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家有萌喵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君不弃
同福巷的治安一向不错,自从展还星搬过来后,更是连流浪汉都少见了,竟有小贼胆大包天敢摸过来。杜桐娘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拿起藏在门后的棍子,摸黑朝堂屋走过去。
咔擦,咔擦,门扉被叩动的声音越来越响,这小贼的胆子也太大了。杜桐娘提起一口气,一只手将棍子高高举起,正在屏息凝神,刺耳又单调的挠门声响了起来。
“你干嘛挠门?”程宗辅不解地盯着那只正用爪子刨着门板的胖猫。
你不懂,这是本喵特殊的敲门技巧,像你刚才那样敲门,迎接你的十有八.九会是一根棍子。
不得不说谢小蛮真的很了解杜桐娘,确定门外是自家那只不安分的猫祖宗后,杜桐娘把棍子放了下来,这才开门。
早在外面有人声响起来之前,顾昭就已经醒了。他的睡眠一向很浅,半梦半醒间习惯性地摸摸身旁的毛团子,感觉到那具火热的小小身体一起一伏,他才能继续安心地睡过去。今晚顾昭照旧一摸,只摸到了空荡荡的被窝。
小混蛋,他哪里还不明白谢小蛮这是又溜出去了,正在暗自咬牙,听到门扉一响,杜桐娘领着个老头走了进来。
“桐姨,这是……”顾昭有些疑惑。
杜桐娘还没来的及解释,那老头三步并走两步走上前,就在顾昭身旁,熟睡的男孩从被子里露出颗黑脑袋,小小的鼻翼轻微翕张,脸蛋上晕着两团红,显然睡得正香。
程宗辅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视线在小男孩脸上扫了一遍又一遍,那眉,那眼……他猛地扑上去抱住小男孩嚎啕大哭:“我儿!——爹爹可算找到你了!”
被老头挤到一边的顾昭一脸茫然:“……我儿?”
杜桐娘低头看向蹲在她脚边的灰猫,意思显而易见。感觉到铲屎官阴测测的目光扫射过来,谢小蛮情不自禁地抖了抖,偷偷朝杜桐娘身后挪。
一见她这怂样,顾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此时小男孩也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张满是眼泪鼻涕的老脸,怔了怔,父子俩抱头痛哭。
这一哭就哭了小半个时辰,杜桐娘打了水来给程宗辅擦脸,谢小蛮蹲在椅子上,十分鄙视他。好歹也是个德高望重的大儒,这么不顾忌形象,看来程老头是作风奔放那一挂的文人。
洗了脸,喝了茶,缩在程宗辅怀里的小男孩抽抽噎噎着也平静了下来。相处了十好几天,顾家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虽然从头到尾只喊了一声爹,也知道了小家伙名叫程之捷,是程宗辅的次子。
“小郎君是馒头在河边遇到的,大概是好奇吧,跟着她一路回了家,”杜桐娘又给程宗辅续了杯茶,“我只当是哪家走丢的孩子,去县衙报了官也没有下文,没想到是程公的爱子。”
两家人就住在同一条街上,程之捷在顾家住了这么多天,程府那边为了找他折腾得兵荒马乱,谁知道他近在咫尺。
程宗辅心里满是庆幸,又连连向杜桐娘道谢。谢小蛮就趴在一旁盯着他,察觉到灰猫的目光,程宗辅一拍脑袋:“错了错了,差点忘了这位大功臣,”他果如谢小蛮所料,是个不拘小节之人,也没觉得跟只猫道谢有什么不妥,郑重地朝谢小蛮一稽首,“好猫儿,你可是老夫的大恩人。”
灰猫煞有介事地抬起一只爪子,就像在示意程宗辅不必多礼似的,屁股后头的长尾巴翘得老高,一看她这得意样,顾家的两个人就想捂脸。
“对了,这画像是娘子让馒头给我送过去的吧,”程宗辅从袖中掏出纸卷,“若不是这画像,老夫今日也不会冒昧登门。”
“画像?”杜桐娘蹙眉,什么画像?
顾昭立刻去看谢小蛮,见她心虚地耷拉着脑袋,刚才那不可一世的神气瞬间消失,心下一片雪亮。
“是我让馒头送过去的。”顾昭不紧不慢地说,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谢小蛮又干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和上次的盗窃案不同,程府的事顾昭一无所知。他表面上看起来胸有成竹,大脑正疯狂运转着想找个借口出来把这事给圆过去。
好在程宗辅也不是很在意这其中的关窍,儿子找回来了,高兴还来不及,哪有空还理会其他。
他一时又想到游氏那个毒妇,若是把二郎带回府,谁知道游氏会不会又作妖。只怪他当初听信了游氏的话,觉得几个老仆跟着自己辛苦了多年,就让他们留在清远养老,弄得自己现在在府里孤立无援。
他面上神色几经变幻,犹豫着看向杜桐娘,正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顾昭忽然道:“程公若有不便之处,教二郎再住上几日如何?骤然与他分开,我也甚是不舍。”
这句话正中程宗辅下怀:“也好,那就叨扰了。”不动声色地看了顾昭一眼,老头儿在心里啧了啧嘴,这小家伙的心思可真够机敏的。
被他评价为心思机敏的顾某人正在用眼神凌迟自家的猫祖宗,谢小蛮把耳朵扯成飞机状,后腿缩在肚子下面团成一个球,就差前爪抱头以示悔恨了。今晚的一通训是跑不掉了,就是不知道装可怜这招还有没有效果。
大概是感觉到了谢小蛮的萧瑟气息,程之捷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朝谢小蛮挥动:“猫,猫猫……”
“看来二郎也舍不得走呢,”程宗辅爱怜地轻抚儿子的发顶,“二郎,阿爹留你在顾娘子家再住几天,好不好?”
面对着父亲,程之捷至少还能正常沟通,他咬着手指头想了想:“要猫猫……要,要哥哥……也要爹爹。”
“爹爹每天都来看你。”老头儿耐心地劝慰。
但小孩子可不是道理能说通的,程之捷扁了扁嘴,眼里就有泪花闪动:“要,要爹爹……娘,”他不知怎的想到娘亲,“娘走了……不要,不要我了……”
“阿娘没有走,阿娘怎么会不要二郎了,”程宗辅心疼的不得了,赶紧抱着儿子哄,“不哭不哭,二郎不哭。”
“就是走了!”程之捷斩钉截铁地说,“阿娘……坐,”他拧着眉想了片刻,“坐车车,走了。”
程宗辅原只当是幼子思念母亲,一听这话,神色顿时肃然了起来。二郎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虽然先天不足,无法如常人一般读书习字,但他记忆力超群,而且从不说谎。既然二郎这么说,难道娘子真的坐着马车走了?
那游氏为何会告诉他娘子还在清远老家,因为二郎走丢生病了?
“二郎,”他放低声音,“你告诉阿爹,阿娘是怎么走的?”
意识到游氏背地里可能还做了什么事,虽然这是家丑,但程宗辅也顾不得旁边还坐着外人了。
不过顾家人显然十分上道,听到他开口,杜桐娘说是要去续茶,顾昭则借口困倦,把空间留给了程氏父子。只有谢小蛮八风不动地蹲在椅子上,一对猫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程之捷,开玩笑,这么好的听八卦机会,她怎么可能错过!
穿越之家有萌喵 第27章 贰拾柒
一大清早的,蔡安还在吃早饭,就被匆匆赶来的书吏请到了前衙。他一见堂中站着的程宗辅,心里就是一怔。
蔡安可没忘记前段时间展还星带着衙役大闹程府的事,那会儿展郎来告诉他,说是这位程公可能被儿媳虐待了,蔡安虽觉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既然展还星想上门试探,他也就点了头。
试探后的结果发现是弄错了,不过蔡安还是留了个心眼,让妻子登门拜访,得知程宗辅活蹦乱跳的,并无异样,才算是放了心。只是他没想到,这事还不算完。
“世间竟有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听程宗辅叙完了前情,蔡安不由感慨。
其实当初他并不是很相信展还星的说辞,不过是卖展郎一个面子。此时才知道,程宗辅的那位儿媳何止是虐待他,竟胆大包天到伪造他的印鉴给程夫人写了封休书,程夫人当了真,一气之下就丢下儿子回了娘家。
这正是令程宗辅忍无可忍,终于决定告官的原因。
游氏的手伸的实在是太长了,她暗中收拢家中大权,甚至是要谋夺家产,程宗辅任她去了,毕竟这家业以后也是要留给大郎的。她软禁程宗辅,进而下.毒暗害,程宗辅看在儿子的份上也忍了。可是她还想逼走娘子,又弄得二郎流落街头,若不是二郎运道好遇见好心人,这会儿他的宝贝幼子说不定都不在了!
程宗辅其人,心软又念旧,正因如此,欺到他头上可以,欺到他在意之人的头上是万万不能的。
“我已决定了,”程宗辅冷声道,“告那个女人恶逆之罪。”
所谓恶逆者,谓殴及谋杀祖父母、父母,杀伯叔父母、姑、兄姊、外祖父母、夫、夫之祖父母、父母,此乃十恶之一,因游氏的毒计并未得逞,或许不会判她斩刑,但流放至少是肯定的。
此时游氏已被蔡安派人带了过来,闻听此言,顿时睁圆了眼睛:“你这么做,就不怕我抖出你的好儿子来!”
“大胆!”蔡安一拍桌上的惊堂木,“无礼犯妇,公堂之上竟还如此放肆,可见你平日肆意到了何等地步!”
游氏也是颐指气使惯了,加之程宗辅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因,这场提审只是非正式的,她心里还想着那老东西必不会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一时之间忘了形。
杜桐娘和小丫鬟秋杏作为证人也在堂下,谢小蛮就躲在墙根的阴影里看热闹,见游氏那个恶毒的女人转了转眼珠子,放软语气道:“阿翁这是何必呢,纵儿媳有什么做的教您不满,咱们关起门来自家说话,闹到堂上来岂不是教人看了笑话。”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程宗辅见她竟还想把事情就这么遮掩过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连你阿婆也容不得,她自过门以来,哪一点对你不起?!我知道你一直因为我当年反对你和大郎的婚事心有怨怼,这与她又有何关系?!”
想到自己千求万求才求回来的妻子,竟被一封假休书给诓走了,程宗辅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知道这件事后,虽然他立即给岳丈家去了封信,但事情过了这许多天,说不定已经晚了。
哦,原来还有这一茬啊,谢小蛮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难怪游氏对程宗辅坏到了极点,敢情程宗辅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儿媳。既然不喜欢,干嘛还让她进门?要知道在这个讲究父母之命的时代,别说自由恋爱了,爹要是说句不喜欢,立刻休妻的都大有人在。
“哼,”一开始的惊慌过后,游氏已经冷静了下来,“阿翁说哪里话,那休书是真是假,阿婆难道看不出来?”
“莫非……”
她见程宗辅露出迟疑的神色,顿时笑得更得意了:“休书上的印鉴不是我伪造的,是真的,至于我是如何弄到您的印鉴的,”她恶意地停顿了一下,“想必我不说,您也心知肚明。”
谢小蛮见程宗辅一下子变了脸色,暗自琢磨,印鉴这种重要之物,能够拿到的应该都是程宗辅信任的人,这老头肯定是不信任游氏的,他会相信的人除了他的妻子,剩下的就是……那位程家大郎程之敏。
灰猫不由抖了抖耳朵,难怪程老头面色惨白,儿媳逼走婆婆是一回事,儿子逼走亲娘又是另一回事了。只是这一家人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斗得跟乌眼鸡似的,亏得程老头还一直忍啊忍,差点忍成忍者神龟。
“还有软禁的事,下.毒的事,”游氏却还嫌程宗辅受的刺激不够,大概她是眼看着自己要糟,索性放飞自我,把所有龌蹉都竹筒倒豆子一样地说了出来,“林林总总,大郎都知道。”
“你,”老头儿紧咬着牙,好半晌才憋出三个字,“你胡说。”
游氏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我有没有胡说,阿翁一看便知。”
好在自己当时留了个心眼,给大郎去了信,游氏暗自庆幸。那封信上她故意把计划失败的事告诉了程之敏,又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程之敏只在回信中让她稍安勿躁,但光是凭这两封信,就能证明他确实参与了下.毒暗害程宗辅的事。
事情一下子僵住了,如果程宗辅坚持要告游氏,游氏肯定会把程之敏给牵进来,偏偏她又不是诬告。
“程公,”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蔡安道,“您打算如何,是按公事办,还是按家事办?”
若按家事办,程宗辅现在就可以把游氏领回去,是休弃还是送到乡下,那都是程家自己的事,只是再想给游氏治罪,是决计不可能的。
若按公事办,蔡安就得派人去永州把还在任上的程之敏带回来,有了这一茬,就算程宗辅宽宥这个儿子,程之敏的仕途也就走到头了。其实蔡安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说游氏手里的证据是假,轻轻松松把程之敏摘出来。但他耳根子虽软,又有一点读书人的迂直,便也闭口不言。程宗辅又恪守着原则,不肯开口求人。
他正犹豫不决,忽听堂外传来扰攘声,一个衙役急匆匆地跑进来,谢小蛮抬头一看,这不是周小乙嘛。
“明府,堂外来了个女子,”周小乙顿了顿,“说是程公的内人。”
“什么?!”程宗辅和游氏同时开口,只不过游氏是惊,程宗辅是喜。
程宗辅连忙快走几步,准备出门去迎,只见那虚掩着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跟阵风似的刮了进来。
女人头上戴着帷帽,谢小蛮看不清她的面容,她一身藕荷色圆领褙子配纱裙,虽然风尘仆仆,发髻衣角一丝不乱,此时堂中众人都闻声朝她看去,她落落大方地站在原地,从谢小蛮的角度,恰可以看到袖口下露出的纤纤十指。她不由在心里咋舌,程老头还真是好运道,这位夫人少说也应该有四十了,看身段,比谢小蛮见过的一些未嫁姑娘还窈窕许多。
“娘子,”程宗辅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你……你怎么来了?”
“哼,”女人冷哼一声,抬手就把头上的帷帽取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秀美的脸,“姓程的,我是来跟你和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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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在了县衙的后院里,被蔡月莹抱在怀中,谢小蛮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谭氏忙忙地招呼下人上茶,又把远道而来的程夫人迎往上座:“没想到今日竟能得见夫人,二娘,快来见过寇夫人。”
蔡月莹忙把谢小蛮放下,四只爪子落在地上,谢小蛮弓着背抖了抖毛,又抬起头来把坐在上首的女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这这,这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的美人儿,竟然是程老头那个胡子都白了的家伙的老婆?!
她这会儿总算明白程家大郎为什么要伪造休书了,很明显,这么年轻的女人,肯定不是他亲妈。
没想到自己一朝穿越,竟然见到了老夫少妻的组合,而且这组合还不是因为男方贪图美貌女方一心求财。
这位程夫人,不对,民间通称是寇夫人,是个比她那文豪丈夫也丝毫不逊色的才女。尚在闺中就有才名,工诗善画,书艺茶道样样精通。更重要的是,她娘家还有钱又有权,父祖叔伯全都在朝为官,比起乡下穷小子出身的程宗辅来,真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只看看眼前围着寇夫人忙前忙后的谭氏,就知道她在文人仕女间有多受追捧。谢小蛮和谭氏的接触不多,也知道这位知县娘子很沉得住气,可现在对着寇夫人,明显就是个大写的迷妹啊。
因为不好把儿子带去公堂,程宗辅就把程之捷留在了蔡府。小男孩刚睡饱了觉,被顾昭领着一边揉眼睛一边走过来,乍见到娘亲,立刻欢呼一声扑了上去。
寇夫人显然极是疼爱这个儿子,牵了程之捷的手,并不先宽慰他,而是站起来朝顾家的两人一猫郑重一礼:“三位的大恩大德,三娘没齿难忘。”
一听到这话,谢小蛮顿时对她充满了好感,感谢杜桐娘是应有之义,没忘记顾昭这个小孩子,许多人也能够做到,而她竟连自己这只猫也以礼相待,除了杜桐娘,这是谢小蛮第一次被一个成年人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
“喵~”她伸出爪子,友好地在寇夫人手背上碰了碰,古人没有握手的礼仪,否则谢小蛮真想和她握个爪。
“馒头。”程之捷指了指谢小蛮,又仰起脸看向母亲,大概是有父母在,小家伙的胆子大了不少,现在已经能正常地和顾昭沟通,还能吐字清楚地叫出谢小蛮的名字。
寇夫人轻抚着儿子的发顶,眼中满是怜爱:“馒头是狸奴的好朋友吗?”
程之捷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是!”
说罢就要来抱谢小蛮,谢小蛮怕压到他,团起四肢趴在他脚边的小杌子上,任小男孩软软的手心在自己背上摩挲。
“馒头可真乖,”寇夫人笑道,“说来也巧,二郎的小名正唤作狸奴,原是他小时候身子不好,怕养不活才取了个糙名儿。”谁能料到他日后竟被只真狸奴给救了。
她这一说就打开了话匣子,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已婚妇女聚在一起,大抵的话题也就是老公孩子孩子老公,三个女人原还有些拘谨,聊了一会儿自家的熊孩子后,气氛就无比和乐了。
蔡月莹本着主人家要招待好客人的原则,热情邀约顾昭和程之捷去看家里一池新买的锦鲤,见几个孩子高高兴兴地走了,寇夫人道:“我这小儿一直没有同龄的玩伴,我和郎君也心疼他。”顺嘴说到程宗辅,她的语气就低落了下去。挂着笑的脸上露出一丝凄楚来,原还想遮掩,却在灰猫热烘烘的小身子蹭了蹭裙边的时候,骤然落下了泪来。
谢小蛮顿时僵住了,诶?哭,哭了?她只是想安慰安慰寇夫人,没想到自己一蹭,不仅没安慰到,还把人家弄哭了。
杜桐娘忙掏出帕子来给寇夫人擦泪,同为女人,她也隐隐猜到寇夫人泪从何来。夫家摊上这么一桩糟心事,自己被一封休书赶回娘家已是奇耻大辱,儿子还流落街头差点失踪,偏偏丈夫在这当口犹豫不决,继子都欺到了她脸上,程宗辅还顾念着旧情不肯为她出气。难道程之敏是他程宗辅的儿子,程之捷就不是?
若要寇夫人忍下这口气,继续和程之敏母子相敬,她是万万做不到的。既然如此,那就和离。
来之前寇夫人已经想好了,儿子她要带走,就让程宗辅跟着他的宝贝长子过去吧!
可惜狠话人人都会放,临到头来,总还是割舍不开。
在两个女人的劝慰下,寇夫人好容易才止住了泪,谭氏眼看天要黑了,柔声道:“阿寇,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住下吧,你总不能再回去……”
是啊,都放话要说和离了,自己也不能再回程府。
寇夫人摇了摇头:“多谢你的好意,只是狸奴离不开馒头,我只能去阿杜家叨扰了。”
当下谭氏让下人套了车,四人一猫回了顾家的小院儿。
看着陈旧窄小的屋子,杜桐娘不由露出一丝赧色来:“家里乱糟糟的,不知你要来,也没有打扫。”杜桐娘一向是个不怎么在意他人眼光的人,俗称泼辣货,只是面对寇夫人这等人物,总有点心慌气短。
寇夫人看出了杜桐娘的窘迫,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好阿杜,原是我不请自来,还盼你不要嫌我烦。”
谢小蛮在一旁看着,见寇夫人已经是孩子都能打酱油的妇人了,言谈间偏还带着点娇憨,再想到程宗辅那个作风奔放的老头,这夫妻俩一看就是不怎么会玩阴谋诡计的主儿,难怪被坑到如此境地。
可是他俩又不爱掌家又不爱操心,程家的家业迟早都是程之敏的,为何那家伙会如此急不可耐?
谢小蛮弄不明白,除了程之敏,估计也没人明白。寇夫人就这样在顾家住了三天,其间听说程宗辅把游氏给领回去了,看样子老头儿还是狠不下去心。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程之捷就坐在寇夫人手边,见母亲神色晦暗,他虽然天真如三岁稚童,却本能地感觉到爹爹和娘亲之间出了问题,于是怯生生地抓住寇夫人的袖子,“阿娘……我想阿爹了。”
寇夫人忙转了颜色,把儿子抱在怀里哄:“狸奴难道不想外翁和外婆吗?阿娘带你去外婆家好不好?”
“不好。”程之捷咬着手指,毫不犹豫地回答。
谢小蛮趴在一旁,心里直叹气。父子天性,怎能轻易割舍,若是寇夫人真的跟程宗辅和离,程之捷就要变成失婚家庭的小孩了。她看的出来寇夫人对程宗辅感情很深,否则她一个年纪轻轻的美娇娘,干嘛要嫁给一个黄土埋了半截的老头,奈何程老头这回做得实在不地道,弄得谢小蛮都想冲过去给他两爪子。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在暗自腹诽程宗辅,他竟然就来了。
程之捷一见到父亲就想扑上去,却被寇夫人紧抱在怀中:“你还来干什么,有甚么话,公堂上再说吧。”
“三娘,”程宗辅牢牢地看着她,“我已经给大郎去信了,等他回来了就分家。”
分家?
古语有云,父母在,不别居,程宗辅这个当家人还活得好好的,程家就要分家……谢小蛮的视线挪到寇夫人身上,见她也微变了颜色。
看来这是程宗辅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他不忍心让长子见官,但程之敏和继母已经到了完全对立的地步,这个家可以说是有程之敏就没有寇氏,有寇氏就没有程之敏,既然如此,只能分家。
“我会让大郎给游氏写休书,”老头儿微垂着眼帘,几天没见,谢小蛮感觉他好像又老了几岁,“家产……大郎六成,二郎四成,”寇夫人刚准备说话,他忙忙地开口解释,“那孩子……你也知道他小时候吃了多少苦,我心里愧对他,但经此一事,与他这点父子亲情也只好斩断了,”视线落在幼子的身上,程宗辅眼神温柔,“二郎还小,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家业……还可以给他再攒攒。”
“三娘,”寇夫人不说话,程宗辅祈求地看着她,也不知道他是跑得太急还是根本没心思打理,幞头下露出几根杂乱的发来,颜色已是灰白了,“跟我回去吧。”
“你让他给我道歉。”寇夫人冷着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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