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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逆天[修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阡陌霜华
重生之逆天[修真]
作者:阡陌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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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逆天[修真] 第一章 弑师之罪
古道残阳,秋风肃杀。
六七名形貌不一、服装类同的青年各自御剑乘云,在道路上疾行,不时扫视四周景物,脸上露出或兴奋或急切的表情,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或是物事。
“姜师兄,那恶贼究竟躲到哪里去了?方才我们明明看到他往这里跑了,怎么一眨眼便不见了?”其中一名举止毛躁跳脱的青年嘀咕着向身旁之人问询。
“仔细搜寻,莫要遗漏一寸之地!”另一名满脸傲气的青年高声喝斥了四周诸人一句,这才回头答复道,“哼!我就不信他受了重伤,又被下了封禁灵力的禁制,任何术法符咒都使不出来,还能飞身逃脱这天罗地网不成!只要能够活捉到他,再交给丹霄派秦宗主,绝对是大功一件!”
“是是是,待到那时,掌门师伯也再不能偏心那个姓边的了,一定会将姜师兄你立为继承人的!”先前说话的青年满脸讨好之色,谄笑道,“他边鹏算个什么东西?还不是只会依靠一张装模作样的脸,年幼无知,毛都还没长齐呢,怎么比得上姜师兄你?众位师兄弟之中,唯有姜师兄你当掌门才是众望所归!”
姜师兄斜睨他一眼,虽然力持镇定,却毕竟掩不住一丝得色:“还是未定之事,休要胡言乱语!不过——你放心,我若当上了掌门,一定不会忘了提携姚师弟你的。”
姚师弟大喜,急忙道:“多谢姜师兄!师弟日后一定不敢忘记姜师兄的大恩大德,每日必定在天尊面前上香为师兄祈福消灾!”
“胡闹!我又没死呢,上什么香?”姜师兄虽然立即斥骂道,神色却并非真正的动怒。
“是是,是小弟不会说话,该打该打!”姚师弟笑嘻嘻道,又伸手拍了下自己的右脸,以作自我反省。
此时,就在众人不远之处三尺高的草丛里,一道人影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静如风吹雨打下亦万年不动摇的孤峰岩壁一般。那身影四肢修长,肩宽腰窄,全身紧紧裹于一件黑色劲装里,分明是个极英挺的男子。
而男子虽然身形偏瘦,臂膀亦不显得十分粗壮,浑身却似乎潜藏着说不尽的爆发力,正如一柄收于剑鞘中的宝剑一般,虽极力收敛,却难掩锋芒。
姜师兄等人对于男子的所在毫无察觉,继续一面前行,一面四处搜找。
“姜师兄,为什么秦宗主非要活捉那个恶贼呢?这等大逆不道、谋杀恩师之徒,早该下十八层地狱去了!”姚师弟似乎是个不大安分的主儿,消停了不一会儿,又开始嚷嚷道,“若非秦宗主一定要活口,我等早就已经将他斩于剑下,又何至于会让他有机会逃脱至今?”
“这自然是有缘故的。”姜师兄略一扫视周围诸人,只见不仅是姚师弟好奇,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面露疑问之色,遂慢条斯理地道,“此事虽然不算机密,秦宗主自己也不忌讳,不过知晓的人多数顾及秦宗主的颜面,不愿说出口而已,因此你们才不知道。”
姚师弟忙说:“小弟自然不及师兄慧眼明察,还请师兄为小弟解惑!”
姜师兄也不再卖关子:“说到底,只是因为秦宗主的妻子被那傅钧诡计劫走,至今不见踪迹,天底下恐怕只有傅钧一个人才知道秦夫人的下落,自然不能让傅钧就这样轻易死去。”
“那岂不是便宜了那恶贼,还可以多活几日!”姚师弟嘀咕道,忽然又猥琐地低声笑道,“听闻秦夫人可是一位稀世罕见的大美人来着,落入那恶贼手里,倒是白白让他享受一时艳福了!”
话声刚落,原本似乎已经与四周寒冽秋风化为一体的黑衣男子猛然身躯一颤,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极厉的寒芒。
只一瞬间,男子便仿佛变成了一头纵横原野、所向披靡的孤狼,浑身散发出噬人的气势,随时蓄势待发。
姚师弟等五人毫无所觉,继续嬉闹着前行,唯有姜师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走出几步后便停下脚步,目光惊疑不定地环顾左右,喝道:“谁?!”
姚师弟骇了一跳,不禁退后了一步,颤声道:“姜师兄?怎、怎的?这附近难道还有埋伏不成?”
姜师兄却不及理会姚师弟与其他四人的惊慌之举,径自迈步向前疾行,同时挥动着手中长剑,以剑锋扫荡着杂乱的草丛,盘算着即便遇上了敌人,也足以抢占先机。
眼见姜师兄的身影距离黑衣男子已是越来越近,男子却依旧纹丝不动,像是一只耐心等待着猎物慢慢堕入陷阱的头狼。
直到姜师兄的左脚终于踏入了男子身前的半丈范围时,却骤然只见一道细长如线的寒光迎面扑来,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咽喉处刹那间已被冷冰冰的锋刃抵住,濒临死亡的危机感涌上四肢百骸,不由浑身一僵。
此时男子已经站立起身来,虽是一身素净全无纹饰的黑衣,质料也极其普通,穿在他身上却偏偏有长身玉立之效,竟是分外轩轩若霞举,峻拔如苍松。
然而在姜师兄眼里,只觉得男子不但身如高山、威势惊人,眼神更是凛冽如霜,两道目光仿若变成实质一般,如冰棱似的正自慢慢割裂着他的身体。
姜师兄呼吸渐促,额间冷汗溢出,惊惶无措道:“你你你……究竟是谁?!”
男子目光稍微打量了一下他,不答反问道:“素白道袍,袖口云纹,你是白云派弟子?姓姜……”男子略作沉吟,遂即仿佛想到了什么,继而道,“你是白云派掌门顾长华的大弟子姜源?”
“……是。”姜师兄不料对方对自己的来历如数家珍,不由更加慌乱,偷偷转动眼珠,眼角余光落在抵着自己喉咙的利器上——只见那是一柄形状特异的长剑,整个剑身呈现飞龙之形,虽然颜色暗黄,并非如何鲜艳明亮,却透着说不尽的杀气,令人一望之下便不由自主地直打寒噤。
而剑身尚且光滑透彻,剑柄却仿佛数条纠结在一起的赤黑藤蔓,凸凹不平,几乎无处着手,然而男子却将剑柄握得极稳,毫无一丝不适。
姜源顿时大惊失色道:“腾、腾虬剑!你……你就是傅钧?!”
腾虬剑,为天机榜上十大名剑之一,已有近百年只闻其名而未见其踪,于数年前为丹霄派弟子傅钧寻获,一夕之间传扬九州。
腾虬者,飞龙腾空,迅如掣电,疾如奔雷,威力不可言状。
黑衣男子淡淡道:“你特地率人追我而来,却不认得我是谁么?”此言既出,便不啻是承认了姜源的猜测。
姜源面容一僵,又似被傅钧的气势所震慑,讷讷着说不出话来。
此时姚师弟与其他几名白云派弟子早已吓得呆了,全数直挺挺地愣在一旁,根本没有想过趁机齐心协力上前围攻傅钧,救出自家师兄。
傅钧却蓦然目光一转,扫视向姚师弟等人。他的目光极具震慑力,令人难以忽视,姚师弟当下便一个激灵,叫道:“你你……你待如何?!”姚师弟虽然极力想做出怒色来,但说话之时牙齿打颤,面色苍白,却是掩也掩不住的恐惧之心。
傅钧冷冷道:“修道之人,以清修为本,戒恶语诽谤。污人清誉者,罪加一等,当受惩戒。”
傅钧虽然只是言语上的训斥,还未有什么实际行动,但姚师弟早已听得胆战心惊,慌忙应道:“是是是,我……不不、小弟以后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小弟就知道傅……傅公子你一定是被冤枉的,公子一看就是眼神清澄如水、一身浩然正气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会是谣言中所说的欺师灭祖的败类凶徒?”
姚师弟还待再说,傅钧却已微微皱眉,打断他道:“我说的是燕……”话声倏然一顿,眼神似乎多出一分微不可察的黯然,语气微沉,“……秦夫人,明白么?”
姚师弟这才明白过来,心下直犯嘀咕,面上却更加恭敬,满口答应道:“是是是!秦夫人冰清玉洁,可比天上谪仙,与秦宗主正是一对神仙眷侣,是小弟一时昏了头脑,胡说八道编造秦夫人,实在罪该万死,以后必不敢再犯!”
傅钧并未被他的态度打动,神情依旧冷峻,只是沉声道:“如若再犯,休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小弟一定谨遵傅公子的教诲!还请公子千万放心!”姚师弟急急应道,一副俯首帖耳之状,也顾不上丢不丢脸了,满心只想保命。
此时姜源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不甘心地道:“我明明亲眼见你被天清观的灵和真人施加了禁制,为什么你居然什么事也没有?”
“什么事也没有?”傅钧仿佛嘲弄般的重复了一遍,唇角似有一丝苦涩之意,然而一息之后,他的眼神却愈加显得冷厉坚毅,“我是何人门下,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你是丹霄派陆淮风陆宗主的亲传弟子……”姜源答道,忽然间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与寻常炼精化气、炼神还虚的道修不同,丹霄派却是讲究以武入道,剑身齐修,手中之剑不仅仅是一件辅助作战的兵器而已,更是与本命道心合体同修的亲密伙伴。
又因剑乃百兵之君,丹霄派弟子亦多数选择了剑作为武器,派中剑经繁博万千,门下弟子剑术超群,故而又有“万剑之宗”的美号。
而且一般只修内丹的道修如果有朝一日被剥夺了全部灵力,多半会变得连个凡间武夫也不如,唯独丹霄派门中弟子即便失去了呼风唤雨的道法,却依旧可以倚仗一身出类拔萃的剑术。
而傅钧,正是丹霄派门下,更是前任宗主陆淮风的嫡传弟子,与现任宗主秦湛还是师兄弟。
如果在一个月之前,随便揪住一个初入道门的修道之人询问一句“傅钧和秦湛是什么关系”,那个人多半会回答:丹霄派中名气最大、修为最高的一对兄弟,也是情谊最深厚的一对兄弟,不是亲兄弟却胜过亲兄弟。
不过如今傅钧既然能狠下毒手杀了自己的师父,与昔日的兄弟秦湛翻脸为敌也不在话下。
但是傅钧既然昔日与秦湛齐名,修为自然远非姜源可比。




重生之逆天[修真] 第二章 昔友今敌
姜源想通之后,心里更觉无望,此刻明晃晃的剑锋犹自横在他颈中,时时刻刻便能夺取了他的性命,而虽然傅钧握剑的手很稳,看上去也不像传言中说的那样穷凶极恶、杀人如麻,但姜源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毕竟人只有一条命,失去便是失去了,无法重来。
姜源狠狠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颤栗,拔高声调道:“你……你究竟待要如何?我等绝非追踪你的主力,就算你杀了我们,也逃不过太华宫、天清观诸位前辈真人的围剿。还有丹霄派秦宗主,更是率领门下百名最出色的弟子前来追捕你,你纵然逃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放了你们?”傅钧漠然道,“反正我逃脱不了追捕,不是更应该在死前多杀几个人回本么?”
姜源整个人都僵住了。“不、不是……你不杀我们,说不定还可能……可能……”
但是话到最后,姜源却编造不下去了。因为他心里也清楚,傅钧身上背负着“杀师”的罪名,在修道之人眼里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脱伏法的。
如果傅钧抓到了像天清观灵和真人那样久有威望的泰山北斗,作为人质,说不定还可能跟人讨价还价,争取一线生机;但白云派只是偏安一隅的末流门派,门下弟子只有寥寥数十,远远比不上三大正派,而姜源等人也仅仅是白云派的众多弟子之一,又并非白云派掌门顾长华本人,地位更是微不足道。
姜源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傅钧放过自己,眼神渐渐变得绝望起来。
傅钧神色亦渐渐深沉,虽然未见杀气,却愈发令人心生寒意,浑身血液似乎要被冻住似的。
看到这样的傅钧,姜源连求饶的话也忘记说了,姚师弟等人更是吓得噤若寒蝉,浑身发颤。
在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却见倏忽之间,傅钧身形一动,霎那间姜源只觉得眼前淡金光芒一闪而逝,头顶骤然传来一阵刺痛,两眼发黑,浑身力气尽数流失,身不由己地直直往下跌去。
只听“噗通”、“噗通”几声闷响,姜源等六名白云派弟子犹如沉石落地一般,纷纷倒地不起。而傅钧此时方才把手中腾虬剑缓缓收入剑鞘里,掩去一身锋芒。
“对付这些无名小辈,也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你的心肠,可真是越来越软了。”
几乎是在剑身完全隐入剑鞘的那一瞬间,一个饱含磁性的声音轻轻笑着说道,语气悠闲自若,如同好友闲谈。
那声音虽是男子之音,却是说不出的动听,音质清润悦耳之极,犹如泉流漱石、风击寒玉一般,直令人听着便不由心弦一动,只想再听他多说几句话。
傅钧却是面色一变,猛然侧身回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竟已站了一名身姿俊逸如玉树琼枝般的青年,负手而立,飘飘然恍若神仙中人。
青年一身深紫色襕衫,外罩银色纱袍,袖口绣着暗金龙纹,而腰中并无佩剑,只悬着一枚做工精巧细致、光泽莹润如酥的红绦玉佩,整个人看起来华贵雅丽,难以尽叙。
而青年容貌亦是十分出众,在锦衣华服之下毫不逊色,只显得相映生辉——皎如明月照人,面若冠玉,风神秀异,而其一双眼睛更是极其黝黑,大异常人,如同一泓浑不见底的浓墨,又似一团内藏玄机的漩涡,尤其在对视之时,仿佛能将人的心魂吸进去似的。
此外,青年身上更有一股十分独特的气质,如沐春风,令人心折——那股气质犹如魔力一般,令人心易动摇,仿佛即便上一刻面对着烈风冰雹,下一刻亦可将其化作春风细雨。
唯独傅钧毫无所动,只是沉默地望向青年,冷漠之中隐含戒备,右手悄无声息地按住剑柄,虽未立刻拔剑出鞘,但如临大敌的意味不言而喻。
青年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含笑道:“我来了已有一刻时间,倘若是平时,你灵力尚在,必定能够察觉。倒并非我这几日修为大增,或是学了什么新的隐蔽行踪之术。”
傅钧默然不语,眼神冷冽。
青年似乎毫不介意傅钧的漠视,依旧面含微笑,自行道:“你我总归是旧相识……今日我便帮你解决这点小麻烦如何?”
话声甫落,青年一拂衣袖,数道淡蓝光芒便从他掌心中飞出,疾如雷鸣电闪,瞬间落在六名白云派弟子身上,一个不漏。
傅钧纵然对青年心怀戒备,却未能料到青年首先出手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白云派弟子,因此等傅钧意识到青年的举动之时,已是全然来不及阻挡,瞳孔蓦然一缩:“你!”
只见不过一刹之间,六名白云派弟子便已在蓝光之下灰飞烟灭,消失殆尽,竟是连一片残骸也不曾余下。
明明是杀人的手段,于青年做来却优雅自如宛然拈花弄月,而仅在短短一眨眼间,几条鲜活的生命便已无声无息地从世上彻底抹消。
傅钧直直盯着青年,他的眸色比起常人要浅一些,与其说是黑色,不如更像深褐色,而喜怒之时便会颜色变深,不比青年一双眼睛漆黑如夜,完全看不出情绪变化。
此时傅钧眸色已近纯黑,隐隐透出噬血的气势,愈发显得惊心动魄。
“为何如此惊诧?”青年好整以暇地笑道,“你不会不知道,即便你今日放过他们一命,他们非但不会感激你,反而下次依然会追杀你。斩草不除根,这个毛病可要不得。”
“若是连‘无名小辈’的追杀也惦记于心,事事瞻前顾后,那我还不如现在就自我了断的好。”傅钧冷冷道。
青年知道傅钧是在讥讽他言行不一,做事虚伪,明明前面才不屑一顾,直说对方是无名小辈,后面却依旧毫不手软,就如对待正式的敌人一般。
青年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你知道我做事喜欢处处力求周全,不留一丝破绽。你虽然下重手让他们昏睡不少于三日,但只有死人才能更好地保住秘密,不泄露你的行踪,不是么?”
“……你究竟意欲何为?”傅钧沉默一瞬,叫出那个天下闻名、一言一行皆可能影响数千人身家性命的名字,“秦湛。”
对于许多人来说,秦湛这个名字早已如雷贯耳,即便未见其人,亦早闻其名与流传极广的事迹。
秦湛,为丹霄派现任宗主,乃是前任宗主陆淮风的最后一名嫡传弟子,虽然仅仅继位不足一月,但早已是众望所归,丹霄派上下六千弟子,无一不服。
而丹霄派,乃是道修三大正派之一,与太华宫、天清观齐名,均为修道中人最渴望进入的门派。
对于丹霄派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宗主秦湛其人,有过一面之缘的外人认为他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丹霄派门下弟子认为他宽和公正、恩威并行,唯独傅钧知道这些都是伪装假象,秦湛此人,最惯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实则冷心冷血,只为自己而活。而他最厉害的手段就是哄着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而对方一直到死也仍旧会以为他是个好人。
……就连傅钧自己,也差一点便成了这样一个被秦湛利用至死的糊涂鬼。如今虽然幡然醒悟,却已是身败名裂,天下难容。
对于傅钧的疑问,秦湛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浅笑一声,道:“我把其他人都打发得远远的,尤其是天清观的那位灵和子,此时应该已经身在三百里以外了,唯独只命几个白云派的后辈弟子来搜寻这条道路,应该没有让你太过难为吧?”
秦湛说话之际,语气极其柔和,神情亦显得十分热忱诚恳,就好比是在关心一个亲密无间的朋友。而他双眸犹如两颗明澈的黑曜石,隐隐似乎流转着温暖的光华,令人怦然心动。
傅钧却深知其为人——秦湛的表情态度,与心中真正所想的,有时简直天差地远——因此不为所动,漠然以对,沉声道:“你究竟还要做戏到何时?我若落入其他人手里,只怕你会寝食不安吧?不亲手杀了我,你又怎么能甘心?”
秦湛神色不变,亦没有丝毫尴尬,仿佛赞许似的颔首道:“……你还是这么了解我。也对,你我之间,任何伪装都没有必要。”
话声刚落,秦湛便已收起脸上笑意,而仅在短短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彻底改变了,陡然显得无比陌生,仿佛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此时的秦湛,面上再无半点和煦的笑意,一双墨眸中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煞气,明明眉眼如昔,容貌未变,但却直令人不敢直视,如同沉睡已久的百兽之王终于苏醒,正自散发出睥睨一切、君临天下的威势。
傅钧对于秦湛这样的变化似乎毫不意外,甚至神情中隐隐还有点理所当然的意味。
秦湛忽然一个挥手,一道浅蓝如天空之色的光芒从他掌心中飞射向四周八方,刹那间便已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巨大罗网,将他们两人的身形尽数笼罩于其内,而只在一息之后,蓝色光网却又彻底消失无痕,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周围的景物毫无变化,依旧极为静谧,了无人声,亦无雀鸟轻鸣。
傅钧却认得这是秦湛极为拿手的术法之一,名为“隐踪蔽影”,此术会形成一道无形无色的结界,而将结界之内的真实景物尽数隐去踪迹,并以虚假的表象覆盖住,让外人无法察觉结界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即便有人此时此刻站在傅钧身前半丈之外,也只会看到毫无半点人影的寒凉古道,同时也不会听到任何说话的声音。因为此时傅钧和秦湛已经双双身陷结界中,便等同于另外一个空间,与外界完全隔绝。
换句话说,纵使秦湛在结界内杀了傅钧,也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傅钧没有阻挡秦湛的动作,也根本阻挡不了——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禁制让他灵力尽失,一身苦修多年的术法几乎算是白学了,丹霄派的剑术虽然冠绝天下,但若无灵力来驱剑使剑,也最多只不过是凡人所能达到的极致,却远远不如真正的道修术法。
而他的剑术,虽然罕逢敌手,倘若仅是用来对付几个白云派的小辈,还是绰绰有余的;但若是想用来对付身为一派宗主的秦湛,便是自取其辱了。
虽然身处逆境当中,傅钧却依然冷静而沉默,整个人像一头孤傲不屈的狼。
秦湛施法完毕,态度却尚且显得悠暇,道:“此时方圆十里以内,除了你我之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了。在你临死前,你就没有什么话想问我么?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可以让你问个明白,这样纵然是死,也死得安稳一些。”
秦湛顿了顿,又似笑非笑道:“倘若是旁人,我可不会如此好心。让那些蝼蚁死不瞑目,岂非有趣?”此时的秦湛虽有笑意,却是脸上满含嘲讽之色,与先前那般温文柔和的笑容简直天壤之别。
仿佛被秦湛眼中淡淡的怜悯所触动,傅钧终于神情微变,不再是一副漠然置之的模样。
他注视着秦湛,眼中仿佛有一丝诧异不解,亦有着几分不认同之意,但却并没有多少愤怒,就像是面对一个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铁了心要踏上一条黑路的对手,再多的愤慨都没有必要,因为对方无论如何也不会悔改。
傅钧静默了一会儿,忽然间低沉着声调开口道:“为什么要选择陷害我?”
虽说他早就知道秦湛是个不择手段、无所不能利用的人,跟他谈情义道德简直是个笑话,但是多年的兄弟之情,演变成如今的反目成仇,傅钧虽然已经没有什么怨愤气急的感觉,却在心中难免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似是惘然,又似是说不出的空虚。
秦湛此时倒是毫无笑容了,双目静静看着他,姿态颇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然而神色却是晦暗不明,口中的回答并无犹疑:“为了我想得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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