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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志之锦瑟无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淡月新凉
陆昭缓缓从外而入,手头端了杯新茶,缓缓放置于苏黎案头:“王爷今日,性子似乎躁了些。”
“哦?”苏黎冷眼瞥向他,“陆相是觉得,本王不该处决了那两人?”
“有错确是该罚。”陆昭微微一笑,道,“只是,毕竟苦心经营多年,觉得有些可惜了。其实今日王爷若饶他们一命,他们往后能起到的作用,必定还是极大的。”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苏黎冷眸道,“这样的人,本王不会再用。”
陆昭忽而沉吟道:“对属下,王爷要求甚严,可是对女子,王爷似乎就……”
苏黎沉眸看向他,他便改了口,道:“王爷,秦王回京了。”
苏黎脸色蓦地微微一变:“几时的事?如今他身在何处?”
“就在刚刚。他去了先皇子妃的陵墓,自然,长安郡主也在那里。”陆昭淡淡道。
苏黎猛地站起身来。
“不过,此时此刻,秦王却已经又身在前往洛林郡的路上了。王爷实在不必太过忧心。”
苏黎看着他,几乎恨不能立刻将他一剑刺死。
而苏墨,此时此刻,确实已经再度踏上了前往洛林的道路。而伴他同行的,只有海棠一人。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在洛林,与百姓同吃同住,百姓受过的苦,他这个秦王之尊亦一一承受,所到之处,当地百姓无不夹道欢迎。连站在苏黎那一方的工部尚书徐宁亦忍不住在私下赞叹过秦王贤能,只是不知当初为何竟抛却朝堂,度过了那荒唐的许多时日。
这些话也传到苏墨的耳中,他却只是一笑而过,不置可否。
一路上他皆沉默不语。这倒是有些少见的情形,海棠眼眸一转,便挑了些趣话说与他听,苏墨听了,每每都很赏脸的勾了勾唇角。
海棠便叹了口气:“王爷其实,不想离开京城吧?”
苏墨举目望向前方的道路。
早晨天刚亮时,他才回到京城,便直奔去了东郊。却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便又已经踏上归途。
如此来回奔波一番,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许只有他知道。
海棠见他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一面打马朝前,一面哼起了歌。
一曲既罢,她转眸看向他:“王爷,我唱得好听吗?”
“自然是好听。”苏墨这回赏了个大脸,竟然回答了她一句。
海棠俏声笑起来:“王爷说了大话。王爷魂都快飞走了,根本没听到海棠唱了什么,居然还能说好听!”
苏墨垂了眼眸,淡淡一笑。
“海棠,我倒真是希望,她当日那一刀是将我刺死了。我若果真死了,今时今日,也许她便会好过得多。”
“王爷果然是糊涂了。”海棠笑出声道,“照我看呐,只要世上曾出现过王爷这个人,无论你是生是死,她都不会好过。”
苏墨淡淡勾了勾唇角:“你终究还是不懂。”
海棠眸中蓦地生出一丝疑惑来,却并不追问,只笑道:“不懂便不懂吧。只是我虽愚笨,王爷也莫要嫌弃才是。”
苏墨哑然一笑,伸手抚了抚身下明月的鬃毛,蓦地扬鞭加快了前行速度。
漏夜时分,宁王府主园内灯火融融,倒丝毫不似夜深。
然而四下里,却只有花架前的屋檐下方站了一个人,手中擎着酒杯,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一盆二月兰。
小杜深夜回府,见到这幅情形时,几乎是吓了一大跳,匆匆走上前来,笑嘻嘻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苏黎:“王爷今日回来得挺早。咦,还有心情赏花呢?”
苏黎淡淡瞥了他一眼,仰脖喝下杯中酒:“你回来做什么?”
小杜轻叹了口气:“那位宋姑娘她成日都跟失了魂魄似的,旁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听不见看不见,奴才见在那边也实在没什么用,便想着回来睡一晚。那边的床可没奴才自个儿的床睡着舒服!”
苏黎蓦地一拧眉,抬眸看向他,冷笑一声:“你这奴才做得也真是舒服,可要本王将自己的床让与你睡?”
小杜忙的退开一步,连连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只是奴才是王爷的奴才,如今王爷成日里不往那小院中跨一步,奴才成天呆在那里,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苏黎缓缓捏紧了手中的酒杯,修长的指上关节分明。
良久,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她如今情形怎样?”
“奴才方才不是已经回禀王爷了?”小杜反问了一句,又笑道,“不过王爷心头还有气,可能是没有听进去。我瞧宋姑娘情形不是很好,见天的不说话,偶尔开口便问有没有她姐姐的消息,可这天下这么大,要找一个死人……啧啧,这宋姑娘可真是异想天开。”
苏黎脸色蓦地一沉,忽然转头朝身后的位置吩咐了一声:“来人,将这奴才与我拖下去,重重打上二十大板!”
暗夜之中,悄无声息的便出现了两名黑衣侍卫。
小杜忙不迭的躲开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只是王爷要置气,也要瞅瞅对方的情形呀!那宋姑娘,如今说难听一些,便似有病一般,王爷跟一个病人计较这么多有甚意思?偏堵得自己心里也难受。倘若真是挂念得紧,便自己去瞧瞧,难不成还等着她来瞧您?”
苏黎脸色愈发紧绷难看起来,然而没过多久,却见他一把扔了手中的酒杯,转身往屋中走去。
小杜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正欲溜回自己的住处,原本一只脚已经跨进堂屋的苏黎忽而又转过身来,淡淡吩咐了一句:“二十大板,照打不误!”
是夜,原本一片平静的宁王府,蓦地便充斥了令人不忍耳闻的惨叫声。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之际,苏黎便敲开了小院的门。
来开门的是绿荷,见了他,蓦地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宁王爷大驾,奴婢这就去唤小姐出来接驾!”
这丫头的嘴苏黎不是没有领教过,倒也没法与她计较,唯有微微拧了拧眉,跨进院中去。
没想到锦瑟竟已经起了身,正倚在堂屋的门框处张望来人,蓦地见了他,眼中竟迸发出一丝异样的神采,随后欢喜迎上前来,拉了他的袖口,扬了笑意问道:“你好几日不来了,是不是姐姐有了消息?”
她竟将与他闹过别扭之事忘得一干二净?苏黎望着她脸上干净期待的笑容,缓缓握住她的手,却惊觉她腕处似乎愈发纤细,从前戴上手腕上的一些饰物也都不复存在了。
他心中蓦地对自己生出恼意来。明知她如今的情形有多难过,他为何还要与她置气?
锦瑟见他只是怔怔望着自己,又拉了拉他的手:“你倒是说话呀?”
苏黎回过神来,轻轻抚上她愈见消瘦的容颜,道:“暂时还没有消息。”
锦瑟眼中的那丝光彩,便一点点的覆灭下去,漆黑的眸子中再无生气,良久,轻轻答了一句:“哦。”
“锦瑟。”苏黎见状,缓缓伸出手来圈住了她,“你姐姐的消息,我自然会尽力帮你查探。这段日子,暂且不要住这里了,好不好?”
锦瑟果然有些魂不守舍,听他如此说,也只是顺口问了一句:“不住这里,那要住哪里?”
“去普渡寺住一些日子吧。”苏黎低声道,“那里的慧空大师与我素来有些交情,你去那里住着,有他照应,我也安心些。等过些日子,朝中没那么忙了,我便上山来看你。”
锦瑟怔怔的望着他,许久,才终于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可是……可是……我不喜欢寺院。”
“你听话。”他从来没有这般的温柔耐心过,只是对她,“一有姐姐的消息,我就让人通知你。山上安静,你去住一段时间,对你的身子也有好处。”
锦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有百般委屈,却都只能以一个孩童的模样表现出来。
良久,她终于再度抬起头来,眼眶和鼻尖都有些泛红:“那好,我都听你的。”
苏黎这才笑笑,又道:“今日想吃什么,玩什么,便尽情去。往后在山上有什么想要的,只需吩咐一声,也自会有人准备。”
锦瑟又乖巧点了点头。
苏黎又吩咐了绿荷几句,回头还想与锦瑟说说话,却因还赶着进宫议政,实在没有法子久留,唯有离去。





天下志之锦瑟无双 第八十八章 春风斜阳8
临出小院门前,却忽然似察觉到什么一般,回头看了一眼。
却见锦瑟仍旧站在先前的位置,巴巴的看着他,形单影只,身姿纤薄的模样,竟似一阵风都能吹走一般。
苏黎心中蓦地大恸,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停住,片刻之后,终于转身走回来,低头望着她:“今日不进宫,只陪你,好不好?”
锦瑟呆呆的看了他片刻,终于再度笑了起来,重重点了点头:“嗯!”
普渡寺中,锦瑟一住便是一个多月。到第二个月,苏黎才终于抽出时间,兑现了上山来看她的诺言。
没想到在寺院中找了一圈,却都没有看见锦瑟。
寻到慧空大师处,慧空大师却只是微笑道:“王爷既将人交到老衲手中,老衲自然不会负王爷所托。”
“哦?”苏黎却似不大相信的模样。
锦瑟对姐姐有多在乎,他隐约是知道的,正是那份在乎,才让她执拗如此。若要放下,谈何容易?当初将锦瑟送到这山上,也不过是抱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期望,倒并没有指望她真正能放下什么来。
慧空大师似乎瞧得出他的将信将疑,行合十礼,笑道:“往常的这个时辰,女施主通常在后山竹林之中度过,王爷大可前往那处一寻。”
苏黎依言寻到后山处,四下看去,却依然没有见到有人的身影。
山中宁静,片刻之后,却隐约有什么声响,从竹林深处传来。
苏黎听得分明,举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待走得近了,才终于看见了一抹纤柔的身影。
原来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绿的纱裙,若非走进看,倒几乎与这竹林融于一体,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苏黎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顿住脚步,眉头微微拧起,只看着锦瑟在那边的动静,心头禁不住升起一丝疑惑。
她手中竟然握着一把锄头,背上还背着一个背篓!
苏黎眼见着她不慎熟练的用锄头在地上刨着什么,待刨出来后,又扔掉锄头,将所得之物一一放进背篓之中,除却挥锄头的姿势实在生硬了些,倒似已经做得熟练了。
苏黎悄无声息的上前,在锦瑟站起身来之际,蓦地自她身侧闪出,将她侧身抱住,低笑一声:“得了什么宝贝,给我瞧瞧?”
锦瑟蓦地惊叫了一声,待看清是他时,顿时气红了脸,伸出满是泥巴的手来,狠狠往他脸上抹了几道:“苏黎,你要吓死我是不是?”
苏黎忍不住微微僵住了。
倒不是因为锦瑟往他脸上抹泥巴,而是因为锦瑟如今的模样,竟果然与一月之前大不相同。
他看着她已然重新莹润的脸颊,以及眼中流转的波光,一时间,仿佛看到了当初初见时的那个少女,竟回不过神来。
有多久没有见到她这般的模样了?他在脑海之中默默地回想,竟直溯回一年多前!
锦瑟睁着一双清澈滴溜的眼睛看着他,见他仍然在发怔,忍不住又起了坏心,低头看了看自己仍然布满湿泥的手,抬起来,将指上的泥悄悄涂上他的鼻尖。
苏黎蓦然回神,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脸色微微一沉:“宋锦瑟!”
锦瑟忙的缩回了那只食指,明知故问:“什么?”
苏黎实在又气又好笑,想了半天,却想不出该说什么。终于见到她从前些日子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他又何必还要说什么?
于是他探头看了看她背篓里的东西,却原来是竹笋。
苏黎微微皱了眉:“谁让你来做这些事的?”
“我自己要来的。”锦瑟朝他笑笑,“眼下正是开春的季节,竹笋可嫩了,拿回去给绿荷做菜,我每顿可以多添一碗饭。”
她伸出一只食指来,比划自己多添的那一碗饭,末了,大概觉得手上布满泥巴,实在有些见不得人,又讪讪收了回去,又问他:“你今晚要留下来吃饭吗?”
苏黎望着她,只觉得仍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锦瑟。”他唤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问我?”
锦瑟微微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片刻之后,才又展颜微笑起来:“你是说姐姐的下落吗?如果有,你一早就已经告诉我了,不是吗?更何况,如今我也想通了,她是不是我姐姐,都的确还是个疑问。如果她不是,那就是我自己枉费心力与人力。如果她当真是,虽然她不记得我这个妹妹,可是毕竟她如今过得很快活,我好像也不应该那样执意要找到她,让她来面临过去纷繁复杂的一切。”
苏黎全然不防她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得再度怔了怔。
锦瑟却又看着他笑道:“你是不是很惊讶我会这样说?那是因为慧空大师告诉我,‘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若我能做到无欲无爱,那便不会再有忧怖,就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苏黎蓦地变了脸色:“你说什么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锦瑟看着他赫然沉下脸的模样,顿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挣脱他的手,转身便往山下跑去。
苏黎恨恨的咬了咬牙,提步追上去。
锦瑟所居的之处,是寺中一处独立的小院,有卧房,有书斋,甚至还有一个小厨房。
苏黎在小院中转过一圈,走进书斋时,却见书桌上堆满了各类经书,当中还有一本摊开的手抄本,是他熟悉的簪花小楷字体。
锦瑟捧着一杯热茶走进来时,他正一页页的翻着那本经书。
“这是《楞严经》。”锦瑟道,“我抄了八遍了。”
苏黎微微有些诧异,又看了看桌子上其他的经书:“这些你都抄过了?从前不是最讨厌抄佛经吗?”
锦瑟笑笑:“我如今却喜欢,不成吗?”
苏黎忍不住笑起来:“那抄了这么多,可曾悟到了什么?”
锦瑟微微抿了抿唇,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算亲如父子,近如夫妇,也不可能一生一世相守,又何况其他?万法无常,爱别离之苦,是谁也无法避免的。也许姐姐于我,就是这般的道理。”
这一日的晚饭不过简单的三菜一汤,锦瑟却果然比之前胃口好了许多,虽还远远不及她从前爱吃的程度,却好歹算是恢复了常态。
苏黎坐在她对面,两个人分甘同味,将桌上的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却不想用过了晚膳,他仍旧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反倒拖了锦瑟在寺中清幽之地走动。
“近日朝中不怎么忙了吗?”锦瑟走在他身后,眼见他悠闲的姿态,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黎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伸出手来握住了她。锦瑟朝他一笑,并没有反抗,上前一步与他并肩同行。
“自然是忙的。”苏黎答了一句,“不过皇兄在几日前回了京,所以我才终于得空上山来瞧你。”
锦瑟提及朝中不过是想关心他,如今听他提起皇帝,忽然顿了顿。
苏黎敏锐的察觉到,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锦瑟抬眸望着他,又顿了片刻,才道:“我最近常常想起在仲离遇见那位姑娘时的情形。那时候,他十分笃定的告诉我那位姑娘不可能是我姐姐。我那时不觉得,如今回想起来,倒总觉他似是认得姐姐的。”
“你姐姐曾经身为皇子妃,皇兄自然是认得她的。”苏黎不以为意的道。
“不,不是这种相识。”锦瑟摇了摇头,“是另一种。”
苏黎脸色微微一凝:“你是说――”
他才说出三个字,锦瑟已经伸出手来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说。这只是一种极其荒谬的猜测,我不想亵渎姐姐。”
苏黎缓缓拉下她的手,重新握在手心,心中却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虽然放开了一些事,到底,有些执念还是不肯放下。
“其实,我今日刚刚得到一个消息。”苏黎顿了顿,道,“你说的那群卖艺的金丽国人,我派出的人已经寻到了他们。”
锦瑟微微瞪大了眼眸,等着他说下去。
“里面确实有几个年轻女子,可是没有一个长得像你姐姐,也从来没有一个叫绫罗的女子。”苏黎望着她,平静的述说。
锦瑟望着他,良久,忽然笑起来:“你是不是怀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自然不会。”苏黎微微拧了眉,“皇兄也曾见过,难不成你二人同时产生臆想?”
锦瑟低头轻笑了一声。
“可是这名唤绫罗的女子,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似乎一切都是算计好的一样。我不认为她出现的目的单纯,可是突然消失又是什么缘故,我心头也有疑虑。”
锦瑟静静听了,忽然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忽然觉着,她不是我姐姐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所以,我的确应该放开了。”
“当真放得开?”苏黎斜眸看向她。
锦瑟微微偏了头轻笑,却不回答。旁边有几株翠竹,低矮处有几支细细的竹枝,她信手摘下一片竹叶,擦了擦,放到嘴边用力一吹,却只是发出一声刺耳的杂音。
苏黎忍不住皱了皱眉,锦瑟却忍不住大笑起来,甩开他大步往前走。
她朗月一般的笑靥直勾得他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三两步追上前去,将她圈入怀中抱住,低头对上她泾渭分明的眼眸,呼吸有些紧绷的唤她:“锦瑟。”
“嗯?”锦瑟眸中清水荡漾,晶莹剔透。
“跟我回王府吧。”他轻轻抚住了她的后脑,低了头,叹息一般的喃喃,“三年,三年实在是太久了,我等不及了……”
她眉心微微蹙了起来:“苏黎,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一言既出,如白染皂?一般人尚懂得信守承诺,你堂堂一个亲王,还想出尔反尔?”
他看着她,良久,喟叹一声,别开了脸。
许是他眸中的失望实在太过明显,锦瑟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顿了顿,忽而有些促狭的低声道:“若……你实在等不及,那就尽管娶几个王妃侍妾的。反正要守孝的是我,又不是你。”
数日后,早朝之前,皇帝还未前来,朝中大臣聚在朝堂之中,三三两两的说着话。
忽而一人捂着脸低头走进殿来,本是不想引人注意,却偏偏还是被人看在了眼中。
“张大人,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瞧着您这脸上,似乎有血痕?”
一人开口,立刻将殿中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连苏黎亦抬头看了两眼,果见那张大人尽管已经捂了脸,却仍然掩饰不住左脸上一道长长的血痕。看那血痕的模样,倒似被人抓的。




天下志之锦瑟无双 第八十九章 春风斜阳9
那张大人满脸尴尬,却又只恨躲不开,唯有涨红了脸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任凭旁边的人怎么问也不开口。
苏黎收回了视线,静静地想着事情。
身后却忽而传来两名官员的窃窃私语,声音虽小,却还是传入了他耳中――
“听闻前些日子,张大人新纳了一房小妾,可谓是百般盛宠,却引得张夫人醋意大发,雷霆大怒。指不定那脸上的抓痕,就是张夫人的杰作。”
苏黎微微皱了眉。似这般的家丑却几乎闹上朝堂,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哪有女人不善妒啊,就说我府里那几个,哪个不是成天的闹腾?”却听另一个人又开了口,“总归要闹出一些拈酸吃醋的事来!闹吧,你心烦,可是哪天她若不闹了,你不得更心烦?”
苏黎蓦地回头,脸色极其古怪的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一怔,只恨自己不该在朝堂上说这些话,还被这位冷面王爷听到,忙不迭的低了头:“王爷恕罪,臣一时失言。”
苏黎沉眸望了他许久,忽而开口道:“那她若是不闹,照李大人看来,是什么缘故呢?”
那李大人战战兢兢,不知他因何这样问,思虑半晌,觉得还是只有如实回答:“依微臣愚见,女子若不吃醋不闹腾,反倒雍容大度,只会有两个原因。其一,她自己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情,心中有愧;其二,那便是不在乎。”
闻言,旁边那人只见苏黎脸色一时阴沉得更加厉害,忍不住轻轻捅了捅那没眼力劲的李大人,示意他莫要再说。
李大人顿时惊出一声冷汗,待要补救,苏黎却已经又冷着脸转过头去。
春日午后,普渡寺中锦瑟所住的小院之内,一株生长多年的海棠开了花,满枝嫣红。锦瑟一时兴起,便让绿荷找了面白绢团扇,仔仔细细的坐在树下画扇面。
很久以来她都没有这种耐心了,如今住到这寺院之中,一颗数年来异常浮躁的心才终于似一点点平静下来,今日方重新拾起了搁下多年的画笔。
到底多年不画,再加上从前也并非擅长,接连画坏了好几张扇面之后,才终于得了一张较为满意的。
锦瑟这才搁下笔,细细晾干,正欲拿去给绿荷瞧,一抬眸,却蓦地发现苏黎不知几时竟站在院门口,静静看着自己!
锦瑟唬了一跳,一怔之后,忽然记起旧朝女子爱以团扇遮面的习惯,便蓦地用团扇遮去了自己大半张脸,只露出水灵灵的一只眼睛,朝着他盈盈一笑:“王爷因何大驾至此?”
那一树红花实在衬得一袭鹅黄裙衫的她太过好看,苏黎心中一时大动,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喜不自禁的旋转了几圈,方将脸埋进她颈窝的地方,深深地吸气:“为追寻仙子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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