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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湮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紫筱恋喜
七夕这天,华灯初上,扶楚脱下那花里胡哨的织锦袍,换上一身牙白暗云纹的缎袍,她仍是偏好白的颜色;倾城也换回男装,是宝蓝缎袍,长发束起,以宝蓝缎带缠绕,卸除妖娆女装的他,俊美的这样逼人,自然,为了方便出门,扶楚特特让荆尉去给她买回两个鬼面具,倾城站在她面前,用那鬼面具缓缓遮住了惑人容颜,又来替她佩戴,指尖不经意扫过她的鬓角,说了句叫她紧张的话,他说:“不知怎地,我总觉的三殿下好像一直都戴着面具生活。”
她不动声色的问:“何出此言。”
琥珀色的眸波光潋滟:“总觉的三殿下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道:“那该是什么样子?”
他摇头浅笑:“是我在胡思乱想,三殿下莫要见怪。”
她果真沉得住气。他说胡思乱想,她便不再追问——言多必失,她懂的。
除去与倾城初见的那日。便属今晚见的人多,东家豆蔻女,西家少年郎。齐齐挤进人堆,一次次擦肩后。到底相遇,妾有意郎有情,七巧娘娘为媒,满天星辰为证,爱情,亘古不变的人生主题。
鹤立鸡群的玉倾城,即便戴上假面具。照样出众,他一面护着扶楚不被人挤到,一面迫切的张望,终引得扶楚好奇:“你在找什么?”
他有些心虚,低声道:“我偷偷打听过,今晚有鹊桥,可不知到底在哪。”
她再问:“你找鹊桥干什么?”
他并未立刻回答,她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两个人都沉默了,人群中一阵骚动。突将没有防备的二人挤向一边,倾城下意识的将扶楚拉进怀中,紧紧抱住,扶楚条件反射的便要挣开。却听见他近乎腹语的低喃:“和喜欢的人之间,距离再远,只要搭上一座鹊桥,就能够天涯咫尺。”
鼻翼间盈满花香,她曾以为那是花瓣浴的余香,后来才知,竟是他天生异象,她曾笑着打趣他:“日后短了熏香,将你摆在屋子里,也可缓解一二。”
他竟一本正经的回她:“只要三殿下需要,我定不移半步。”这个少根筋的家伙,连她调侃他也要当真。
他的心跳擂鼓般的响,带动她的怦然,可她还是从他怀中挣脱:“若不相爱,纵然搭上鹊桥,也是咫尺天涯。”
他又开始苍白,手足无措,好在那阵骚动的源头适时解除了他的尴尬,原来不远的前方便是他苦寻的鹊桥,今夜有特殊的庆祝,鹊桥上也格外加上一场助兴的游戏。
高台上有人抛洒花苞,请捡拾到花苞的有缘人上台,过鹊桥。
扶楚捡到了,玉倾城也捡到了,一对并蒂花,玉倾城望见扶楚手中的花苞,眉目间又晕开喜色。
情绪高涨的百姓比武林高手还可怕,荆尉难以招架,只是一闪神的功夫,扶楚和玉倾城便被台上的人请了过去,荆尉努力靠近,却被人群挤到后面,暴徒可以宰掉,平民不可以,缺乏实战经验的荆尉很恼火。
刚被带上去,立刻有人递上宽宽的绫带,是用来遮挡视线的,那些热情的人没等扶楚和倾城同意与否,径自出手摘下他们覆脸的鬼面具,因为上台的人太多,看都没看他们的面容,便给他们缠上了绫带,推他们上鹊桥。
从左边上桥的事男子,从右边上桥的是女子,大家蒙着眼睛,寻找自己的有缘人,不知是哪个大意,将扶楚和玉倾城一起推到了右边,踏上桥来,不抓到个人,不准下去,抓到了对的那人,给一份特殊的礼品。
至于那礼品究竟有多珍奇,在意的人倒是不多——什么能比和对的那人缘定三生更为贵重呢?
蒙眼摸人的游戏,扶楚也玩过,是佑安教她的,蒙上眼睛的一瞬,她又开始想念佑安和那些平静而美好的日子,缓缓移步,摸上桥来,不得不说,这座鹊桥的规格有点超标,致使许多人一再错过,终难携手。
她不知身在何方,四处碰壁,以为走投无路,忽闻一阵药香,想也不想,伸手抓住,凉如水的广袖,再往上,不冷不热的金属腕镯,最后才是柔滑的肌肤,她到底抓到了他的手腕,欣喜的嗓音混在嘈杂的喧闹声中,不能真切,却可以叫咫尺眼前的人听个分明,她说:“终于找到了你。”
却换来那人一句漫不经心的回问:“你是谁?”
他不认得她了,对啊,那时她是雪姬,而今她是扶楚,他当然认不出她。
他身边还有人,却不是颜良古,那人的声音是真正的吊儿郎当:“公子,咦,这找相好的家伙怎么下了鹊桥,喂,我说我家公子虽然长得惊天地泣鬼神——啊,公子我错了。喂,小子,虽说我家公子长得是俊美了点。好像对女人不感兴趣,可我都色.诱他十几年了,他也没动心。所以你再扯着他不放,他也相不中你。喏,桥上站着的那个——呃,看不清长啥样的高个儿是你的相好吧,瞧着伤心欲绝啊,你赶快回去哄哄他,可别叫他一时想不开,从桥上跳下去。坏了大家的兴致啊!”
她瑟缩了一下,缓缓松开手,脚步声渐远,唯有药香仍盈鼻,隐约听见模糊的片段:“公子,兰山怕是撑不下去了。”
那人清冷的回:“告诉他,撑不下去,提头来见。”
这样温暖的天,她竟一再寒战,到底没有勇气揭开覆眼的绫带。去看那个给她第二次生命的人一眼。
冰冷的手被人牵起,紧紧握住,好温暖,他却说:“三殿下。我怕……”
怕什么,他终是没明说,只是一直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可他的温暖却填不平那冰冷的肌肤留下的失落。
啪的一声响,一簇烟花直冲天际,随即四方天际火树银花一时之间全部绽放,覆眼的绫带被倾城揭开,他靠她这样的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轻拂过对方的脸颊,烟花的轨迹映入他琥珀色的眸子,不知是他的眸子折射出烟花的璀璨,还是烟花将他的眸子衬得愈发晶莹,他说:“三殿下,您的眼睛真美。”
她无意识的回:“你也是。”
然后,他愈发将那绝世的容颜靠近她的脸,她瞪圆了眼睛看他,却见他突然抬起手覆上她的眸子,这厮想干什么?
唇,柔软温润的唇,贴上她的,这家伙疯了,怎么可以,两个男人!
“三殿下。”荆尉的声音打断这魔咒般的瞬间,她觉得解脱。
玉倾城被人抓了现行,惊慌失措。
而荆尉却是呲牙咧嘴,先入为主,即便玉倾城已经换回男装,可他打心底里将玉倾城认作是个女人——有那么完美的男人么!可这一瞬,他竟好像看见两个男人在玩亲亲,妈的,肯定是好些天没睡好觉,致使他头昏眼花,再这么下去,没准就跟他小姑姑一样神经错乱了,今晚上回去好好睡个觉,不管亏不亏欠这两个无时不肉麻的家伙,明天说什么都得拉他们入宫,好换得他个无事一身轻。
这鹊桥太宽,善男信女的缘分就窄了,统共也没摸出几对有缘人来,司礼借着烟花的光亮瞧见立在这边角落拥吻的扶楚和玉倾城,理所当然的认定这是一对对的有缘人,亲自过来请他们登台,却发现是两个男人,十分尴尬,荆尉不以为然,指着玉倾城与那司礼道:“这是个女扮男装的。”
那司礼斜眼歪嘴的看着荆尉,将荆尉看得怒目圆睁:“看什么看,我脑子没病。”
不过包括扶楚在内的所有围观群众听来,这句简直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奖品还是依着先前的承诺发给了扶楚和玉倾城,是用连理线贯双针,织就的同心结,上好的手工,绝非出自寻常百姓家——腰间双绮带,梦为同心结,这是,定情的信物。
这一晚在玉倾城看来,虽然出了点小纰漏,总体上以完美作结,哪怕不能真正相守,也足够他回味一生。
可这一晚对于扶楚来说,却是满腹焦灼,首先就是玉倾城这家伙看来脑子也有病了,到底要不要处理掉他,怎么处理掉,有点棘手,二来就是那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三个人各怀心事的走过街头,穿进巷尾,天上的星子依旧璀璨,烟花的余味还未消散,总会在不经意的角落撞见一对正在互述衷肠的恋人,扶楚是一脸的无所谓,可玉倾城和荆尉这两个男人却倍感不自在,她鄙视他们两个。
已经走到揽月阁外,扶楚突然想起一件事,出声问荆尉:“对了,你小姑丈叫什么来着?”
荆尉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兰山。”(未完待续)





乱世湮华 第七十二章 跑去鬼混
难怪听它熟悉,果然空穴来风,竟曾亲见,只是不能确定。此兰山与彼兰山可是同一个。
疑窦生网,将她渐渐裹缚,竟至挣不脱,索性放任自流,又有什么关系,这场迷局中,她不过是个误打误撞的路人,那些尔虞我诈,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人生。
至少,她是这样认为。
一晚不见的胥追跟在扶楚后脚进门,带回了估安绣的并蒂huā开,又是并蒂huā开,扶楚表情僵硬一估安竟要撮合她和倾城,那个女人,真是越来越像老母鸡!
倾城一脸落寞并蒂huā开,huā开两朵,两朵亲密,亲密无间,他不过是个李代桃僵的幌子,在她心中,没有半点重要。
那夜,一顶珠帘,辟出两个世界,扶楚在帘内捧着胥追捎回的信笺看了又看,是估安亲笔所书,说胥追的安排很是周全,她将养的很好,不再时常犯病,而且还长出一些肉来,洵儿很乖,从不吵闹,最近在吃豹子奶……
倾城缩在竹榻上,偷偷看她,越看越沮丧,他与她的世界,格格不入。
一乱世湮华。紫筱恋喜一一初八老早就被荆尉那厮一通大呼小叫给吵醒,再难继续睡下去,顶责一双熊猫眼恹恹的梳洗吃饭,直到和荆尉打了照面儿,越看他的神采飞扬越觉不爽,一脸严肃与他道:“本公子曾养过一只鸟。”
荆尉莫名其妙:“啊?、,扶楚道:“这鸟长得还挺俊,可惜有个毛病。”荆尉迷惑道:“什么毛病?”
扶楚道:“本公子晚上不想睡,白天不想起,可那鸟总是天一亮就叽叽喳喳的吵个没玩没了,你知道本公子最后怎么找回清净的么?”荆尉听她说晚上不想睡,立刻产生丰富联想,脸上随之露出古怪表情,而后面那意有所指的问话,他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怎么找回的啊?”扶楚云淡风轻:“宰了,盹汤,补身子。”
荆尉终于明白过来,呲牙咧嘴老半天,最后也只是努起下巴,翻个白眼走掉,他自我安慰: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一般见识当然,如果扶楚不是三公子,他一定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按倒她,狠狠揍她一顿。
艳阳高照时,终于踏进元极宫三十六重宫门的第一道,荆尉做向导,向他们介绍,元极宫集三十六天罡正气,是以有三十六宫,三十六重门,祖师爷玄乙真人正在最顶峰的天魁宫闭关,那里除了他小师叔祖子墨之外,就连他师公一代宫主付梓都不能随便踏进。
坐在肩舆上的扶楚仰起头,一眼望过去,山连山,山叠山,山外有山,山上有山,峰顶隐入云端,难见天魁宫真容,悠扬钟磐突破云遮雾绕,荡悠悠飘进她耳中,鳞次栉比的宫殿,宫脊吞金稳兽,巍峨庄严,真真的青山带雨遮高阁,翠竹留云护讲堂,此地气派,连她父王那九州大陆上最奢侈的败家子都要自叹弗如。
背过荆尉,胥追同扶楚窃窃私语:“三十六天罡对七十二地煞,既然元极宫为集天罡正气所建,想来此地也当有地煞的邪气。”
扶楚以为然,却不在意。
直到午时三刻,他们才爬进上九宫,见到八十一岁的代宫主计梓,老人家白须白发白眉毛,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年纪一把,还要日理万机,没多少时间跟他们耗,命荆尉将他们安排在距圣地断情峰不远的一座空殿住下,这安排自是付梓上心,毕竟元极宫九千弟子,来来往往,不甚清净,唯有断情峰无人靠近,可以潜心向上。
日子就这样安顿下来,胥追做得好,避过所有人的耳目,将估安安排在元极宫附近一个农户家中住下,扶楚会趁着练字的时候,偷偷给估安写信,再由胥追亲手交给估安。
付梓每天都会抽些时间亲自教导扶楚,无碍乎是些仁义礼智信的课业,持续半个多月后,发现他教的那些扶楚样样精通,这才回头仔细审视起扶楚,觉得受了姜夫人的骗,又不能半路退货,没办法,只好倾囊相授。
虽然师承付梓,不过付梓坚决不认扶楚是他的徒弟,具体原因不肯讲明,荆尉很欣慰,万一扶楚拜了付梓为师,就是他爹的师弟,叫他如何开口管那个小他好多岁的毛小子叫师叔,呃,虽然小师叔祖也比他小,可自他懂事起,便知道有个小不点师叔祖,这么多年,这个认知早已根深蒂固,自是不能同日而语。
对于扶楚的吸收能力,付梓只再了四个字来形容。叹为观止。
扶楚入宫的第三个月,付梓曾委婉的暗示她,以她的资质,如果将来没能当上宋王,可以考虑一下竞争元极宫的宫主。
面对一向跟她不对付的荆尉,扶楚曾得意洋洋的向他宣称:“喂,1小子,本公子警告你别太嚣张,你师公可是说了,将来让我当你们的宫主,还不快过来巴结巴结本公子,兴许本公子一高兴,将来给你个副宫主什么的当当。”
荆尉对她嗤之以鼻:“别做梦了,虽然你是有那么点小聪明,可你比我小师叔祖差老远了,宫里谁不知道啊,我师公是暂代我小师叔祖当的宫主。”
扶楚不以为然:“那你说说,你家小师叔祖跑哪去鬼混,都不回来继承衣钵?”荆尉居然涨红了脸,怒声道:“你才在鬼混。”
连架都不会吵,真是个软柿子。
眼见进入冬月,扶楚明显蔫下来,那一日到底被倾城听见,她和胥追低声的,反反复复叨念:“胥追,我要见估安,无论如何,我要在初九之前见她一面,不管那十个家伙,如果实在碍事,就干掉他们。”
玉倾城的心阵阵抽搐:他已陪在她身边这么久,可她还是在一心一意的想念估安,待到送走胥追,扶楚看上去又和平日没什么区别,他知道,那是她戴的假面!
偌大的书房里,只他们两个在,见扶楚铺纸,倾城不多一句,立刻去磨墨,从前的草包三公子,没人见他写过字,所以而今的扶楚不必刻意去模仿字体,只要依着自己的习惯就好,她的字体,苍劲有力,霸气十足,付梓第一次见到,只赞了一句:“或许,你是个天生的王者。”倾坡磨好墨,如果扶楚不格外说明,他总会安静的立在她身后看她写字,她原本百无聊赖,那纸张也是无意识的铺就,见他将饱蘸墨汁的笔递进她手,目光灼灼将她望着,她莫可奈何,笑着写下《楚茨》中的四句:楚楚者茨,言抽其辣。
自昔何为,我艺秦稷。
他眼睛一亮,重复已叫她听出茧子的夸赞:“三殿下的字,总是这样好看。”她不以为意,他竟指向字面,比平日多了一嘴:“这两个字尤其好看。”
扶楚定睛一看,他指的是“楚楚”听他再次开口,底气不足的嗫嚅:“可不可以,教我?”叫她心头莫名的抽动,不忍拒绝,笑道:“好。”他竟从怀中摸出一块绢帕,是她曾见过的样式,洁白干净,一角绣着字符,透着淡淡的huā香,她曾以为那是熏出的香味,后来知道原是近得他身,无意沾染上的,他将绢帕板板整整铺在书案,略有些赧然:“可以教我在这上面写么?”
看来胥追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她竟这样好心情,对他有求必应,让他挨着她坐,牵引他的手,果断落笔,在那绢帕正中,留下了个端正大方的“楚,。
总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的荆尉,再一次大声嚷嚷的冲了进来:“喂,三殿下,我好心跑来通知你,我小姑姑回来了,你没事别到处乱跑,万一被犯病的她逮到宰了,可别怪咱们没把丑话说在前头。”一脚踏进门,又被刺激到:那两个家伙又枯糊上了,瞧瞧,瞧瞧,他师公还夸那小子用功,还真是够“用功,啊!那手还攥着人家的纤纤玉手,而那玉倾城也被彻底带坏,一点都不自爱,偏头含情脉脉的盯着那黄毛小子,再近点,就贴上了!
荆尉抖了两抖,又开始呲牙咧嘴,他们的“恩爱”总这样叫他不堪忍受!
扶楚可没荆尉那么多huāhuā心肠,抬眼看他:“你小姑姑见人就杀?”荆尉缓和子缓和情绪:“哦,那倒不是,她只杀你们王族的人。”扶楚眼角抽了抽:“为什么?”
荆尉耸耸肩膀:“我怎么知道,她已经疯了。”
扶楚不很上心“我躲她不见就是。,…
荆尉丢给她一个你很识相的眼神,又风驰电掣的去了。
这天半夜,玉倾城睡得正沉,忽听一帘之隔的内室有细微的响声,他心头一颤,登时清醒,直接翻身下床,蹑手蹑脚的向内室走去,停在门口,蘸了一点口水,润湿门上窗纸后,轻轻点破,向里望去,心一下抽紧,正这时,肩头一沉,耳畔响起森冷嗓音:“你都看见了?”




乱世湮华 第七十三章 好自为之
“楚楚,你还想不想他?”久别重逢,佑安脱口的第一句,竟是勾她苦涩。
九连枝的鎏金错银灯,只燃起最高三盏,灯芯软弱无力瘫在油里,奄奄一息的如豆灯光,苟延残喘都将困难,遑论照亮他人。
沐浴过后的扶楚,着一袭雪白丝袍,青丝曳地,是她本来的模样,佑安早就识得,可再次看见,还会感到惊艳,特别是扶楚住进元极宫后,更添一丝令人说不出的冶艳,佑安难免要想:那个男人放弃她,多傻啊!
久久的沉默后,扶楚伸手拉开腰间系带,半褪丝袍,展露出曾令赫连翊难以把持的完美曲线,指着心口处的伤痕,低喃:“这样的锥心刺骨,怎能轻易忘记,每当我以为可以不再想起,可一看见这道伤痕,才发现,它还是这样刻骨铭心,真如他所说,我是个愚蠢的女人,连自欺都做不到,如果有可能,真想永绝红尘,只要不再想他。”
佑安垂下眼睫,上前将扶楚拥入怀中,落下泪来:“他不值得你如此,你可知道,姒黛虐杀了他的亲骨肉,是个婢女为他生下的长女,可他没有任何表示,反倒转天就依着姒黛的意思,亲自将姒嫣迎入虞宫,且广邀四方宾朋,连宋王和宋国的名士皆在受邀的名单中,包括扶楚。”
扶楚没有回话,只是将头埋进佑安肩窝,紧紧相拥。
是她们大意,竟被倾城撞见,虽有长发遮挡,可那轮廓再怎么看,也不会是男子能拥有的,好在。有胥追替她们把关,抓他个现行:“你都看见了?”
玉倾城慌乱转身,对上胥追满含杀意的视线。涨红的脸刹那惨白,结结巴巴:“看——没看……”
胥追冷冷道:“我原本还很喜欢你,可你怎么就这样不叫人省心。”
眼见胥追将手伸过来。倾城无路可逃,只依本能的贴紧门板。闭眼偏头,似看他不见,就可以不用痛苦。
那冷若铁钳的手已卡住他纤细的颈,只要那么一下,一切就会结束,自然,痛苦也会消失。这样想了,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住手。”是个听着就感觉温暖的女声,他自然知道她是谁,可他宁愿死去,也不愿意担她这个人情——欠了她,还怎么好意思觊觎她的恋人,跟她明争暗斗?
胥追果真松开了手,一脸不满的盯着佑安,口气冰冷道:“你知道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佑安嫣然一笑:“我知道,不过我不介意。”
什么意思?倾城睁开眼。看向从另一扇门出来的佑安,披散开的长发,宽松的雪白丝袍,亭亭的立着。难道刚才那惊鸿一瞥竟是佑安?方才那一眼太过刺激,使他完全忽略了旁边那人,可即便只有一眼,他还是觉得那个侧影像扶楚,不过再想想,他爱上了她,可她是个男子,所以私心里,难免总将她想象成女子,在强烈的自我暗示下,错看也不足为奇。
胥追虽然松手,态度仍是强势的:“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后果你来承担?”
听他这话,佑安冷笑出声:“后果?还能有什么更坏的后果么,我只看见楚楚不快乐,非常不快乐,这些都是拜你所赐,而我知道,倾城爱上了楚楚,他是真心实意的爱着她,心病还须心药医,倾城就是楚楚的心药,而你又要杀掉倾城,你就这么见不得她好,是不是彻底逼她到万劫不复,你就开心了?”
素来和善的佑安,竟也会这样咄咄逼人,扶楚明白,只有遇到想要保护的东西,佑安才会如此,既然佑安不舍得倾城,她自是不能让胥追伤他一分一毫!
佑安一席话,说得胥追无言以对,这样深刻的诘责,如锥子一般,狠狠戳进他心口,让他无力反驳。
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开来,许久,还是扶楚出来将它驱散:“倾城是我的人,从他跟了我那天起,我就说过,除了我之外,没人可以伤他,胥追,你想让我失信于人?”
听见扶楚说话,倾城心头一阵欢喜,被她再次搭救,他就能更加理直气壮去爱她,循声望去,长发盘束,身着明艳宽大的织锦袍,抱臂环胸,面无表情的倚靠门板,斜睨胥追。
又是一击,叫胥追不堪承受,面白如纸,终于冷眼扫向倾城,丢下有气无力的一句:“好自为之。”转身离开。
倾城笑颜如花,几步上前,可扶楚却将视线放在胥追远去的落寞背影上,直到他不见,才又偏过头去看佑安:“你喜欢他?”
佑安将表情放柔:“是,我喜欢他,总觉得莫名的亲切。”
意料之外的对话令玉倾城变得惶恐,伸向扶楚的手僵在半空,进退两难,怎会想到,佑安居然这么说,她安得什么心?听扶楚接下来的话,倾城觉得他明白佑安到底是何居心了,因扶楚竟然说:“哦,既然你喜欢,那就把他送给你了。”浑不在意,转身走进内室。
佑安一定是察觉到他爱上了扶楚,害怕他动摇她在扶楚心中的地位,所以故意当着扶楚的面这样说,然后让扶楚将他送给她,这样他就没机会同她一争高低,干娘曾同他说过的,从王侯将相府中出来的女人,都有极重的心机,佑安也是那种女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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