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枭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高月
杨元庆临时驻地在县衙,他回到官房中,房中已经点了火盆,房间里温暖如春,裴青松上前替杨元庆脱去大氅,杨元庆搓了搓冰凉的手问:“太原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裴青松笑道:“太原没有什么消息,倒是长安传来消息,裴寂被免去了吏部尚书之职,被派去巴蜀担任安抚使,盛彦师也被调进京,蒲津关那边由何常接任。”
杨元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老李挺会做和事佬嘛!两边各打五十大板。”
杨元庆坐下了下来,伸手在炭盆上烤了烤,又看了一眼裴青松道:“说说你的看法。”
裴青松低头想了想道:“卑职觉得,一边只是军中普通将领,另一边却是当朝第一相国,似乎不太平衡,如果是贬一名李世民手下的将领或许是各打五十大板,但贬的是裴寂,卑职感觉应该不是一件事。”
杨元庆赞许地点点头,裴青松并没有什么从政经验,却能想到这一步,这说明他有着过人的才智。
“你说得不错,这应该是太子的反击,他们抓住了裴寂的把柄,不过老李做得比较老练,把两件事放在一起,看起来就像各打五十大板,不过李渊没有任命谢方叔为蒲津关主将,而是把守广通仓的何常调来,这里面应该还有文章。”
“总管,这里面会有什么文章?”
杨元庆冷笑一声,“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李渊竟然把杀我师的何常任命为蒲津关主将,他这是在挑衅我吗?”
天下枭雄 第二十九章 再提条件
或许是杨元庆刚从战场归来,身上杀气未褪,他此时冷冰冰说出这句话,顿时使裴青松感到骨子里冒出的一股寒意,他顿时打了个寒战。
这时,门口有亲卫禀报,“启禀总管,王仁则来了。”
“请他进来!”
片刻,两名亲兵带着王仁则走了进来,王仁则上前一步,单膝跪下行礼,“王仁则参加楚王殿下!”
“王将军已经来往多次,就不必多礼了,请坐吧!”
“谢殿下!”
王仁则坐下,看了一眼裴青松,杨元庆笑了一下,给他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记室参军,姓裴名青松,是我信得过之人。”
“姓裴!。
王仁则恍然大悟,连忙拱手笑道:“原来是闻喜裴氏高才,失敬了。”
裴青松脸上有些不自然,勉强回一礼,他坐到一旁,将纸铺上,记录总管和重要人物的谈话,这是他的职责,对方是王世充的使者,他当然要郑重对待。
其实杨元庆倒有点不习惯这种会议记录,不过这样记录也有好处,时间久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他会忘记,他便没有过问裴青松的记录。
这时,杨元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听说王尚书被封为郑王,可喜可贺啊!”
王仁则叹了口气,“在楚王面前我就不说那些虚伪的话了,我叔父被封为郑王,遭遇朝廷上下强烈的反对,是皇泰帝力排众议,一力坚持的结果,为了这个郑王,朝廷大臣已经三天没有上朝了,现在整个洛阳局势一片混乱,叔父只能再向楚王殿下求援。”
杨元庆喝了一口茶,他没有提援助之事,而是不紧不慢道:“我记得我说过我也支持王尚书再上一步,我的本意是希望洛阳能尽快稳定下来,使粮价能够得到平抑,使洛阳民众能够活下去但现在洛阳局势更乱,你们就没有想过,怎么才能摆脱这种混乱局面吗?”
杨元庆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支持王世充上位,使南隋结束,太原就成为隋朝唯一正统,同时,王世充上位也能稳住洛阳的混乱局面凭他的强势能将粮价打压下去。
王仁则这次来就是要谈这件事,他叔父王世充在朝廷已和卢楚等大臣视同水火,矛盾越来越尖锐,摊牌的时间要到了,关键是李密主力被宇文化及拖在彭城郡,使他无力支援洛阳,那么他们就要利用这个机会,一举夺取政权。
要想让洛阳民众支持叔父王世充登基手中就必须有粮食,有了粮食,就有了话语权但粮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要么攻下李密的洛口城,但这个短时间还做不到,只有恳求杨元庆的支持。
王仁则低声道:“我这次奉叔父之命前来见总管,就是因为叔父已决定取皇泰帝而代之……”
他这句话吓得旁边裴青松浑身一抖,桌上的砚台险些打翻,他这才明白总管刚才说的再上一步是什么意思,竟然是要让王世充夺位登基,他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
杨元庆若有所感,回头严厉地盯了他一眼,裴青松低下头,迅速稳住心神,继续记录,杨元庆这才和缓地笑道:“王将军继续说!”
王仁则咬一下嘴唇,又继续道:“夺权政权并不难,可以说易如反掌,关键是要稳住洛阳局势,现在洛阳粮价高企,令广大民众痛苦万分,只要我们能降下粮价,就能得到洛阳民众的支持,所以叔父恳请楚王殿下能借我们十万石粮食。
”
“借?”
杨元庆忍不住笑了起来,“十万石粮食可不是那么容易能攒得下来,郑王打算怎么还呢?”
“我们只要稳住朝局,就会尽快攻下洛口城,洛口城内还有数十万石粮食,那时便可以还给楚王。”
杨元庆沉思片刻道:“十万石粮食对我来说并不算多,河内郡就有,但我对你们的诚意表示怀疑,上次你们答应过将三千户军器监工匠转到河东,至今只转了五百户,你让我怎么再相信你的话。”
王仁则慌忙道:“关于工匠之事,我需要再解释一下,我叔父几次要将工匠送去河东,却被卢楚、段达等人强行阻拦,一直没有能成功,我叔父一直为此很歉疚,我们保证,只要我们控制政权,第一件事就是将履行我们的诺言,绝不会再食言。”
说到这里,王仁则这才想起,他身上还有一封信没有给杨元庆,他慌忙将信从怀中取出,呈给杨元庆,“这是叔父给楚王殿下的亲笔信,请殿下过目。”
杨元庆接过信打开,将王世充的信看了一遍,内容和王仁则说的差不多,语气也很恭敬,只是强调了他现在的难处,洛阳的人口已从最高时的百万人降到现在的不足五万户,约三十万人,如果再不解决粮食问题,洛阳就会沦为一座空城。
杨元庆将信收起,又问王仁则,“现在你们手中还有多少军队?”
“我们还有七万人。”
“只有七万人,可洛口城却有十万守军,你们怎么攻下它?”
王仁则恭敬地回答道:“楚王手中也不过十几万军队,而河北总兵力不下五十万,他们不也一样对楚王殿下恐惧万分吗?可见兵不在数量多,我们手中虽然只有七万人,但都是从前的隋军,装备精良,战斗力很强,而洛口城的十万守军披甲者不足一半,如果拉出来会战,我们一战便可将其击溃,只是洛口城城池高大坚固,不是很好攻打,我们打算天气稍微暖和,便大举发动对洛口城的进攻。”
“好吧!我可以借粮给你们,但我还是有一个小小的条件,我想要两个人。”
此时粮食对于王世充来说,已经比什么都重要,莫说是两个人,就算是两百人、两千人,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答应。
王仁则连忙道:“殿下请直言!”
“这两个人,一个是卢楚,你们不准杀他,要把他完整地交给我,另一人便是皇泰帝杨侗,南隋虽灭,但北隋还在,郑王登基后,也必须把他交给我,若能答应,你们明天就可以来盟津渡运粮。”
王仁则立刻站起身,“卑职现在就赶回去,最迟明天晚上,郑王就有正式答复送来。”
“好吧!王将军一路保重。”
王仁则行一礼,转身匆匆走了,杨元庆随手把王世充的信交给裴青松,他见裴青松的神情很怪异,便淡淡道:“既然做我的经室参军,有些事情就不要太惊讶,不要有个人的想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裴青松知道总管指的是自己刚才失态之事,他默默点头,“卑职明白了。”
杨元庆又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记室参军这个位子,至少要从政七到十年以上,因为很多事情必须要有很深的目光才能看得透,就比如说刚才说灭掉南隋让你很震惊,如果是萧珊,他就会觉得理所当然,但你还不懂,你年轻、没有经验,这些我都可以原谅,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你要有自知自明,你要明白自己没有从政经验,你要明白自己的幼稚,在重大问题上,你不要把自己幼稚表现出来,你记住了吗?”
杨元庆的语气很严厉,裴青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声道:“卑职明白了,卑职不会再有任何表露。”
杨元庆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语重心长道:“对自己的人民心怀仁义,那就仁慈,对自己的敌人心怀仁义,那就叫愚蠢,你很有才智,但你没有阅历,你回去好好想一想,王仁则会不知道我攻打中潭洲吗?为什么他丝毫不提此事?你不要以为王仁则是个粗鲁的军人,他的城府要比你深得多,你希望你在今天这件事上,能够变得成熟一点。
“卑职记住了,向总管告退!”
“去吧!”
时辰已到四更时分,杨元庆着实疲惫了,他找了一床军毯给自己裹上,躺在榻上连靴子都没有脱,便沉沉睡去。
裴青松回到自己房中也躺了下来,可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在想杨元庆给他的警告,不要把自己的幼稚表现出来,他也觉得自己太幼稚了,作为北隋的实际统治者,杨元庆当然是希望南隋覆灭,北隋便成为隋朝的唯一继承者,但北隋又不能直接动手,让王世充替北隋动手,那就是最好不过,所以王世充才有底气来借粮,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居然还要大为震惊,裴青松就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简直太沉不住气了。
裴青松又想到了王仁则,他本来以为王仁则是个粗鲁的军人,可总管却说他很有城府,现在再回想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夺下河阳关,直接威胁到了洛口城,而且王仁则也反复提到,夺取洛口城是他们的重中之重,对他们生死攸关,但他却矢口不提隋军攻打中潬洲之事,他不是不知道此事重要,只是问了也没有意义,索性就装着不知,把粮食借到手再说,此人确实沉得住气,和他相比,自己就显得太稚嫩了。
裴青松躺在榻上长吁短叹,一夜无眠。
……
(未完待续)
天下枭雄 第三十章 蛇打三寸
黑咕隆咚的夜里,五千唐军骑兵沿着黄河南岸一路奔行,头上是漫天星斗,在微弱的星光下,五千骑兵在覆盖着茫茫白雪的大地上向东方疾行。
在队伍的最前面,徐世绩他的目光沉静,若有所思,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又仿佛做出了某种决定。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形,夜色笼罩下,四周的景物显得有些模糊,有村庄,有树林,再远处是黑色起伏的山峦,虽然夜色中难以辨清景物,但他还是判断出来,这里灵昌县的三林镇,他曾经几次经过这里。
徐世绩沉思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勒住战马对副将罗子玉道:“我去一趟灵昌县,最多一个时辰,你率军在这里稍候。”
罗子玉点点头,回头对士兵们喊道:“就地休息一个时辰!”
士兵们纷纷下马休息,徐世绩带着两百亲卫,调转马头向南方十里外的灵昌县城奔去。
灵昌县很小,只有千余户人家,这里没有什么战略地位,也自然没有驻军,只有百余名乡兵,受县令指挥,此时已是两更时分,城门早已关闭,徐世绩用十两银子贿赂守军开了城门,他带着两百骑兵冲进了城内。
徐世绩并不是找县令,这里的县令孤陋寡闻,不知天下事,进城约百余步,他便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家客栈。
一盏破烂的灯笼挂在客栈门口,随风摇曳,微弱的灯光忽明忽暗,灯笼上写着‘各戋’二字,在灯光的映照下,在夜晚看得格外清楚。
就是这里了,徐世绩翻身下马,走上前一脚踢开破门,走进了客栈。一名值夜的伙计听到踢门声,奔了出来,却见大群军汉走进院子,他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客人。。。。要。。。住店吗?”
“你们掌柜可是徐阿福?”
“是!”
“叫他出来见我。”
“五郎,是谁啊!”一间屋子的灯亮,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徐世绩听出了这个声音,提高声调道:“是我,你家四爷,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屋子里沉寂片刻,忽然‘啊!’一声。紧接着是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和女人的声音埋怨,门开了,一名长得颇为肥胖的中年男子风一般地冲了出来,扑通!跪在徐世绩面前,放声大哭,“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这名中年男子是徐世绩家中的老仆人,当年跟随徐世绩一起上了瓦岗。担任瓦岗军的四个哨头之一,徐世绩逃离洛口城后便和他失去了联系,后来听说他被贬到灵昌县。负责灵昌县的消息传递点,这家客栈便是瓦岗军设在灵昌县的一个消息传递点。
徐世绩心中有些酸楚,连忙扶起他,“阿福,我也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让你这半年受委屈了。”
徐阿福抹去泪水,“我没有受什么委屈,公子去客堂坐吧!那里暖和一点。”
“死婆娘快起来!是公子来了,烧姜茶去。”
他冲着房间里恶狠狠大喊一声,又吩咐伙计安排士兵去休息。这才领着徐世绩进了客堂,徐阿福点亮了灯,又忙着去烧炭盆,徐世绩止住了他,笑道:“我还有重要之事,问你一些事情我就走。”
“公子要问什么。尽管说!”
徐世绩沉吟一下便问:“黎阳城的主将是谁,你应该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就是那个孙大枪,孙长乐。”
“原来是他!”
徐世绩知道此人,原是翟让手下的四猛之一,号称铁蛇百变,指他使一根大铁枪枪法精奇,是一名武艺高强的猛将。
徐世绩又想了一想问:“他的老娘应该在韦城县吗?”
“这个我不是太清楚,不过他是翟老大一系的人,按理,他的家人应该在瓦岗,不会在洛口。”
“我知道了。”
徐世绩叹了口气又道:“阿福,我以为你会被我牵累,我一直很担心你啊!”
徐阿福的泪水又涌出来,低下头道:“李密命令房玄藻清理公子手下,本来我是要被定罪,单大哥替我说情,便被贬到灵昌县了,我也没有地方去,只能在这里混混日子,过一天算一天。”
徐阿福跪了下来,哀求道:“公子带我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不想为瓦岗军卖命。”
徐世绩连忙扶起他,“快快起来,别这样!”
徐世绩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张名帖递给他,“名帖上有地址,你带上娘子去太原,我父亲妻儿都在那里,他们会好好安置你,以后就跟着我,安安静静过日子。”
徐阿福接过名帖,心中感激万分,“多谢公子!”
这时,徐阿福的娘子端了一碗姜茶进来,“公子,请喝姜茶。”
“多谢大嫂,我要走了!”
徐世绩站起身,接过姜茶一饮而尽,笑道:“我们太原见吧!”
徐世绩带着手下离开了客栈,翻身上马,向城门奔去,徐阿福站在门口望着他们走远,他长长叹了口气,回头吩咐妻子,“我们收拾东西吧!明天一早去太原。”
。。。。。。。。
徐世绩出了城门,很快回到军队宿营地,尽管已经奔行一天,但他没有半点倦色,奔回营地便喝令道:“立刻出发,去韦城县休息。”
他明白总管要他三天之内拿下黎阳城的意思,根本就没有让他攻城的想法,他曾是瓦岗军的四当家,是瓦岗军的元老,他若拿下一座黎阳城都还要靠血战,真的会被天下人耻笑。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九了,他无论如何要让士兵们在黎阳城内吃上除夕年夜饭,但这里离黎阳城还有两百里,压力非常大。
五千骑兵纷纷上马,继续向东进发。
天色微明,五千隋军骑兵抵达了韦城县西,这里便是瓦岗军的腹地,瓦岗寨就在西南十里外,如果在去年,他们根本进不了这里,但自从翟让死后,李密为了割裂瓦岗军将士对旧日的情感寄托,下令放弃了瓦岗寨,昔日盛极一时的瓦岗寨便沉寂下来,只有几千名老弱驻扎在这里,韦城县是瓦岗军全盛时期的都城,这里也被放弃了,韦城县同样也只有一千余老弱驻守,守将叫宋简朴,也是翟让的老部下,得不到李密重用,被贬到这里替翟让守墓。
徐世绩将战马交给亲兵,慢慢走到一座大墓前,默默凝视着墓碑,墓碑上只刻着六个字,‘瓦岗翟让之墓’。
墓前点着香烛,一条窄窄的沟渠里积满了香灰,看得出曾有无数人来这里祭拜旧主,翟让一手创立了瓦岗军,他便是瓦岗军之魂,自从李密杀了翟让,瓦岗军虽然活了起来,攻打洛阳,号令天下英雄,但它却失去了灵魂,瓦岗军便不再是四十万将士的瓦岗军,而是李密一个人瓦岗军,所有人都迷失了方向,不知瓦岗军将驶向何方?
徐世绩在墓前慢慢跪下,低声道:“翟大哥,四弟来看你了,虽然我们在一起时,我总是埋怨兄长胸无大志,埋怨兄长没有长远目光,但到今天我才知道是我错了,是我太浅薄,看不懂天下大势,我们瓦岗军根本就没有机会问鼎天下,弟兄们跟着你还能善始善终,还能回家去种田,而跟着李密,只会毁了整个中原,数十万将士将填尸沟渠,翟大哥,四弟向你认罪道歉!”
徐世绩眼中的泪水涌了出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他举起一只手,郑重道:“我徐世绩在此发誓,一定会尽我之力,挽救千千万万瓦岗将士的生命,让他们能善始善终,翟大哥,恳求你的在天之灵护佑我!”
徐世绩擦去眼中泪水,起身大步而去。
。。。。。。。。
半个时辰后,五千骑兵抵达了韦城县城下,韦城县只有一千老弱之兵驻守,他们远远望着五千骑兵杀气腾腾奔来,在城下一里外排列出整齐的骑兵阵,战马雄健,盔甲明亮,长矛如林,赤旗如云,气势雄壮威武,吓得守城士兵一个个面如土色。
守城将领宋简朴闻讯奔上城,眼前的阵势也惊得他目瞪口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么强大的骑兵。
“宋将军,他们的战旗是赤旗,是洛阳隋军吗?”一名校尉紧张地问道。
“不可能!洛阳隋军哪有这么多战马?”
宋简朴摇头否定,这时他看到了一面大旗上的黑色雄鹰,他脱口而出,“是北隋骑兵!”
城头上士兵一片哗然,竟然是杨元庆的军队杀来了,难道瓦岗军覆灭了吗?
宋简朴心中惊疑万分,他压根就没有听说洛口城出了什么事,北隋军队怎么会杀到这里来?
这时,城下一名骑兵飞奔而至,大声喊道:“城头可有宋简朴将军?”
宋简朴一愣,连忙高声问:“我正是宋简朴,你们有什么事?”
骑兵应道:“我们是路过此处,我家将军是瓦岗军故人,想和宋将军一叙。”
骑兵说完,张弓一箭,将一封信射上城头,一名士兵拾起信奔来交给宋简朴,宋简朴拿着信又问:“你家将军是何人?”
“我家将军姓徐,曾坐瓦岗军第四把交椅,你们都认识。”
“四当家!”城头老兵们一片惊呼。
天下枭雄 第三十一章 意外挟迫
徐世绩在队伍中目光复杂地注视着韦城县,这座曾经寄托了他全部希望和抱负的县城,在他记忆中已逐渐模糊、逐渐远去,就像一只蝉褪去的外壳。
虽然他只有二十三岁,是隋军中最年轻的将军,但他却觉得自己已历经沧桑,他的心渐渐变得老态,徐世绩轻轻叹息一声,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了激情。
这时,城门开启,一名士兵飞奔出来,奔至隋军前大声问道:“我找徐将军!”
“我在这里!”
徐世绩催马出来,他看了一眼这名士兵,认出了他,“你是王小麻子。”
士兵激动万分,上前跪在徐世绩面前,“四当家,就是我啊!”
徐世绩深深吸一口气,‘四当家,,这个称呼已经很遥远了,他柔和笑道:“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宋将军请四当家进城一叙!”
旁边副将罗子玉立刻上前,“将军,你不能进城,太危险了。”
徐世绩摇了摇头,“要想拿下黎阳城,我非进韦城县不可,有五千精骑在,谅他们不敢做什么,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徐世绩回头对亲兵一摆手,“跟我来!”
他带着百余亲兵,跟着士兵向城中而去,徐世绩刚进韦城县,只见数百名老兵齐刷刷跪下,“四当家!”很多人泪流满面,甚至有人失声痛哭起来,他们这半年多来遭受的委屈,这一刻都随着徐世绩的出现倾泄出来。
徐世绩连忙翻身下马,走到老兵中间,对众人道:“感谢各位老兄弟还记得我,但现在我不是四当家了,我现在和瓦岗军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只希望各位老兄弟能够得到善终,能够种田养家,能够儿孙绕膝·那我就无憾了。”
老兵们都异常感动,七嘴八舌嚷道:“四当家,把我们都带走吧!”
这时,主将宋简朴走了过来·拱了拱手:“徐将军别来无恙?”
徐世绩也拱手还礼笑道:“我这次前来,要麻烦宋将军了。”
“不必客气,请随我来。”
宋简朴将徐世绩带进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人,徐世绩立刻问道:“孙长乐的老娘在韦城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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