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枭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高月
虽然传统的说法是‘知子莫如父”但也可以反过来说‘知父莫若子”李建成很了解自己的父皇,本来二弟和李孝恭都提出撤军,但父皇坚持不肯,才导致襄城之败。
现在父皇后悔了,但他又碍于面子不好主动提出撤军,这会显得他上一次决策的愚蠢,所以父皇把自己找来,让自己提出撤军,然后对大臣宣布,是太子坚持要撤军,他没有办法才被迫同意撤军。
这时,李渊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建成一眼,叹息道:“哎!上次朕若坚持撤军就对了。”
这声叹息使李建成一愣,上次明明就是父皇不肯撤军,怎么又变成他‘若坚持撤军?’
心念一转,李建成忽然恍然大悟,原来父皇是想让自己替他承担上次不撤军的责任,否则这么重大的事情,他不把相国们召来商议,却把自己先找来做什么呢?
明白了这一点,李建成便知道自己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了,尽管这责任他并不愿意承担,但身为太子,他一样身不由己。
李建成立刻歉然道:“父皇,上次儿臣不该坚持再战,儿臣有责任,儿臣建议父皇立即下旨撤军,保存实力。”
李渊眼中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还是太子明白事理,肯替自己把这个责任担起来,作为一个皇帝,他当然不能承担任何失败的责任。
李渊沉吟一下道:“朕马上召开军国会议,正式商议撤军,你也一同参加吧!”
“儿臣遵旨,另外屈突尚书之事,也希望父皇不要放弃。”
“这个朕明白,朕已经下令秦王,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救回屈突尚书。”……
时间已经到了第三天,天还没有完全亮,天光微明,给隋军大营抹上一层淡淡的青色,点卯已经结束,大将们各自回营,士兵也开始了一天的训练,这时,一名营门守卫士兵匆匆跑到中军大帐前,对亲兵道:“请禀报总管,唐军使者在营门外求见。”
他取出一份名状,交给亲兵,亲兵立刻进了大帐,中军帐内,杨元庆正在批阅几份刚刚从太原送来的加急奏疏,亲兵在门口禀报“启禀总管,营门外有唐使求见,已投下名状。”
亲兵将名状呈上,杨元庆见上面写着‘唐骠骑将军,天策府记室参军宇文士及”原来是他,杨元庆便点了点头“带他来偏帐候见!”……
偏帐内,宇文士及背着手来回踱步,他心中感到十分焦虑、
宇文士及是受秦王李世民之派遣,来隋军大营找杨元庆商议赎回屈突通和史大奈之事。
李世民给他施加的压力很大,让他务必说服杨元庆,把屈突通和史大奈放回,他愿意开出丰厚的条件。
宇文士及心里很清楚屈突通对于李世民的重要,屈突通是兵部尚书,是朝廷中少数支持秦王的重臣,如果失去屈突通,对李世民而言,不仅是军事上的损失,更是政治上的重大损失。
至于史大奈,李世民也需要这名对他忠心耿耿的大将。
只是他怎么才能说服杨元庆,宇文士及没有一点头绪,杨元庆又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这时帐外传来杨元庆的声音“宇文参军在帐中吗?”
“回禀总管,宇文参军已经等候多时。”(未完待续)
天下枭雄 第四十五章 不为我用
杨元庆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宇文士及慌忙站起身,深深施一礼,“宇文士及参见楚王殿下。”
杨元庆第一次见到宇文士及是在仁寿四年,他从丰州返京,狠狠收拾了贺若弼的三个儿子,随后遇到了太子杨昭,宇文士及和南阳公主当时也在。
这一晃就过去了十三年,他杨元庆已年近三十,宇文士及也从一个风流倜傥的年轻才俊变成了中年大叔。
尤其杨元庆和宇文家族这十几年的仇怨纠缠,使他对宇文士及的印象也并不是太好。
不过宇文士及是唐使,代表李世民而来,和他本人没有什么关系。
“宇文参军请坐!”
杨元庆笑眯眯请宇文士及坐下,他也坐上榻,一名亲兵端了两杯茶进来,宇文士及连忙接过茶杯,欠身道:“请殿下恕我冒昧,能否让我先探望一下屈突尚书?”
杨元庆本来还想和他寒暄几句,不料宇文士及竟急不可耐地进入了主题。
杨元庆脸上的笑容消失,端起茶杯淡淡道:“屈突通是隋军战俘,我和李世民的交情还不至于到随意探望战俘的地步吧!”
宇文士及一呆,心中暗骂自己不会说话,又连忙道:“请殿下原谅我的冒失,我不该仓促提出这个要求。”
他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杨元庆,“这是我家主公给楚王殿下的亲笔信,请殿下过目。”
杨元庆接过李世民的亲笔信。打开看了一遍,信中李世民的语气很谦虚,先是感谢他从高丽手中救回关中士兵,随即希望隋唐两朝保持仁义,战争归战争,不因战争而废人伦。
在信的最后提到了屈突通和史大奈,李世民以极为诚恳的语气呼吁他。‘恳请殿下放二人归唐,以聚人伦之礼,慰其妻儿之思。’
杨元庆看完信。随手放在小桌上,微微叹一口气道:“我能理解秦王对自己部下的关爱,隋军是仁义之军。不会虐待战俘。”
他随即令道:“把史大奈将军带上来!”
一名亲兵飞奔而去,杨元庆又对宇文士及道:“很抱歉,史将军似乎脾气不太好,为了保证他的人身安全,我们对他做了一点人身限制。”
宇文士及更关心的是屈突通,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克制住了,先见见史大奈再说。
片刻,几名士兵将史大奈带了进来,只见史大奈肩上有伤。脸色十分憔悴,但双手却被反绑。
史大奈进帐刚要大骂,却一眼看见了宇文士及,心中愣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这是秦王来救自己了,他眼睛一红,感动的泪水几乎要滚落出来。
他单膝向宇文士及跪下,高声道:“请宇文参军转告秦王殿下,史大奈忠心于他,宁死不屈!”
宇文士及点点头。“我一定转告殿下,也请史将军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保重自己,秦王殿下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回去。”
杨元庆一挥手,士兵立刻将史大奈带了下去,杨元庆这才淡淡笑道:“按理说,隋唐之间的停战协议中有交换战俘这一条,直接让宇文参军把史将军带回去也无妨,不过这样一来,我就无法向弟兄们交代了,这样吧!既然史大奈是突厥贵族,我们就按照突厥人的规矩,唐军可以赎他回去。”
宇文士及大喜,只要杨元庆肯开这个口子,等会儿谈屈突通就容易了,他连忙问:“不知殿下需要我们用什么赎他?”
杨元庆想了想道:“隋唐将领之间用什么价码赎身,我们也没有具体规矩,以后有机会两边的兵部再坐下来定一定规矩,现在史大奈既然是突厥特勒出身,那我们就按照突厥人的规矩,可汗赎百万头羊,叶护赎二十万头羊,特勒是八万头羊,看在你们秦王的一番诚意上,我再让一让,五万头羊,可以赎走史大奈。”
宇文士及心中暗暗估算一下,五万头羊价值十万两银子,秦王给自己的开价是一万两银子,现在居然是十倍的价钱。
他心中暗暗叫苦,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道:“我回去和秦王商量一下,会尽快答复殿下。”
停一下,他又道:“殿下,能不能再谈一谈屈突老将军,或者让我先见见他。”
杨元庆叹了口气,“见一见当然没有问题,不过听说屈突老将军从马上摔下时肋骨断了两根,刺入体内,伤势极重,不能移动,他现在还在襄城郡,恐怕你一时见不到他。”
宇文士及吃了一惊,“殿下是说屈突老将军伤势极重?”
杨元庆点点头,“我很遗憾,我已派最好的军医去救治他,但他伤势太重,加之年事已高,我不能保证他一定安然无恙。”
宇文士及一颗心跌入了深渊,这样说起来,如果屈突通死了,也是很正常,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杨元庆。
不过就算不相信,他也没有办法,只得满脸苦涩道:“那好吧!我回去禀报秦王,等屈突老将军伤势好转,我们再谈。”
说到这里,宇文士及又犹豫一下,躬身道:“另外我还有一件私事,想恳求殿下同意。”
“你说,只能我能办到,我不会为难你。”
“就是我的妻儿,殿下能否放他们回长安,士及感激不尽。”
宇文士及的妻子是南阳公主,儿子宇文禅师跟着母亲,他们夫妻原本感情极深,但因为杨广之死,他们夫妻反目为仇。
尽管如此,宇文士及依然深爱妻子,也希望儿子也回到自己身旁,能够全家团聚。
杨元庆听说是这件事,不由笑了起来,“南阳公主和你儿子禅师现随太后住在晋阳宫,除了太后事关国体,不能随意出宫外,你的妻儿完全自由,你可以派人去接他们回长安,我不会阻拦。”
宇文士及深深低下头,他何尝不想把妻儿接回来,但他知道妻子不会再原谅自己了,她不会回来。
想到从前夫妻恩爱的幸福时光,现在却是妻离子散,天各一方,此生不知还能不能再相见,使他心中哀痛之极,眼睛一红,泪水从眼中滚落出来。
杨元庆本来因为他父亲是宇文述而对他没有好感,现在见他居然在自己面前潸然泪下,心中对他也有了几分怜悯。
暗暗一叹,杨元庆便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找个借口去一趟太原,比如谈一谈赎身的规矩之类,好好劝劝她,我也希望你们夫妻能破镜重圆,父子能够团聚。”
宇文士及拭去泪水,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道:“多谢殿下关心,士及先告辞了。”
他站起长施一礼,杨元庆随即吩咐亲兵送他出营。
宇文士及走了,这时天已经大亮,杨元庆又回到了中军大帐内,站在沙盘前沉思片刻,吩咐亲兵,“去把谢侍郎找来!”
片刻,谢思礼匆匆赶来,躬身施一礼,“请殿下吩咐!”
“三天时间已到,你去问一问屈突通,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
“卑职昨天去问过他,他说没有什么可以考虑。”
“哼!”
杨元庆冷冷哼了一声,“你再去问他,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是!卑职明白。”
谢思礼转身去了,杨元庆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当然知道李世民派宇文士及前来并不是为了什么史大奈,而是为了屈突通。
但他怎么可能把屈突通交给李世民,用什么赎买都不可能,一旦他被厚币打动,将来带兵杀入太原之人,极可能就是屈突通,此人要么为己所用,要么杀之,没有第三条路。
过了良久,谢思礼才匆匆回来,长叹一口气,“殿下,卑职磨破了嘴皮,他就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只求殿下给他留个全尸。”
这句话使杨元庆身子微微一震,半晌,杨元庆终于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这是天意,他不可违之。
杨元庆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红色玉瓶,递给了谢思礼,“这是粟特人的剧毒,叫做‘帕帕木’,入口即毙,你交给他,再告诉他,我会将他厚葬在北邙山,让他安心去吧……帐内,屈突通披散着头发,向西北方向磕了三个头,随即盘腿而坐,他已沐浴,换了一身洁净的白衣。
他的父祖是河西羌人,尽管他本人没有在河西生活,但他知道先祖留下的规矩,必须白衣而去,不能带任何饰物。
在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碗酒,旁边就是那只像鲜血一样红艳的玉瓶,只有一寸大小,屈突通端起酒碗闻了闻了,笑了起来,“这就是楚王殿下最好的蒲桃酒吗?”
旁边一名亲兵道:“这就是我家主公的极品蒲桃酒,天下一共只有两瓶,他知道屈突公好酒,特送给公一瓶。”
屈突通端起酒碗深深一闻,眯眼赞道:“好酒啊!得喝此酒,死而无憾,多谢楚王了。”
他咕嘟咕嘟将酒一饮而光,用烈酒洗去他体内的污垢。
“痛快!”
屈突通将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放,伸手取过玉瓶,拧开盖子,他凝视着瓶子里青绿色的粘稠液体,忽然仰头长叹一声,“我屈突通走错一次,就绝不能再错第二次!”
他将瓶中毒液一饮而尽,‘啪嗒!’瓶子落地,屈突通自尽而亡……(未完待续)
天下枭雄 第四十六章 棋输一着
襄城郡之战影响深远,它虽然只是棋局中一小处地盘的较量,但它却至关重要,它使唐军在整个战局中陷于被动,屈突通的被俘极大震动了唐廷朝野,也使唐廷高层意识到中原之战的不利局面。
就在屈突通的被俘两天后,大唐皇帝李渊正式下达圣旨,命令唐军全面撤出中原。
但这是在一千四百年前的隋末,尽管可以通过飞鹰传递一些紧急情报,但重大决策的传递还是需要人力方式。
没有看见盖有内史门下大印的圣旨,无论李世民还是李孝恭都不敢承担放弃中原的重大责任。
圣旨从长安出发,以最快的速度抵达长渊县需要三天,抵达许昌县需要五天,可就在这五天的情报等待期内,一切都会发生变化。
一支两万人的隋军在中原平原上疾速行军,沿着颖水向东南方向前进。
这支隋军便是在襄城郡击败屈突通两万唐军的徐世绩部,杨元庆已下令将他编入李靖的东路军,至此,秦琼部和徐世绩部都由李靖统一指挥。
徐世绩的两万军队正是奉李靖之命插入到颍川郡中部,绕到李孝恭部后方,截断唐军的退路,这也是极为重要的一步棋。
杨元庆早在出兵前便给李靖下达过原则性的指令,要尽可能多地歼灭李孝恭部,削弱唐朝在南方的兵力,阻止唐朝再向东南扩张。
颖水,这是河南道中部一条极为重要的河流。颖川郡也因此得名。
经历了多年匪乱后,这条曾经富庶的河流已经变得荒凉,疏疏落落的村子好像都空荡荡,很少看见人烟,荒凉的麦田向东延伸,融化在热浪里,仿佛消失了一样。
这里属于颍川郡中部的繁昌县。距离唐军主力所在的颍川县约八十里,队伍在急行军两天后,有些疲惫了。速度已经放慢了下来。
这时阴沉的天空开始飘起细雨,仿佛筛子筛过一般,细细密密飘落在士兵们脸上。格外地冰凉。
徐世绩骑在马上,搭手帘向远处看了看,远远地,他看见了矗立在细雨中的一座城池的轮廓,那里便是繁昌县城了。
这座县城对徐世绩尤为重要,他们轻装疾行,没有携带辎重粮草,只携带了三天的干粮。
而斥候探明,繁昌县城内有储存近三万石粮食,守军却只有千人。徐世绩当即下令:“加快行军速度,夺取繁昌县!”
二万隋军加快了行军步伐,不久,大军抵达了县城,县城大门已开。县令带领十几名官员已站在城门外等候,没有看见一个守军的身影。
当徐世绩的战马上前,县令连忙迎了上来,双膝跪下,“繁昌县县令陈羽叩迎隋朝天军,恳求天军心怀仁义。善待县中黎民。”
李孝恭注重经营中原,颍川县的主要郡县官员都已换成唐朝官员,因此这个陈县令实际是唐官。
不过徐世绩并不在意,他现在关心的是粮食,马鞭一指,徐世绩问道:“城中守军何在?粮食有几何?”
“回禀将军,城中守军闻天军到来,已在一刻钟前全部逃散,粮食封存在库,约三万石。”
徐世绩一颗心放下,只要粮食还在,一切都好说,他翻身下马,扶起县令笑道:“县令请起,隋军是仁义之军,绝不会扰民。”
他随即下令,“三千人入城,其余大军在城外驻扎!”
三千隋军浩浩荡荡开进城内,而一万七千余隋军则驻扎在城外,一顶顶帐篷矗立而起。
一个时辰后,几名报信骑兵向北方疾奔而去……隋军大营已经推进离颍川县二十里外,唐军因为在襄城郡的惨败,使军队人数进一步减少到了五万人,而隋军则因为东城郡秦琼部的增援到来,军队增加到六万人。
这样一来,隋唐两军的力量对比开始发生逆转,隋军占据了优势,而且隋军士兵无论在士气、体格和战斗经验等等方面都要强于李孝恭的士兵。
再加上李靖指挥有方,中原东线战役的胜利天平已经倾向了隋军。
隋军的中军大帐内拜访着一座用黄泥塑成的城池模型,长宽各一丈,摆放在一座木台上,稍有眼光的人都会认出来,这便是颍川县城的缩小。
这是李靖受沙盘的启发而特地制作的城池模型,是根据两百名斥候耗时十天探查得到完整地颍川县城数据制作而成,非常直观形象,这将给攻伐县城带来极有力的帮助。
县城模型周围,围战着十几名大将,李靖手执木杆,正给众人分析这座城池。
“目前李孝恭死守县城,但也可能会撤军南下,我们且当他死守城池,来分析一下夺取县城的可能性。”
李靖的木杆指向城墙,缓缓对众人道:“颍川县是中原大县,城池周长三十里,城墙高两丈五尺,高大坚固,城内纵深宽大,足以容纳他的五万军队,从城池本身来说,这座城池很难打,以我们六万军队,要想攻下这座粮草充足,且有五万军队镇守的大城,几乎是不可能。”
这时,旁边秦琼沉声道:“可李孝恭的军队未必愿意死守城池。”
李靖点了点头,“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刚刚接到总管的加急快报,唐廷很可能已经决定放弃中原,撤军回襄阳,那么就在这一两天之内,李孝恭应该要撤军南下了,但如果我们进逼得急,反而会使唐军不敢撤军,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北撤到许昌县,给李孝恭创造一个南撤的条件。”
李靖看了一眼众人,“大家的意见呢?”
罗士信沉吟一下道:“我是担心他们撤军太快。我们追之不及。”
李靖微微笑了起来,“这个问题我已经想到了,我已下令徐世绩火速赶往繁昌县,从后面截断唐军的退路,估计他已经到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秦琼大喜,“如果徐世绩已经在南方等候。那这一战我们必胜无疑,我支持长史的方案,先北撤许昌县。给唐军南撤的机会。”
李靖又望向其他几人,“大家都赞成吗?”
众人纷纷赞成,这时。帐外有士兵禀报,“启禀长史,徐将军派人来紧急送信。”
李靖精神一振,“命他们进来!”
两名报信兵走进大帐,单膝跪下禀报:“禀报长史,徐将军已率两万军占据了繁昌县,县城内有粮食,特派我们前来告之长史。”
李靖见条件已经成熟,便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大军拔营北上。开往许昌县驻扎。”
一个时辰后,六万隋军收拾了营帐,拔营起兵,向三十里外的许昌县开去……就在隋军北撤后的次日,从长安赶来的使者抵达了颍川县。带来了李渊签发的圣旨,正式命令李孝恭南撤襄阳,放弃中原。
李孝恭负手站在城头之上,久久凝望着北方,他知道隋军为什么撤往许昌县,从繁昌县逃回守军告诉他了一支军队截断了他的退路。
这必然是从襄城郡开来的徐世绩的军队。此时李孝恭心中充满了苦涩。
半个多月前,极力主张撤军的人是他,因为他意识到了战略上的不利,可当时圣上不肯撤军。
而当半个月后的今天,当他意识到撤军会导致严重后果时,圣上的撤军旨意偏偏又来了,这让李孝恭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有一声长叹。
他想到了一句古语,‘刻舟求剑’,今天不就是这样吗?现在时局已发生变化,隋军已经完成了战略包围,撤军将无险可守,唯有坚守城池,隋军才难以攻打,或许还能争取到一点时间。
可圣旨却无情地到来,使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时,长史独孤怀恩上前道:“殿下,我们可以向圣上说明情况,现在我们面临隋军包围的境地,据城待援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李孝恭叹了口气,“这不是圣上的手谕,而是朝廷做出的正式决定,圣旨上有内史省和门下省的大印,更重要是,秦王的军队已经西撤了,我们的援军在哪里?”
李孝恭凝视着西方,他忽然心中生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李世民不想承担援救自己的责任,才这么积极撤退?
李孝恭心中一阵冰寒,又缓缓说:“一旦秦王大军撤入关中,杨元庆的五万主力从西而至,那时将是十三万大军包围颍川县,一旦城破,必将全军覆没,就算你我能侥幸逃回关中,我们又怎么向朝廷交代?因为抗旨不遵,导致全军覆没!”
“可是,走也不对,战也不行,进退两难,我们怎么会走进这个死局?”独孤怀恩恨恨道。
李孝恭苦笑一声,“其实这早在屈突通的意料之中,他当初就告诉过我,如果我不及时撤离,唐军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今天的情形完全被他说中了,当时他给我三策,上策就是立刻撤军,那时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趁隋军未部署完成之时,果断撤军,保存实力,可现在时机已失。”
说到这里,李孝恭的心中充满了惆怅,这其实是决策制度出了问题,掌握决策权的人不了解实情,而临战大将却无权作出战略抉择,或许,这就是杨元庆一定要亲自出战的缘故。
当天晚上,考虑了整整一天的李孝恭在反复权衡利弊后,终于做出了撤军的决定,亥时,颍川县城门大开,五万大军带着辎重浩浩荡荡向南撤离。
撤,还能保存五成以上兵力,守,最终是全军覆没,更重要是,即使撤军失败也是朝廷战略决策失误,而非他李孝恭作战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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