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里的太子爷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九月流火
老夫人做主,认下了楚锦瑶,但是同时也保下了楚锦妙,没让长兴侯将楚锦妙送走。女子的心总要比男子软一些,真情实意地当亲生闺女相处了十三年,别说赵氏,就是老夫人也不舍得。而长兴侯见了妻子和母亲,从前的女儿楚锦妙也站在一边可怜兮兮地哭,长兴侯早就没了路上的盛火,被哭的心软了,也就不再执意将楚锦妙送走。
反正长兴侯府又不是出不起嫁妆,多养一个姑娘罢了,没人在乎这些。
莫名跑出来一个女子,还成了五姑娘,原本序齿在后面的姑娘只能挨个后移一位。这样的事情放在谁家都是惊奇事,楚锦瑶刚回来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还黑黑瘦瘦的,一看就是乡下人,更惹的人争相观看。本来大费周章地重排序齿就很让姑娘们不快,现在和一个乡下人成了姐妹,侯府的姑娘们越发不喜欢楚锦瑶。
楚锦妙脱下披风,露出里面的对襟宽袖妆花袄,下面是一条蓝缎马面裙,裙摆处用金线织了两寸宽的花鸟纹。张嬷嬷这等见惯了奢华的人都暗暗咋舌,四姑娘这一身,且不算头饰,就已经值多少银子了?四姑娘几乎是一天换一身衣服,就这样,赵氏还叫嚷着衣服不够,昨日又唤人进府,要扯布料给大姑娘、四姑娘做衣服。
张嬷嬷想起楚锦瑶进屋时穿的那一身,恐怕连四姑娘的十成之一都不够。真正的千金小姐过成那样,听说从小做粗活,手心都是茧子,张嬷嬷叹气,平心而论,她也觉得五姑娘可怜。可是有什么用呢,四姑娘才是众人从小看到大的掌上明珠,更是习惯了侯府的用度,浑身的奢华气度也是用金汤蜜水泡出来的,有一个这样才情这样举止的人比着,五姑娘顿时被衬得什么都不是。
楚锦妙褪了笨重的外衣裳,像在自己屋里一样轻松自在,她径直朝赵氏坐卧的西次间走去,边走边唤道:“娘,我来了……”
楚锦妙刚进门,就看到楚锦瑶站在一边。楚锦瑶早就听到楚锦妙进来了,现在看到楚锦妙,楚锦瑶回头甜甜一笑。
“四姐,你来了。”楚锦瑶有些生疏地问。她看别的姑娘都是这样问好的,不知道她学得对不对。楚锦瑶刚回到自己的亲生家庭,她很想和父母、姐妹处好关系,就算面前这个人是顶替了她的身份的假千金,楚锦瑶也想和对方好好相处。这件事能怨谁呢,只能怨苏父苏母自私恶毒,被猪油蒙了良心,楚锦妙、楚锦瑶,包括长兴侯、赵氏,他们毫不知情,又有什么错?楚锦瑶虽然在村里长大,但是她从小就懂事,她觉得不能一昧埋怨,要不然好好的亲人也处生分了,人和人总是要以心换心,好好说话才行。
楚锦妙却没有像楚锦瑶期盼地那样露出笑意,楚锦妙脸上的神情顿时收了起来,不咸不淡地应了句:“知道了。”说完之后,楚锦妙极快地说了一句:“谁是你姐姐。”
楚锦妙的声音虽然不高,但也没有刻意压低,周围的好些丫鬟,包括楚锦瑶自己,都听到了。楚锦瑶顿时尴尬,而跟着楚锦妙的丫鬟却露出促狭笑意,趁人不注意,偷偷和交好的丫鬟打眉眼官司,斜着眼睛去觑这位所谓的“五姑娘”,一个刚从山村里飞回来的麻雀。
楚锦瑶听说高门大户里都要早起给父母长辈请安,她不敢耽误,早早就准备好了。好在她从前在村里时就要早起拣柴火,所以起早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反而还觉得受宠若惊。她只是穿个衣服,竟然有这么多人伺候她?
可是早起容易,到赵氏这里来做什么,就把楚锦瑶给难倒了。原来村户人家哪有这些讲究,起来后直接去院子里扫地打水,姐姐苏慧还没嫁人的时候,院子里和厨房的事都是她们姐妹俩做的。等苏父苏母一起来,就能看到干干净净的庭院,已经烧好的热饭。然后苏父会出去下地,有时候苏母也会一起去,等父母走了,楚锦瑶才回去敲门叫弟弟苏盛起床。苏盛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比她们这些女孩子要金贵的多。
所以楚锦瑶实在不知道给父母请安要做什么,侯府里又不用她扫地洗衣服,楚锦瑶站在赵氏屋里,真的是手足无措。赵氏身边围了一群丫鬟,这些丫鬟媳妇有的递衣服,有的给赵氏擦手,还有几个小心翼翼地给赵氏带金丝假髻,这些人将赵氏身边围的满满当当,楚锦瑶就是想上前,其实也挤不进去。
现在楚锦妙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显然并不想当楚锦瑶的姐姐,也不觉得楚锦瑶是她的同门妹妹。楚锦瑶一时愣怔,而楚锦妙已经衬着这个空档,轻快地朝赵氏走去了。
楚锦妙一走近,大小丫鬟媳妇都给楚锦妙让路,嘴里还喊着“四姑娘”,不住地说吉祥话。赵氏看到楚锦妙走过来了,也笑吟吟地从铜镜里嗔怪她一眼:“你又来捣乱。”
“女儿哪里是捣乱?我明明是在孝顺母亲。”楚锦妙说着,熟稔地从赵氏梳妆盒里取簪子出来比划,然后说,“母亲今天簪这个吧,正好配您大红色的那件通袖袍子。”
梳头的媳妇凑趣:“四姑娘最是会打扮人,有了四姑娘珠玉在前,我们给夫人配的头面都没法拿出手了。”
楚锦妙笑,和赵氏等人有说有笑。而楚锦瑶就站在不远处,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多余。
看楚锦妙对这些珠宝首饰驾轻就熟的模样,显然是从小就见习惯了,而楚锦瑶,连梳妆台上那些瓶瓶盒盒都认不全。
楚锦瑶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她从有记忆起就在帮家里做活,同村的女孩也都是这样的,楚锦瑶从来没想过,世界上还有一群女孩子,过着她想都想不到的精致生活。可是,这能怨她么?如果有可能,她也希望自己当年不要被抱错,能平平安安在侯府长大,做一个合格的侯府千金。
其实楚锦瑶这几天过的并不好,虽然生活环境天翻地覆,她见到了很多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可是楚锦瑶却并不开心。她能感觉到,长兴侯府里的人,从赵氏、楚锦妙,到隔房婶母姐妹,再到下头的丫鬟婆子,其实都很排斥她。她和富贵荣华的长兴侯府,真的是格格不入。
楚锦瑶每天睡觉时,等外头守夜的丫鬟睡着后,她都捂在被子里偷偷哭。大户人家的小姐连睡觉都有人伺候,楚锦瑶不想在别人面前哭,这样不好,她就只能躲起来偷偷委屈。她走的时候,姐姐苏慧追上来塞给她一包衣服,楚锦瑶知道这是姐姐怕她去了别人家受罪,所以尽量拿好东西给她,可是等来了长兴侯府,楚锦瑶发现就连侯府里扫地的婆子,也不穿这样灰扑扑的棉布袄裙。然而这些袄裙在村里,是逢年过节才舍得穿的好衣服。
楚锦瑶一来就有人给她换衣服,姐姐的棉布袄裙也自然不能拿出来了,更甚者山茶看到后,还差点扔出去。楚锦瑶连忙抢了回来,自己贴身藏在床上,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楚锦瑶就偷偷拿出来,抱着衣服偷偷哭。
楚锦瑶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苏父苏母对她,总是没个好脸,看临走时姐姐苏慧的表现,显然苏慧也知道,只是终究捱不住心软,时常背着苏父苏母偷偷接济她。
楚锦瑶晚上哭完,第二天起床时又是一副精神模样。虽然现在大家不喜欢她,但是若是苏家突然有一个亲戚要来借住,她们姐妹还要暗暗念叨呢,所以这都是人之常情。楚锦瑶路上告诉自己,只要她好好看好好学,用真心和赵氏、楚锦妙相处,她们总会看到自己的好的。
然而现在,楚锦瑶看着赵氏和楚锦妙亲亲热热地挑首饰,而她站在一边,多余无比,楚锦瑶突然就怀疑其自己想当然的信心来。
她真的能融入这对母女之中吗?
楚锦瑶正尴尬着,门外的小丫鬟银铃一样的声音响起,一跌声和来人问好:“大姑娘来了,大姑娘万福。”
一个轻缓悦耳,宛如流水从鹅卵石边轻轻流过般的声音响起:“母亲在里边?”
“是呢,四姑娘和五姑娘也都在。”
屋外顿了顿,然后一阵轻缓温和的脚步声走近,西次间的丫鬟早就打开帘子,光线一闪,一个容貌柔美、气质端庄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姑娘。”
大姑娘楚锦娴点头,和赵氏问好后,就站在一边,等着赵氏梳妆。楚锦瑶也学着众人的模样给楚锦娴问好:“大姐安好。”
楚锦娴轻轻点了点头,就收回视线,和楚锦瑶一起站着。楚锦瑶见了楚锦娴才知道,戏文里说的大家闺秀是什么模样。楚锦娴无论做什么都是轻轻柔柔的,说话也细声细气,就像才子佳人里面的那个佳人。虽然楚锦娴对楚锦瑶一样淡淡的,但是楚锦瑶却不以为意,楚锦娴对谁都是这样,而且楚锦娴一进来就和她站在一处,楚锦瑶不用再干巴巴一个人站着,心里大大松了口气。楚锦瑶心里想,怪不得楚锦娴是府里众口交赞的大姑娘,她为人处世真的很有长姐之风,就凭楚锦娴随手给楚锦瑶解围,从没受过别人什么好的楚锦瑶便非常感动了。
不过楚锦瑶发现,楚锦娴和赵氏也不大亲近,至少不会像楚锦妙那样腻过去和赵氏撒娇。当然,楚锦娴也做不出来撒娇这种事,但是这和楚锦娴从小在老夫人身边养大也有很大关系。
有了楚锦娴陪着,楚锦瑶终于不觉得时间难捱了,慢慢的,几个庶女也都到了,大家都安安静静站在一边,恭候赵氏收拾,屋子里只能听到楚锦妙和赵氏的说笑声。等赵氏终于梳妆好,婆子已经将早饭摆妥了。长兴侯不来赵氏这里吃饭,二少爷身子骨弱,这些年一直是自己用饭,所以一起吃饭的只有这些女眷。长兴侯的姨娘们作势给赵氏布菜,赵氏让她们夹了几筷子,就说:“行了,你们也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不用在我跟前伺候,自己下去吃饭吧。”
几个姨娘这才告退,妾室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就算她们生了儿子女儿。其实这几个姨娘还算好的,有儿女傍身,赵氏才会给她们体面,其他没孩子的通房,都要站在正室后面立规矩,伺候赵氏和姑娘们吃完饭才能走。
楚锦瑶眼睛滴溜溜看着几个环肥燕瘦、各有春秋的姨娘,心里感叹,大户人家果然不一样啊。
吃饭之后,赵氏带着女儿们去给楚老夫人请安。楚老夫人是一个极威严的人,下颌略方,嘴角边有很深的纹路,一看就是很厉害的人。这和楚锦瑶见过的村里老太太一点都不一样,她不敢大意,跟在姑娘堆里,恭恭敬敬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头上带着护额,看起来精神不大好,她没心思应付这些孙女,就说:“前几日南边织造府又送来一批云锦,颜色鲜亮,适合你们这些小姑娘。你们每人去挑一匹,自己裁了衣服,等姑奶奶回来的时候,你们也好体面地见客。”
楚老夫人口中的姑奶奶是楚珠,老夫人唯一的嫡出女儿,嫁到怀陵郡王府二房做正室太太,她的嫂子就是怀陵王妃。从侯门到王府,这已经是极好的高嫁了,所以楚珠每次回娘家,都很有气派。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姑奶奶回来都是客,楚珠嫁得好,楚锦瑶这些侄女见姑姑,还要专门裁一身衣裳。
小姑娘谁不喜欢新衣服,更何况是南边的云锦,都是贡品,很少能传到外面。长兴侯府虽然是侯府,但一年也得不到几匹,往日这些都落到大房手中,给大姑娘、四姑娘做衣裳了,其余姑娘就能得些边角。现在祖母说一人一匹,姑娘们简直都乐坏了。
一众娇娇女们去隔间挑布料,楚锦瑶虽然不懂云锦是什么,但看其他人的脸色,也知道是难得的好东西,于是跟着一起走了。
楚锦瑶心里觉得不可思议,以前家里一年也扯不了一匹布,她们的衣服都是苏慧穿完她来穿,这非年非节的,竟然说做衣服就做衣服,还一人一匹锦。
楚锦瑶从小到大身上都是没什么私财的,她已经算计起来,剩下的布要做什么了。
楚锦瑶毕竟也是小姑娘,能挑自己按着喜好挑衣料,当然雀跃不已。沉浸在喜悦中的楚锦瑶没有发现,她那块从小不离身的玉佩里,红絮又少了好几条。
第二日楚锦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秦沂。
“齐泽,齐泽?”楚锦瑶低低地唤,秦沂却没什么反应。
完了,他跟她生气了!楚锦瑶心里真是有苦难言,她又唤了几声,见秦沂还没有动静,而丁香、山茶几个丫鬟已经要进来了,她只能按下不提。
楚锦瑶洗漱完,换了一身淡红色立领夹袄,下面一条姜黄色七幅马面裙,又罩上大红色的披风,就匆匆往荣宁堂走。
她给老夫人请了安,老夫人淡漠地点了点头。楚锦娴也坐在楚老夫人身边,看到是她,说道:“你们这几天由嬷嬷带着学习规矩,这是最要紧的事,要勤勉些。虽然嬷嬷还没来,但也不能偷懒,去后面温习笔墨吧。”
楚锦瑶听了之后,屈身给楚锦娴行礼:“谢长姐。”说完她就赶紧去后面的课堂了。
楚锦娴提醒她早点去温习笔墨……楚锦瑶一听就觉得头疼,看来昨日放假,今日她们是没得轻松了,除了学规矩,女红笔墨也要练习起来。
楚锦瑶前十三年都活在贫民家,温饱且是问题,谈何刺绣、写字这等有钱人才能消遣的起的技能?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今日其他几个姑娘仿佛约好了,坐下没多久,二房嫡女七姑娘就说:“嬷嬷,昨日五姑娘规矩学的最好,我们这些姐妹都望尘莫及。就是不知她的女红和琴棋书画如何,五姐不如随便动几笔,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楚锦瑶还没说话,楚锦妙就接腔说:“对啊,昨日嬷嬷特意表扬了五姑娘,想来,五姑娘深藏不露,让我们吃惊的本领还有许多。五姑娘可不要谦虚啊!”
其他几个女孩儿也帮腔,嬷嬷看到后,也说:“既然如此,五姑娘就随便写几个字吧。”
七姑娘露出得逞的笑意,楚锦妙也低头轻轻一笑。现如今识字是少数人的特权,农民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明明会说话却是个睁眼瞎,一个字都认不得。就是城市里好些商贩还都不识字呢,后宅女子识字的更是少数。楚锦瑶原来还要在家里作农活,这种家庭长出来的女儿,还写字,能不能认识字都是一个问题吧?
这就是姑娘们的共识了。大姑娘身份尊崇,再加上很快就要出阁,并不参与这次挑选,二姑娘是二房的庶女,今年十五岁,年龄偏大,性格又被阎氏操磨得唯唯诺诺,她基本已经出局了。三姑娘是长兴侯的庶女楚锦婵,年龄十四,刚刚好,但她却是庶女,身份上就比嫡出姐妹们差了一截。
四姑娘是楚锦妙,她才情出众,从小是被赵氏用银钱堆着养出来的,如果没有抱错这一遭,伴读已是她的囊中之物,然而事情就是这样巧,楚锦妙其实是农户苏家的女儿,不是长兴侯府的小姐,若不是长辈体恤,她都不能再在长兴侯府住下去。毕竟是给县主选玩伴,侯门之女最好,身份差些的小官之女也还正常,但挑一个农夫的女儿,这就太过分了吧!
因为这一层,楚锦妙的竞争力大减。
接下来的适龄姑娘是五姑娘楚锦瑶,楚锦瑶虽然是嫡女,但前十三年没有养在侯府,说不定王妃和王爷会挑剔这一点。之后的六姑娘是三老爷的嫡女,六姑娘才情、身份、年龄都恰当,偏偏她的父亲是姨娘生的,当年老侯爷在世的时候糊涂,很是宠爱三老爷的生母杨氏,杨氏恃宠生骄,都敢给正室没脸,楚老夫人一直忍着,等老侯爷一过世,立刻把杨氏发卖了,之后对三房也鲜有好脸。六姑娘虽然各方面都合适,但她是庶嫡出,恐怕,楚老夫人这一关就不好过。
六姑娘之下是七姑娘,七姑娘是二太太阎氏的嫡女,性格骄纵,这种人去给县主当伴读……六姑娘和楚锦妙都觉得,恐怕,玄。
七姑娘十二岁,年龄已经有些小了,再往下是八姑娘,才六岁,显然自动出局。所以说来说去,有竞争力的是大房庶女三姑娘、楚锦妙、楚锦瑶、三房嫡女六姑娘,七姑娘已经被好些人在暗地里打了叉。她们这四个人,每个人都各有长处,但又都有一些小瑕疵,这一番抵消下来,反倒势均力敌,没有谁稳赢,也没谁稳输。
这就好说了,楚锦妙和三姑娘、六姑娘等人达成共识,七姑娘不足为惧,现在先合力挤出去一个,身下的两个名额,她们三人再争,怎么样都好过便宜外人。而身份最高,相貌最好,却因刚回来而没有根基的楚锦瑶,就是最佳的下手对象。
几个姑娘联起手来排挤楚锦瑶,她们都知道楚锦瑶的底细,会做针线会摆请安礼没关系,楚锦瑶不识字也不会写字,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去当伴读呢?花嬷嬷和邓嬷嬷是王府来的,某种意义上就是王妃的眼线,只要破坏了楚锦瑶在这两位嬷嬷心里的印象,那事情便已经成了一半。
玉佩里的太子爷 62.赐婚圣旨
楚锦瑶迷路了, 正在找秦沂问路中。 散学之后,邓嬷嬷突然发现自己忘了拿东西, 只好折返回去取。
她走入三间打通的明堂,意外地发现, 楚锦妙也在。
“四姑娘?”邓嬷嬷惊讶, “都散课许久了, 您怎么还在?”
楚锦妙合上书, 道:“今日嬷嬷讲的极好, 我心有所感,只觉口齿余香, 久久不能平静,便干脆留下来, 再读一会。”
邓嬷嬷走上前,等她看楚锦妙书上的字迹后, 讶然道:“姑娘竟然也读过世说新语?”
“不敢, 只是闲暇时翻看过一二罢了。”
邓嬷嬷指着书上的字,问:“这些都是你写的?”
“是我从前读过之后, 随性写下的。”楚锦妙略有些不好意思, 反手合上书,站起来说, “让嬷嬷见笑了。”
邓嬷嬷却摇头,拿起楚锦妙的书, 大致翻了翻。只见书上错落分布着墨迹, 好些甚至还是陈年的墨, 一看就知时常翻阅,书上甚至还写了感悟。邓嬷嬷看了后点头笑道:“四姑娘倒让我意外了,这些书不是科考书目,男子都很少读,不曾想四姑娘却精读了许多遍。四姑娘涉猎之广,让老奴惭愧。”
“不敢当,嬷嬷切不要这样说。”楚锦妙摆手笑道,“我都是平日里读着瞎玩的,我又不需要考贡举,哪里敢比哥哥们的功夫。”
“四姑娘这就过谦了。”邓嬷嬷笑,她原来只听人说四姑娘素有才名,今日才算真正见识了。她顿时起了爱才之心,闺秀中难得有这样聪慧好学的姑娘了,邓嬷嬷和颜悦色地问:“四姑娘,时候不早了,老夫人那里该用饭了。怎么不见人来寻你?”
楚锦妙苦笑:“我是什么身份,哪又有人来寻我呢。”
邓嬷嬷恍然想到,四姑娘虽然挂着姑娘的名,但真实身份却不是楚家的小姐。这位姑娘也是可怜,好端端的家待了十三年,突然一朝被告知,她不是这个家的人,真千金另有其人。邓嬷嬷很是惋惜,才女的命运总是这样流离,邓嬷嬷越想越不是滋味,她说:“四姑娘不必这样低落,你的才华在这里摆着,迟早都会发光。即便明珠蒙尘,但只要是明珠,总有一日会遇到识才之人的!”
“谢嬷嬷安慰。”楚锦妙对邓嬷嬷行了一礼,脸上的笑没维持多久,又变得愁苦哀怨,“我也希望能遇到嬷嬷口中的识材之人。可是我身份尴尬,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在侯府,恐怕不能等到伯乐了。我也没想到,我竟然是抱错的女孩,这些年竟然白白霸占了人家的身份和地位。侯府愿意收留我已经是大恩大德了,更多的我也不敢奢求,平素里被人埋怨几句也是该的,谁让我一出生就带着罪过呢。我原本觉得只有有一个安身之所,能让我继续看书就好了,可惜,终究是我奢望了。”
邓嬷嬷听了这话皱眉:“四姑娘,莫非,五姑娘暗地里在针对你?”
楚锦妙听了这话低头沉默,过了一会,她哀丧着脸摇头:“嬷嬷不要说了,她不喜欢听到这种话。本来也是我抢了人家的东西,她在外面过的不好,回来之后对我撒气,实在是应该的。祖母和父亲都有心补偿她,我又不是楚家正经的闺女,他们愿意养我就很不错了,我怎么敢说人家正经闺女的不是?反正也没什么,熬一熬就过来了。”
邓嬷嬷叹气,四姑娘本来是天之骄女,突然就被告知其实她是农户的女儿,这般身份巨变,哪个小姑娘能受得住呢?更别说,四姑娘还要面对曾经的姐妹和下人,恐怕她的身份挑明之后,原来的下人也敢公然怠慢她了吧?邓嬷嬷原本只觉得四姑娘安静又有才气,万万没想到,她私下里竟然过着这样的生活。
邓嬷嬷心生怜惜,只能说:“姑娘不必哀怨,以后都会好的。”
“希望吧。”楚锦妙苦涩地笑了,叹道,“就是不知,这个侯府能容我多久呢。反正我身如浮萍,也无所谓了。”
邓嬷嬷没法说话,她也觉得对四姑娘来说,侯府不是久留之地。但是,王府伴读的事,也不是她能决定的。邓嬷嬷倒觉得给县主找一个有才华又好学的姑娘作伴很好,可是她说了不算,得王妃和老夫人点头啊!若这是邓嬷嬷能决定的,她现在就能安慰楚锦妙几句,可是她不能,也就没法给楚锦妙希望。最后,邓嬷嬷只能说:“姑娘放心,总会有人认识到你的珍贵,日后好生笼络着将你娶回去的。”
楚锦妙破涕而笑:“谢嬷嬷吉言。”她赶紧收起泪水,强装坚强地微笑,然而强装的坚强只会让人更心疼,楚锦妙仿佛不知道一般,说:“我觉得我和嬷嬷格外有缘,第一次见嬷嬷我就很喜欢您,只是一直不敢说,怕您觉得我谄媚。我这里有一本以前乱写的诗集,我送给您做见面礼怎么样?”
邓嬷嬷有些迟疑:“姑娘的诗集,这怎么好……”
楚锦妙一看邓嬷嬷要推辞,赶紧说:“嬷嬷不必推辞,这是我的心意。此番一别,恐怕我就再也见不着您了,将我的诗集送给您,也算圆了我的心愿。”
见楚锦妙这样说了,邓嬷嬷只好答应下来:“好,那老奴就逾越了。”
楚锦妙立刻从书堆下面抽出一本诗集,双手递给邓嬷嬷。邓嬷嬷随手翻了几页,突然听到楚锦妙“呀”了一声。邓嬷嬷抬头:“姑娘,怎么了?”
“嬷嬷,我险些忘了,这里面有几首我哥哥的诗,若都是我自己的,那我直接就送您了。可是还有我二哥的诗,我也不知道他也没有另外誊抄一份,不好直接给您。要不,我今日回去再抄一遍,明日给您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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