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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穿今]你那么妖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玄笺
服务员打着哈欠端了托盘推门送开水,刚推开半拉眯缝的眼睛便蓦地睁大,两股战战,连水顾不上送了扭头就走,刘思谦在走廊里看到他着急忙慌的背影,侧耳听了两句,挪着步子往外面又退了一点。
《只要有你》这首歌前半段还算得上平缓,关瑾瑜说唱天赋显著,动次打次地十分有节奏感,基本是没有一个字在调上。
甄倩:“哈哈哈哈。”
薛离衣:“……”
有句话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抵说出这句话的人没有遇到一个这样的情人,她已经竭力的克制住自己脸部肌肉了,实在是抽疼得厉害。
“从此也不用分开相爱的天和地,还能在同一天空月亮太阳再相遇……”
咿呀,这叫一个撕心裂肺鬼哭狼嚎。
甄倩捂着肚子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薛离衣连忙抓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口水。
“扑哧——”水全喷了出来,薛离衣默默的扭过了头,肩膀抖得像是安了自动马达,根本停不下来。
地球已经无法阻止她的笑神经了。
一曲终了,关瑾瑜心如死灰。
刘思谦这时“凑巧”打完电话进来了,长臂一伸,把甄倩从地上捞了起来。
薛离衣让关瑾瑜靠在自己怀里,心有愧疚的安慰她:“我觉得你唱得……”挺好的?还能听得下去?也不是那么糟糕?
作为一个正直的人她实在是不能违心的说这些,迟疑良久,只好委婉的道:“提神醒脑,有娱乐大众之功效。”
关瑾瑜:“……”伤自尊了。
薛离衣哄她:“那我唱给你听好不好?你尽管笑,我不介意的。”
甄倩起哄:“师父你要唱什么?我给你点。”
薛离衣:“你和刘警官唱的那首吧,这里的歌我不会唱,刚刚那首我听了一遍,大概会了一点。”
“那我让小刘和你对唱,”她猛地提高声音:“刘思谦!”
刘思谦并腿立正,十分配合的说:“到!首长有何指示!”
甄倩:“我命令你和我师父对唱,尽量,哦不,是一定要比刚刚唱得好!”
“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低缓的伴奏响起。
“你早就该拒绝我,不该放任我的追求,给我渴望的故事,留下丢不掉的名字。”刘思谦发挥正常水平,声音低冽,把那种叹息的感觉诠释得淋漓尽致。
甄倩吹口哨:“小刘好棒!师父加油!”
“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二十四小时的爱情,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低回婉转,宛如天籁,三日尚可绕梁。
甄倩石化,去点歌台检查了一遍确认确实没有开原声,才喃喃道:“卧槽这是莫文蔚来了吧?”
关瑾瑜:“……”
听了一遍就能唱成这样了?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爱了。
甄倩先把关瑾瑜无情的嘲笑了一通,然后大声叫道:“小刘加油!把我师父干掉!”
关瑾瑜不服气了,凭什么要把薛离衣干掉,当即不甘示弱的喊回去:“薛小衣加油!把刘思谦打趴下!”
两个麦霸“深情”对唱,底下的两个头号狂热小粉丝争得头破血流。
送水的服务员在门口长长叹了口气,十分纠结这水到底还送不送了,这里面的人这么吼着一定很渴吧,算了,还是进去吧。
正巧薛离衣唱完把麦克风放回了原处,关瑾瑜抱着人贴在一起在沙发上耳鬓厮磨,美其名曰为奖赏,好巧不巧的正对着门口的方向。
“……”
服务员:“对不起,你们继续。”
关瑾瑜:“那个……请把水留下好么?我们有点儿渴。”
服务员满头凌乱地放下两个热水壶,半身不遂的出去了。
甄倩哈哈大笑:“服务员内心os: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说你俩腻不腻歪啊,成天跟连体婴似的黏在一起。”
关瑾瑜不屑地说:“你嫉妒?嫉妒就直说,我一定不会客气的嘲笑你的!”
“嘿,”甄倩从刘思谦腿上跳了下来:“我嫉妒你?做你的白日梦去吧,不就是对象么?跟谁没有一样,我还有老公呢!看你天天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简直时时刻刻在拉低都市新女性的智商!”
关瑾瑜:“我们家小衣上得厅堂入得厨房。”
甄倩:“我们家小刘打得了痞子逮得了罪犯!”
关瑾瑜:“我们家小衣高风亮节,救死扶伤!”
甄倩:“我们家小刘威风凛凛,为人民服务!”
……
“小刘”冲“小衣”招了招手,两人猫着腰撤离战火中心,坐到了沙发角。
“可得闹一会儿呢,”刘思谦司空见惯的说。
薛离衣递了包兰花豆给刘思谦,自己拆了包薯片,问:“她俩以前也这样么?”
刘思谦扔了颗豆子嚼得咔崩响,长腿交叠:“嗯,经常。大概是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我不太明白女人的想法。”
薛离衣弯着眼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太明白。”
“哈哈哈,”刘思谦眉目舒展,说,“说句实话,你没出现之前我心里还悬得慌,倩倩一直拖着不肯结婚你应该知道吧,还说你家那位一天没着落她就一天不结婚,我那时候老觉着哪天老婆就要跟着你家那位跑了。”
薛离衣哥俩好似的拍了拍刘思谦的肩膀:“想太多。”
刘思谦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我从警校毕业那年认识的倩倩,她俩不在一个学校,也成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为了追倩倩我可没少讨好你家那位,还变着法的来考验我,给我整得那个心力憔悴。”
“刘警官……”
“怎么还这么生疏,我虚长你几岁,不见外的,就叫声哥。”刘思谦以兄长的目光看着她。
“好吧,”薛离衣笑了笑,“哥,要不我也讨好讨好你?”
“那倒不用,管好自己家的就够了,我看她俩应该都渴了,走,去送水润润嗓子。”
薛离衣站起来,看着如火如荼的俩人,仔细听了听进行到哪了,她诧异的说:“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多优点?”
刘思谦:“我也不知道,不过,求之不得。”
薛离衣一想,是这个理儿。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接过刘思谦递过来的水杯,给她家那位送过去。
一会儿唱歌一会儿打闹的疯了一晚上,“小刘”和“小衣”带着自家媳妇回家,在十字路口分别的时候,薛离衣和刘思谦默契的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说:“哥(妹),辛苦了。”
半个月后的一个早上,关瑾瑜刚进公司不久,就接到周大福里那个店员打来的电话,她大概比当事人还要兴奋。
“关小姐关小姐,你爱人刚刚从这里取走了对戒。”





[古穿今]你那么妖娆 第51章 青城
“瑾瑜,你闭上眼睛。”薛离衣说。
从她去接关瑾瑜下班开始,一直到吃夜宵,关瑾瑜去洗澡,再到现在,全程表情都是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那种从心里溢上来的无所遁形的喜悦和忐忑,偏偏要被自己硬生生压下去。
关瑾瑜看着她,莫名的一阵心疼,真的想直接告诉她:亲爱的你不用忍得这么辛苦,我其实早就知道了。
但是此刻……闭上眼睛?
开什么玩笑,不逗一逗她怎么是自己的性格呢?
关瑾瑜佯作不知:“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她双手环上薛离衣的脖子,还不忘顺势指尖若有若无的蹭过她的脸,蹭过耳后柔嫩敏感的皮肤,才轻佻意味十足的说:“怎么?你想偷亲我啊?”
薛离衣:“……”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的送个戒指。
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薛离衣也不是半点对付她的法子没有,清澈温柔的一双眼睛,就那么直直的望着她,不言不语,像是寂静的深潭,潭水轻拂,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房里的光线偏暗,她的眼睛却显得愈发的明亮,和那么点对待无理取闹的情人的深深的纵容。
就好像在说:乖,别闹了。
关瑾瑜认命的心说:这辈子算是彻底栽了。
她放下手,垂在身侧,然后闭上了眼睛。
和甄倩一样,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当那个还带着对方掌心的体温的铂金素圈套进无名指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说不出的激动来。
“可以睁开了。”
关瑾瑜低头一看,那枚戒圈绕在指上,清润熨帖,金属特有的冰凉质感,不多时便与皮肤相贴,就好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样。
“送你的。”
听说无名指连着心脏,关瑾瑜抬手按上自己的心口,静静的感受着渐渐加快的心跳。
“好了,”薛离衣圈了她手臂一把抱住她,贴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样就是我的人了。”
关瑾瑜任她抱着,下巴搁在她肩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难道之前不是你的人么?昨天、大前天、上星期的周一周三和周五,还有上上星期……我今天上班还觉得腰疼呢。”
薛离衣给她说的一阵一阵的脸红。
那种事为什么要记得这么清楚……
关瑾瑜:“你的呢?”
“什么?”
“戒指。”
薛离衣乖觉的把手递给她看,关瑾瑜帮她摘下来,又握着她的手重新戴回去,“傻瓜,戒指怎么能自己戴呢?”
“下次不会了。”
“下次?”关瑾瑜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问道:“你是说钻戒么?你一个人都买了让我干什么去,这次你抢在我前头,下次你是准备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偷偷摸摸求婚是么?”
薛离衣:“……”
关瑾瑜怒目而视:“你求婚我也不答应,下次说好了我来。”
薛离衣皱着眉头看了她好半晌,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争的,反正还是那两个人,谁求不都是一样么?
“好,你说了算。”
关瑾瑜:“既然你都主动把自己送过来了,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薛离衣扭头扫了一眼书桌上刚打开的电脑,疑惑地问道:“你晚上不是还有工作吗?现在时间还早,晚点也可以的。”
关瑾瑜:“……”
难道她在薛离衣心里只有那档子事么?不行,她得好好扭转一下自己光辉伟岸的形象了,她可是一个内外兼修的纯洁女青年。
“你看这个。”关瑾瑜把桌上黑了屏的手机拿过来,点开屏幕给她看,赫然是一个购票成功的页面:后天早上七点五十,从霖市飞往成都的两张机票。
成都?
薛离衣一下子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我跟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你想不想回趟青城山看看?”关瑾瑜捏上她的耳垂,笑道:“顺便带我见见你的家人。”
***
在飞往成都的飞机上,薛离衣一直保持着亢奋状态,虽然她已经极力在掩饰了。
“我师父大名叫温洋,有六个师弟,分别叫灵适、灵顺、灵平、灵治、灵齐、灵修,灵修小师叔就是和我一起来外面的那个,这次回去顺便可以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他们看起来有点疯疯癫癫,第一次见难免会有些害怕,而且山上多猛兽,虽然不吃人,但野兽欺生,你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等大家都熟了就好。”
“温老头他们赶我出来的时候让我找个丰神俊秀的小哥回去,一定料不到我会带一个貌美如花的媳妇回去。”
她说到后来,唇角眉梢都是笑意,关瑾瑜不自觉地也跟着笑起来,和她认识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喋喋不休的样子,看来这次是来对了。
关瑾瑜把矿泉水瓶递给她。
薛离衣有点不好意思:“是我话太多了么?那我不说了。”
“不用,”关瑾瑜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你说吧,我听着。”
她摇头,决心缄口不言。
关瑾瑜也不勉强,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阖上眼睛假装小憩。没多久,薛离衣悄悄抬眸看着她,试探着叫她的名字。
关瑾瑜眼未睁,嘴角已经弯了起来。
“说吧,我听着,我喜欢听你说。”她吻着薛离衣头顶的发,浅淡柔软的长发带着洗发水的香味。
薛离衣坐直身子,颊边带起浅浅的梨涡,说:“其实……和你在一起以后,我就想,有一天我一定要带你来见见我的家人,看着我师父拉着你的手说一些习以为常的叮嘱的话。”
薛离衣双手握了握,好像有些羞赧,“比如:‘我把小衣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珍惜她,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她啊。’就好像这样,我才是完整的。”
关瑾瑜很理解她的想法,毕竟在外面她无所依托,世外那个不为外人知的桃源才是她真正的家乡,是她二十年的根。不禁对这次见面更加期待起来。
早上十点,到达成都,然后再转车到都江堰,到青城山刚刚好是中午。
青城山,中国四大道教名山之一,古称“洞天福地”、“神仙都会”,全山共有36座山峰,诸峰环绕犹如城郭,山上树木茂盛,终年青翠,众多宫观掩映在碧山深处,怡然世外,素有“青城天下幽”的美名。
现在是初夏,逐渐步入青城山旅游的旺季,关瑾瑜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只觉得凉意扑面而来,俯仰间浊气倾吐,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薛离衣却皱紧了眉:“怎么会这么多人?”
她虽然之前并没有下过山,也知道青城山不当如此热闹。
“难不成都是来拜师的?”她自言自语。
“天气慢慢变热,大家都是过来避暑的吧。”关瑾瑜答。
当然关瑾瑜并没有听见她后一句话,否则必会早些发现这其中不对。
两人一路拾级而上,林间清幽,抬头便可见宫观香火缭绕,身边来往的游人三三两两络绎不绝,偶尔得见观内结道士髻,布衣绑腿布鞋的道士,关瑾瑜颇感新奇,薛离衣却始终心事重重。
不知道走了多久,薛离衣发现一个问题: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想想也是神奇,她住了二十来年的地方,竟然找不到路回去。
“你是不是不记得路?”两人的脚程都不慢,两三个小时过去了,已经走到了山顶,关瑾瑜觉得不对起来。
薛离衣拉着她到一旁的石头上歇息,开了瓶矿泉水给她喝,“从我上山以来就觉得怪怪的,先前下山的路似乎都不见了,整座山几乎都换了一副局面。”
她沉默了一会,忽然站起身:“你在这等我,我去探探路,找到了再过来接你。”
关瑾瑜当然知道她所谓的探路是什么意思,带着自己的确是不方便,也就点了点头,在原地等她。
薛离衣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人经过后,身形一闪,进了密密的丛林里,关瑾瑜只看到她几个灵活的纵跃,就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忍不住轻声感叹起来。
这一等又是个把小时过去了,薛离衣才回来,身上的衬衫给枝杈挂了好几条口子,脸上也有些脏污的痕迹,不知道往哪里钻了。
“我找到入口了。”她抹了把脸,兴奋地说。
也不等关瑾瑜回答,就揽紧她的腰,飞掠而去。
最终停在一座更为幽僻的小山中,关瑾瑜往来路看,香火鼎盛的景区早就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望也望不尽的郁郁葱葱,空翠四合。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给你看看我的伙伴们。”
关瑾瑜一点就通,歪着头笑问:“你的阿豺、阿狼、阿虎和阿豹?”
薛离衣轻轻一笑,食指微微曲起,放入口中,发出一声悠长而辽远的哨声。
然后她就单手背后,安安静静的站在林中,目视前方,嘴角噙着的一丝即将久别重逢的和煦笑意,比日光还要耀眼。
但是预料中的野兽奔腾的响动并没有发生。
只有沉默着、近乎死寂的风声。
薛离衣笑容一滞,夹杂着内力的清啸声随即响彻在整座山林,惊得林子远处的乌鸦扑腾四起,铺天盖地,像是骤然升起挡住日光的黑雾。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森冷的寒意猝不及防的爬满她的后背。
一股不祥的预感终于后知后觉地从心底涌了上来。




[古穿今]你那么妖娆 第52章 千年
关瑾瑜跟着面无表情的薛离衣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尽头有黑瓦白墙三两间小屋,屋前一棵大槐树,合抱粗,枝繁叶茂,鹊立枝头,在树杈间雀跃来去,独个玩得不亦乐乎。
薛离衣目光落到那棵树上,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怔住了。
她眼角狂跳起来,近乎疯狂地奔向其中一间小屋,木门不知是谁落了锁,被暴力的一脚踹开,直接分崩离析了,迎面而来的灰尘几乎能把人呛死,薛离衣扫视过她曾经的书房,转身又奔向离得稍远的另一座小屋——那是温洋的药庐。
奔走的身影在关瑾瑜身边带起一阵疾风,关瑾瑜没有跟着她,而是一边咳嗽着一边往里走,檀木沉珂的书架散发出经年腐朽的霉味,上面依次罗列着装在书囊里整齐的线装书。
关瑾瑜随手拿起一套放在桌上,然后打开打算翻阅一下,发现书页极脆,发黄得厉害,甚至连字迹辨认起来都要费一些力气。
她打量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之前门窗紧闭,桌上的灰尘却积了掌厚。
关瑾瑜心头一跳,连忙离开了这里去找薛离衣。
满地的树叶,绿黄掺杂,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冻结的光阴如解冻之水,再次缓慢的汩汩流动起来。
一千年来,这里从未有人涉足,冬天去了春天来,春天走了夏天来,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雀鸟叽叽喳喳的叫着,林间山风,忽忽悠悠的绕着薛离衣打转,缠绵地拂过她的脸颊,亲昵地勾住她的指尖,几乎不敢相信竟然等到了那人回来的一日。
薛离衣孤独的坐在同样灰尘积寸的药庐中,面前静静的躺着一口柳木苏雕的小箱子,箱口开着,里面是一叠叠来往的书信,密匝匝的堆满了整个箱子,满目所见都是笔力遒劲的“温洋师兄亲启。”
她深吸一口气,按住自己不断发着抖的手指,一封一封的拆,一封一封的看。
“二年,适走绥州入熙州,自河州向兰州,寻人未果。三年,于是顺流民而往,经岷州,入湟水流域,务必将人寻回。灵适于三年二月初四。”
“三年,平自湟水而北,于贵德遇二师兄,见之心切,皆望对方已寻得离衣下落,奈何一无所获。匆匆一聚,分道扬镳,平走江南,二师兄依旧东往,漂洋过海,盼早日得返,带回佳音。灵平于三年五月廿二。”
……
“十年,齐与平遍寻江南临安府、平江府、镇江府、绍兴府、嘉兴府,依旧未果,二师兄自扶桑归来,恨己身无能,空负一身本领,却寻不回师兄爱徒,遂日日醉酒。想来自离衣失去踪迹,于今已逾十年,我等每每思及离衣或已身遭不测,常自垂泪。温洋师兄独居青城,切记身体为要,珍之,重之。灵齐于十年八月中秋。”
……
“十五年,治闻江北战乱,死伤无数,离衣心善,料想或入军为医,遂与灵齐、灵平、灵顺三位师兄北上,混入军营探查,势要生见人死见尸。上月得弟子回禀,言说温师兄思徒心切,卧床不起,我等望师兄珍重,再珍重。灵治于十五年十月。”
“十六年,灵平师兄于江北大营左帐中羽化,尸骨已派弟子送回青城山,治与灵齐、灵顺二位师兄随营向北,或能获悉离衣下落。灵治于十六年七月。”
……
最后一封信是在二十二年,也就是薛离衣离开的第二十二年,在这六年间,经年冰冷的字迹记录着灵适、灵顺、灵平、灵治、灵齐一一羽化,终于都化作了一抔黄土的事实。
她的目光漫无目的的落在空荡荡的药庐里,又回到散落一地的书信上,她像是回到了前生,就站在门口的那颗大槐树下,看着她可爱的那群老头子们笨拙的收拾行囊,向她挥手,拜别这座俊秀的青山,看着他们一个个在晚年离乡背井,从此踏上了一条注定无果的寻人之路。
——至死方归。
她想拉住他们,告诉他们不要去,就当她已经死了。手却直直穿过他们的身体,没有人看见她,也没有听得见他,所有的人还是走了,只有温洋留在了山上。
时光变迁,冬去春来,他拖着病体在屋前栽下一棵小树,喃喃的道:“等你长大了,我的小衣会不会就回来了……”
关瑾瑜弯下腰,手在箱子底下摸了一把,抽出一张旧羊皮来,因为颜色和木色相近,薛离衣竟然没有看出来。
羊皮正面是一张地图,朱砂笔圈了很多地方,正是信上所提到的绥州、熙州、河州、兰州、岷州、湟水、江南五府,到最后每个地方都被圈上了。
薛离衣径自翻到了背面,果然翻到了温洋的手迹,用的仍是朱砂刺目的红,温洋生前就喜欢用朱笔,不管是写字还是干什么,说这颜色鲜艳风骚,很是配他,薛离衣每每听他这么说,都要不遗余力的讽刺他几句。
如今满目的红刺得薛离衣眼眶发疼:“离衣吾徒……”
她眼眶一热,羊皮卷落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层灰尘。
关瑾瑜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但她始终低垂着头,连一丝眼神也不给她看到,她若无其事的捡了起来,擦拭干净,温洋的字写得极好看,也极端正,含锋藏锐,完全不像他的人那样放荡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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