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逆天[修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阡陌霜华
不可能再是前世那样单纯的兄弟之情,因为只要涉及前世的事,他对秦湛便始终有诸多隐瞒,无法坦诚相对,甚至在迫不得已之时还会以谎言欺骗秦湛。
傅钧不擅长也不愿意说谎,但唯独在秦湛身上,却一再破例。
但傅钧也同样十分清楚,只要今世的秦湛一直保持这样温良无害,不去滥杀无辜,那么自己也永远不可能主动跟秦湛翻脸为敌。
这样仇人不似仇人,兄弟不似兄弟的关系,却又时刻因秦湛的一举一动而牵动着心绪,傅钧有时候也会在心中质问自己,为什么唯独在秦湛的事情上,他便仿佛完全失去了平时的果决,变得拖泥带水,多思多虑,甚至变得连他自己也感到陌生。
除开他自己的行为失常暂且不谈,对于秦湛突如其来的表白,在起初的震惊过去后,此时傅钧心中竟是只余下一片迷茫。
没有愤怒,没有喜悦,没有爱憎厌恶,只是一种完全不知道该去如何形容的出乎意料。
可傅钧也不明白,为什么刚才的自己,没有直言拒绝,而是以那样委婉的一句话去暗示秦湛不能得偿所愿。
……难道只是不忍心让秦湛过于难堪?
傅钧闭上眼睛,清晰地感受到从背后传来的那股仿如冰凌刺骨的寒意,复又慢慢睁开双目。
……无论如何,眼下却也唯有这一个解释了。
次日清晨,傅钧起床后整装完毕,第一次没有在屋外走廊上见到秦湛,却没有丝毫意外——因为他特意比平常早起了半个时辰,如果看到了秦湛才叫奇怪。
而傅钧也没有去敲响隔壁房间、也即是秦湛卧室的门,而是径直走出甲子居,步伐甚至有些稍显仓促。
平时他与秦湛习惯一同去砺剑台进行晨练,然而今日傅钧便特意避开前往砺剑台的所有道路,选了人最稀少的东面凌绝峰。
凌绝峰距离前山众弟子房舍甚远,山势又十分陡峭险峻,上下皆十分困难,平日里十天半月也见不到一个人影。
但对此时的傅钧来说,却是一个最好不过的修炼地点。
丹霄山占地颇广,弟子数千,因此若是真心想要避开一个人,一点也不难做到。
傅钧知道自己既然做不到当面拒绝秦湛,那么以行动来表示心念也是一样。
再者,虽然有点不愿承认,但他确实没办法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在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态度正常地面对秦湛。
傅钧在凌绝峰顶上迎风而坐,闭目凝神,静静吸收着周围的天地灵气。
也许是债多不愁、再怎么有变故也不可能如昨日那般震撼了,此时傅钧的心境竟是异常的宁静,心中一片空明,修炼起来也比寻常要快上不少。
两个时辰后,傅钧睁开眼睛,站起身来,缓缓呼出一口闷在胸中的浊气,只觉得从未有过如此的神清气朗,头脑清明。
自从知道秦湛的真正心意后,以前许多疑惑不解的事,便似乎豁然开朗了。
秦湛对燕雪如临大敌的态度、误会自己喜欢燕雪后隐约的苦闷、以及那句语焉不详的“因为她是女子,便只需一面么”……却原来竟是因为如此缘故。
……但,比起前世,今生的自己对秦湛态度并不算十分好,较之前世大有不如,甚至还一度仇恨过,秦湛却……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
傅钧临风默默伫立了片刻,随后却在掌心中变化出碧光粼粼的青霭剑,开始练习最近新学的一套无相无影剑法。
这一练剑便直接练到了深夜,傅钧这才慢步返回甲子居。
在进入卧室之前,傅钧不禁扫了一眼隔壁依旧紧闭的房门,却也不知道秦湛究竟是已经歇下了,还是尚未归来。
但他脚步却未曾有过丝毫停滞,径自踏入屋中并立即合上屋门。
第二日傅钧又是早早起身离开甲子居,并在下午未时去了一趟正一宫——秦湛正是未时在砺剑台指点陆雯华,所以不会在正一宫里撞上——而又再次向陆淮风领取外出下山的任务,不论轻重难易,只要能离开丹霄派便行。
此后几番下山,傅钧又去了几趟芳华谷,梅臻虽然每次都接见了他,但态度越来越冷淡,并在最后一次告诉他,说自己即将外出云游,归期不定,可能是二三月,也可能是三五年。
傅钧也不是傻子,当即明白了梅臻怕是彻底烦厌了自己,只不过不想直说而已。
虽有遗憾,但傅钧也觉得有些事情无法勉强,尽力而为便是最好。
无论如何,他能重活一世,实是欠下梅臻一条命,即便今生不能再做挚友,也须尽力报答对方。
但梅臻修为高深,少有所求,傅钧一时半刻之间却也想不到有什么能够报答梅臻。
他只能暗暗决意:魔君阳羽之事,一定不能让梅臻受到损害。
梅臻之事告一段落后,傅钧倒是借着一次除妖任务,重新认识了前世的另一位好友——太华宫宫主嫡传弟子辛玖。
而辛玖如同前世一般热情,与他一见如故,让傅钧心里着实感到了几分欣慰。
有了辛玖为友后,傅钧未过多久便与最后一位挚友杜熠琛见面了——这一世傅钧自己倒是没有受伤,但是同行的辛玖却在战役中不幸受损,结果就见到了已有名声在外的杜熠琛。而杜熠琛也是一如前世一样好心肠,主动为辛玖医治伤口。
在结交梅臻一事上吃过亏后,傅钧对杜熠琛便颇为小心,举措尽量保持与前世一致,不再过分热忱,而效果也显然不错——杜熠琛在他们离开之时,说道以后随时欢迎他们前来做客。
除了秦湛这个变数以外,仿佛一切事宜,皆如前世一样走上轨道。
甚至近来数十日都没有再听到其他魔修兴风作浪的消息,万事皆安。
而在这段时间里,秦湛竟是意外的没有主动来找过他一次。似乎秦湛已经明白了他表现出来的拒绝之意,虽然未必如愿,但却放任了他的决定。
傅钧对秦湛这种异常的平静态度,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具体要说是哪里不对,却也一时间说不上来。
十月初十晚上,傅钧再一次从山下归来,先去正一宫复命这次的任务结果后,这才回到甲子居里。
然而这一次,傅钧却在路过秦湛的房间之时停下脚步,蓦然后退一步倚靠在墙壁上,却静思不语。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恍若孤峰肃立,江水沉凝。
翌日卯时,只听“吱喽”一声,房门开启,从中慢慢走出一道身影,紫衫长袍,风姿端华,正是已经月余不曾照面的秦湛。
秦湛容颜依旧如冠玉般秀逸无伦,只是眉间眼底隐隐有一丝憔悴之色,身形亦显得比往日略见清瘦。
看到这样的秦湛,傅钧一时间不知心中是何滋味,暂未上前招呼。
而此时秦湛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个来回,眼中渐渐流露出一丝惊喜,却又在瞬间之后沉寂下来,回归平静,似乎是意识到他不会无故出现在此。
只听秦湛仿佛有些小心翼翼般的轻声询问道:“有什么事么?”
傅钧正正直视着他,却是过了一瞬,方才开口说道:“秦湛,我想了很久,如何不着痕迹地慢慢疏远一个人,却一直不让对方察觉到如此意图,尤其这个人原本是你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当真是不容易。”
重生之逆天[修真] 第八十八章 情意如许
傅钧话声刚落,秦湛面色陡然一变,似乎隐隐泄露出一丝极为少见的惊讶无措,然而这丝情绪也不过转瞬即逝,秦湛神情又变得平静下来,如同一泓无波无澜的死水。
但傅钧却不容他想出计策来逃避自己的问话,步步紧逼地质问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实情么?”
秦湛脸上不由得立时浮现出犹疑之色,似乎是在踌躇着到底要不要对傅钧说实话,又似乎是在考虑着傅钧究竟猜到了多少真相。而傅钧复又开口道:“既然你不想说,那便由我来先说好了。”
秦湛罕见地默不作声,只是等待着傅钧的发言。
“自从魔修项晟率众进攻本派一役结束后,你就已经盘算着要疏远我了吧?”傅钧面上喜怒并不显著,只是声调却含着沉沉魄力,显然心情并非愉快。“先是主动向师父请命指导陆师妹修行功法,然后……”
傅钧略略一顿,似乎稍微流露出一丝尴尬,却立即肃然正容,继续说道:“……向我表白心意,你明知道那个时候我不会接受,却依然为之,其实目的是为了让我主动对你避而不见,却不会怀疑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认真想一想的话,一般人也不会在刚刚得知对方欺骗了自己的情况下,而立刻接受对方的告白吧?
秦湛挑的时机一点也不算好,甚至可以说十分糟糕。但之后秦湛却毫不作为,一点挽回败局的行为也没有——看上去像是为情所伤,故而从主动转为被动,仅是默默等待着傅钧的裁决。
但是,仔细一想秦湛的为人,便知道他若是真心想要达成一件事,绝不可能半途而废。
而许多时候,即使对方最初不情愿,也在最终会被秦湛设计上钩,让他如愿以偿。
傅钧不认为自己会让秦湛破例。实在是秦湛对此事的表现大异往常,平静得判若两人。
可与之相反的是,秦湛从来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甘愿认命的人。秦湛想要的东西,怕是费尽心机、手段百出也要得到手。
虽然事情涉及自己,让傅钧每次想起之时便极为尴尬,但他终究不能无视那些明显的异样之处,因为他想要追查其中真相。
所以傅钧在反复思量一夜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虽然在意料之外,但却能解释一切情形了,包括秦湛的异常举动。
秦湛静静听完傅钧的指责,却依旧不语不动,恍若一株百年古木。
傅钧凝眸直视着秦湛,似乎不想错过他脸上表情的每一点变化:“我说的,可有丝毫差误之处?”
见秦湛暂且不语,傅钧又道:“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疏远我,可你既有此念,何不直接与我说清楚?又何必……利用上陆师妹,甚至于……要以那样的手法逼我避开你……”
——不过这样的手段虽然出人意表,非常人所能想到的,倒也确实十分有效。
傅钧心中隐约闪过如此念头。
秦湛突然笑了,只是嘴角勾起的笑容极其浅淡,刹那后便已消失无痕。
只听他一字一句,声调低缓却不容置疑地道:“我确实是在借机疏远你,可我之前对你说的每一句话,却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
傅钧心神一震,顿时失语,一时间竟不知应该如何面对秦湛。
“我不会逼你,可你也不要故意曲解我的心意。”秦湛缓缓道,声色看似平淡,却仿佛隐藏着随时可以破釜沉舟的惊人气势。
傅钧强行定下心神,沉声道:“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要疏远我。”
秦湛却是沉吟片刻方才开口,语气中依旧似是含着淡淡叹息:“俗话说:‘无知是福’。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多,却未必是好事。”
“那也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傅钧语意坚决,如若磐石不移。
秦湛对他这句答案却似乎毫不意外,面上只是绽放出一丝笑意,虽浅微却十足柔和,仿佛既无奈却又乐意纵容。
秦湛随之便掀开左边衣袖,露出左手手腕来,示意傅钧道:“你看。”
傅钧定睛一瞧,只见秦湛手腕上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道细长黑线,似乎已经深入血肉里,衬着白皙如雪的肌肤尤其显得鲜明,看上去不觉有些触目惊心。
傅钧心中微吃一惊,上前抓住秦湛的手腕,仔细触摸着那道黑线——那黑线却并非伤疤,甚至毫无凸凹不平之处,仿佛只是涂抹上去的黑色颜料一般,但显然秦湛并不会闲到在手腕上画上一条黑线,并且还郑重其事地让他观赏。
“这是什么?”傅钧眉头微皱,神色凝重,“是毒?蛊?”
“不知道。”秦湛轻轻摇头道,“它并不影响我平日里修炼习武,也没有任何疼痛之感。我也试过将这处血肉直接切割下来,但是等到新生的血肉长成以后,却发现黑线竟然又再次出现了。而第二次,我将整个小臂上的肉都剔掉了,事后却依旧一切如故,无法去除黑线。想来黑线的根源并不在这处血肉之中,我便不再尝试了。”
说到将自己血肉剔除之时,秦湛眉毛连一下也不皱,语气亦极是平淡,仿佛这件事只如切瓜果一样容易,而不是犹如酷刑般的痛苦。
“……”傅钧低头沉思了一刻,蓦然抬头,凝目注视着秦湛,“你并不是真的完全不知道吧?若是不知道它是什么,你为什么要决定疏远我?”
秦湛眼中迅速闪过一丝轻微讶异,似乎为傅钧此时的敏锐感到惊诧,却终究是微一颔首,道:“我虽然没有十成把握,却也大致能猜到它是什么。”
“那究竟是什么?”傅钧追问道,语调已在不知不觉中含上了略微急切之意。
秦湛却又似答非所问道:“我首次发现它的存在,是在五月十五那日的夜晚。”
“五月十五,魔修进攻本派的当日……”傅钧身躯陡然一颤,微微失声道,“这道黑线,难道是项晟所为?!”
秦湛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他。我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在我身上做下手脚,却让我一直到事情过去后方才察觉。”
“既是如此,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告诉师父与谷师叔此事,让他们为你诊治?”傅钧一面说道,一面便要带秦湛去正一宫请陆淮风当即治疗。
秦湛任由傅钧抓着自己的手腕直往前走,并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却又从容不迫地说出几句话:“你觉得项晟特意留给我的,会是什么?不让我立刻致死,却一定是会对他们灭天教余党有利的东西。”
傅钧脚步立时顿住。他回过身看向秦湛,面上渐渐浮上几分不可置信之色,口中缓慢地道:“……魔种……”
身为昔日灭天教破军星使,项晟汲汲所求的便是复活他的主君阳羽,而寻找一个合适的躯体作为容器、并施下魔种正是第一步。
“不错。”明明作为当事人的秦湛,此刻的神色却显得无比冷静,“所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师父。你觉得师父若是知道了此事,会如何处置我?”
傅钧无法回答,思绪却不由飞回了五月十五那日的夜晚,想到当时秦湛举目眺望着天边明月,轻轻问出一句“被种下魔种的人,究竟能不能感受到什么与以往不同的异样”——原来在那个时候,秦湛便已经察觉到了黑线的存在,所以才会对魔种一事格外上心。
至于陆淮风会如何处置已被种下魔种的秦湛,会不会选择救治秦湛,还是……会把秦湛拘禁起来,傅钧其实心里并没有底。
因为大师兄萧云晖的下场历历在目,每一次回忆往昔时光都让他伤悼不已。
而他和秦湛的师父,丹霄派当今宗主陆淮风,显然是认为“与项晟同归于尽”才是已入魔道的萧云晖最好的结局。
傅钧一时间沉默不语,而秦湛似乎也并不指望他会回答上来,只是继续说道:“傅钧,若我注定要在日后入魔,变得凶残嗜杀,丧心病狂,六亲不认,寡情绝义,你还是离我越远越好。”
秦湛轻轻说着,目光从傅钧身上缓缓扫过,双眸中流转着不舍与决绝的情绪,浓烈如酒,清晰分明。
重生之逆天[修真] 第八十九章 如此隐情
傅钧垂在身侧的左手不觉握紧成拳头,面容微僵,却依旧沉声道:“不会……这样。第一,即便为项晟所下,你也并不能肯定这一定是阳羽的魔种;其次,世上万物皆有生灭,纵使是魔种,也不可能没有办法化解。”
傅钧稍作一顿,随即语气斩钉截铁似的道:“我会帮你一起寻找解救之法。”
听完他此番话后,秦湛脸上却仍旧没有半分喜色,神情虽然平静,却又似是已经有所决意般,道:“你也看到了大师兄的下场。以大师兄的修为,尚且不能抵御魔种的威力,我又何德何能会成为例外?”
“……”傅钧眉宇轻微一颤。每当提起萧云晖的结局时,他心中便既觉得悲伤,又痛恨于自己在这件事上竟是力所不及,未能救下大师兄一命。
……所以如今对方的目标变成了秦湛,他也绝不允许自己坐视大师兄的悲剧在眼前再次上演!
秦湛似乎并不知道他心中的决意,只是径自说道:“魔种发作之后,我若被它吞噬了神智,只怕第一个会下毒手的人,是你。”
傅钧不由得微微一怔。
只听秦湛继而低声道:“记得项晟曾经说过,魔种会将我心中情感彻底摧毁,前一刻于对方越是爱之深切,等到魔种发作之后,便越是恨之入骨。”
“……”傅钧心中五味杂陈,勉强出声开解道,“不过是敌人危言耸听的话而已,你也要相信个十成十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信其他人的话了?”
“大师兄被魔种控制了心智后,第一个下手的目标便是师父。大师兄平生最敬爱之人当是师父,这一点应该无需质疑。”秦湛却不与他争辩,只是平静地叙述事实。“赵师兄是师父收的第二任弟子,在众师兄弟中与大师兄也相处最久,大师兄却直接杀了赵师兄,毫不留情。齐师兄与大师兄也是当了十载的师兄弟,情谊颇深,大师兄也一剑重创了齐师兄,虽未当场毙命,但在次日齐师兄便不治身亡。”
秦湛停顿了一下,缓缓道:“此后在正一宫中,大师兄对战我们两个人,反而不曾那么赶尽杀绝。我们与大师兄相识不过三年,在众师兄弟中时间最短,相比其他师兄来说,情谊也应该是最浅的。”
“……”傅钧一时间只觉得秦湛的剖析难以反驳,因为那些确是实情。
“诚然大师兄在最后关头确实挣脱了魔种的控制,恢复了神智,并以元神自爆之法与项晟同归于尽,解除了一切危机。”秦湛复又开口道,“我虽然也会极力抗拒魔种的控制,但我不能保证能够无时无刻维持清醒。”
秦湛说到这里,话声猛然一滞,刹那过后方才直截了当地道:“傅钧,我不敢拿你的性命去赌。”
仿佛到了此时,一切都已经说破了,也不需要再刻意隐忍,秦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双目中情意分明,如同一湾清泉般涓涓流动,温柔宛转,始终不息。
他语声既显得柔和若水,却又在同时坚固如石:“若有万一,我绝不会原谅我自己。”
“……”傅钧看着秦湛宛如墨玉般光华流转的眼睛,只觉得心神动荡,其中滋味难辨,霎时间不觉有些失语。
“这便是我为什么要疏远你的缘由。”秦湛声调轻柔,意味却十分坚决,“我不知道何时魔种会发作,何时我便会身不由己,所以越早做防备越好。”
傅钧暂时无法回应秦湛这份情意,只能转到正事上面:“可我如今既然知道了,便不会袖手旁观。你……休想再避开我。”
“我做的事,总是很难彻底瞒过你。”秦湛唇角浅浅一弯,露出一个似有几分无奈、又似有几分欢喜的笑容。
傅钧听到此言,陡然忆起前世旧事,心底不觉生出微微感慨——前世今生如此差别,不知道是自己今生过于密切地关注秦湛的一举一动,还是秦湛今生对自己不再选择隐瞒真相。
……但这样,也确实比前世好上许多。
傅钧不愿去深思为何此时会感到心安,只将全部精神集中在眼下的正事上,口中应对道:“你既然清楚,以后便不要白费力气了。”
“好。”秦湛轻轻一笑,柔声道,“你说的话,我总是会遵守到底的。”
傅钧并未接话,只是微微垂目,一面回思着五月十五那一日的情形,一面缓缓说出心中疑问:“项晟为什么会选中了你?又是在何时何地施下魔种?是他第一次与你我交手之时,还是之后在天心阁门前?”
傅钧说着,眉梢猛然一动,仿若有所醒悟,神色惊震道:“那时在天心阁门前,项晟对你我未下杀手,难道是因为如此缘故……”
当时秦湛为了阻拦项晟利用萧云晖破除阳羽元神的封印,直接出手袭击萧云晖,彻底激怒了项晟,然而项晟在一击重伤他和秦湛后,并没有立刻夺取他们的性命。
那时傅钧心底虽有疑惑,却也只当是项晟一心扑在阳羽元神之上,还不屑动手杀他们两人。但如今看来,显然是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秦湛听他说完,面色倏然一变,眉宇间流露出明显的情切:“你身上没有异状吧?”
傅钧知道秦湛心中所想,当即否认道:“没有。”
秦湛这才似是舒了口气,颔首道:“你说得没错,看来项晟为了不杀我,连你也一并放过了。”顿了顿,音色渐转低柔,“他应该看得出来,若你死了,我必定会跟他拼命。”
傅钧恍若未闻,只是继续回忆在那之前,“毒魔”骆风、“幻魔”骆雷兄弟两人死在他和秦湛手里后,项晟因为惊奇,主动找上他们。
而那时,秦湛的表现……
傅钧身躯骤然一震。而细看之下,他露在衣袖之外的双手竟是不自觉地轻微发颤。
秦湛本就对他的一言一行极为关注,更何况是如此明显的变化,当即温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却见傅钧面色僵硬,一字一句地道:“骆氏兄弟死后,项晟找上你我之时,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故意的?”
“我说了什么?”秦湛似是一怔,脸上泛起微微讶然之色。
傅钧双目如电地看着他,虽然秦湛脸上神情不似作伪,但傅钧心里却愈发认定他是在装傻了。“你说,骆氏兄弟皆是被你所杀。”
秦湛点了点头,并不否定此话,却仍是面上含着淡淡不解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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