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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男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末果





俊男坊 第475章 情到深处反无情
末凡长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满面愧色,“伤他之人便是小可。”
傅青云眼前闪过惊诧,不敢相信的飞快看了看末凡,老脸也有些发热,玫果未醒那些年,他长驻弈园,竟没看出那时的小末凡竟有这能耐,他这一辈子,阅人无数,竟把常围在身边之人看走了眼,但算是块老姜,仅是片刻间的失神便又再坦然。
“如此甚好,有你与你母亲换着,该是不会问题,这些日子只需步步按我的安排行事。”
末凡垂首恭敬的应了,起身吩咐人准备单架,等安排妥当,又再看向悬崖,眼里的痛浓得无法化去,这山谷有多深,没有清楚,有一点却再明白不过,从这崖上落下去,想有生还,是万万不能,虽然母亲已吩咐人去寻找她的尸骨,但他的心如何能安?
转头见傅青云正四处乱看,知他是在寻玫果,但玫果跳崖之事,却如何愿意说出口,“神医如何会来?”
“我接到镇南王妃的急报,便连夜赶了过来,我那捣蛋小徒儿呢?”他这话想问许久 了,眼下准备下山,也不见她的人影,难道说她根本没来?可是冥红却明明在这儿,望向冥红,冥红红着眼圈,别开脸。
傅青云到这时候已闻出了味道,收了笑,“她怎么了?”
末凡长叹了口气,没见她的尸骨,虽然明知她不可能生还,却不肯承认,神色黯然,现在离子时尚远,他要自己亲自去确认,“王妃真是天人,万事都料事如神,如非王妃,舍弟只怕……神医先随家母回行宫休息,末凡去去便回,至于果儿之事,稍后,小可会一一向神医禀明。”
抬头望虞国方向,不知王妃可料到果儿已出意外……如果得知果儿死讯,将会如何?只怕是再也容不得燕国了。
寒宫婉儿对末凡和玫果心中有愧,虽然她并不惧怕虞瑶,但是她深知丧子之痛,而玫果是她唯一的女儿……自小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宠着爱着,如今却死在燕国,还是为了自己儿子跳崖,于情于理,她都无处站脚,长叹口气,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
猜到末凡是想下崖寻找玫果,虽然此崖极险,但阻止他的话却说不出口,好在风儿命悬一线,不必再担心凡儿会舍下他求死,也不拦他,上前一步,柔声道:“你要小心。”
末凡木然的点了点头,“神医和二弟就交给母亲了。”说罢,向傅青云拱了手,便走回场中拾起地上重剑,交于母亲,又拾了银枪在手,刚要起身,又见地上摆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想起这是弈风交于玫果之物,当时玫果忙于抢救弈风,过于伤心,竟没收起这物。
弓身拾起,轻柔的拭去上面灰尘,小心的象那东西是个活动,怕重些便弄痛了它,待擦拭干净,小心的重新放进弈风怀中,虽然此物是玫果之物,但在他处取出,只怕是他们之间的见证,他不能贪。
目送母亲和神医护着官兵抬着弈风下山,使着轻功,从玫果跳下处,快速下滑,
这山谷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一路下来均不见玫果身影,越往下越寒冷,到了后来,以他的内力都有些抵不住,直到日落,才下到谷底。
谷底是一汪寒潭,潭极大,也不知下面水有多深。
他绕着潭转了一圈,不见玫果尸骨,只在十几丈高处的从石壁伸出出来的树丫上看见一小片白布在寒风中飞扬,忙跃上那石壁,攀上树枝,取下那片白布,入手柔滑,正是玫果身上撕裂下来的衣衫碎片,心脏瞬间收紧,她果真落了下来。
低头看了下去,脚下正对寒潭,死去的心,升起一些希望,如果这潭够深,或许……
再也不假思索,攀下石壁,脱了靴子,跃下寒潭,潭水冰冷刺骨,心里又是一黯,她如落下,不知能不能抵得这冰水。
潜入水中细细的搜查,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直到胸中抽干空气,才出水换口气,不肯有片刻停留,又迅速潜入水中,如此两个时辰之后,直到天色已暗,在水下无法视物,才出了水。
心中一片灰暗,活了的心又再死去,她就算落下,这么长时间,没见出水,只怕也是没得活路,如今唯一想做的便是寻到她的尸体,送还虞国,她是虞家的人,王妃定然很想最后见女儿一面,这罪该他去领。
想是这样想,却不肯死心,一次又一次的扎入冰水之中摸索,整张脸连着唇冻得乌黑,仍不肯上岸,直到日落西山,怕误了子时给弈风渡气,才无可奈何的上了岸。
这往后的日子,因为弈风重伤,不能随意移动,寒宫婉儿只得在行宫住了下来。
寒宫婉儿令手下将今日之事完全封锁,虽不可能永远不被普虞二国知道,但只盼能拖过这九九八十一天再论,否则一旦虞瑶追究过来,怕不能按时为弈风疗伤,又再送了他的性命。
至于寒宫雪被弈风一掌震断了好几根胸骨,内脏也严重受损,虽然有神医在此,末凡却不请神医为她看治。
只派宫中医术算得上高明的太医为她医治,就算寒宫雪过些日子清醒了,也挑不出她的毛病,万一知道了神医在此,只推说神医不肯出手,神医是玫果的师傅,不肯救她,在情理之中,寒宫雪也只得认。
如此一来,没一两年功夫,寒宫雪是难自行活动,暂时也不足为虑。
为防寒宫钰使坏,将她受伤的消息也进行了封锁。
派人将朝中必须她和末凡定夺的公务搬到了处事批阅,其他事务便暂时交给了亲信处理。
如今对她而言,还有什么比救儿子命更重要。
因为玫果之事,对末凡更是愧对,这么些年来,她哪能不知,这个儿子心中无求,唯一求的只有玫果,而玫果却在他眼前生生的断送性命,叫他对这世间还有何留恋,活着只不过是为了责任,对天下百姓,对母亲,对兄弟……
除了责任,哪怕是堆满金山银山给他,对他而言,都是一无所有。自己这些年因为那个人苦不堪言,但那个人怎么说还活着,恨他,爱他,他终是活着。而他心中的人却化成了烟,已再无盼头,这往后的日子,只怕比自己又不知更苦多少倍。
每次看到他总是温言柔语,尽量小心不触痛他心里的那处伤口,虽然他仍如过去那般从容淡定,但在他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的笑,眼里永远少了些什么。
每见他一次,寒宫婉儿就心痛一次,又不知如何是好,后来竟害怕见他。
手下无论是官还是兵,每个人见到末凡象是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再看,却又觉得不同,到底怎么不同,却又说不出来,时间长了,就发现他比过去行事更风雷火速,断事更果断辛辣,朝中议论纷纷,得出一个结论,如今的太子就是一个脑袋绝顶聪明的行尸走肉。
谁也不敢触他的霉头,做事战战兢兢,比过去反而更加卖命,小心,唯恐出错,好在只要他们办事得利,末凡也从不找任何人麻烦,只是每天不见踪影。
这些日子,末凡每天除了给弈风渡气和处理一些必须的国中事务,便是在寒潭边走走停停的徘徊,潭上潭下的寻找,一日没找到她的尸骨,一日不肯死心。
如不是仗着内气深厚,又有神医暗中用良药为他调理,只怕早已大病不知多少场。
傅青云开始时也怪玫果因他们而死,但到后来,见末凡表面象是什么事也没有,暗里不知压抑了多少悲痛,才知,失去玫果最伤心的是他,慢慢对他的怨念也淡了,暗地里不知弄了多少好药与他进补。
反正末凡食不知其味,也不关心别人给他吃什么,自己身何好也好,歹也好,也全不关心,那些药物到是无阻的倒进他腹中。
再说玫果那果从崖上跳下,望着悬崖上的末凡,心下凄苦,他是她的梦,这个梦随着弈风的死,而破灭。
其实她倒愿意死的是他,那样她会与他一起走的很坦然,可是天意捉弄人……
她无法愿谅自己,也无法再面对末凡,看见他,眼前便是弈胸脯流出的鲜血,和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既然弈要成全他,那自己何不随着弈的心愿成全了他?
三国继承人只剩下他一人,早晚三国统一,这就是弈的心愿。
可是看着他的焦虑的脸慢慢远去,心里却无法释然,虽然恨自己,也同样恨他,也恨整个皇族,恨这个世界……
无论再怎么恨,却不肯转开眼看向别处,就看着他的眼,直到看不见,仍死死的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后背传来重击的巨痛……闭上眼……
弈,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等我,我来了……
弈,等我……
等我……
弈……
一定要等我……
全身刺骨的冷,极力睁开眼,尚未看见事物,双目一阵钻心的痛,便人事不知了。




俊男坊 第476章 她这是怎么了?
昨天刚下过雨,今天天却没能放睛,死沉死沉的,不过许多草叶抽了新芽,倒是采药的好时机。
山野间一个萧索的身影走走停停,空荡荡的树林中没因为多了这么个可以动的生物,就添了暖意,反而让这儿的冷风比别更又冷上了几分。
瑾睿抖掉手中草药根部覆着的泥土,仔细辩认一会儿,丢进几乎装满了的药篓,站起身好整以暇的走向林外小河。
出来后一直寻不齐想要的药物,托着昨天那场雨的福,竟在这林中寻齐了,他出来的这一趟算是圆满了。
蹲在小河边一块石头上,洗去手上的泥,他一直是极爱干净的人,即便是采药也不愿手上的泥太长时间的停留在手上。
洁白纤长的手指搅乱了这汪清水,绿水白手,任谁看了这双手的主人,都难再看向别处。
这附近没有雪山,这水却一年四季冰寒刺骨,也不知这水的源头在哪儿。
一方雪白的丝帕漂下来,顺着他搅和的水波起伏,向他漂来,他不喜欢碰触别人的东西,何况是丝帕这样的私人事物,缩了手让它漂过。
丝帕却在他面前抖开一角,透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果’字,很快那一角又再卷起,顺着水波漂开。
瑾睿象是被雷打到的鹅一般,怔了怔,飞快的捞起那方丝帕,寻着那一角,翻来覆去的看了一回,正面的‘果’字,横不横,竖不竖,歪七倒八,反面的线头能多大便有多大,手法粗陋完全不敢恭维。
然就是这样一个难看到极点的字,让他难得有所改变的心跳,突然加快,是她……是她的……
只有她才会在这么好的丝帕上绣上这么难看的名字,不在意别人的取笑,而用得上好。
扭头向上游方向看过去,河水绕过树林,拐弯处一抹白影随波起伏。
药篓从肩膀上滑下,跌落在脚边,草药散了一地,也顾不上拾,穿过树林,朝着抹白影处飞奔。
昨天打雷,将一棵老树从中间劈开,其中一半拦腰倒在河边上,树杈半跨着河面,树杈上挂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人,头垂拉着,看不到脸,一头乌黑长发散开,和着白衣在水中漂动。
仅是这么一个袭白衣,已经让瑾睿胸口一紧,三步并两步,赶到那被劈得焦黑的树杆旁,小心的把那女人从河里捞了起来,也不顾她身上的湿衫打湿自己的衣襟,拂开她脸上黑发,一张面色惨白的绝秀面容展现在他面前,唇同脸色同样苍白。
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轻触着她面颊的手指尖,仍是一颤。
探了鼻息,心跳,又把了脉,极快的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塞了瓶塞,捏开她的嘴,将瓶中液体尽数倒进。
将她打横抱起,倒回去拾了散落的草药,飞奔向停在附近的马车。
落下车帘,想也不想的,脱下她身上的湿衫,妙体横陈,他冰冷俊颜出现了一抹红晕,眼里闪过慌乱,微撇开脸,很快又再转回来,面颊上的红晕未褪,眼里却冷了下来,用干巾将她细细抹干。
取了药酒,倒于手心,搓热了,再捂上她的身体,力度适中的搓揉,直到她身体慢慢重新转暖,唇上重新有了一点血色,才停了下来,取了自己的干衣为她换上,虽然长大不合身,也只能凑合着。
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膝上,架高来,另取了干巾,缠上她一头的乌发,揉搓得半干,才将她放平,为她盖上棉被,摸了摸她的额头,微皱了皱眉。
又另取了些药物,喂她,她却是不会咽,略一沉呤,将药丸抠出,放入自己口中,嚼烂。
扶她坐起,靠在自己臂弯里,望着双眸紧闭的她,呼吸顿时一窒,喉咙滑动了几下,硬是没能凑下去,直到药在口中溶化,喉咙处有一丝苦,才敛了心神,伏低头,覆上她的唇。
用舌撬开她的唇,却撬不开她的齿,无奈之下,只得再次捏开她的下巴,将口中已溶成浓羹的药数灌了下去。
苦涩的药味混着她的味道在舌间传开,他清冷的眸子微微一黯,慢慢退开,静静凝神着她,过了片刻,却不见她咽,药汁从唇角慢慢渗出。
他忙再次伏低头噙住她的唇,不让那些药汁溢出,他出来采药,走的都是避远山林,很难遇到人,所以身上所带药物并不多,给她服下这粒又是配置极为难得的,身上仅此一粒,如果被她呕出,便不能再有第二粒替补了。
堵着她的嘴,过了没多久便察觉到不对劲,她不咽,不是不能咽,而是在昏迷中无意识的排斥,只要有东西入口,便往外顶。
她这是怎么了?探舌进她的口中,在她舌根轻扫,她虽然处在昏迷中,却有感觉,触痒令她不自觉的喉头一动,那口药汁,尽数咽了下去。
他又等了片刻,不见她再有呕出,才退了开去,手指拭去她唇角药汁。
他出来本没带多衣衫,换洗衣衫给玫果换了,自己也就不再有衣服可换,仍穿着打湿了的衣服撩帘出去。
清冷的眸子里闪着复杂的光芒。
满脑子疑问,从她身上伤势来看,是从高处坠下,受到震荡,又在冰水里浸泡所致。她出门都会前拥后护,如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对外界的抵触更让他心里泛着不安,他曾经也对这个世界抵触,这样的情形,他再熟悉不过。
转过头,向发现玫果的地方望了望,顺着河水一路望去,只看见绵绵河水,也不知她到底漂泊了多远,一切也只有等她醒来再问。
现在最值得担心的还是她所受寒气与体内的受引起反噬发高烧,在这荒山野外,条件难以应付她这么重的伤,当下不敢再耽搁,扬起马鞭,驾了马车往来路飞奔。
路途中,他不时撩开帘察看,她却一直未醒过。
黑眸中升起一抹忧虑,不管到晚间是否发热,服下那药,两个时辰内,都该有所转醒,而她却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俊男坊 第477章 发面馒头
瑾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浓黑汤药,推开木门,清萧的俊颜隐在在滚滚热气后面,看不清表情,走到床边,将汤药放在桌边矮几上。
在床边坐下,伸手入被中轻把玫果的脉搏,脉搏跳动已经十分强健,不再象刚回来时那般若有若无,命悬一线。
经过这十天的医治和精心调理,她受到强震的内体也无大碍,余伤只消慢慢用药养着,再过个把来月,清去体内淤血便可康复。
也不再如初回来那几天,不分白天黑夜的反复高热。
那些天,他衣不解带的守护,为了确保她不会发生意外,甚至将熬药的活,都搬进了屋里一角,可以一边照看她,一边熬煮汤药。
而他自己就连连进食都简化到,给了些银子给前面村庄的馒头店伙计,让他每两日送些馒头过来,每日就着水,草草吃些馒头。
她一旦发烧,便反复用药酒为她擦身,汤药不断,如此这般折腾,才令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终是没一脚迈进去。
初时高热,她反反复复的嚷两个字,等我,等我……等我……
他不知她在叫谁等她?更不知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可以设法和佩衿联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也想过弈园中人是否会为她的失踪担心,但他毕竟不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冒然联系他人,是否会给她带来危险,她复杂的身份,不得不让他多留上个心眼。
于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想她醒来,愿说便说,不愿说,他也不会多问……
几日下来,他身上的衣衫明显松了一个围度。
直到她接连两日不再高热,他才长吁了口气,坐在床边,靠着床栏,合了合眼,刚闭上眼,又不放心,伸手入被,握住她的手,如果她有什么不良状态,这手自也会起反应,他便能第一时间发现。
想了想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了,才重新闭上布满血丝的眼,不想这一闭,便过了三个时辰,睡梦中看见玫果一身白衣,眼里含了一包泪,幽幽的看着他,猛的转醒,惊出一身冷汗,转头看向身边玫果,仍然皱着眉头,沉睡不醒,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并无发热,握着她小手的手,探上手腕脉搏,也无不良状态,才长松了口气,闭上眼,等仍在狂跳的心恢复平静。
又过了两日,见她病情已经稳定,才寻了空,在房中给自己搭了一个木榻。
他的床自是让给了玫果,而他从此后便在那简单的木榻上安歇。
如今也不再发热,胡言乱语也没了,变得十分安静,静得不象有生命……虽然脸色不再惨白如纸,但绝无生气。
她仍不肯好好配合服药,吃东西,什么东西进口,便抵什么出来,他直觉她是在求死……而他偏拉她,不肯让她死……
当初他求死,求与寒宫雪同归于尽,她拦着;现在她求死,他又哪能让她如愿……
这么一耗便过了十天……
十天时间能恢复到这个地步,已是出他意料,但是有一点在他意料之外,就是她一直未醒。
他能给她勉强灌下去的也只有汤药,然长时间的不吃东西,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支持不了多久。
几天下来,本削瘦的她,更瘦得皮包骨。
瑾睿看在眼里,不知叹了多少气,尝试了各种办法,均没办法令她咽下一粒米粒。
无奈之下,只得换了配药,寻着不与米相冲的药物,用米汤浓浓的熬,凡是能用上,有效的名贵药物,更是从不吝啬的添加,如此又过了几日,才让她体质有所好转。
冰凉的手指抚过她昏迷中仍紧皱的眉头,他每天不知会反复这样的动作多少次,但她的眉头从没因他的手指的抚弄有所放松,手指顺着她的面颊滑下,着手一片粘湿。
他薄唇微抿,她不知又发了什么恶梦。
转身摸了摸药碗,汤药尚热,他反身去打了热水,揭了绵被,解了她身上白色褒衣,为她擦去一身的湿汗,重新换了干衣,她的眉头才略为放松。
为她擦抹身子的活,每天要做上几回,现在的她虽然已经很瘦,但曲线依然极美,他总难免的面红,但对手上的活,却从来不马虎。
倒了水,汤药已是略凉,将她扶起,牢牢抱紧,含了口汤药,噙住她的唇,慢慢渡到她口中,这十几日下来,他对这招已练就得炉火纯青,知道怎么撩得她松口,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牙齿和舌令她怎么听话的咽下口中汤药,一碗汤药下来,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每次喂她喝下汤药,绝不在她唇上多做停留,拭去她唇边溢出的汤药,便自行离开,去忙自己的事。
对他而言,她的到来就象是家里多了一个要喂食的猫儿,并不给他添麻烦,只是增添了些活计,将他本空闲的生活,挤满。
转眼又是十日过去……
她仍没醒来,他再次坐到床边,探手进了绵被,清冷的眸子忽的一跳,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瞌,把住她手腕脉搏的手指紧了些,这感觉……不会错……
飞快的看向她沉睡着的脸,眉头慢慢锁紧。
他虽然从没有给受孕的妇人把过脉,但他自小学医,这些常识还是有的,放开她的手腕,慢慢握紧,又再放开,重新搁在她脉搏处……的确不会错……
薄唇抿紧,这该如何是好,她不肯进食,又不肯醒来,他用尽了办法,也只能勉强保住她自身的营养,如果再多一个胎儿……只怕是不行的……
如果胎儿发育不好,胎死腹中,那她也生死难料……
是夜……
自从带了她回来,夜中为了观察她的伤势病情,从不熄火烛。
他侧卧木榻,静看着对面的她,视线慢慢落在她的小腹部位,虽然她盖着绵被,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却看得愣愣出神,过了良久,慢慢垂下眼睑,这孩儿不能留。
既然要除,就得乘早,如今尚未成型,虽然她在大伤之后,又再引产,身子必定大损,但终对性命无忧,而留下孩子,如此下去,大人小孩均难保。
只要保得命在,亏损了身子,他可以慢慢给她补。
玫果不知自己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只觉得知道自己明明再走一步,便能进那道门,仿佛觉得弈就在那道门后,她得快些才能追上他,可是总有一只手强硬的死死拽着她,不让她迈进那道门。
她讨厌那只手,想挣脱,却没力气动弹,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那只手的主人拿东西给她吃,讨厌他,自是不肯吃,但那人总有办法让她咽下这些令她讨厌的东西。
接下来每日火里冰里的滚,一阵热一阵冷,好不难受。她使劲的放那道门里看,看见的只有漆黑一片,心里害怕,怕再也追不上他,拼命的叫着,等我……等我……
可是那道门竟离她越来越远,手指再也触碰不到那门框。
再后来,不再热,也不再冷,可是那道门也不见了,她怎么寻,也寻不到了那扇门,彷徨中看到一个粉嫩嫩,胖乎乎的长得象发面馒头一样的小孩朝她蹒跚而来,抱着她的腿,扁了扁小嘴,乌黑溜圆的大眼睛里包着两包的泪,嗔声嗔气的唤,“娘,你快醒醒,娘,你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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