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娇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桐盏
楚夫人素来知道这些女人的小心思,在傅姜氏入府那一日,她就已经严加看着潇湘阁了。
这会儿,听闻她们要去给傅姜氏献殷勤,自然是觉得不合规矩。
却不料,竟然被自家那位拦住了。
她不解的看着张伯,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伯看她一眼,呵呵笑了笑:“你听我的就是。我侍奉王爷这么些年,不说每次都能揣测到王爷的心思,可这次,我不会失算的。你瞧瞧,傅姜氏入京这都几日了,除了那一日王爷给老爷去请安,顺带着见了傅姜氏一眼,王爷可还曾给过傅姜氏体面。你要知道,咱这镇北王府,处处都是外头人的眼线,这些年能屹立不倒,那便是府邸发生什么事儿,王爷都会第一个知道。那些暗卫可不是吃白饭的,所以,且由她们折腾去吧,指不定,王爷就想看她自个儿作死呢。”
楚夫人到底也不是无知妇人,听着这些话,她心中多少琢磨出了些什么。
张伯见她都听进去了,也不免多几句嘴:“不日王妃就要过门了,你也瞧见新房那边的置办了,王爷何时费过这些心思。所以啊,这府邸的女主人,只有一位,那边是王妃。这个,你且得记住了。莫要搞混了。”
楚夫人点点头:“你说的在理。我这就去新房那边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这些年,府邸的美人也有不少,却没见王爷幸过谁,如今这肯花这番心思,可见是真心待王妃的。”
这边,楚夫人有张伯暗中提点,傅姜氏那边,却是早已经踏上了作死的路。
初入京,傅姜氏简直是被京城的繁华给闪瞎眼了。这虽碍着规矩,她和女儿还没能亲自往外面去看一看,可外头人送来的衣服,首饰,字画,光是这些孝敬的东西,就已经让她合不拢嘴了。
像是什么东西突然挑拨的她心中痒痒的,她从未有过如此高高在上的感觉。
看她兴奋的样子,傅瑶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抓着她的手,一字一顿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这些东西,瞧着虽好,可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您眼皮子怎的能如此浅。那日您还说女儿呢,怎么回过头来,反倒得我来提点您了。”
和傅姜氏一样,傅瑶自然也是兴奋的。可她觉得,不能让人看低了去。京城人惯会迎高踩低,如此,她们娘俩更应该端着些,才不至于被人暗地里戳脊梁骨。
傅姜氏闻言,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羊脂玉镯子,不过眼睛,却还是满满的兴奋。
“瞧,这羊脂玉镯子和那金镶玉葫芦,还有那立鹤青瓷壶,都是郑国公夫人差人送来的。可见,这郑家姑娘,确实是个讨人喜的。”
这番一对比,傅姜氏不由得便提及了自个儿那未过门的儿媳妇。
“所以说啊,外头那些流言蜚语都不是空穴来风。那位,不就仗着自个儿是郡主之尊,才如此目中无人?这怎么说,我们都入京有几日了,她已和王爷有了婚约,即便待嫁闺阁,也该懂些礼数的。”
看她一副暗恼的样子,傅瑶不由也微微蹙了眉头。
可面上,却还是说了些劝慰的话:“娘,你这话可也只能在女儿面前嘀咕的,纵是爹爹,您也不敢说的。我们傅家,确实是算不得京城的显贵,若没有二哥,我们在哪个犄角旮旯还不一定呢。更没有眼前这不知哪家的讨好了。”
“嫂嫂毕竟是郡主之尊,您纵然心中有什么,也千万不敢让二哥知晓了。女儿知道您想立规矩,可嫂嫂不同于一般的女子,您想让她做小伏低,每日用膳时在旁布菜,这些,您还是别想了。嫂嫂自小被高宁大长公主娇养,自然是气性大的很。您若是故意为难嫂嫂,二哥那里,少不得和您生了嫌隙。”
听着她这些话,傅姜氏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她勾勾唇角,恨铁不成钢道:“你呀,娘在你眼里,就如此愚笨。娘亲晓得厉害的,只是这杀人,何须自己动手。你不见郑家那位姑娘,这会儿已经巴巴的来给娘亲献殷勤了吗?还有府邸潇湘阁那些美人,这几日不也嚷嚷着要过来给娘亲请安。如此,娘亲何愁找不到帮手。”
傅瑶被傅姜氏的话差点惊得愣在那里,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忍不住回味着娘亲这些话,半晌,她暗暗感慨道:“母亲这招实在是高明。是女儿瞎操心呢。”
傅姜氏拍拍她的手:“你呀,还未出阁,思虑不周也不算什么。你且记住,那清溪郡主即便出身再尊贵,再显赫,咱也不能在她面前低了身份,知道吗?你的日子还长着呢,这几日想要我出去吃茶赏花的帖子已经有不少了,如此,我们更是不能自个儿先让人看低了去。”
锦娇记 第116章 信笺
傅家人入京,关于傅姜氏的传闻, 多少也传了些到许姝耳中。
强忍着心中的笑意, 她拿起案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
一旁, 琥珀却急了:“郡主,奴婢说句僭越的话, 这傅姜氏看上去似乎颇有野心,那傅家姑娘, 也像个安分的。这才入京, 就急急的挤破脑袋往上流圈子里蹿,这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呢。”
闻言, 许姝噗嗤一笑:“你觉得王爷是什么样的人?”
突如其来的话让琥珀微微怔了怔, 半晌, 她突然琢磨出了些什么, 喃喃自语道:“郡主的意思,难道是……”
话还未说完, 许姝轻轻点了点头,“这傅姜氏是王爷的继母,若她只是一个乡下来的普通的妇人,即便是初入京不懂规矩, 闹了些笑话,也没什么。可她眼下这急不可耐的样子,却再不能说无伤大雅了。王爷不时瞎子,傅姜氏膝下唯有傅瑶一个女儿, 你觉得王爷这几日都未插手此事,难道真的只是不得不给傅姜氏脸面?”
琥珀听着,心中那块石头终于是落了下来,可想到郡主不日就要大婚,这节骨眼儿上,郑家那位侧妃又暗中往傅姜氏母女哪里送东西,这日后,指不定闹出多少麻烦事儿来呢。郡主素来讨厌这些琐碎之事,入门之后,免不了头痛呢。
如琥珀所忧心的那般,许姝确实是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尤其是那傅姜氏看上去根本就是无脑之人,这样的人,她根本不屑和她动手。
这样愚蠢之人,许姝其实见过不少。远的不说,就说几日前入宫选秀的蕙姐儿。那日庄子上传来宝夕那丫头突然病逝的消息时,她虽觉得意外,却也不会真的把一个丫鬟放在心上。直到几日之后,听闻庄子上多半的奴才都被老夫人暗中吩咐遣出了京城,她才真正印证了心中的揣测。
孟姨娘之死,果真和许蕙脱不了干系。
不过,她并未因为此事,去和许老夫人对峙。她多少也有些明白许老夫人的深意。许老夫人既然动手瞒下此事,那对于蕙姐儿,怕是已经失望透顶了。或许出于这些年的祖孙情谊,她最终还是保了许蕙。可更多的,许姝觉得是为了许府的名声。这弑母之罪若是被捅出去,纵是爹爹在朝中,也免不了受些流言蜚语的攻击。
也不知道许老夫人看着自己自小娇养着的孙女,会是什么心情呢?为了一己之私,连亲生母亲都能下毒手,这换做是谁,都会忍不住后背发凉吧。
让许姝意外的是,就在许蕙入宫的隔日,曲嬷嬷竟然带来了整整十个箱笼。
许姝知道因为母亲的缘故,许老夫人素来不喜欢她。可能在她心里,觉得因为她的存在,才让她想起当年母亲和爹爹的那桩孽缘。这次,许姝和傅祈钰大婚,嫁妆,都是爹爹亲自置办的。当然,对于嫁妆,许姝并不需要发愁,这除了许府,外祖母那边,也早就张罗好了。
只许老夫人一直都未表态,这虽是公中的开支,可许老夫人多少该那些体己表表自己的慈爱的。
许姝原没指望许老夫人突然对她改了态度,加之上次在荣春院那么一闹腾,她和许老夫人,怕是再无祖孙之情的。她着实没想到,许老夫人会突然改了主意,如此抬举自己。
琥珀和香凝也都傻了。
“郡主,这里面有些东西,可都是老夫人的压箱底,就是大小姐出嫁那年,老夫人都没舍得拿出来呢。”
许姝当然知道这些话都是曲嬷嬷自个儿的意思,不过想到许老夫人既然肯示弱,她也没再端着:“那请嬷嬷传句话给祖母,姝儿谢祖母抬爱。”
这眼瞅着就要到了大婚之日,许老夫人却和郡主置起气来,其实这些日子,阖府上下,多少还是有些流言蜚语。这毕竟是圣上指婚,何况又有高宁大长公主殿下在,这若传到高宁大长公主耳中,可是犯忌讳的。
曲嬷嬷这揪着的心这会儿终于是放了下来。尤其听着许姝这话,她突地感觉眼圈都红了:“郡主,奴婢铄绝僭越的话,您也别怪老夫人。老夫人,之前只是一时半会有些没转过弯来。其实,老夫人又何尝不伤心。二老爷为了郡主之事,这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竟已经有些日子没陪着老夫人用膳了。”
不知为什么,听着这话,许姝也忍不住有些感伤。
顿了顿,她哽咽道:“嬷嬷放心吧,等瞅着空,我会和爹爹往祖母那里一同用膳的。”
许姝这人向来都不是记仇的性子,何况,有些事情,确实没有真正的对错。尤其是重活一世,她更是知道,亲人是她最在意的。她不想让爹爹夹在中间为难。
那晚,许姝和许晟阳就往荣春院去了,看得出,许老夫人格外的高兴。看着许姝的目光,也笑眯眯的。
虽没和许蕙在时那般,亲昵自在,可许姝知道,老夫人是真的接纳了她这个孙女儿了。
“郡主,奴婢听闻翠微院那边的丫鬟说,五姑娘入宫之前,特意往老夫人那里去请安。约莫是想问老夫人讨些体己银子。可惜,这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夫人就借口身子乏了,把她打发出去了。”
“可见,老夫人这次是真的看开了。只五姑娘素来争强好胜的性子,自恃清高的很,也不知道这会儿在宫里,是个什么情景呢。”
许姝打了个哈欠,缓缓道:“依着她的姿色,初选应该不会被撂牌子的。”
这之后的话还未说完,却见香凝神色匆匆的跑来进来。
“郡主,是窦公公给您的信笺。”
这个时辰了,窦继海还给自己传了信笺来,可见是急事了。
许姝结果信笺,匆匆撕开。
看着纸上的话,她微微勾了勾唇角,心中忍不住冷笑几声。
郑太后回宫已经有些日子了,却没想到,竟然借着这次选秀,把主意打到了三皇子身上。
可惜,她打这主意可以,却偏偏要把许家弄到风头浪尖上,她却是不允的。
入宫选秀的女子,若传出什么丑事,这于成元帝而言,无异于最大的难堪。
爹爹虽贵为内阁首辅,可若真的发生了这丑事,成元帝又如何能不心存芥蒂。纵是御史台那边,怕也会有弹劾的折子往御前送。
更别提宫里还有那阉党冯振,到时候,可就真的麻烦了。
“郡主,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五姑娘到底是什么心思?”
许姝撕碎手中的信笺,呵呵笑了笑,“她想要留在圣上身边,还是别的什么。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太后娘娘既然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她纵有侍君之意,到时候也由不了她。宫中那么多的秘辛,她自问再聪明,再小心谨慎,也免不了着了别人的道。”
“郡主,那可怎么办呢?”
看着手中的信笺,许姝想了想,觉得还是让窦继海来办这事儿的好。
可许蕙毕竟是入宫选秀的秀女,在这节骨眼儿上出宫,确实有些棘手呢。
除非,除非身患恶疾,被抬出宫来。
只让许姝意外的是,她这边还没来得及给窦继海传消息,翌日一大早,窦继海又来了信笺,让众人跌破眼镜的是,选秀这才刚过了初选,昨个儿夜里,圣上御花园散步,竟是突然来了兴致,幸了蕙姐儿。
如今,虽未册封,可宫里已经多了位小主了。
无需去想圣上夜行御花园,如何遇上了蕙姐儿。只蕙姐儿这份玲珑心,怕是已经察觉出什么危险来了。
在郑太后动手之前,她铤而走险,让成元帝幸了她。
许姝真不知该称赞她还是别的什么了。
秀女入宫选秀,都是住在储秀宫的。唯她一人,却偏偏遇到了圣上。不知道翊坤宫那位贵妃娘娘,会如何做想呢。
当然,她也不知道,许蕙怎的就如此豁出去了。要知道像她这样的新人,即便是圣上翻了她的牌子,也得被太监们抬进乾清宫。这爬是爬到圣上龙床上去了,可紫禁城谁人不知,圣上痴迷丹、药,这兴致来了时,一夜连御十女。多少人恨不得离乾清宫远远儿的。怕就怕这还未撑到荣宠六宫,自个儿就被玩死了。
另一边,许老夫人也得到了消息。
闻着这消息,许老夫人差点儿没摔了手中的杯子:“糊涂东西!她以为被圣上幸了就真的能当人上人了。圣上膝下已经有了四位皇子,她纵是有幸怀了龙子,真的就能母凭子贵了?”
“别人都恨不得离内廷远远儿的,她倒好,用计让圣上幸了她,这传出去,许府不得别人戳脊梁骨。她自以为风光了,却不知,根本就是把自个儿的路给堵死了。”
许老夫人至今对许蕙做的那事儿还忍不住心中骇然,如今,又出了这事儿,若说之前她还觉得有些恻隐之心,那么这会儿,是丁点儿都不剩了。
果然自出身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真是枉费她这些年瞎了眼了。
淑芳阁
自昨个儿被圣上幸了之后,内务府那边就差人把许蕙挪到这淑芳阁了。
毕竟初经人事,许蕙身上多少有些不舒服。可这心里,却是甜滋滋的。昨个儿之前,她还和秀女们一起挤在储秀宫,就是在宫里的嬷嬷面前,都得战战兢兢的。而今,她也算的宫里的小主了。
那日从老夫人那里出来,许蕙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了。尤其老夫人看着她的目光,让她阵阵心虚。等她出来,就差碧珠往庄子上去打听消息去了。听到那宝夕突然去了,庄子上的奴仆也都要被尽数遣出京城,她浑身一颤,差点儿没打翻手中的茶杯。
祖母到底是知道了。
从没有哪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穷途末路了。可初始的恐惧和忧心之后,更多的却是一阵释然。
祖母虽替她遮掩了此事,可爹爹那里,还有三弟那里,许也有知道的那一日。许家再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了。
那一夜,她彻夜未眠,直到等她走在长长的宫道上,看着眼前的十米高墙,她才找到了些真实感。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请娘娘圣安!”
那日初选,许蕙是第一次见荣宠六宫的淑贵妃。
那浑身的奢华,上位者的姿态,许蕙都尽数看在了眼里。
若有一日,她能和淑贵妃一般,高高在上,谁还敢再瞧不起自己?
她知道今个儿前来选秀的秀女,有不少都是想被撂牌子的,可她不一样,她已经回不去许府了。日后的路,唯有她自个儿走下去。
既如此,不如搏一搏。若能博得圣上的恩宠,若能为圣上诞下子嗣,自己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的跪在这里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到昨个儿晚上,圣上终于幸了她,今个儿搬东西时,平日里一同住的秀女,果真在暗地里嘀咕起来了。
“果然是个贱胚子,这复选还未结束呢,就想着法子让圣上幸了她。”
“你不知道啊,她生母就是同样的货色,仗着自个儿和首辅大人当年青梅竹马,非让首辅大人娶她做了妾室。”
“哎呀,这么没脸没皮,倒是真让人大开眼界了。要我说,清溪郡主也够倒霉的,摊上这么一个庶出的妹妹,指不定日后有多少流言蜚语呢。”
“哎,快别说了。小心她听到了。这没准人家还想着日后能博得圣上恩宠,光芒超过淑贵妃,真的成为人上人呢。”
这些嘲讽的话,许蕙都尽数听到了耳中,可她,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尴尬。她既然已经选择了豁出去,那便不会这个时候,就被吓住。
碧珠却有些担心她:“小姐,你快别听他们瞎说。她们不过是羡慕嫉妒恨。”
许蕙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等两人到了淑芳阁,内务府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还指派来四个宫女还两个太监。
看着内务府那边的安排,许蕙微微勾勾唇角,想来内务府那边也在观望呢。
“小姐,奴婢先侍奉您沐浴吧。”
许蕙敛了敛神,幽幽道:“碧珠,你说我真的选对了吗?”
碧珠愣了愣,半晌没回过神来。
在她刚要开口之际,却见许蕙摆了摆手,喃喃道:“我自小就不信命,所以,不会错的,肯定不会错的。”
锦娇记 第117章 捧杀
自古成王败寇,大皇子已经被押解回京有几日了, 如容妃所惧怕的那般, 大皇子还是没能逃过圈禁的命运。
“说白了,还是我出身卑贱, 不论我做什么,在父皇心里, 都有僭越之嫌。”
大皇子所在的院落位于西三所最偏僻的西南角,和圈禁废太子的禁宫, 倒是离的挺近的。
自小, 大皇子就无数次的设想,若有一日, 他能离太子近一些就好了, 他恨极了自己的卑微, 却不曾想过, 造化弄人,如今他和太子相隔不远, 却都成了阶下囚。
“主子,您且得放宽心,纵您有什么逾越,您也是被人蛊惑了的。私开皇家粮仓, 您如何敢有这样的胆子,不过是一时听信了那些幕僚之言。”
小德子是大皇子的近侍,这次大皇子遭难,自然也逃不过这圈禁的命运。只他到底是个奴才, 平日里倒也不是出不的这院子。他们这些无根之人,没谁会把他们放在眼中的。
大皇子不是不知道小德子的意思,把一切都推在幕僚身上,如此,他或许可以逃过一劫。可让他感伤的是,他被押解入京已经几日了,父皇却仍未有召见之意。
不能面君,一切都是徒劳。
想到这些,大皇子暗暗叹息一声,之后又是一阵静默。
纵是能见了父皇,把一切都推在幕僚身上,日后,谁还敢投入他的麾下,谁还敢支持他。
不管自己做什么,似乎都是错的,当真是进退两难呢。
怕是在父皇眼中,一直觉得他是个耻辱吧。这事儿若是落三弟身上,父皇定是要嘉奖三弟,说他有仁心。
可这些话,大皇子唯有心里暗自嘀咕,纵是说,又和谁去说呢?
“殿下,容妃娘娘这些日子为了您寝食难安,您纵是为了容妃娘娘,也得挺过来呢。您之前不总说,想着有一日能够让娘娘母凭子贵。如今太子殿下也被圈禁,谁输谁赢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说得准呢?”
说罢,他看了看外面,见四下无人,噗通一声突地跪在地上,低声道:“殿下,奴才自小就入净身入了宫,早些年,在宫里认了个干爹。虽说奴才平日里的孝敬算不得什么,可奴才却是阴差阳错救过这老太监的命。”
“昨个儿奴才偷偷溜出去了一趟,奴才这干爹如今也混到在慈宁宫当差了,奴才特意备了些酒水,没成想,这老东西真的是老了,一壶酒还未喝完,就说起了胡话。您怕万万想不到,三殿下当年,其实是有过一桩丑事的,竟然和内廷的一个美人有了龌龊,只碍着有太后娘娘和淑贵妃在,把这事儿给掩盖住了。”
“而今,太后娘娘和圣上生了嫌隙,似乎有意立皇长孙为皇太孙,如此一来,三皇子便再留不得的。又赶巧碰着了这次选秀,太后娘娘那里,迟早是要动手的。”
“你说什么?!”大皇子难掩震惊道。
闻言,小德子恭敬的磕了一个响头,“殿下,奴才万万不敢胡诌。您想想,您如今被圈禁在禁宫,宫里宫外,谁都觉得东宫储君之位,三皇子唾手可得。可眼下看来,三皇子未必就真的能得手了。这一个说不好,指不定多落魄呢。”
“和宫里的美人暗有龌龊,此事虽说过去多年,可咱这位圣上,却是愈发猜忌心重的。到时候,怕是淑贵妃都逃不过圣上的猜忌。您自幼得太后娘娘教导,这些年来,若不是太后娘娘多有庇佑,您只怕更艰难。就冲着这情分在,您求太后娘娘给个恩典,离出了禁宫就不远了。”
“至于皇长孙,即便被立为皇太孙又如何?您只需韬光养晦,皇太孙那边,淑贵妃不会没动作的。而您,只需捧着太后娘娘,若是能在朝中谋个职位,假以时日,依着您的聪慧和干练,谁不称您一声贤王。如此,您离那个位置,也就不远了。”
不得不承认,小德子这番话,让大皇子颓废已久的心突然生了些波澜。
是啊,他怎么可以现在就认输呢?
三弟很快就成为众矢之的了。父皇是天子,最容不得的就是三弟私德有差。更何况,还是和宫里的美人搅合在一起。到时候,天子之怒,三弟即便被贬黜为庶人,这许都是轻的。
而四弟,自小就追随着自己,父皇膝下就这么几位皇子,再有太后娘娘庇佑着,他无需隐忍太久的。
想着这些,大皇子突然有些激动起来。
可下一瞬,他的脸色突然有沉了沉。太后娘娘有意立皇长孙为皇太孙,应该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垂帘听政,成为大曜国真正的掌权人。
若有这般心思,太后会帮他吗?
加之自己此番被押解入京,太后那边也是丝毫动静都没有。这确实是有些棘手呢。
知道自家主子的担忧,小德子缓缓道:“殿下,太后那边,怕是得老恭亲王出面呢。恭亲王掌管宗人府这些年,和您还有容妃娘娘,可从未有过嫌隙的。只是如何让恭亲王出面做这个说客,奴才也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法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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