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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成长手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我即江湖
立秋过来看了看,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郎君,大郎这是喜欢您呢。”
是吗?
赵谌又仔细地看了看孩子,这个孩子有一头浓密的胎毛,柔软地贴服在脑袋上,皮肤像牛乳子似的白白嫩嫩,眉毛颜色很黑,这么小一丁点,就可以看出有一双凤眼,明亮又精神。他忍不住地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孩子的鼻尖,秀气得很,小嘴巴粉嘟嘟的,立刻嗫嚅着凑过来,仿佛想要含住他的手指。
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露出了一个和立秋如出一辙的柔软笑容。
立夏几个倒抽一口气,又赶紧捂住嘴巴,紧紧盯着赵谌看。她们自到中军府,还从未见过郎君有过这样充满人情味儿的表情哩!如果她们和赵元来自同一个时空,就会知道这种激动的感觉叫“反差萌”,不过此时此刻,她们突然觉得天上掉一个大郎来,实在太好了!
晚上熄了灯,立秋提出要守夜,被赵谌拒绝了。他自来不喜欢屋里有其他人,外间也不行。立秋犹豫了片刻,叮嘱他照顾赵元的一些事情,就出去了。
赵谌平躺在床榻上,板板正正的,可是一刻钟过去了,他却还是毫无睡意。因为就在他的旁边,悠车里总是传来小小的,但是又不容忽视的呼吸声。他甚至感觉到另一个心跳声。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完全无法入睡。
他放弃地睁开眼坐起身来,撑着修长有力的手臂,另一只手掀开悠车上的纱帐。屋角留在一座青铜立灯,借着这微弱的光线,他看见小家伙睁着大眼睛,叉着萝卜腿儿,举着胖嘟嘟的双手,竟然还没睡呢。
赵谌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还不睡?”说着,伸手摸了摸小家伙软弹肥嫩的小肚子,将被子给他盖好。
赵元立刻抓住时机,双爪一握,抱住了赵谌的大手掌。
太无聊啦!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陪我玩!
赵谌尝试抽了手,竟没抽动。他这名义上的儿子抿着小嘴巴,一脸坚决地紧紧抱着他的手,就像抱着什么宝贝一样。
他尽量克制着力道,轻轻拍着儿子的肚肚,一下又一下,平稳规律。
赵元尽管极力抵抗着袭来的睡意,最后还是缓缓闭上有着长睫毛的大眼睛,小胸脯一下下起伏着,发出均匀幼弱的呼吸声。
赵谌默默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抽了出来。他把赵元的被子盖好,放下纱帐,突然也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困意,结果就那样侧卧在床榻边,一手扶着悠车睡着了。
赵小元九个多月的时候,已经能顺顺当当地到处乱爬。
这个时候,不用立秋多说,赵谌就连下朝回来,没洗完澡换过衣服都不会进屋,连朝服战甲都放到了一侧书房里。他还特地找人打了一套家具,边边角角俱都磨圆了,也还不放心。
“阿奴,过来。”赵谌穿着寝衣盘腿坐在地衣上,朝房间另一端的赵元伸出手。
赵元留着额前一绺头,穿着大红的抱腹胖嘟嘟地坐在那里,理也不理他爹。至于什么《教你如何快速获取收养人的心一百招》……那是神马东西?
赵谌无奈,不就是没能陪着吗?至于气性这样大。他想了想,站起来去了外间,回来的时候,手里竟然拿着一块儿莲子软香糕。
“阿奴,过来为父这里,有糕糕吃。”
赵元立刻抛下手里的布老虎,啪啪啪飞一般地爬了过来,爬到赵谌跟前,竟然抱着他的胳膊,小屁股一撅,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然后啊呜一口叼住了糕点。
赵谌目瞪口呆:“怎么……”站起来了?这正常吗?
他立刻回头看立秋,立秋高兴地眼泪都要下来了,合着掌欢欣道:“大郎果然不同其他孩子,这么早就能站起来啦!”
赵谌就松了口气,眼疾手快地拽下一半多的糕点,单手抱起赵元往净房走。
“阿父……坏!”赵小元愤怒地拿肥爪儿去拍赵谌的脸。
赵谌不以为意,反而逮住了爪爪亲了一口。
“不能吃太多甜的,不然牙齿会坏掉。”他又偏头亲了亲儿子的小油嘴,不出意料地被某小元一口叼住,最后留下六粒小小的乳牙印子。





枭雄成长手册 第73章 醋拌柳芽
崔明和吴恒回了各自在府城的宅子,赵元则带着赵达,以及正阳怀夕回去将军府。
立春守在门口,她今年双十出头了,早不做那鲜亮的打扮,只穿着一身黛绿的衣裙,挽起单螺髻,唯插戴一支细银珠钗。
赵元下了马刚走上台阶,就叫她一把搂住,上上下下地仔细看。
“甲逊跟奴说过了……可吓着奴了!”立春含泪摸摸他的小脸,“咱们不去营里了,你还小呢,要立功,也须得再过几年!”
赵元现在同她一般高,哪里好意思再像小孩儿一样叫她抱着?他赶忙扶着立春的肩膀,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我这不是回来了,唉,你别哭啦,哭得我心里发慌哩。”他指指赵达又道,“你不是一直想见见赵达吗?我这回可带他回来了。”
立春嗔他一眼,扯过帕子草草擦掉眼泪,这才转头细细地打量了赵达一番。
她走过去也摸摸赵达的小黑脸,眼里带着怜惜:“也是个可怜的,这回回来认了家,以后再没人欺负你啦。”
赵达摸摸后脑勺,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其实他是不大在乎家不家的,虽晓得他母亲是叫犬戎掳走后才生的他,只是从他记事起,就再没见过他母亲。在被大郎捡到之前,他就像小乞丐一样到处流浪,因长相个头与中原人略有不同,人人都欺负他。大郎捡了他,手把手教他认字说话,许他学武,还带他一道去了军营,恩同再造。
他不在乎什么将军府,只让他待在大郎身边,大郎在哪里,他家也就在哪里了。
正阳怀夕最后也被立春揉了一通,他们自跟着去了军营,变化比赵元还大。原先在绛城倒还是个书童小厮的打扮,如今个头高了,皮肤黑了,身板儿挺直,气势比之从前截然不同。
几个人往府里走。
立夏早把房间收拾好了,正阳怀夕虽然还是赵府的奴仆,但等他们长大正式入了军籍,攒下军功,就能脱去贱籍,所以他们在府里地位也不同以往,有个单独的房间。赵达就在他们旁边的厢房里住。
芳绫拎着一桶水倒进大木桶里,见赵元被澡豆搓出的沫子迷了眼,就把巾子塞进他手里。她一边用葫芦瓢舀起一瓢水,小心避开眼睛给赵元冲头发,一边嘴里还絮絮叨叨:“您这回会住久些不?不是说春天快过了,那些犬戎人就会回去……那位卫小娘子送了春日宴的请柬来,看您不在,还抱怨了一通,留下一食盒的青团子早霉了……”
赵元却瞥了一眼自己围着下半身的大布巾,暗暗松了口气。芳绫说的话从他的左耳进去,又从右耳飘走了。他在想,明明跟阿父抱怨过了,阿父难道未跟家里人通过气吗?怎么立春竟允许芳绫进来净房!偏他也没甚个理由说些重话赶芳绫出去……他脑袋里不由想起吴恒那家伙说的话,什么婢女趁着洗澡摸神马的。
这么一想,赵元就更紧张了。
芳绫瞧见他躲闪的小动作,嘴里话音一顿,心里的那一丝甜蜜就变了味,变得酸酸苦苦。前几日立春私下找她聊天,只跟她说,说大郎并不想纳侍妾,问她可要回去绛城。
她心事重重地回去了房间,芳锦就道想回去,问她要不要一道。
芳绫也晓得,若大郎并不纳侍妾,留在西关也没甚个前程可图,但她为着心里头那新近生出的念想,竟有些不甘心。她们虽没有范家娘子的高贵,但同为妾室,什么贵贱不过是给外人看的,到底得了大郎的欢心才是真。她的身份做不了正室,凭什么不能搏一把?
若大郎对她能有一二分喜欢……
“大郎,卫小娘子临走前还问您回不回来参加寒食宴哩。”她装作漫不经心道,一把布巾却攥得死紧。
赵元从小就精怪得很,眼角早瞥到她面上的紧张和手上的动作。他眼睛微阖,不在意地哂笑一声:“哼!我对什么小丫头片子才不感兴趣,同女孩儿玩耍会被阿恒他们笑话的!”
这话说出来,便十足是个没长大的傻小子。
芳绫眼神黯了黯,抿了嘴将热水拧在他瘦弱的肩膀上。面前这还是个小小的少年,那一天见到的英武身影,许是背了光的关系,才显得高大呢……
赵元换上干净的寝衣,盘腿坐在方几前。芳绫芳锦一个摆饭菜,一个捧着他的头发在熏炉上烘。饭菜都还未曾摆好,厚厚的毛毡门帘就被一把掀开,一个大红的身影兴冲冲地跨了进来。
正是卫嫣。
“你可回来了!”她拎着缎子面的厚裙子在赵元一侧坐下,高兴地脸都红红的,“亏得我消息灵通哩,就知晓你不会告诉我!”
赵元无语地看着她,这丫头怎么跟闻着味儿的那啥似的,消息?从哪儿来的消息?
“我这衣服都不曾穿好,太不雅了,你就不能晌午过后再来!”他不悦地把筷子一搁。
卫嫣倒有些个怯他,闻言嗫嗫道:“那我不是怕你又跑了嘛……再者说,我先头就下过帖子,你不在家,我自来惯了,谁成想你衣服没穿好……”
她是个情绪来得快又走得快的,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兴奋道:“哎呀!给你一训,我险些忘了!”她冲外头拍拍手。
赵元莫名其妙,却见卫嫣那个不多话的婢女捧了个黑漆镶珠贝的食盒进来,跪坐着行了礼,将食盒搁在他的面前。
卫嫣亲手打开食盒,得意洋洋对他道:“这是我做的醋拌柳芽儿,你尝尝我的手艺可进步没有?”说着就拿过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头柳芽到碟子里。
这是春日里的新鲜菜,尤其柳树在西关并不多见,确是稀罕少见的时鲜菜。嫩黄的柳芽选了最嫩的尖尖,滚开的水略焯过一遍,并不用拿盐去苦,那是对过了时候的柳芽的。只用自家酿的果子醋,一小勺高汤,再加些芝麻胡椒沫儿,最后点一点香油,味道鲜甜爽口,十分开胃。
赵元咽了一口口水,夹了进嘴。若真是这丫头做的,倒可见人总还有一处优点。
卫嫣托着腮笑眯眯问他:“好吃不?”
赵元没法昧着良心说谎,只得点了点头。
女孩儿立刻就笑开了颜,嘀嘀咕咕地跟他道:“本还想给你做一道柳芽儿炒蛋,可香可香了……偏我阿媪不许,怕我溅了油烫了手,下回我偷偷给你做。”
芳绫跪坐在一旁,低下头。卫嫣那光彩照人的样子叫她嫉妒又忍不住暗嘲。这一刻虽然美好,可惜大郎却并不会成为卫小娘子的良人。
赵元真个有些愧疚了。但是他能怎么办呢?卫嫣可没有把话说得明白,于是他也不能直白地拒绝。何况这个时候的女孩子,终究是娇贵的,再禁不起男子的拒绝。她们不像后世的女子,大部分都不够坚强自立,他实在不想让彼此的关系变得尴尬起来。
他暗自叹气,问道:“你不是去了春日宴,可有什么变化?”
卫嫣见他搭理自家,眼睛更亮了。她想了想,道:“要说变化,是来了些人……对了,你大约不知,有一人据说是襄河公的庶子,封了亭伯的,叫什么……对,赵岫的!”
赵岫?赵元微一愣。这个名字他不熟悉,但襄河公,那可是目前为数不多的宗室,封底就在襄河一带。他只听他爹提起过襄河公的嫡子,叫赵岭的。
卫嫣似乎很不喜那赵岫,眉宇间充满了厌恶:“若有一日大郎遇上了那个赵岫,可千万离他远着些!”
赵元很少见到卫嫣这样直接表达对一个人的不喜,就好奇问道:“他可是惹到你了?”
卫嫣似乎不大想跟他说,嘟嘴半天,道:“我认识个姐姐爱慕他颜色,春日宴上便丢了他一支花,谁料到他竟捡起了花……竟捡起花递给旁边的一位小郎,而且还,还——”
“还什么?”赵元追问。
卫嫣脸蛋通红,小声道:“还当众亲了那小郎的脸,说什么‘此花堪配美人’……那个姐姐羞愤欲死,到今日我都没见着她再出来呢。”
赵元还当是个怎样的人物,不禁啼笑皆非。不就是不爱红颜爱蓝颜嘛,至于这丫头说得那般苦大仇深!不过,听起来倒是个厚脸皮的家伙,下回可以认识认识。
这头好容易送走了卫嫣,赵元吃完饭回头一见芳绫,不由心虚。他好像刚说过不跟小丫头一道玩云云,结果聊八卦聊过了头,完全忘记要高冷了……
他在院子里绕了几圈,去看了看毛毛,喂了一回水,才回去内室准备睡个午觉。立春却进来,递给他一封信。
赵元往床榻上一躺,枕着胳膊看信。信是臻铖给他写的,内容出乎他的意料。
“……弟入宫为公子毓伴读……”
公子毓,其母为祁嫔,目前赵王宫里品级最高的妃妾。
赵元脸色沉下去,阿父可是告诉他了,上回在宫里遇险,幕后就是那祁嫔指使,只因为阿父没有答应她支持公子毓。臻铖的父亲是右将军,但本身并无爵位,那祁嫔野心甚大,怎么会同意臻铖成为公子毓的伴读?看看信上面这一串名字,哪一个不是高门大姓子弟或者宗室?




枭雄成长手册 第74章 桃花粥
臻铖在信上仔细写了这几个月伴读的细节,他们一共有八人伴读,两两轮值陪公子毓读书,早上和中午提供一顿工作餐,公子毓还在自个儿宫室里单辟出一间耳室给他们休息。信中还提到“小君待吾等甚佳”,语气里颇为不安。
赵元和臻铖相处不长,但比起旁人,臻铖却很信任他,两人有种不必言说的默契。他自认还算了解臻铖,臻铖很聪明,也很敏感,说话不喜直白,比较能忍,这样的人都表达出不安,可见他对祁嫔有多警惕。
“阿铖还是没变嘛……”他看着信纸上工整的字迹,感叹道。
信上最后提及公子毓,只说“毓乃君子”。
赵元还真没见过公子毓,不过绛城上坊对公子毓的风评一向挺好,再加上公子毓那时候也不过比他现在大上个一两岁,就连他老爹也不曾对公子毓有什么恶评,想来竟是个风光霁月的人物!这可真是“歹竹出好笋”,祁嫔那样恶毒的妇人,也不知怎么养出君子的。
他想了想,起身找了个盒子把信装了起来,到时候给他爹看看,兴许还能看出点什么来。
第二日,赵元洗漱完到正屋里准备吃早饭,看到方几愣住了。
黑漆描金的方几上有一支水灵鲜嫩的桃花。
赵元盘腿坐下,拣起桃花枝闻了闻:“这是哪儿来的?”还蛮香的嘛,甜滋滋的,感觉好像很好吃……
芳绫和芳锦捧着食盒子进来,见他一副跃跃欲试想要咬一片尝尝的样子,忙放下食盒抢过那支桃花。她没好气地瞪了赵元一眼,道:“这可是留着插瓶子用的,您要想吃,今天尽是呢!”说着就捧着花枝起身去了内室。
芳锦便抿嘴笑着打开食盒,捧出一大陶碗的桃花粥,并一碟桃花酱夹心的米糕,一碟柳芽儿炒鸡蛋,一碟切成了薄片儿的酱鸭腿。只见那桃花粥熬得严严,带着淡淡的粉色,里头的花瓣俱都变得透明,上面却撒了些新鲜的桃花瓣,点了旧年的桃花蜜,还没吃进嘴,就仿佛能尝到那甜蜜的滋味儿了。
“三月三,桃花粥,不过咱们这儿到了寒食前后桃花早没了,也就现下吃得着呢。”芳锦舀了一碗粥搁到赵元跟前,又笑道,“这还是郎君遣人送来的,说是城墙外一处林子里开了几棵桃花,特地送回来给大郎。”
哎?赵元眨眨眼,所以这是他爹送给他的花咩?
他立刻喜滋滋地舀了一口含了,甜蜜蜜的,再拿起一块儿糕咬下,软热的糕点带着米香,刚咬了一口,里面的滚热的桃花酱就淌了出来,顿时满嘴都是桃花的香气。
芳绫将那支歪斜的花枝合着几支鹅黄的素馨一起□□白瓷花插里,搁到了条案上。色泽刚硬的室内顿时多了几缕柔情。她转回外间,正看见赵元吃得香甜,不由叹了口气,露出一抹笑容来。芳锦和她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各自挪开视线。
因为某爹贡献的美食,一早上赵元心情都很好。他和赵达,正阳怀夕在校场做完全套功课,大汗淋漓地一块儿去冲了澡,然后才去书房念书。
这几年在西关要说最困难的,大概就是读书这件事情。头两年赵元倒是扎扎实实地念了书,后面跟着他爹进了军营,虽说一个月也有□□天待在府里,到底不能按时按点。从那之后,他们基本上靠自学,攒了问题就等到旬休再去问夫子,反而骑射这些军营里大把的老师能教他们。
赵元这才明白怎么武官都谈不上学问高深了。举凡名将,谁不是从小混迹在军队里头?等到能带兵打仗的时候,谁又有时间去翻书呢?那些庶族出身的武官能粗通文墨,也就算不错了。
晌午吃过饭,几个人各自去睡觉。赵元百无聊赖地牵出毛毛大红枣,跑到前院校场跑马。大红枣正是青少年中二期,对于大中午不能睡觉非得在狭小的院子里一圈圈兜着,表示非常不满意。
#主人完全是个蛇精病,怎么踩死他,在线等,挺急的。#
赵元完全无视毛毛同志的不满,翻身仰躺在它身上,四肢挂着。四方的院子格局,导致这样看上去的天空也是四方的,这个季节向来多雨,天上云层颜色晦暗,仿佛随时能挤出雨水来。
真是太没意思了。
赵元漫不经心地发着呆,抬起一只手映着看。这只手手腕精致,手掌不大,但是手指却很修长,原本应该和绛城其他的贵族子弟一样白嫩而纤细,然而现实却是,他的虎口和食指指腹却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是长期握着戟和刀柄所致。
不过,他却感到很骄傲。
他的阿父有一双更为粗糙的手掌。
赵元清楚地记得赵谌的手掌抚过身体的感觉,粗糙的,带有刮擦感,和烫人的温度……每次回想起来他都很不好意思。粗糙是因为有厚厚的茧子,那可不是他这种一年二年形成的薄茧。每隔几个月他就要替他爹磨掉手上新生的茧子,否则茧子太厚握兵器有碍。
那些茧子可都是战功的累积!
“大郎。”
旁边有人喊他,赵元听出是守门的亲卫,翻身下了马。
那名亲卫站在半开的门边,见他下马,忙持戟走过来,递给赵元一个卷起来的布条:“外头有个人让属下把这个交给您,属下检查过,似乎里面写了字。”
赵元接过那个一指长的布卷,问道:“可看清是个甚样的人?”
亲卫想了想:“个头挺高,蓄着一把胡子,戴了护耳帽,穿着普通的布衣,听声音年龄却不大……他说您先头救过他,原想拜见您的,身份卑微云云,属下让他留步,说来请示,或许能见,他却转身就走。”
赵元不由纳罕。
“行了,你自去吧,也许是我认识的人。”
“属下告退。”亲卫行了礼,径自出去,关上了大门。
赵元一边往第二进院子走,一边展开卷子,大红枣见主人忽视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还伸着大脑袋想要去叼走那个布卷。
“哎哎别捣乱啊臭毛毛!”赵元无语地推开它,侧身去看那布条。这一看,却愣住了。
那布条上似乎是用木炭条子写的字,却是白戎那边的文字。
[八字里巷]
就这四个字,落款却是一个画法粗陋的虎头。
赵元内心巨震,仔仔细细又把那四个字连着虎头看了几遍。没有错,那虎头是他教阿虎画的,只是他画得精细,阿虎却总也学不会拿毛笔,画出来的虎头如同几岁幼儿随手涂鸦。
他站在那里发呆,满心不敢置信。大叔明明……不,不对,大叔不会骗他,只怕连大叔自己都不知道,阿虎并没有死……
赵元低头又看了一眼布条,心里还存犹疑。真的是阿虎?
八字里巷离将军府不远,但处在热闹的坊市,走路过去要十几分钟。如果真的是阿虎,他自然能混入府城,然而犬戎人怎会特地留他的性命,还放了他?
这事……着实蹊跷啊。
赵元轻轻吸了口气,不管是不是他多想,这一趟必然是要去的。他想了想,走回书房将布条搁在长案上,用一块镇尺压住,又留了几句话,才从后院找了一块攀着墙出去了。他没有喊赵达,一来若事情有异,叫了他也无用,反而赵达精通草原犬戎白戎几支的文字,万一他出了事,赵达在书房也能看到字条。此时提及,赵达定是要跟了他去的,反而坏事。
一路上倒有人认出赵元,赵元并不躲避,尽说了自个儿要去八字里巷找朋友玩。这也算是一重保障了,一路都有人看见他的去处,府里要找人也好找些。
坊市虽热闹,到了八字里巷,人反而稀少了起来,走到巷子深处,已经听不见声响,只余赵元自个儿的脚步。
远远的,赵元就看见拐角处的地上落下一道人影,立刻顿住脚步。
“是谁?”他警惕地问道,手里握紧短匕,“是阿虎吗?”
过了好半天巷子里都没有声音,就在赵元已经打算离开的时候,那个人影走了过来,恰便是亲卫嘴里的形容。
来人比赵元高上一个半头,肩膀厚实,打扮却有些邋遢。他蓄着一把胡子,此时摘了帽子,脑后毛愣愣地扎着一把发质坚硬的头发,胡子外的面容却意外显得十分年轻。
“阿虎!”赵元握着短匕的手已经松下,愣愣地看着他,轻轻叫道,“阿虎,真的是你吗?”
那人一双眼睛黑亮幽深,看着赵元半天,道:“是我,我没死。”嗓音粗粝干哑,不过赵元却听出确实是鲜于虎的声音没错!
赵元眼眶立刻红了,几步扑过去抱住鲜于虎:“太好了!你没事实在……大叔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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