也是昨晚才刚刚扎下营帐,营帐内外一片狼藉。
此时,在离营地不远的湖面上,一支芦管和一堆枯草正顺水而上,慢慢靠近了营地,几名在湖边打水的突厥士兵,谁都没有注意到水面这堆明显有人工痕迹的树叶。
突厥士兵拎着水罐,有说有笑地走远了,这时,枯草堆下面露出了一双闪烁着精光的小眼睛,小眼睛眨巴眨巴,认真地观察着拴在帐外的马匹和忙碌的突厥士兵。
他便是精通水性的胖鱼,他父亲是洛水上的船医,常年驾一艘小船在中原各地的河面上行走,正是经年累月的船上生活,使胖鱼从小便有一身过人的水性。
他像一条肥肥的大头鱼,横渡哈利湖来探查西突厥人的情报,大概数完人数,他心中不由暗骂一声,‘他奶奶的,人数居然比他们多三倍,而且都是上好的羊毛帐,还有几个人在帐外烤全羊,待遇也比他们好。’
这时,胖鱼看见史蜀胡悉离开了突厥大营,一名突厥贵族将装得满满的皮囊交给了史蜀胡悉,史蜀胡悉连连推辞,最后收下。
胖鱼暗暗忖道,‘这个家伙难道在受贿吗?看样子有点像。’
就在这时,胖鱼的小眼睛蓦地瞪大了,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一条青绿色的小水蛇从他眼前堂而皇之游过,水蛇忽然调头,吐着红信,向他的嘴边游来,从小怕蛇的胖鱼吓得心都要碎裂了,‘咕嘟!’猛吞了一口湖水,调头仓惶而逃。
。。。。。。。。
杨元庆回到自己营帐,胖鱼也正好回来,他已换了一身干衣服,向杨元庆汇报自己的发现。
“他们有一千人左右,个个身材高大,非常勇猛,都身着铠甲,所用弓箭也和我们隋军一样,营地里大概有百顶帐篷。”
从细节处发现重要线索,突厥只有可汗的侍卫才有铠甲,那就说明达头也很可能来了,杨元庆又问:“附近有游哨吗?”
“有,都是固定哨,每个方向约四人左右,相距大营一里左右。”
杨元庆取出一张斥候用的地图纸,用炭笔在纸上随意勾画,把西突厥与游哨位置都勾画出来。
“他们是怎么扎营,有规律吗?”
“好像是梅花营!”胖鱼挠挠头,这个他不敢肯定。
梅花营就是主帐在中间,其他营帐像花瓣一样分布四周,杨元庆却停住炭笔,眼睛一挑,锐利的目光盯住了胖鱼,“好像?你能肯定吗?”
胖鱼咧了咧嘴,那条小青蛇打断了他的观察,他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扎营形状。
“应该是吧!”他苦丧着脸道。
杨元庆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他对手下一向要求严格,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情报。
胖鱼心中羞愧,又对杨元庆道:“要不然属下再去一趟。”
杨元庆没有回答他,他迅速勾勒好营帐位置,又问:“营帐之间的间隔如何?”
“这个属下看清楚了,间距很密,营帐之间只有一尺左右。”
杨元庆点点头,是不是梅花帐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间距。
“还有什么情报?”
“还有。。。。。”
胖鱼挠挠头,忽然又想起一事:“我还见到那个史蜀胡悉,在西突厥大营,好像他接受了西突厥的重礼。”
杨元庆点点头,这些情报就差不多了,这时,帐外传来尉迟绾和康巴斯的声音,“将军,我们回来了!”
“进来吧!”
尉迟绾和康巴斯一挑帐帘走了进来,康巴斯满脸欢喜之色,看得出他的瓷瓶卖了一个好价钱,心满意足。
尉迟绾见胖鱼脸上有尴尬之色,便坐下来,用胳膊碰了他一下,揶揄他笑道:“怎么,在水里遇到蛇了,还是在草中遇到蝎子?这般狼狈!”
“胡说!我几时怕蛇了,我只是没有注意到西突厥扎营的情况。”
康巴斯取出一只小瓶子递给杨元庆,“将军,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烈毒药,我们老家叫帕帕木,是从花剌子模沙漠中的一种赤练蛇中提炼,只用一点点,立刻见血封喉,据说是天下最毒的药。”
胖鱼听说是蛇毒,吓得脸上一变,立刻向旁边移了两步,杨元庆接过瓶子好奇地问:“哪里弄到的?”
“我从史国粟特女人手中买的,就是史蜀胡悉的妻子,她刚刚从粟特带来。”
杨元庆心中一动,难道是用来对付义成公主?
“将军,还有一件事。”
康巴斯忧心忡忡道:“那个史国女人让我立刻离开你,说和你在一起有性命之忧,听她的意思,好像西突厥开出了什么条件,要你的人头。”
杨元庆背着手在大帐内慢慢踱步,从各种迹象来看,西突厥很可能就是在今晚动手,不能再拖下去了。
“尉迟!”
想到这,杨元庆对尉迟绾道:“你带五十名弟兄去保护公主,今晚西突厥可能会杀公主,你不可大意。”
“将军,我也去吧!”胖鱼在一旁担心尉迟的安全。
杨元庆摇了摇头,“你不用去,今晚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
苏烈自从三天前的黄羊事件后便沉默了,他极少说话,就仿佛一个附在军队身上的影子,他从小就心高气傲,从十岁起,一弓一剑行走天下,还从未遇到对手,不料在边塞遇到了杨元庆,杨元庆只比他大一岁,但苏烈却感到他们之间相差十万八千里,那种沙场百战磨练出来的气度,那种在士兵中和草原人中的威信,还有他高强的武艺,都远远超过自己,这让苏烈怅然若失,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从中午起,他便坐在河边,呆呆地望着河水发怔,十几名士兵就在身后不远处比武练刀,他也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这几天为什么总是这样忧心忡忡?”杨元庆笑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没什么,只是有点想家了。”苏烈苦笑一声道。
“你。。。。。成家了吗?”
杨元庆笑了笑问,在大隋,女子十三四岁出嫁,男子十四五岁成婚,都很正常。
苏烈摇了摇头,“我没有成家,也不想成家。”
杨元庆理解他的大志,他拍了拍苏烈的肩膀笑道:“现在有一个沙场作战的机会,你想要吗?”
苏烈的眼睛亮了起来,回头望着杨元庆,“你不会是骗我吧?”
“我骗你做什么?。”
杨元庆淡淡道:“如果想的话,现在回去准备,就在今夜。”
。。。。。。。。。
在突厥大营以南约两里处,有一片平整的草地,和其他草地不同,这片草地矗立着上百只草人靶和数百根木桩,这里便是突利部落的练武场,每天清晨,千余名年轻的突厥勇士便在这里纵马奔驰,练习刀法骑射,但下午时分,这里一般都很安静。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一向安静的练武场内却传来一阵阵马蹄奔跑之声,不时有人在大声喝喊狂叫,练武场内,勇士乌图正手执长刀,在练武场内发疯般地劈砍木桩,他心中充满了耻辱和悲愤。
薛乞罗要来夺走他心中的爱人,他却没有勇气与之一战,不!不是他没有勇气,而是她的眼泪,她的眼泪浇灭了他内心燃烧的火焰,他恨自己的懦弱和无能,男人的自尊使他内心的苦闷难以抑制,无处发泄。
“还有你们,你们也在耻笑我!”
乌图指着几百个草人大骂,他取下弓箭,张弓便向最远处的一只草人射去,箭还没有到,另一支箭却闪电般从旁边射来,箭力强劲,‘当!’的一声,他的箭被拦截射飞了。
乌图大吃一惊,扭头望去,只见数十步外,隋军护卫首领杨元庆正冷冷地看着他。
“你是什么意思?”乌图勃然大怒,在突厥人比武中,谁的箭被射飞,那是一种奇耻大辱。
“你如果还是男人的话,今晚就去找薛乞罗决斗,不要对草人发泄怒火!”
“你以为我不想吗?”
杨元庆的话深深刺痛了乌图的自尊,他大吼道:“我做梦都想杀了他,可是、可是。。。。。”
“可是你技不如人是不是?可是女人眼泪把你的勇气磨掉了,是不是?”
杨元庆摇了摇头,用一种怜悯的口气道:“明天一早薛乞罗就要向你们可汗提婚了,你的女人只能以泪洗面,她也知道你没用,所以她妹妹来求我,求我今晚替你去杀薛乞罗,这就是启民可汗手下的第一勇士吗?连自己女人都保不住,我真替你丢脸!”
说完,杨元庆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出数十步,只听身后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狂吼,“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自己能杀死他!”
杨元庆微微笑了起来,突厥人勇猛是足够了,但头脑还略有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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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枭雄 第三十章 尉迟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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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成公主的大帐前,尉迟绾独自坐在一块大石上,背影显得有些孤独,她率领数十名士兵负责保护公主的安全,此时,营帐四周很安静,尉迟绾想起白天杨元庆和她说的话,她仿佛看见了父母年迈蹒跚的身影,她心中一阵针刺般的痛。
“你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身着一袭白裙的义成公主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吓得尉迟绾连忙站了起来,“公主,你怎么来了?”
义成公主嫣然一笑,在大石上缓缓坐下,她看了一眼尉迟绾,如果不是杨元庆告诉她,这是一个女兵,她很难看出尉迟绾是个女子,粗黑的皮肤,男人般的举止,难怪她能在男人堆里混迹五年,而没有被发现,义成公主不由暗暗叹息一声,身为女人而不能做女人,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你坐吧!”
义成公主拍拍身旁的大石,“我知道你是个女人。”
“是杨将军告诉你的?”尉迟绾坐下,心中有些不安。
义成公主点了点头,“是他告诉我。”
她又笑盈盈地注视着尉迟绾,“你叫尉迟绾,对吧!”
“但在军中,我叫尉迟惇,这是我父亲的名字。”
“你是真正的巾帼英雄,有时候我也恨不得像男人一样跨上战马,横刀出鞘,为我大隋王朝战死沙场,可惜这只是我的梦,我一直认为战场不会欢迎女人。”
义成公主眼睛变得十分明亮,她注视着尉迟绾,“可是你却抹去了女人身上的软弱,你让我知道,女人其实也一样能沙场百战。”
“公主,其实有的时候,我也很软弱。”
尉迟绾低低叹息一声,眼中涌出无尽的伤感,她仿佛自言自语道:“很多时候,我也希望自己能像个真的女人,穿自己喜欢的长裙,在额头贴上自己喜欢的绢花,梦想有花轿来迎娶自己,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不会再选择从军,公主,你不会明白这其中的苦楚。”
尉迟绾摊开自己的手掌,有些悲伤地望着手上的老茧,“五年前,我的手白皙而光滑,可现在它又黑又粗,健壮有力,和同伴的手几乎没有区别,他们根本就想不到,我会是个女人。”
义成公主轻轻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真的是很粗糙,也很有力量,完全不像一个柔弱的女人,她心中不由对尉迟绾充满了同情。
“尉迟,你今年多大了?”
“下个月就二十岁了。”
两人沉默了一下,义成公主忽然低声笑问道:“你告诉我,你喜欢你们杨将军吗?”
尉迟绾脸蓦地一红,随即轻轻摇了摇头,“刚开始对他有一点点喜欢,可是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彼此太熟悉,这种感觉便消失了,很多时候,我当他是我兄弟,其实他比我兄弟还要小一岁,我是看着他成长,五年前他和我一样高,现在他却比我高了大半个头,长得这么壮实,我感觉就像看着自己兄弟在长大。”
尽管尉迟绾否认,但义成公主还是用她敏感的直觉捕捉到了尉迟绾内心深处情感,她应该是喜欢杨元庆,只是因为杨元庆年纪比她小,她内心不敢承认。
“可你已经二十岁了,你难道没想过自己的婚姻?”义成公主又好奇地问。
尉迟绾摇了摇头,“我这辈子不想嫁人。”
她抬头望着朦胧的夜空,眼中有泪花在闪烁,“等我感觉独孤的那一天,我会战死沙场,我拜托过元庆,他会把我的骨灰带回家乡。”
义成公主用她女人独有的敏感,她感觉到了尉迟绾内心的矛盾和悲伤,感觉到她内心还藏着另一个秘密,正是这个秘密使她无法嫁人,义成公主也不好深问下去。
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也不由伤感起来,低低叹息一声,“其实我也不愿意嫁人。”
“为什么?”
尉迟绾奇怪地望着她,“你是。。。。。大隋王朝的公主,现在是突厥可敦,难道你觉得。。。。。”
义成公主轻轻摇头,“我从没有想过我会嫁给草原胡人,就因为我是宗室女子,所以我的命运生下来就注定了,尉迟,你不懂突厥人的规矩,如果染干死了,我就得嫁给他儿子,他儿子死了,我又必须嫁给他孙子,草原上的女人永远只是男人的财产,如果我可以选择,我宁可不做这个公主,宁可做一个汉家小民。”
泪水不知不觉从义成公主眼中涌出,她拭去眼角泪水,强颜笑道:“从来没有人可以和我说一说心里话,尉迟,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认识,可我感觉你就像我的姐姐,今天我心中真的很开心,好久没有这样和人说话了。”
尉迟绾内心对义成公主充满了同情,她一直以为高高在上的公主是生活在云端中的仙女,却没有想到,她们的命运甚至比普通人还要悲惨,尉迟绾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她似乎在做一个决定,但迟迟拿不定主意。
当她看见义成公主那充满期望的眼睛,她毅然下定了决心,“公主,我会回家去探亲,等我回来,我来当公主的侍卫。”
义成公主眼中变得喜悦,但她还是有点担心,“可是。。。。。。杨将军会答应吗?”
尉迟绾点点头,“他一定会答应,他之所以派我来,我懂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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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鱼没想到他另一个任务还是下水,而且是夜晚下水,他一路提心吊胆,如果水蛇们趁夜色咬他一口,他该怎么办?
无可否认,胖鱼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蛇,他八岁时,不知那个天杀的混蛋将一条蛇扔到他脖子上,那种滑腻腻的恐惧令他一辈子都刻骨铭心,十二岁那年,他有一次上岸给父亲买酒,遇到一个玩蛇的卖艺人,别人是扔钱过去,他却是将酒瓶子砸过去,然后当地晕倒。
胖鱼头顶着一只木箱子,在湖水里慢慢游着,手中拿一把锋利的匕首,紧张地观察着水面上的情况,此时,蛇对他而言,比突厥人更致命。
木箱钉得很结实,缝隙里都涂满松脂,又铺上两层油纸,滴水不漏,木箱里放着弓箭和火油,半个时辰后,他便游到了突厥人大营附近,躲在一株垂柳下,初春柳枝发芽,枝芽茂密,可以挡住突厥人的视线,更重要是这里水草较少。。。。。。。
西突厥人的营地内一片喧哗热闹,中间主帐里灯火通明,两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在帐中角力做戏,在大帐里面一张宽大的胡榻上,三名重要人物盘腿而坐,阿史那伯翰、阿史那俟利伐以及薛延陀部俟斤之子薛乞罗,三人一边喝酒,一边商量达头交给他们的任务。
达头身体很差,经不起夜晚的风寒,天刚黑,他便回自己寝帐早早躺下了,被杨元庆射成重伤,他失去了人生很多乐趣。
阿史那伯翰下午又去拜访了史蜀胡悉,他带回来了重要消息。
“染干已经明确答复我们,他拒绝杀隋朝使臣,由此可见染干确实是想同时骑两匹马,可汗的意思是,不仅要杀隋朝公主,长孙晟也要一并杀掉,逼染干和隋王决裂。”
阿史那伯翰是达头的三弟,身材比较瘦小,五年前被杨元庆射杀的阿史那伯力就是他的儿子,他这次签约谈判的全权代表,达头并不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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