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正而不直

二十八号的时候，他正好接到了从最高法院打过来的电话，塞斯在电话中热情地恭喜他获得了这个职位，并且告知他，五号周一是最高法院开庭期正式开始的日子，在此之前，他要前去最高法院，与艾伦*官的前任助理进行工作的交接，提前熟悉自己的工作。
林郁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就被这好消息给砸晕了，直到塞斯欢快的语气消失，耳边传来“嘟——嘟——”的机械音时，他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样？”他的身前挤着两颗脑袋，脸上的神情都带着小心翼翼，努力从林郁的表情中读出确切的信息。
“你说话啊文森，我们都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得到这个工作，但要是有什么意外也说不准——嗷！”乔治的话以一声高亢的尖叫声结束，他泪眼汪汪地转过头，控诉一般看着李德。
李德斜他一眼，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温和的声音响起：“看你这样子，应该已经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吧？”
林郁慢慢转过头，半晌，突然大笑起来，高举起双手大声喊道：“我成功啦！”他猛地抱住乔治和李德，两人也顺势接住他，感受着他的情绪，笑着恭喜自己多年的好友如愿以偿。乔治大手一挥：“既然这样，咱们晚上出去庆祝一下！还是去‘法槌’，让他们知道你进最高法院了！”
当晚，三人在俱乐部喝得烂醉，第二天醒来都遭受着宿醉的折磨。但即便如此，几人开心的心情还是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
今晚正是林嘉音乐会的日子，林郁特意穿上了一身定制的西装，将自己拾掇地光鲜亮丽。毕竟第一次跟男神一起去听音乐会，无论如何都要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脑中忽然蹦出那天的场景，林郁额角一疼，心道自己在对方心目中还有什么好的形象么……
事实上林郁有些拿不准艾伦会不会过来，他在那天亲口说出了接受这个邀请的承诺，但是之后明显是被乔治的行为给冒犯到了，若是今晚他不过来，也完全合理。只是自己手头并没有艾伦的联系方式，因此也只能在这里对他进行猜测，没法进一步确定下来。
默默叹了口气，林郁对着镜子，将暗红色的领带打上结，接着微微侧过头，向身后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看报纸的李德问道：“你说，怎么跟斯图尔特*官道歉？”
李德正翘着腿靠在沙发上翻看法制日报，听到林郁的问话，不甚在意地说道：“既然他是在经历过那件事情之后还选择让你当他的法官助理，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并没有将这件事与你的工作混为一谈，而且，他对于同性恋的态度也不是那些狂热的天主教徒或者极端保守派所持有的——当然这一点你肯定清楚，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林郁皱了皱眉，语气中还是有些担忧：“但我还是不想给他留下糟糕的印象。”
“或许你可以在今晚给他送花——玫瑰什么的？毕竟他是你男神！哈哈！”乔治的声音猛然插了进来，他一手拎着公文包，另一只手从桌子上随手拿了一片面包，边啃边往门口奔去，“临时接到一个案子，我先走了，记得晚上给我留门！”
林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乔治就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这时，李德转过身，将报纸的内页展开，对着林郁指了指其中的一篇文章：“唔，你男神又上新闻了。”
“什么？！”林郁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那张报纸上，他随意地扯了扯领带，快步走过来，一把夺过李德手中的报纸，仔仔细细地翻看了起来。
“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的新闻，只是他在晚会上对艾尔总统的医改政策表示了支持。”说到一半，李德忽然发现林郁默默地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剪刀。“喂——等等！你先别剪！你让我先看完这份报纸再说啊！”林郁的剪刀还没下去，李德就悍然从他手中抢过报纸，一把藏在自己身后，“拜托我知道你对斯图尔特*官的迷恋程度，但是你好歹先让我看完这份报纸啊！”
“好，你快看。”林郁坐下，双眼紧紧盯着李德，手上的剪刀也没放下，就等李德把报纸看完。后者瞬间便感受到了一种磨刀霍霍的紧张感。顶着巨大的压力，李德几乎没理解那些报道中的内容，匆匆掠过后就迫不及待地把报纸往林郁身上扔：“给你给你！真是的，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件事。”
林郁仔细地将艾伦的新闻剪了下来，珍而重之地放到房间衣柜下方的箱子里，这才心满意足地出门了。
德尔林大剧院，首都最大，也是最豪华的剧院，坐落在市中心，靠近国会大厦和总统府，是比较繁华的地段，地铁和有轨电车都在这里设有站点，林郁很快就到了。
但当他下车，随着众多的人流来到剧院门口时，他才惊讶地发现，艾伦已经站在那里，并且看这情形，待的时间并不短。这位年轻的*官穿着一身贴身的西装，领口系着一条暗色的领带，颀长的身材和英俊的面貌让他在人群中显得异常显眼，但更加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拄着一根拐杖……周围陆续有人认出了这位*官，一个个热情地向他打招呼，有几名女士甚至激动地朝他挥手。
对此，艾伦的反应始终是矜持地点头。
林郁心头一阵舒爽，近距离看到这种赏心悦目的场景，足够他高兴很久了。抬手看了看时间，七点四十五分，林郁当机立断挪到柱子的阴影下，肆无忌惮地欣赏着艾伦*官难得一见的真身。
果然艾伦*官阁下怎么看怎么养眼。林郁痴汉一般窝在柱子后面，聚精会神地看着艾伦，全然没有察觉到周围路过他身边的众人脸上逐渐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艾伦眉头越皱越紧了——虽然这表情一直是这位年轻*官的常态，但是林郁奇异地从他现在的表情中隐隐感受到了对方微微不耐的情绪。并且他还时不时地低下头看手腕上的表。
好吧，我得尽快出现，要不然艾伦会以为我是个不守时的人。
七点五十五，林郁从街对面跑过来，作势喘着气说道：“艾伦，抱歉，我来晚了。”
艾伦眉间的褶皱终于松了松，他低头看了看手表，七点五十五，他抬头，语气生硬地说道：“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进去吧。”
“好。”
两人进去的时候，演奏厅上方的灯已经熄了下去，舞台的幕布还没有拉开，空旷宽敞的大厅内一片寂静。大部分观众已经落座，唯有几个人影快速地往座位那里走去，林郁在前，艾伦跟在他身后往两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因为视线中一片昏暗，通道里的阶梯又太多，林郁一时没注意，不小心滑了一下，顿时，他整个人身体不稳地朝后倒去。
糟糕！他的身后是艾伦！要是把他也给带倒，那他的罪过就大了！
但出乎他意料，他还没倒下，就被身后一双手给托住了，一只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则抵在他的身后，隔着厚厚的布料，林郁都能感受到那只手的温度。
终于不会出糗，林郁心里舒了口气，但下一刻，他全身都僵硬了起来。他的耳际，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扑打在他的耳廓上。真见鬼！这是他的敏感处！林郁感觉自己全身都要发热了，一种被电流击中一般的酥麻感顺着他的耳廓逐渐蔓延到全身，脸部也漫上了红晕，幸好演奏厅的大灯已经熄了，否则他可不确定自己能否像现在一样保持镇定。
“没事吧？”身后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丝疑惑。
“啊？啊！没事没事！”林郁狼狈地直起身，掩饰一般快步往前走去。
直到两人落座，林郁脸上的热度才下去。而这个时候，舞台上的幕布终于拉开了。白色的光束下，一架线条流畅、漆面锃亮的三角钢琴出现在观众视野中，接着光束开始往左边移去，红色的幕布后，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子走了出来，瞬间，整个大厅中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男子是典型的东方人长相，细长的眉眼，单薄的嘴唇，过耳的长发被他用发胶固定在了后方，整个人显得干净清爽。他微微倾身，向台下的观众鞠了一个躬，然后在众人的掌声中默不作声地走到钢琴前坐了下来。
演奏厅一片寂静，所有人似乎都屏着呼吸，等待男子双手落到琴键上的时刻。忽然，一阵轻灵动听的声音如同泉水般流泻而出，流淌在每个人的耳边，林郁仿佛置身于茂密的丛林中，流水的潺潺声，动物的低鸣声，甚至是草木从泥土中钻出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似乎稍一抬手，就能触摸到这些充满着无边生机的事物，鼻尖隐约闻到一股属于泥土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男神正而不直 第9章
林嘉的演出非常成功。最后一个琴音落下后，听众依旧沉浸在那美妙的余韵中，久久无法平静，演奏厅中保持着无声的寂静，直到零落的几声掌声响起，众人才陆续从那种沉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个个都露出了巨大的微笑，站起身热烈地鼓掌。
虽然林嘉是自己的大哥，但林郁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作为世界知名的钢琴家，他每年都在世界各地进行演出，基本只有两三周的时间待在家里，就连圣诞节都不能和全家待在一起。对此，林家两位家长虽然有些不满，但对于自家大儿子如此优秀还是感到非常欣慰的。
这次的音乐会，也是林郁第三次前来，尽管已经听过自家大哥的演奏，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同其他听众一样，彻底沉浸在这位钢琴家为大家所塑造的情境之中，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艾伦，发现他双眼清明，嘴角含笑，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望着舞台上的男子轻轻鼓掌。似乎是感受到林郁的视线，他转过头，对着林郁点了点头：“很棒的音乐。”
听了这话，林郁胸中蓦然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骄傲，似乎被男神夸赞的就是自己。他不着痕迹地抬了抬胸膛，努力压下嘴角高高翘起的弧度，语气平静地说道：“大哥一直很棒。”
将近十点半，剧院中的人都散得七七八八，只有林郁和艾伦站在舞台前，等着林嘉的出现。
没过多久，林嘉的身影就从舞台旁边的门后出来了，舞台上演出的那身燕尾服已经被他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异常休闲的服装，配上他清秀干净的眉眼，和柔和的轮廓，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容易亲近。他快步往这边走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林嘉目不转睛地看向两人的方向，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偏过头向他吩咐了几句，然后快步往这边走过来。那名助理停下脚步，认真地记下笔记，然后转身快速地往门内跑去。
“怎么了？”那名助理的脸色不怎么好，林郁疑惑地问道。
“没事。”林嘉摇了摇头，“郝川一直这样。”说完，林嘉的视线就落到了艾伦的脸上，他作为享誉世界的钢琴家，时常会收到各界的邀请前去进行演奏，因此对于这位联邦最高法院中最年轻的*官阁下并不陌生，他伸手，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晚上好，斯图尔特*官阁下。”
“叫我艾伦就可以了。”握上林嘉的手，艾伦的脸上依旧严肃而认真。
“好吧，艾伦，你能来听我的音乐会，我感到非常荣幸。”
林郁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大哥与男神用非常官方的话语来回寒暄着，颇有些惊讶地看向艾伦。
“郁叔叔！”忽然，门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声，把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听到声音的林郁快速地转过头，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了。他急切地上前几步，蹲下身张开双臂，下一刻，一个快速移动着的小小身影就直直撞进了林郁的怀里。
林郁笑了起来，一把把怀中肉乎乎的小人给举高，亲了亲他的脸蛋，问道：“小玦亲一个！想不想郁叔叔？”被称为小玦的孩子张开肉肉的手贴上林郁的脸颊，奶声奶气地说道：“想！很想郁叔叔！”说完，他往前面凑了凑，“吧唧”一声亲到了林郁的脸上，让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等孩子从林郁身前露出来，艾伦才看清那小人的脸。若说林嘉的脸线条轮廓柔和，带着一种温和儒雅的气质的话，这孩子倒没怎么遗传他的这种长相，反而异常张扬，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纤长的睫毛扇动着，非常惹人疼爱。
林嘉在一边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林玦。”
艾伦点点头，看着林郁和那孩子彼此你亲我我亲你地互动着，衷心地称赞道：“他很漂亮。”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小林玦的注意，他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往艾伦看过来，接着挺了挺胸膛，奶声奶气地说道：“漂亮叔叔你好，我是小玦！”
这声“漂亮叔叔”一出来，林郁心中暗道不好，忙回头看向年轻的*官阁下，他可清楚地记得，在一次宴会上，这位高冷的*官因为记者一句对他样貌的调侃当场黑下脸，完全不顾当时宴会主人的面子离开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艾伦虽然微微拧了眉，但还是没有表现出反感的情绪，而是看着小玦认真地点头：“你叫我艾伦就可以了，不用叫我……。”艾伦停了下来，“漂亮叔叔”这几个字他还是说不出口。
林嘉好笑地帮他解了围，他上前一步，从林郁怀中接过小玦，轻声哄道：“好了，爸爸要跟郁叔叔和艾伦叔叔聊一聊，你刚刚不是困了吗，先跟郝叔叔回家好吗？”
听完这句话，小林玦顿时打了一个哈欠，他抓住林嘉的衣襟，双眼忽闪：“爸爸的演出，我不想错过。”说着他瘪了瘪嘴，“可是我老是睡过去。”
“没事。”林嘉抚了抚他的额头，压下稍稍有些翘起的柔软短发，“回去就可以睡觉了。”小林玦乖乖地点点头，抵挡不住睡意，眯着眼环住林嘉的脖子，轻轻说了一句：“爹地呢……”
林嘉将怀中的孩子递给闻声过来的助理，低声嘱咐他带着小林玦过去，这才回过身向艾伦和林郁道歉，并邀请两人一同前往附近一家酒店。
林郁和林嘉许久不见，彼此都交代了下最近的状况，当林郁告知自家大哥，自己已经成为艾伦的法官助理的时候，林嘉忍不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转过头看向一直保持着端正坐姿，面容严肃的年轻*官说道：“小郁劳烦你照顾了。”
艾伦矜持地点了点头：“我会带着他的。”
林郁见两人若无其事地你来我往，心中升起一股不对劲的感觉。
等等，这种家长把孩子托付给班主任一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因为这种类似于家长之间的共同性，林嘉与艾伦的谈话异常和谐融洽，他们从古典音乐聊到歌剧，再从歌剧聊到电影，之后又把话题转向了菲尔联邦现存的社会问题和司法体制的弊端，完全没有聊不到一起的情况。而林郁见两人来回谈笑风生，脸上都带着遇到知己一般的笑容，第一次感到自己如同一只硕大的电灯泡，情绪开始低落，肩膀也垮了下来。
虽然知道大哥一直很受欢迎，但是……那是我男神啊！
没过多久，林嘉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眉头皱了皱，却没有接听，犹豫了一下，按了拒听键，但紧接着，电话就被狂轰滥炸一般响起来，一个接着一个，却都被林嘉给挂掉了。
林郁迟疑地打断了林嘉的话：“哥……”他指了指他的手机。恰巧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林嘉的脸色不怎么好，盯着手机一直在闪的屏幕看了半晌，最终，他勉强对艾伦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抄起手机就往门外走去了。
“怎么？”林嘉的声音很冷淡。
林郁看着自家大哥快步走开的背影，耳边隐约听见耳机那一头传来一阵近乎咆哮的男声。但他还没听清楚具体的内容，林嘉就已经消失在门后了。
“时间也不早了，你哥哥应该有事。”艾伦轻轻啜了一口咖啡，语气平静地说道。“明天是十月一号，法院的开庭期要开始了，上一年堆积下来的案件不少，你需要尽快适应手头的工作，不过琳达会带着你熟悉工作——哦，她去威斯州一个私人医院担任法律顾问，你要接替的位置就是她的。”
艾伦说起了正事，林郁立刻肃容道：“我会尽快适应法官助理的工作的，请你放心。”
“另外，关于几个案子，我需要你的意见，具体的琳达会告诉你，希望五号开庭之前我能听到你的分析。”
“抱歉，我临时有事，必须得回去了。艾伦，不得不提前回去这件事让我非常难过，但我很高兴能够在今晚认识你，希望下次还能够再见面！”林嘉快步走了回来，急匆匆地从椅子上捞起自己的外套，满脸歉意地向艾伦道歉，换来艾伦一声安慰性的“没事，你有事就先行离开吧”后，他转向林郁嘱咐道：“小郁，记得过几天去爸妈那里一趟，小可也回来了。”
得了林郁的承诺后，林嘉立刻快步走向了大门，到最后几乎是用跑的出去了。
艾伦同样歪过身，拿起自己的外套，从旁边的柜子旁拿过自己那根黑色的拐杖，朝林郁点点头：“走吧，时间不早了。”
出来的一路上，林郁一直跟在艾伦的身后，从后面看，这位年轻的*官阁下有着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身材，贴身的西装将他充满着力量的身体完美无缺地衬托了出来，行走间，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做工精致的拐杖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随着他的走动，一声一声地打在林郁的耳膜上。
看着艾伦的背影，林郁蓦然想到了上个世纪还充满着绅士情结的电影中，那些举止优雅、严谨细致，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时代烙印的明星们。
林郁瞬间又陷入了对男神的崇拜中。
等两人出了门，快要分道扬镳时，林郁才猛地想起自己还没有向男神解释和道歉过，他猛地拉住艾伦的胳膊，紧张地解释道：“艾伦，那天的事情，乔治冒犯了你，我很抱歉，但那是因为他生病了，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而且特别粘人……所以，我并不是同性恋。”
艾伦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点点头：“我知道。”
“啊？你知道？”林郁傻眼。
艾伦只是绷着脸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而是径直上了自己打电话让助理开过来的车，摇下车窗对林郁说道：“今晚过得很愉快，谢谢你的邀请，再见。”
一秒钟后，黑色的轿车便从酒店门口扬长而去，只剩林郁在原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并不理解艾伦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男神正而不直 第10章
十月一号，最高法院的大厦中虽然还处于冷清的范围中，但各个部门早就已经开始运作，以迎接即将到来的开庭期。十月的第一个星期一，到第二年六月底，是联邦最高法院每年固定的开庭期，在此期间，最高法院将受理众多从各州上诉过来的案件，并作出最终的判决。
来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林郁的内心是难以平静的，他站在最高法院空旷而庄严的大厅内，看着一根根古典希腊式立柱所支起的大楼，以及最高法院历史上最伟大的*官，约翰·马歇尔的雕塑，心中充满了敬畏与肃然。
“感觉责任沉重吧？”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女声，林郁回头，便见到一个穿着职业装，盘着头发的女性站在他身后，同样用带着敬畏的目光，看着眼前的雕像。见林郁看向自己，她笑了笑，主动伸出手：“你是林对吧？我是琳达，斯图尔特*官应该跟你说过我。”
琳达是个非常随性的人，她并不让人觉得突兀的热情很快就让林郁放松了下来，主动加入了她所聊起的话题。两人一路说笑着前往艾伦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两人迎面碰上几个神色匆匆的人，琳达亲切地与他们打招呼，并将林郁介绍给他们，后者只是简单地问了一声好，便抱着厚厚的资料走开了。
进入了一扇标有302的房门以后，一道长长的走廊出现在两人面前，走廊的两边，分布了将近十道门。琳达抬手指了指正对走廊的那扇大门：“那是艾伦*官的办公室。”然后他带着林郁走向旁边的那个房间，打开门对他说道，“这里就是你要待的办公室。”
这是一间长方形的办公室，窗明几净，南面和东面都有窗户，宽敞明亮，而西面的墙壁上嵌着一闪木质大门，琳达介绍道：“那扇门连通艾伦*官的办公室，这边也有，连通的是另一个助理约翰的房间。”
林郁站在窗前，远处的国会大厦和它前方的巨大广场尽收眼底，这种宽阔的视野让他忍不住微笑了起来：“这个房间很不错。”
“嘿，你还是等看过‘调卷池’再说吧！”琳达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她朝林郁眨了眨眼睛，连带微笑地抬手指了指隔壁。
调卷池，林郁在法学院的时候就听过这个大名鼎鼎的词汇。最高法院每年接收到的调卷令申请就有将近六千，但最高法院每年接受并且处理的案件基本不超过两百，尽管如此，案件当事人仍旧不会放弃申请调卷令，希望通过最高法院进行最终的裁决。而调卷池，就是堆放这些数量庞大的调卷令的房间。
这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房间，琳达带着林郁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待了好几个人，他们或趴在书桌上对照着案卷做笔记，或站在格子状的柜子前分拣文件。林郁随着琳达进门的时候，一个人正捧着一大叠文件快步走向门口，猝不及防之下两人面对面撞了个满怀。
“噢！该死！我刚整理好的资料！”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个低声的诅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然后，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非常抱歉！”撞上的一瞬间，林郁有些懵，但看清楚眼前纸张乱飞的情况后他立刻明白过来眼下的状况是怎么回事了，忙蹲下身帮助那人捡起地上的资料。
琳达在看清楚对方的脸的时候，脸色微妙了一瞬，但接着，她也蹲了下去帮忙，林郁发现她问对方的语气有些生硬：“哈里，你没事吧？”
被问话的年轻男人没有吭声，他将满地的资料收拾好后，默不作声地从两人手中拿过资料，斜瞥了一眼林郁和琳达，用尖锐的声音讥讽道：“这里是调卷室，不是参观的地方，如果作为一个新人连自己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话，还是趁早从最高法院滚蛋吧。”说完，他冷哼了一声，目不斜视地越过两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