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孤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薄荷迷
在继而劲爆的节奏声中,借以平复刚刚剧烈跳动过的心,以及一口闷酒掩饰脸上的红晕。
回想过来,那正是坐在莫尔边上的男人,也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后来,那人中途离场,她看在眼里,他背影清冷。
但仅仅是一个背影,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当晚的梦里,没有回首,步履不停,也无意义。
没过几天,她便再次见到了真人。
这一回,是在朗朗白昼之下,她瞧清他的模样后,便有些不知所措地放慢步调。
周屿正显然是在刻意等她,背靠着马路边的车身,大咧咧地将视线全部投放在她身上,毫不掩饰。
见她从远处走近,立着身松了松腿,朝她略抬了抬下巴。
蔓子看了他一眼,直接走进一旁的咖啡馆,这里是她兼职弹钢琴的地方。
再有几天,接受正业,便要结束这份工作。
周屿正被她无视了之后,也不觉不快,在后面轻轻跺了跺脚,抬步跟了上去。
她进门就奔向更衣室,出来后在琴凳上坐下,目光往大厅周围扫了一遍,立刻在窗边搜寻到一个已落座的身影。
她想到一个词:寂寥。
莫名的,她也有了这种心情,弹的曲子更是恍若稀薄的空气般悲伤。
她弹了整整半小时,那男人也跟着在窗边坐了半小时,面前的咖啡一动不动。
端着托盘的服务员突然走了过来,靠近她传递了一句话。
“窗边那个人要求你把刚才那首曲子再弹一遍。”
这丝毫不困难,客人的要求她通常都会满足。
《thetruththatyouleave》,一首纯音乐,她早已练得滚瓜烂熟。
只不过,这样的曲子,让人越弹越觉得压抑。
她不是个经历过深刻感情的人,所以只是用自己所理解的情绪在灌输填充。
曲调升华的那一个节点,她通过挡板似有似无地瞥向远处前方的人,他恢复精神慢慢品着咖啡,然后举杯朝她致意。
她微微扯了扯嘴角,他回以淡淡的笑容。
无声的信息流淌在两人交汇的视线里。
换装出来以后,蔓子朝那个座位望了一眼,人早已经离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前后寂静无人,路灯照亮整条长长的街道。
身后传来间接的喇叭声,接着渐渐有车滑上前来。
她往左边望了一眼,停下脚步,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他不紧不慢地下车,走近的时候,递过来一样东西。
蔓子低头看,是一瓶矿泉水。
六月底的气温日渐上升,她在咖啡厅里面喝了好多水,这回再次觉得口干舌燥。
“谢谢!”她接过来,还是没敢看他。
“我叫周屿正。”他一字一句地说,认真观察她的表情。
“哦……”
过了短短几秒,她回:“我姓陆,叫蔓子。”
“我知道,莫尔跟我提起过。”
她抬头,面带疑惑:“你跟她是……”
“她在我的酒吧里唱过歌,是个好嗓音。”
“是。”她也觉得。
他接着说:“你也不错。”
她想起那天在包厢里的事,谦虚地笑了笑。
周屿正望了望前方的路,长远又偏僻,也不好打车。
“你要回去吗?我送你。”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住的地方有点远。”
他耐心问:“有多远呢?”
她回答不出来。
接着报了一条街的名字。
他没做考虑,直接说:“顺路,上车吧。”
他率先过去替她打开车门,做了手势,示意她进去。
她笨拙地坐上副驾驶,看着他再次绅士地替她关上门,绕过车后尾从另一边上车。
一路上,几乎都是他问她答。
很明显,从话中就可以听出,年龄和资历方面,他远比她要深,并且说的话也都沉着老练。
“原来你是本地人。”他像是在沉思什么。
她反过来说:“我听你的口音倒像是北方的。”
他点头承认:“对,我去年才来上海发展,为了生计嘛。”
“所以你就开了家酒吧?我看生意挺好。”
他满足地笑起来,“确实挺好,刚好在你们学校附近,还常有学生来捧场,曾经有一个唱片公司的人就专门去我那儿找人才,挖走了不止这个数。”
他伸伸正反手。
蔓子笑了笑:“挺多的,你地盘会养人。”
周屿正看着她洋溢笑容的侧脸,趁机问道:“那你要不要过来?我跟他们私交甚好,可以给你找个靠谱的。”
她沉默地摇摇头,毫不动容。
“也不想出名吗?”
“出名太浮躁,急功近利,我喜欢淡然一点。”
他因此多看了她两眼,评价了句:“你挺难得的。”
彼岸的孤岛 第五章
他将她送到一个老旧的小区门口,停留了一会看着她进去,顺便在车里抽了一根烟,待烟雾逐渐散去,才驱车离开。
车子上高架兜了一个大圈,重新开回市区,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
蔓子走回家的途中,回想着车上周屿正看她的眼神。
那莫名的神色,并不炽热也不平淡,却传递一种欲亲近的意思。
上海这么大,她自然已是猜到他们不可能会完全顺路。只不过,上车前那一刻的挣扎,还是被他眼中黝黑的漩涡给深深吸了进去。
尽管在车上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并且那不是她为了客套而说的假话,心中仍有丝期望,不久后她还会碰上他。
这样想着,她居然希冀那一天早日到来。
周屿正。
蔓子在心中默念,只一遍她就已经记住,并在心中猜想是哪几个字。
直到用钥匙打开家门,她才惊觉这一路走来,竟然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抽烟时候安静沉默的他,坐在角落品着咖啡享受的他,说话时挂着淡淡笑容的他,开车喜欢用食指敲打方向盘的他……
仅仅只有两面之缘,她脑中升腾起他身上的各种细节小动作,让她想不到别的事情来替代。
关上门,扔下随身包,她进厨房想倒水喝,才发现早上就已经没水了。懊丧之际,猛然想到刚才那瓶水,竟被她粗心大意地忘记在他车上。
转念一想,不过是一瓶水而已。
可是,那是他给她的啊。
叹了一口气,她开始灌水烧水,一个人走到外间小沙发躺下,看着天花板,重新审视这间房子。
这还是她小时候有记忆以来就住的,连同整个小区都已有二十多年的建筑史。
而这屋子也是当年陆慧买的二手房,算是在上海的一处落脚点。
如今到了这些年头,小区上下楼层住的都是有子孙的老年人,有些是老夫老妻,有些是一家几口挤在一屋,鲜少见的年轻男女也是因为租房而出没在这里。
而她,已经在这屋与空气单独共享了十年。
除去因为上学和住校的原因,她在外面住的时间一长,回来这里就要费时打扫一遍。
高三毕业那一年,她也不知抽了什么风,忽然就厌烦了一些屋里长久存放却毫无用处的东西,花了几天时间将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通通清理完毕。
估计那个旧黑胶唱机也是那时候被她扔掉的。
她没有征求陆慧的意思,反正每次她回国也很少来这里,她更不像是个恋旧的人,也许自己已经同这些古董一样同时被她遗忘了吧。
蔓子记得她们联系时间最久的一次,长达整整半年。
这对她来说倒是好事,相对于高中时期一回家就被家长管制的同学,她反而轻松不少。
她特意向陆慧要了一笔钱,直接交代说要装修一下房子,陆慧大方地表示要给她买一套公寓。
这话说得的确很容易,她的母亲现在很有钱。
她问那老房子怎么办。
陆慧毫不在乎地说:“就那个地方,租出去也拿不到多少钱,卖掉一了百了。”
蔓子当然有些不忍,而且她花了精力去打扫的,坚持打算做装修。
陆慧很惊讶:“你不要公寓?全新的,又安全,而且你也可以自己设计装修风格。”
她已经做出决定:“您还是给我钱吧,我自己做打算,上大学都住学校里,新房子空四年给谁住,等我大学毕业以后再说吧。”
陆慧第二天给她打了一笔钱,她在银行柜台那里看呆了眼,这是她有史以来收到最多的钱,粗略算一下除去装修费用还可以来一趟豪华的欧洲十日游。
不过她见怪不怪,这对她妈陆慧来说也是毫不起眼。
她利用暑假时间在外面找了个临时住处,装修公司日日赶工,才完成了现在这样简单朴素的风格。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进出门都只有她自己,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现在她的房间包括了书房和琴房,将以前两间卧室的空间合并在了一起,也不算很大。
没错,那架旧立式钢琴是她唯一没有扔掉的乐器,也实在是,太笨重了不好挪动。
说的煽情些,这是开启她音乐路程的启蒙乐器,不敢轻易扔掉。
站在那架钢琴面前,似乎还能看见当初才五岁的她在琴键上摸摸索索,从一个音到一句再到完整的一首。
走上音乐这条路,她全是拜陆慧所赐,或者在任何人看来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陆慧是个小提琴家。
这在当时的年代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蔓子还记得小时候在家里的老木箱子里,挖到一本样式庄严简朴的毕业证书,翻开来,里面是陆慧年轻时候的照片。
她从未听陆慧提起,原来她毕业于首府音乐学院。
但她可以信任这一点,她妈出生于北方并在那里长大,只是后来才被调配至南方发展。而在上海,她们一个认识的亲人都没有,只有一些教学的学生或者同门的提琴手上门拜访。
蔓子就是这样养成的淡漠性格,自她有记忆以来,就在上海扎根成长,有着南方姑娘一般的恬静。
同龄人在楼下嬉戏玩耍的时候,她就费力地解析书上的五线谱,一遍遍不知疲倦地弹着。
她妈的朋友们坐在外间,听见里面逐渐流畅的曲子,纷纷夸赞:“有音乐天赋,是个好苗子,将来一定能成才。”
对于自己一手培养的孩子,陆慧比任何人都懂蔓子脑中的音乐结构,所以教起来得心应手。
当她十岁时,就已经过了钢琴八级。
有这样的成绩,她当然要参加全国范围内的各种顶级钢琴赛,很多大奖拿得毫不费力。
如此的荣誉搬回家,眼红的都是身边的人,于是后来有一阵时间,陆慧在学校专门设置了钢琴班,收了很多童龄学生来上课。
蔓子到了后来也不清楚,自己对于音乐的一切灌输,究竟是自愿还是被迫,但对于外人猜测,他们只会给她一句评价:音乐天才。
她根本不想做什么天才,她只是将陆慧给她的目标尽可能完成而已。但是最后她发现,这一切收获最多的还是陆慧。
陆慧爱钱,虽然她们两个挤在这样一间屋子,她还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找更大更好的房子。
于是,在钢琴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陆慧跟一所大学的音乐教授好上了。
陆慧当时三十三岁,那个男人未婚,比她小两岁。
蔓子十分不喜欢那个人,确切来说是讨厌。
她从未见过妈妈带任何男人回来过,尤其这个人还曾代替陆慧来接她放学,却在车上明里暗里以讨好的姿势对她动手动脚。
十岁的她已经懂得保护自我,一直冷着脸缩在车角,只要对方一亲近就用书包甩出去。
最重的一下,她的书包链子将对方的左脸划破了,有一道不深不浅的红痕,却格外醒目。
对方痛叫一声,狠狠咒骂出口。
她当时心里痛快地笑了起来,小白脸被毁了,看妈妈还喜不喜欢你。
当天,陆慧回到家就罚她不许吃饭,原因很简单,她破坏了妈妈好不容易修来的姻缘。
蔓子早就看透那个男人是个色痞子,不过是贪图她妈妈的容貌。
据说,男方家庭的条件上好,有车有房,也不计较陆慧有孩子。
这样的条件对陆慧来说太难得了,可处处想占便宜的男人也不是吃素的,被一小毛孩破了相,脸色脾气都不好,渐渐地两者之间就断了联系。
饶是如此,陆慧依旧放宽眼界,抓住任何可以让她日后享清福的人。就是那时候起,蔓子关注到她的打扮越来越亮眼出格。
她开始想念自己的爸爸,虽然她从未见过他。
没人会告诉她关于爸爸的一切,唯一能够透露的陆慧对此也永远只有冷哼一句:“吃脏东西死的。”
第一次听,她不知道脏东西是什么。
后来,陆慧心情好的时候,才愿意告诉她,脏东西就是大.麻,是毒品。人吃了会上瘾,渐渐地就会死去。
“他死的时候可畅快了。”陆慧似乎很痛恨,说的时候都狠狠咬牙。
蔓子想象着那种画面,不知道是好是坏。如今,她才懂得,要避之远之才能护己。
陆慧是个脾气不暴的人,顶多有时候话会多,却在提起与她共育一女的男人时,常有着痛苦的神色。
蔓子见过一次她妈喝酒的夜里,突然抱住她欣喜地说:“你长得跟妈妈一样漂亮。”
可过一会,她又醉醺醺地看着她,越看越不解:“太像了,你跟他。”
对于这个问题,她自己也很想得到一个答案,她长得究竟像谁。
虽然爸爸已经死了,她总想从家里各种压箱底角落找到有关于他的照片,哪怕一件衣物饰品也足够她想象,可结果毫无所获。
她只能将这样一个模糊的角色人物存放在心里。
直到她遇到了泽野。
这个改变了她名字的人。
在那之前,她的本名叫陆蔓,妈妈也喊她蔓蔓。
泽野这个名字比他本人更早进入蔓子生活,是通过陆慧日常电话里跟朋友聊起的。
陆慧与泽野在一次巡回音乐会上认识,对方是日本音乐届较有声望的指挥家,比陆慧大十岁,离过一次婚,膝下无子。
两人通过音乐的共鸣一接触,无语言无国界交流障碍,迅速在一起交往热恋并准备结婚。
蔓子在餐桌上见到这个眼纹已深的男人,最初也说不上讨厌,因为她几乎是把他当做和蔼的年轻爷爷来看待,当时就差喊了出来,不过对方也听不懂。
泽野身材微胖笑容憨厚,人看上去忠厚老实,不说话就一直微笑。
估计是听不懂才不说吧,这样她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
陆慧既然将他带回家来,主要也是想征求蔓子的意思,以免上次的事情重蹈覆辙。并且看得出来,她这次下了很大的决心。
蔓子放下书包警戒地看着这个身高比她妈矮一截的男人,对方向她不停地点头哈腰,跟她课本上所了解的侵华小日本有着不同的行为方式。
那一次,她淡淡地回视对方,不作表态。
陆慧毫不放弃,三天两头将对方往家里带。
有一天,蔓子终于生气了,她骂道:“他怎么不滚回自己国家去?”
“你听话。”陆慧耐心劝着,“这是妈妈的幸福,你必须接受他,这样我们以后的日子才会越过越好。”
“现在的日子不好吗?”她当时不解地问。
陆慧认真看着她说:“不是不好,是不够好,我想要更好。”
原来好的定义就是可以住大别墅,然后到各个国家旅游,也能向世界音乐领域更进一步发展。
陆慧已经计划好,等蔓子暑假一过就带她出国,也许以后就不会再回来。她连行李都懒得收拾,就差女儿点一点头。
然而,蔓子开始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她的任何劝说,也拒绝去一个陌生的国度,接受稀奇古怪的语言,融入不同风格的生活。
在长达半个多月的抗议里,陆慧已经将签证拿到手,就等着出国离开这个她不愿多待的地方。
不过,最终还是陆慧妥协了。
她对蔓子提出一个交换条件:“你不走可以,我还是要走的。我已经给你办理了全住宿学校,以后你跟你的生活老师一起。还有,你明天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干什么?”当时还叫陆蔓的她问。
陆慧蹲在她面前,放软语调说:“改名字。泽野很喜欢你,给你取了一个新名字,叫蔓子。好不好?”
彼岸的孤岛 第六章
陆蔓,改名叫陆蔓子。
当时她只理解为末尾加了一个子,虽然有点奇怪,但没有去多想。
直到她不停地在草稿本上书写着新名字,一遍遍念着,才觉得十足拗口难听,像是掺了一半的日本风,连同自己一起变得不伦不类。
那一年,她十二岁。
正处于叛逆期的她,独立的性格渐渐鲜明,对于即将留在国内举目无亲的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她反而反复问她妈:“那个日本人真的有那么好吗?”
“你得喊他一声叔叔。”陆慧说,“其实你如果答应一起出国,他早就为你的将来铺好一条路,你以后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那时蔓子歪着头,毫不心动,即使多年过去,她依旧如此。
陆慧将女儿托付给了学校和自己信任的朋友,但对蔓子来说根本不起作用,因为她本身就不是个闹腾的人,整个假期憋在家里也不觉得闷,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温饱问题,这些更不用愁,因为陆慧每个月都会寄钱过来。
有了钱,她什么事情都好办。
陆慧和泽野走的那一天,蔓子一整天都没讲话,虽然她嘴上不说,心中还是存着一线希望。
眼前的女人比自己见过同学的妈妈都要美丽,原本她这样的年龄还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却因为自己的原因只能找到一个这样的老男人,还是国外的。
抛开是她母亲的原因不说,她真心觉得这样一个美艳女人,应该嫁给一个同样高大英俊的男人才合理。
可惜的是,没人懂的她的美丽。
走之前,泽野送给蔓子一个巨型y,放在她的床头,并面带诚恳地深深鞠了躬。
他赞她卡哇伊,这句她是听懂的。
后来,她还是喊了他一声:“泽野!”
叔叔,她是真叫不出口。
当时泽野脸色一愣,也听懂了,脸上绽放出笑容,不停摸着她的脑袋。
关于名字,之后在学校还有很多小插曲。
她因为自我都无法接受,所以在向新同学介绍的时候,只用原名。
可是学校的各种名单里,不免受到那三个字的冲击。
同学们便总是前仆后继地追问:“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你是不是很喜欢看日本动画片?还是你爸妈是日本人?为什么你爸妈不来看你……”
她尴尬地不想回答任何关于名字的问题。
再后来,班上的人都渐渐迷上日本动漫,看见她就不停地喊她蔓子,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这十年以来,陆慧回上海的次数屈指可数,除非是一些重要又繁琐的手续工作,通常她只待一两天就走。
蔓子倒是在有几年寒假的时候,拿着陆慧寄过来的飞机票去日本过年。
虽说是以过年团聚的名义,可她去了之后才发现,陆慧给她报了东京北海道和冲绳几日游,满满的行程都被安排在景点游玩上。
她索性就当自己是纯粹来玩的游客,一个人漫步在东京的大街上,却丝毫感觉不到这里有什么熟人。
而陆慧,那个已经从妈妈变成母亲的女人,也从记忆中的美艳少妇变得更加风姿卓越。
蔓子以为陆慧至少会为泽野生下一个孩子,可是没有,她的身材甚至比十年前更加窈窕了,或许是她终于活出了自己,这才是她内心真正向往的生活。
同样的,她的眼光也变得越来越时尚潮流。
四月中旬的时候,她在学校忙着毕业的事情,陆慧和泽野突然来到上海。
他们才下飞机,就给蔓子打电话,要她抽出时间出来见一面。
蔓子推掉下午要排练的功课,匆匆赶到约定好的法国餐厅,她首先到达。
后来她才知道会面不过是一顿饭,一次说教。
陆慧的打扮依旧是那样光鲜靓丽,一身正红色紧身连衣裙到膝下,万年不变的高跟鞋搭配,大波浪卷的头发绾在脑后,耳间和脖子上的配饰光彩夺目,她一手挎着提包一手挽着即将六十的泽野。
泽野的眼纹线条增加了很多,两鬓也纷纷发白,皮肤有逐渐松垮的趋势,微笑的时候连法令纹也凹陷起来。
他走在陆慧身边,个子显得矮很多,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压迫感。
蔓子坐在位置上,看着这一对外表不大相配的夫妻朝她走来,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瘦了不少,蔓子!”陆慧惊喜地上下打量她,然后又皱眉数落,“这样的年纪就要打扮打扮,你怎么穿得这么朴素?”
蔓子低头看着自己的穿着,并没有什么大问题,t恤加薄外套以及牛仔裤运动鞋,这是学生最正常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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