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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他停顿了一下,把握到骨咄与洛甫接受了自己的话以后,才又道:“但我即将要说的话,两位一听就晓得是出自张大都护、李副司马之口,因为像我这样的人是万万说不出那等水平的话的。”
“莫废话了,”尽管黄老同刚才那两段“废话”其实有助于骨咄接受这个人,但他还是说:“说吧,张迈派你来,是又有什么诡计?”
“诡计?”黄老同马上意识到骨咄对安西军的敌意还很深,但他竟然也不奇怪,仿佛司马署方面早就料到了一般:“可汗用这样的话来开场,叫我还如何说得下去?也罢了,既然可汗对张大都护的结盟之意没有兴趣,那么就无须再谈下去了。相爷,请容我告退。”
他要走,骨咄反而留住了他:“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结盟?结什么盟?谁和谁结盟?”
黄老同本来已经转身,这时又转了回来,说:“自然是张大都护和可汗结盟了。”
骨咄不是高兴,不是发怒,没有自豪,反而黯然苦笑:“结盟?我现在这样子,还有资格和张大都护结盟?”
如今张迈威震西域,诸国中只有毗伽、阿尔斯兰、奈斯尔二世以及归义军才有与之对等结盟的资格,次一等的势力如萨图克甚至于阗,无论在声势上还是实力上都显得有些不在一个档次了,就算是骨咄在龟兹未亡国之前,与安西相比也有所不如。至于现在,连焉耆的守将同罗都没将他放在眼里,若说要以一支流浪军去与张迈结盟,连骨咄自己都觉得太不匹配。
黄老同笑笑说:“我们张大都护与李副司马早知道可汗会这样问。其实盟约有上下附属之盟,有大小兄弟之盟,有敌国对等之盟(注释一),三种盟约是不同的,我们安西与归义军,是敌国对等之盟,与张怀忠,是上下附属之盟,至于和可汗,我们张大都护是想缔结一个大小兄弟之盟。安西为大兄,贵邦为小弟,小弟为大兄之屏藩,大兄为小弟之后援。”
骨咄琢磨着这几句话,一时无语,洛甫嘿的一声说道:“张大都护对我们龟兹可真是看得起啊!我们如今有兵民却没有国土,张大都护居然还认为我们胜过萨图克.博格拉汗?”
黄老同笑了起来:“若说现状,得罪地讲一句,贵军如今别说和张怀忠相比,甚至可以说是一文不名……”
尽管知道黄老同说的是事实,但被当面点破骨咄还是忍不住就要发作,但黄老同随即道:“不过呢,也是老天爷眷顾,如今可汗却遇到了一个东山再起的良机,正因为有这个良机,我们张大都护才会派我来跟可汗你密约结盟。”
骨咄和洛甫同时问道:“什么良机?”
黄老同道:“我军高估了沙州方面与我们结盟的诚意,没想到归义军竟然不肯与我们并肩对付高昌,反而以调停为名掣肘我军,使我军不得不退兵而无法迅速攻破焉耆,加上毗伽大汗又已经回来,如今我安西军在俱毗罗沙漠以东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局之中——这个对我军来说不是好消息,对贵军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龟兹回纥的君相二人都没想到他会自暴其弱,洛甫道:“这怎么说?”
黄老同道:“如今天山南麓的形势,毗伽最强;沙州方面首鼠两端,既不愿意毗伽打败安西,又不想要我安西坐大,他们既想削弱高昌,又不想焉耆落入我们手中;我安西军虽然有一位不世出的领袖张大都护,但局面却对我不利,有张大都护在,最多只能确保龟兹而已,要想攻入焉耆、高昌却是很难的了。但是毗伽要想将我们安西军彻底打败却也不容易,因为我安西军打防守战那是出了名的,而且沙州方面也不愿意我军就此退出龟兹。所以最后的结局,极有可能三方在龟兹形成拉锯战。”
骨咄看了洛甫一眼,洛甫眼睛眨了一下,在黄老同来到之前,他们也曾分析过当前的局面,也正与黄老同的说辞相似,到此他们都相信黄老同背后必有高人指点,否则没法将当前的局势分析得如此精辟入微。
“可是,战争如果打到龟兹,却对我军大大不利,”黄老同继续说道:“这个时候若能在安西与高昌之间出现一个缓冲,嘿嘿,不但能够保住龟兹本土不受战争祸害,对我安西来说有利,沙州归义军那边也会乐意看到。而毗伽那边如果攻打不下这个缓冲之国也只有退去——这样天山南麓就会形成一个新的格局,以安西军与归义军共同扶持一个缓冲之国共同抵御毗伽的铁骑——就是不知可汗可有这个胆略来做这个缓冲之国的新主?”
骨咄和洛甫对望了一眼,洛甫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老同道:“什么意思相爷心里明白得很。其实大家都晓得,就算毗伽大汗打败了我们安西夺回龟兹,他也不可能这个国邦还给旧主,可汗要想重夺国土那是说什么也不可能的了。现在可汗在同罗这里日子已经很难过了,要是等到毗伽可汗开到焉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或许,那时候骨咄可汗连要平平安安地寄人篱下亦不可得了。”
骨咄的脸色又黑了下来,洛甫哼道:“你是在怂恿我们可汗背叛毗伽大汗么?”
“背叛?”黄老同失笑道:“可汗与毗伽既非同部,又非同国,只不过暂时寄居其下而已,怎么叫背叛呢?当前的形势,我安西弱而毗伽强,可汗继续依附毗伽,他根本不会重视,只怕还会想着如何吞并可汗的部众,但若可汗与我安西结盟,不但我安西必然倚重可汗,誓同生死——因为可汗将是我们抵御毗伽进攻的最强盾牌,就是沙州方面也将全力扶植可汗——因为可汗是他们平衡安西、高昌的一颗妙棋。这样的结局虽然不算顶好,但比起当前贵军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却是强了太多了。”
洛甫冷笑道:“说来说去,原来你是要我们做你们的马前卒!”
黄老同笑道:“能做棋子,总好过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我们张大都护只是给骨咄可汗指出了一条明路,至于该怎么做,请可汗和相爷自己决定。可汗不见张怀忠与我们也有大仇,但如今不是化仇寇为盟友了么?他在怛罗斯的日子虽然过得不好,但总算也站稳了脚跟,我们安西也未曾负他。但如果骨咄可汗没胆量与毗伽大汗对抗,那么就杀了我去讨好同罗,等毗伽大汗到达焉耆以后,或许会在鹰娑川之类的地方划个牧场,让可汗安安稳稳过一生呢。”
毗伽心中一凛:“安西军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心中更加动摇了。
黄老同背后的高人显然对骨咄了解得十分透彻,尽管提出来的条件并不算最优厚的,但一字一句都打到了骨咄的心里去。
看看骨咄和洛甫都缄默无言,黄老同又说道:“以上我只是转述张大都护的话,只是个传声筒,张大都护的话我算是传到了,至于该如何办,请可汗尽早决定。大丈夫临事宜果决,如果可汗信不过张大都护,就请杀了我去讨好同罗,但如果可汗对此有意,那么我再继续说结盟的细节。同时也好向龟兹发出消息,好让我军在可汗事成之后来得及增援焉耆。”
骨咄依然沉吟,洛甫且问道:“如果我们夺了焉耆,安西军打算与我们可汗结什么样的盟约?”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黄老同道:“我们张大都护既是真心要与可汗结盟,那么就不会事前天花乱坠夸海口,事后立马翻脸不认帐。我就直说吧:我安西唐军既以宗唐号召西域,则可汗要和我军结盟也仍然是有条件的,那就是骨咄可汗必须改汉姓,用汉名,得国之后,焉耆邦内也必须行汉礼,改汉俗。同时,我们安西也会和归义军、于阗一起,表可汗为焉耆镇镇守使,爵在沙州曹令公、龟兹张大都护、于阗李国主之下,定下座次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洛甫皱眉道:“你是要我们可汗改做汉人?”
黄老同笑道:“如果可汗割焉耆自立,相爷认为高昌一脉还会承认你们么?可汗他本来就会说汉话,写汉字,且回纥退到西域以后,向我大唐称臣不止百年,据我所知,可汗的祖上也是有唐人血统的,为回纥之可汗固可,为大唐的边藩也无可厚非。”
——————————骨咄仍然没有给黄老同确切的答复,等黄老同出去后,他才与洛甫商量:“你看怎么样?”
洛甫道:“张迈要我们夺焉耆自立,为的自然是他自己,不过刚才这个盘算,听来倒也不像诡计。如果我们能够割焉耆立国,确实可能邀得沙州、安西、于阗之助,有此后援也足以抵挡毗伽了。焉耆虽不如龟兹,却也是安西四镇之一,眼下我们要夺回龟兹已属渺茫,夺取焉耆虽然不是上上之策,可也确实是个机会。”
骨咄也动心了,却还是摇头道:“难,难。难!”
洛甫问他什么难,骨咄道:“就算能夺取了焉耆,要挡住毗伽……难!就算能挡住毗伽,眼下要夺取焉耆……也难啊!”
洛甫道:“可汗是担心夺不到城池,反而被同罗所镇压?”
骨咄压低了声音说:“我早看同罗不顺眼了,就算张迈不来,也有心杀他夺城,只是怕被毗伽报复而已,现在若有安西军和归义军为援,这事却就有得考虑了。只是咱们的粮饷捏在对方手里,这是第一个难处;兵营被他们监视住行动不便,这是第二个难处;毗伽随时会回来,我们能够准备的时间不多,这是第三个难处。因事情实在不容易,所以我犹豫难决。”
洛甫也压低了声音,道:“臣却以为,正因为毗伽要来,所以才是最好的时机,黎明之前的天色是最黑的,在大敌已退而大援将至的这段时间,正是焉耆军最松懈的空档。夺城之战只需一夕,粮饷不是问题,也未必要用多少兵马,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情报。”
骨咄颔首称是。
——————————焉耆西南七十里,渠离城,薛复主帐。
自归唐以后,薛复的地位节节攀升,好事也接踵而至,在库巴时他虽然名列“库巴四大将”之一,但库巴在西域算得什么?只是萨图克.博格拉汗的一个附属而已。而在“四大将”中,他又屈居其末,且在宗教与政治上显得极没地位。
现如今安西却已经成为西域大邦,比起全盛时的萨图克势力更大,薛复身为唐军中郎将,又手掌兵权,声势之煊赫已可与小国之君主、大族之酋长分庭抗礼,年初更是抱得美人归,在武人里头真可谓大小登科,享尽了风光也享尽了艳福。
虽然如此,薛复却依然保持其一贯的低调作风,对张迈也无比地服从,无论张迈下达什么命令他都毫无违抗地马上执行,其遵从的程度几乎还在石拔之上。
这一刻,龟兹方向来了五人五骑,其中一个是张迈的使者,另外四个是一个都尉,三个校尉,那个都尉竟然是比薛复还早就归附唐军的重要将领——薛苏丁,薛苏丁自归附以来就一直受到张迈的器重,而且在张迈即将传达的命令里头,他将会成为薛复的副将。
安西唐军的内外格局,又将翻开新的一页。
(未完待续)





唐骑 第二十三章 我不是杨易
张迈这次派出来的使者是马小春。
马小春文化水平虽然不高,可是有李膑这样一个姐夫,文武各门便都会上一点,箭不太准也射得,字不太漂亮也写得,这一年多来他苦练了几样本事,其中一项就是写字,书法是谈不上的,但却练成了一门速记的本领,在张迈身边听到什么话都能迅速地记录下来,张迈对他练成了这门有用的本事大加赞赏。
这次他奉命来渠离,除带来了两道密令之外,还有另外一项任务,这项任务却得与薛苏丁一起完成。
原来这段时间郭师庸与奚胜在乌垒城练兵,这次的练兵出现了一些新的情况,因此便派了薛苏丁来与薛复沟通要听听他的意见。马小春本人对兵法不在行,所以就由薛复来转述,再由马小春来记录。
薛复心想:“这等探讨,当面才能说得详细,靠着转述笔录,终究有失简略,若调我回龟兹或者乌垒一议也不费什么事情,但张龙骧却不调我回去,嗯,是了,定是此间另有大事交给我办所以我走不开。”
又想:“练兵之事向来是郭老、奚胜两人负责,如今问到了我,这里头是否另有用意?”
但对薛复的问题,却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回答。
从薛苏丁的描述中薛复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这次乌垒军训的一万五千名新兵,就兵源素质来说并不是很好。
这一万五千名新兵都是从龟兹降军中挑选出来的,其中五千人薛复带过,所以对这批士兵也有了解,当初薛复领到这五千人之后进行匆促整合,没多久就领着他们上阵,所以主要是要确保他们的忠诚度,即打散其原有组织防止造反,利用连坐法防止逃跑,再有就是让他们熟悉安西唐军的军营制度以及作息规律。当薛复带领他们进攻渠离的时,那五千降军就起到两个作用——人数上的威吓和战斗中的炮灰。所以薛复接掌这批降军之后只限于整编而未深入到训练的层面。
在那之后张迈将这批降军调到了乌垒集训,郭师庸和奚胜真正地训练起这一万五千人来才知道问题很多也很大。
首先是体质方面,由于龟兹乃是西域相对富裕的国邦,所以与安西军在新碎叶城、藏碑谷甚至怛罗斯招募到的士兵相比,龟兹的兵员生活环境更为优渥,士兵在吃苦耐劳方面便大大不如。如石拔等一批从藏碑谷招募的士兵一开始虽然大多营养不良,可在营养改善以后士兵的身体素质便有了很大的发展,而就郭师庸的判断,龟兹招募来的这批兵员可以挖掘的身体潜力却不大。
其次是勇气,龟兹虽位于天山南麓的四战之地上,但多年来作为高昌的附属国,东面未受侵扰,东南方向沙州曹家也无千里奔袭龟兹的野心,疏勒的统治者萨图克以及其前任都将主要精力放在对八剌沙衮的斗争上,就算对外扩张也是向于阗或者向河中,而未向龟兹方向攻略,所以数十年中这个国邦竟得以保持长久的和平,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龟兹人,不止无法与新碎叶城、藏碑谷遗民等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安西老军相比,就是与长年累月处于战争威胁中的疏勒士兵相比也有所不如。
再次是斗志,在这个西域最肥沃的绿洲上,在这个崇尚佛教、擅长歌舞的国邦中,就连士兵也缺乏到战场上猎取功名富贵的野心。如何保持内心的平静才是他们的追求,对歌舞曲艺的琢磨才是他们的享受,至于打仗,则是诚不得已的薛复听到这些情况后陷入了长长的沉思,想了许久,才对马小春道:“请转告大都护,就说我以为,这批士兵无法大用,即便有郭老与奚胜的训练,将来也没法作为主力队伍,只能作为辅战部队,此其一。”
马小春没有露出自己的任何判断与评价,就低头将他的话记录好,薛复继续道:“不过事情有弊即有利,这批人剽悍不够,但也暴露出了龟兹地方的土著反抗意识薄弱,民性如羊,有利于我们对他们的统治,将来若再有远征,调用这批人并不合适,但以之守卫本土,却不怕会有后院起火之虞。”
等马小春写完这两点以后,薛复道:“这两点就是我意见的大略了。待我回头想一想,再作补充。”先让马顺、乌力吉带与薛苏丁同来的校尉出去熟悉军营,等帐内连同薛苏丁在内只剩下三个人时,薛复才低声道:“焉耆地方与龟兹相类,民性亦与龟兹相近,龟兹之人不善战,焉耆之人亦然。如今焉耆城内虽有主客两万人马,然请马舍人转告大都护,在毗伽未到之前,若焉耆有事,我手下三府将兵足以弹压其全军,若焉耆有隙,请许我未请命而袭取之。”
马小春一怔,薛苏丁也是一凛,他可没料到薛复竟然会从乌垒训练的事情上联想到焉耆的攻守。马小春飞笔记录好了薛复的意见后,这才拿出左边口袋张迈的密令来宣读道:“大都护张迈将令:着中郎将薛复全面负责焉耆方面战局,见可行事,无须请令。”
跟着摸出两份密函来,说:“薛将军,这是咱们打入焉耆城内的眼线,以后消息会先转到这里,请你收好。”
薛复啊了一声,慌忙接令,马小春挽了薛复的手,声音低低地微笑道:“薛将军,大都护可真是看重你啊,像这样负责方面大事的令谕,除了郭洛将军、杨易将军之外,你就是第三人了。”
————————马小春走后,薛苏丁若无其事地旁观着,见薛复发了好久的呆才回过神来,打开那道密函来,眉毛间露出微微的惊诧来,跟着又点了点头,似有赞叹之意,薛苏丁上前问道:“将军,大都护那边可是有命令示下?”
薛复将两份密函交给了他,薛苏丁看了一遍,惊叹道:“原来大都护明里撤退,暗中却已经在焉耆埋伏了内线。”问薛复准备如何配合焉耆那边的行动。
薛复道:“薛都尉以为呢?”
薛苏丁道:“现在焉耆城内两派争斗,一边是卢明德使计怂恿骨咄造反,另一边是焉耆守将同罗要兼并骨咄,骨咄在暗,同罗在明,可是同罗是主骨咄是客,骨咄只要有一个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因此我认为不能太过依赖骨咄,因他一旦失败,那大都护布了这么久的局就全部作废,将来传将出去,徒让回纥人笑话。我以为现在就该准备兵马了。同时派人秘密进城知会我们在焉耆的内线,让他们约好时间接应我军进去。焉耆城内缺乏能在近战中抵御我军的精锐,只要一得城门,大事便定!”
薛复问他:“这是薛都尉的意见,还是张大都护的意见。”
薛苏丁道:“这当然是我的意见,我虽然从龟兹来,可来之前张大都护并未和我提起此事,我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意见呢。”
薛复哦了一声,闭上眼睛筹谋,过了许久,才道:“我们按兵不动,全军上下依然保持平日作息,就等焉耆那边的消息。”
“按兵不动?”薛苏丁道:“但万一骨咄失败了可怎么办?”
薛复道:“那我们也按兵不动。”
薛苏丁沉吟片刻,看看左右没人,靠近了些道:“将军,疏勒袭夺战那一役发生时你还没加入我军,但加入我军之后,想必也已有听军中将兵说起当时我军决策与行动的详情。”疏勒袭夺战是安西唐军起家以来最重要的战争之一,也是杨易展现其出色将才的一场大戏。
薛复点了点头,道:“此战我身在局中,但过后也曾多方打听,对当时的每一个细节都有了解。”
“却不知薛将军如何评价杨易将军当时的决断?”
“精彩之极!”尽管只有两个人,但薛复仍然不吝惜对杨易的赞美:“当时我军若有所踌躇,误了进兵的时刻,哪怕只是迟了一个晚上,让讲经人瓦尔丹……”说到瓦尔丹时他竟然略无窒滞:“……先行统合了疏勒,那我军再多数倍人马只怕也难以攻下疏勒了。我安西唐军之生死兴衰实系于此役,而那一晚的形势也真是惊险,军中将兵提起此事常道小杨将军乃是一名福将,运气太好,唯有我却深知他凭借的不是运气,而是像野狼一样的嗅觉,像苍鹰一样的敏锐,像蝙蝠一样的预知力!此等能耐虽然非言语所能尽言,但岂能以‘运气’二字蔽之!”
薛苏丁道:“今天焉耆的形势,也与当时相似,城内成败系于一线之间,若是杨易将军在此,这番一定也会主动出击,而不是坐等成果!”
这两句话隐隐然拿杨易的战绩来压薛复了,作为副将说出这样的话来却得冒上一定的风险,薛复却笑了起来:“我不是杨易,今日也不是当日,焉耆也不是疏勒。”语气十分平淡,但决心却不为所动。
薛苏丁看着薛复,犹豫着,终于道:“薛将军,我身为你的副将,意见与你不同也得尽量劝谏你,日后无论结果为何,今日这场争论,我却一定会仔细跟大都护分说明白的。”
薛复淡淡道:“不用以后,你现在就可拟文书禀报大都护,他也可以马上派人来替代我,但我的决定是不会变的。”
————————————骨咄虽想造同罗的反,却又有粮饷、监视以及时间太短三个担忧,洛甫却认为,以上三个问题都不是问题,最关键处仍然是情报。然而骨咄依旧担心,既包括对毗伽的惯性畏惧,也包括怀疑张迈是否能够信任。
此后他每受一次屈辱,便会想着如何报复同罗,但想到此事的难处又会退缩,再想到毗伽抵达后自己可能将变得无立锥之地又起反意,但等进入到筹划阶段,又感觉这件事情很难成功。如此一进一退,反反复复。
不过自从他与黄老同接触了之后,第二日骨咄便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耳目变得灵通了许多,洛甫通过黄老同,不断地得到了许多以前没法到手的情报,甚至提前半日预知了同罗与仆拔的行止。
对于黄老同有这样的神通骨咄十分诧异,不久他就观察到消息的来源似乎与焉耆的几座大佛寺有关,除了情报之外,佛寺甚至还做了一些内应的工作,包括在其中一个方向的监视上明显变得有些松了,这让骨咄的一些手下有了更多的活动空间。
而安西军那边却显得异常淡定,似乎没有要直接派兵的意思,又似乎要等骨咄的图谋有了个结果才介入。
对于安西军的这种表现,骨咄有时候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也担心张迈的兵马一旦进城会过河拆桥,但有时候又很担忧,担忧自己动手了以后唐军却不来,那他骨咄岂非要独力面对毗伽的高昌大军?
就这样,骨咄不断地迟疑着,直到这日高昌方面传来消息:毗伽大汗将在七日之后抵达焉耆,要同罗准备好迎接事宜,骨咄这才又大吃一惊:“这么快!”
洛甫对骨咄道:“可汗,事不宜迟!且再也拖不得了!这事我们已经开了个头,就算现在退缩不做,但已经有了些蛛丝马迹留下,同罗眼下虽未发现,难保将来不会有人将事情捅破,到那时我们在毗伽面前哪里分说得清楚?”
骨咄道:“若依宰相应该如何?”
洛甫道:“明天就动手!”
骨咄惊道:“明天?这,太仓促了吧。”
“这样的事情,越是详密越是犹豫,有时候反而更糟!”洛甫道:“我看不如就来个以乱打乱。咱们的准备虽然不足,但也叫同罗那边没有准备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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