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里的太子爷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九月流火
“话是这样说,可是,谁让楚锦瑶有老夫人护着呢?就连大姐也处处给她说话。我们娘俩势单力薄,怎么能和老夫人面前的红人比?”
“这么说,她就如此金贵,没人能管束她了?”
楚锦妙说:“娘您别生气,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她有老夫人护着,您虽然没法管她,但是给她找几个教养嬷嬷还是行得通的。她本来就没受过什么教导,以前穷惯了,猛地来了富贵乡,若是管教不好,肯定会被钱财蒙了眼,移了性子。所以,您得给她找一个嬷嬷,处处管着她,虽然她肯定会埋怨您,但您这是为了她好!便是祖母,也能明白的。”
“管教嬷嬷?”赵氏皱着眉,半信半疑地重复了一句。
“对啊。您给她拨一个严厉些的嬷嬷,指导她管钱管下人,平时还能督促她的规矩,这才是真的为她好!若是因为不忍心就纵着她,她要什么给什么,迟早会把她的性子养坏。若一个人从根上烂了,那以后费再多功夫,都没用了。”
赵氏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她终究是我的女儿,我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她,派个人过去替我管教她也好。虽然她肯定会埋怨我,但只要我自己心里知道是为了她好,便也不求这些虚名了。”赵氏说完,欣慰地看向楚锦妙:“她对你恶言相向,你却以德报怨,这样替她着想,实在是好心肠。她说到底都是穷人家长大的,心性不够敞亮,突然见了这么多钱财,难免会被蒙了心智,暗地里排挤你。你可不要和她计较。”
“我明白。”楚锦妙抿嘴笑了。
天色晚了,楚锦妙得回跨院休息了。她出门时,正好遇到赵嬷嬷端着一盘金酥果子回来。见到楚锦妙,赵嬷嬷停下脚步:“四姑娘这就要走了?果子刚刚炸好,您还要吗?”
“我突然不想吃了,嬷嬷自己处理了吧。”楚锦妙将手拢在袖套里,轻巧地说道。
是楚锦妙大晚上的说要吃金酥果子,还让张嬷嬷亲自炸,等做好了,她却又说不想吃了。
张嬷嬷没说话,端着一盘果子站在一边,恭送楚锦妙出去。张嬷嬷低着头,她感觉到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楚锦妙抬头极快极轻地扫了她一眼,虽然那一眼轻飘飘的,转瞬即逝,但却仿佛浸了冰水的暗针,刺得人肉疼。
……
黄姨娘的院子里,三姑娘正杵在长兴侯面前诉苦。
“父亲,我知道我是个愚钝的,嬷嬷教东西,四姑娘她们一遍就能学会,我只能回来后自己再琢磨,每日足要练到掌灯。父亲,您说,我这样笨,是不是没有办法了?”
“怎么会呢。”长兴侯时常来黄姨娘的院子,连着三姑娘也经常能见着。见面的次数多了,长兴侯对这个庶女难免要更怜惜一些。长兴侯见女儿耷拉着脸,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的怜惜更甚,他不由放轻了声音,说:“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你肯自己下苦功,这已经远远好过你的姐妹们了。你这样坚持下去,积少成多,总会有回报的。”
“真的会有吗?”三姑娘露出惊喜的笑容,她旋即皱起眉,苦恼地咬了咬唇,“四妹妹她们课上听一遍就能懂,回来之后也不需要补习,而我每日总要看到掌灯,就这样才能和她们持平。父亲真的不怪我愚笨吗?”
黄姨娘听了,适时地补充:“何止掌灯,每次我去看三姑娘,天都快全黑了,她还在屋子里自己练字练规矩呢。”
“天黑了还在学?”长兴侯吃惊,楚家的姑娘们都是娇养,长辈们对少爷的功课督促的非常严,但是在姑娘名下就很轻松。散学后愿意继续看功课已经是极勤勉了,独自练习到天黑掌灯,这长兴侯想都不敢想。惊讶过后,长兴侯对三姑娘生出一股满意之情:“不错,你这样勤奋,日后必有大成。”
看到长兴侯眼睛中的赞赏,三姑娘非常高兴,她让自己的脸上露出欣喜而羞涩的笑容,看起来像是被父亲赞赏后,喜不自胜却又略有不好意思。她知道长兴侯最喜欢这种羞怯又坦率天真的模样。三姑娘道:“父亲不嫌弃我就好,就算我选不上伴读,能得父亲这句赏,也值得了。”
长兴侯也笑道:“你这样勤奋,你祖母会看的到的。给县主选伴读,聪明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勤勉。县主是管够聪明的,她只是不耐烦学习罢了,若是身边有你这样勤奋的人,倒也是好事。”
听了这话,三姑娘和黄姨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喜意。长兴侯这是,属意三姑娘了?
三姑娘带着年仅六岁的八姑娘进次间去挑花样,黄姨娘和芙姨娘也跟着去帮自家姑娘做针线。很快,赵氏身边只剩下楚锦妙。
楚锦妙倚到赵氏身上,道:“娘,这回姑姑回来,为什么我们要准备这么多?以前也没见这样。”
赵氏笑而不语:“你只需听为娘的话就好了。这次打扮上心些,衣服也好好绣,记住了吗?”
楚锦妙轻轻哼了一声,说:“我也想好好打扮,可是不拿钱打赏那些下人,她们才不给你好好绣。”
“这是多大点事。我这里还剩下些金线,你都拿过去,不用省着。头面还够不够?前些天外面给我送来套红宝石头面,你要是不够,就先拿去用。”
“谢谢娘!”楚锦妙立刻应下,“还是娘对我最好了!”
赵氏宠溺地看着楚锦妙,她不知想到什么,复又叹了口气:“你也是个可怜的,我这个做娘的不补贴你,还能指望谁呢?你父亲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很偏向那个,你长姐有你祖母补贴,老夫人的私房指不定有多少呢!三姑娘也有黄氏帮衬。说来说去,只有你孤零零的。”
“我这不是有娘嘛!”楚锦妙抱住赵氏胳膊,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咯噔一声。她已经习惯了处处拔尖的四姑娘生活,她可不要被姐妹比下去!楚锦妙心思活动开了,姑姑这次回娘家,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赵氏一门心思补贴楚锦妙,别说楚锦瑶和楚锦娴,就是二少爷楚承业也比不过。
赵氏这样宠次女,甚至都超过了嫡长女和嫡长子,都是有原因的。
二少爷是赵氏唯一的嫡出儿子,是大房的嫡长子,但是在族中行二。当年赵氏入门后,头胎生下了楚锦娴,楚锦娴一出生就被老夫人抱走了,赵氏没生出儿子,卯着劲再怀,然而连着两年都没动静,反倒是二房的媳妇生下了长兴侯府的长孙。赵氏压力巨大,只好给姨娘通房停了药,不久之后她终于生下第二胎,是二少爷楚承业。
但是还没等赵氏松口气,另外两个姨娘也接连生下两个庶子,而赵氏因为怀孕的时候忧思太过,二少爷打出娘胎后就不太健壮,身子骨很弱。赵氏是侯夫人,没剩下嫡长孙就算了,好容易生出来的儿子身子骨还不好,反倒是另两个庶子一个比一个壮实。
玉佩里的太子爷 44.环环相扣
太子爷说, 你错过了关键剧情,不给你看这一章!快去补啦~ 皇后恐怕做梦都在想这一天吧。当年她能在姐姐重病的时候就和姐夫勾搭在一起,秦沂就知道不该对这对男女抱什么幻想。
楚锦瑶教育完自己的玉佩后, 看对方似乎听进去了,这才说:“你帮我良多, 现在到我帮你了。放心, 你的事就交给我吧,不会有事的。我猜测关键就在这种玉上。我有一次听苏母念叨,说当年那个道士神神叨叨的,把玉佩放到我身边后,然后就唱着什么诗走了。等爹娘他们追到外面,只能看见茫茫雪地。我猜测这块玉应当是有什么神通的, 要不我们再找找?说不定,别的地方还有人卖这种玉石, 不拘多少钱,我们买回来, 试一试能不能把你换个地方。”
听着倒还像模像样, 秦沂本来不觉得楚锦瑶能帮他什么,可是听她这样实心实意地给自己打算, 秦沂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秦沂只好敷衍道:“好。”
但他心里却想着, 要想办法接触他东宫的亲信, 让他们替他找这种养魂玉。
楚锦瑶绞尽脑汁地想, 哪里有很多玉石?或者找一个见识过世面的人, 向他打听这种玉的消息。当初道士给了她一块, 按道理,玉石总是成对的,这总不会是孤本吧?
至于找到后怎么买……楚锦瑶拒绝去想这个问题,总会有办法的。
楚锦瑶默默叹气,秦沂听了,问:“怎么了?还叹起气来了。”
“我在愁日后的生计。”
秦沂扑哧一声笑了,楚锦瑶瞪他一眼,严肃道:“别笑。我认真在想事情呢。我要接济姐姐,要给你买玉,还得为日后打算,高门大院里的花销可不小。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有人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我太知道没银子有多辛苦了,我以后的路还长,总不能一直指望着二两月例和那三十两银子过活。我得想办法给自己找一个生财的进项,至于苏家的其他人……我做不出反咬一口的事,也做不到像圣人那样不怨不恨,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互不相扰,再不相见好了。”
“那你想做什么?”秦沂饶有兴趣地问。
“我也不知道。都说送人鱼肉不如教人结网,我能给姐姐送一次钱,但不可能送一辈子钱,不如给她找一个活计,让他们家自己去张罗。说来说去,如果我有一个铺子就好了,一举两得。可是,我听说只有嫁人的时候,长辈们才会给姑娘铺子,算作嫁妆。我总不能立刻嫁人吧?哎你笑什么?”
秦沂止了笑,故意说:“你现在就想嫁人,太早了吧?”
每个男子都喜欢逗姑娘,就算秦沂贵为太子也不能摆脱这个劣根性。楚锦瑶被说恼了,拿起玉佩,作势要摔,秦沂连忙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倒觉得,你适合管绸缎庄子。”
他的声音还带着笑意,显然是强行忍住笑。但是他说这句话时,却莫名让人觉得郑重,总让人不由自主想相信他。仿佛他说什么,都会实现。
楚锦瑶就这样不由自主地信任着秦沂,经秦沂一说,楚锦瑶觉得好像真的行。她熟悉衣服手艺,原来没机会,但是现在她平日里就能接触到各种名贵的绸缎料子,有了绸缎庄子后给人裁成衣,一定很红火。而且这样姐姐也能到铺子里,既是帮她也能赚钱……楚锦瑶突然觉得不对,她无奈地看向玉佩:“我都被你带偏了,什么叫我适合管绸缎庄子?我还觉得我适合管钱庄呢!得有人让我管啊。”
秦沂又被逗得大笑,楚锦瑶心里想这个人怎么这样,她掏心掏肺地说话,他却一直在笑。好容易等秦沂笑够了,他音腔里带着愉悦的笑意,声音漫不经心,但是咬字却很是从容:“会有的。”
这话她爱听,楚锦瑶扑哧一声笑了:“好啊,借你吉言。等真有这种冤大头出现,我一定给你换个金丝络子。”
“放肆!”秦沂虽然这样说,但却掩不住声音里的笑意。
阳光从窗格里撒入屋宇,将西次间映得一片金黄。楚锦瑶坐在暖融融的阳光里,一边笑,一边熟练地给衣裳缝花边,她手边的小几上,正平躺着一块白底浮红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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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楚锦瑶在楚老夫人那里请安的时候,听到楚老夫人说:“珠儿来信说,她婆婆知道她要回来,特意体恤,早早就给她放了假。怀陵郡王府离太原就一天的路程,她走的快些,应该后日晚上就能到。”
姑娘们听了都大惊:“姑母这么快就要到了?”比原来说好的快了十天,她们的衣裳头面还没准备好呢!
“对。”楚老夫人点头,“你们姑母要回来了,你们有什么想给姑母准备的,现在就回去忙乎吧,我就不拘着你们了。如果有什么缺的,过来告诉老顾家的就好。”
顾嬷嬷是楚老夫人的配房,深得信任,就连赵氏也得给顾嬷嬷体面。姑娘们一一应了,然后就赶紧回去收拾见客的大衣裳。
闺秀们每日的事情来来回回就那么一丁点,姑母回来,这已然是大事了。果然如楚珠说的,第三日傍晚,她的马车就停到了二门外。
楚珠是楚老夫人唯一的嫡女,闺中时如珠似宝,出阁后也嫁的极好。她的夫家是怀陵郡王府,大燕数得着的异姓王。虽然怀陵王府还不是正经皇家,但是王府毕竟是王府,她们长兴侯府即使是太原里的望族,但也终究是民,见了王府的人还是要诚惶诚恐,恭敬迎接。
楚珠坐在楚老夫人的荣宁堂里,笑声老远就能听到,赵氏等几个媳妇站在地上,陪着老夫人和姑奶奶说笑。姑奶奶和媳妇不同,未出阁的姑娘是娇客,出阁的姑奶奶回娘家,那便是贵客,要好生招待,但是媳妇就不一样了,媳妇要伺候公婆、教养女儿,这种场合,楚珠被被众星拱月地坐着,而赵氏几人就要站在一边立规矩。
楚老夫人问女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婆母没说你吧?娘家什么时候回来都行,可别让你婆婆对你有意见。”
“我明白,这次是婆婆打发我回来的。”楚珠说着,就回头去看赵氏等人,“几位嫂子气色越发好了。”
赵氏笑着说:“哪里比得上姑奶奶。你身段保持的好,脸色也通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们家的姑娘呢!”
众人大笑,楚珠笑得尤其开心。女人都喜欢被夸赞年轻漂亮,无一免俗。赵氏只生了一个儿子,还自小体弱,她在婆婆面前一直都很小心。如今还当着婆婆的面,可不是要好好捧小姑子开心。
楚珠笑道:“大嫂真会说话,我都快成老太婆了,哪里能比得上家里嫩葱一样的姑娘们?”
二夫人阎氏接话道:“姑奶奶这话说的,宁哥儿眼看就到了娶妻的年龄,你可不是要被人叫奶奶了么!”
哎呦,这话说的,更把楚珠哄得合不拢嘴。她素来以高嫁为傲,山西这么多名门官家,唯有她嫁入王府,而儿子就是她最大的骄傲。楚老夫人也很是疼惜唯一的外孙,她问:“宁哥儿呢,怎么没进来?”
荣宁堂外,楚锦瑶在一簇院子里来回绕圈,她压低了声音问秦沂:“到底怎么出去啊?”
方才楚锦瑶和楚锦娴在老夫人屋里,陪老祖宗说话,突然下人传信说姑奶奶快到了。她连忙起身,准备迎接姑姑,慌忙间,七姑娘把一盏茶翻到了楚锦瑶身上,楚锦瑶没办法,只能赶快回来换衣服。
老夫人耳提面命了好几天,她却在楚珠回来的当天迟到了,楚锦瑶都不敢想接下来的事。她换了衣服就赶快往荣宁堂走,她为了抄近路,没有走自己习惯的那条大路,而是打算横穿院子,抄捷径过去。然而这一走,就走出事了。
楚锦瑶迷路了。
跟着楚锦瑶的是月季,是个新买回来的丫头,也不太认识这里的路。这一带净是空置的院子,黑森森的怎么看都一样,她们俩绕了很久,越绕越迷糊。
楚锦瑶趁月季不注意,赶紧低声求助秦沂。
“从这个小院角门出去,顺着夹道往北走,到了拐角后往西拐……其实你再往前走一个拐角再西拐也可以,从台阶上进院子,横穿之后再往南走两步,就能并到你经常走的那条路上。”
楚锦瑶愣了一会:“啊?”
“你没记住?”秦沂很意外,只能再说,“先往北走……”
“北是哪儿?”
秦沂被问的哑口无言:“你连北都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周围都是一样的屋子院子,我哪能分得清?”
“我觉得你不知道。”秦沂都被气得没脾气了,换了一个地方就找不到北了,这能叫知道方位?他只好说:“看到那个角门没,对,就在耳房后面,出去后顺着路直走……”
楚锦瑶在秦沂间间断断地指导下,在这片建筑中慢慢摸索,她走一段路就要支开月季,然后偷偷摸摸和秦沂说话,楚锦瑶自己都觉得她像是做贼一样。
“接下来怎么走啊?”楚锦瑶趁人不注意,又偷偷问秦沂。
“你在做什么?”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楚锦瑶被吓了一跳,一惊之下松开了玉佩。
楚锦瑶按照秦沂的指示,歪歪扭扭地练习请安的姿势。楚锦瑶心里想,齐泽这个精听起来脾气不大好,没想到教人的时候,还算耐心,她做错的地方他会一点一点纠正过来,并没有骂。
“不要晃。”
“我也不想晃。”楚锦瑶艰难地说,“可是我控制不住。”
秦沂对这位有幸受自己指点的“徒儿”还算满意,虽然楚锦瑶动作笨拙,但是吃得了苦,他说了之后马上就改,比宫里那些唧唧歪歪的女人强多了。秦沂说:“累了歇一会吧。”
楚锦瑶脑门上汗都要出来了,但是她还是摇头说:“不行,我这个动作刚刚摆对,若是歇息,你一会还要给我一一纠正。我先这样保持一会,等我记住了就好了。”
秦沂听了这话倒要高看楚锦瑶一眼,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吃得了苦的。寻常千金小姐,那个舍得这样为难自己?
等楚锦瑶确定自己记住了,她才呼地一声倒地,赶紧去捶自己的小腿:“好酸啊。”
秦沂颇有心说不要坐到地上,不要将腿露出裙外,这比做不对请安礼还要严重。但是他看了眼楚锦瑶发白的唇角,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楚锦瑶休息好了,主动站起来说:“我们继续练吧。”
“好。”秦沂看楚锦瑶摇摇欲坠的身形,淡淡开口,“我教你坐姿吧。现在去凳子上,并腿坐好。”
“好!”楚锦瑶赶紧坐到圆凳上,凳子上缝了锦垫,坐着很是舒服,她微微颤抖的腿都好了许多。楚锦瑶等了一会,忍不住问:“然后呢?”
秦沂都想叹气了,看她这点眼力价。他只能说:“请安的时候,除了福身礼,说什么也有讲究。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就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候祝词也不同。”
楚锦瑶受教地点头,秦沂继续说:“你是女子,你的礼节其实已经轻松太多了。若是长辈,你不小心做错了也没什么,和长辈说个讨巧话就过去了,尤其你还在山西,除了楚家,其他大姓也没几户。只有人冲撞你,不存在你冲撞人,所以你不必这样诚惶诚恐。长辈之下,同辈之人不用管,让他们给你行礼,反倒是下头人,你要注意些。”
楚锦瑶隐约觉得不太对,什么叫同辈人不用管,便是同辈的姐妹给她行礼,她也不敢受啊。不过人家好心解释,楚锦瑶没有不识趣地打断,而是虚心请教:“为什么反倒要注意下头人?”
“下者,驭也。你不可能什么事都亲自去办,能识人,能用人,能威慑众人也能适当装聋,这些才是宫……宅门里最要紧的。就比方今天你母亲屋里,给你打帘子那个丫鬟,她愿意替你教训下人,就说明这个人可以笼络。若不然,插手去教训别人的丫鬟,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谁会做?还有那个老嬷嬷,她肯定对你有愧,适当时候,你可以利用她。”
楚锦瑶都惊呆了:“你今天跟我出去了一天,竟然看懂了这么多?”
“我识人,哪用一天。”秦沂不悦地提醒,“好好听着,别打岔。”
“哦。”楚锦瑶连忙乖乖坐好。她算是长见识了,齐泽这个刚成精的玉佩精,竟然比她还懂人情世故。楚锦瑶算是叹为观止,可能,她的玉佩精特别聪明?楚锦瑶问:“你说可以利用张嬷嬷,这……怎么说?”
“你都懂得在我面前哭,怎么到这里就糊涂了?”秦沂凉凉地说,“去和她哭可怜啊。她是内宅里的老嬷嬷,又对你有愧,她随便动动手,都能让你好过许多。就比如,处置你屋里的两个丫鬟。”
“你是说,山茶?”
秦沂轻轻笑了一声:“不傻啊,至少还能听懂三分。”
楚锦瑶也抿嘴笑了,得齐泽一句赞可不容易。楚锦瑶笑过之后便是叹气:“村里那些偷奸耍滑的人我见多了,山茶还不如我们隔壁的婶子会掩饰呢。就比如今天,要不是我让丁香把云锦锁了,山茶肯定要仗着我不懂替我裁衣服,指不定昧我多少东西呢!不过丁香老实,其实留下也无妨。”
“嗯。”秦沂低低应了一句,显然赞同楚锦瑶的看法。他之后又补了一句:“你倒是财迷。”
说完之后,秦沂自己都有些愣。他刚刚,在和人说笑?对象甚至还是一个小姑娘?
“不是我财迷,一匹云锦多少钱啊!大姑娘和四姑娘见了都笑,她们用过多少好东西,能得她们青眼的,我可不是得好好看起来吗?”楚锦瑶没察觉到秦沂的不对,笑道。
秦沂心里很是复杂,可是听到楚锦瑶的话,他顾不得想自己今儿是怎么了,反而问:“你很喜欢云锦?”
“当然喜欢,像云彩一样灿烂,谁不喜欢?”
秦沂低低“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却想着,等他回去后,让人给楚锦瑶送一批好了。自然,不能以他的名义。
楚锦瑶想起那匹云锦的模样,笑道:“那匹云锦颜色好,又素淡,做什么都大方上台面。我只做一身短袄就行了,能拿出来见客交差即可。剩下的我想给我姐送过去,她当着众人面塞给我两套衣服,我怕她在夫家难做,反正我不缺衣服穿,送给她好了。等她明年生了外甥,正好给外甥好好做身衣服。”
秦沂听了,沉默片刻,才问:“你那么喜欢那匹云锦,为什么要送出去?”
“我一下子从农家回到侯府,不用过原来的穷苦日子,还有人伺候,该知足了。虽然父亲把我扔进来就没再管,但我还是很感谢他的,要不是他,我哪有如今的日子?父亲什么都不缺,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他,只能以后慢慢来。可是我姐姐,这是能马上就做的呀!”
楚锦瑶想起共处了十三年的亲人,眼神变得怀念起来。虽说楚家人才是她的真正亲人,可是过去十三年,她都是真心实意把苏家当家的。楚锦瑶回忆着过去,低声说:“爹娘原来对我总是没个好脸,我以为是因为我是个女孩子,性格也不讨喜,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一直都清楚我是谁。他们爱他们真正的女儿,把她换到侯府里来享福,我能理解他们的父母之心,穷苦日子确实不好过。可是我没有办法原谅他们,想让自己的女儿享福是人之常情,可是他们这样做牺牲的是我啊!我从小和父母姐妹分离,就是被找回来了也和陌生人一样生疏,我被扰乱的人生又该谁来道歉?苏家总归把我养大了,我念他们这份情,不会一得势就回踩苏家,可我也做不到继续孝顺,予取予求。我成了侯门小姐,衣食无缺,却不愿意拉还在受苦的养父母一把,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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