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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唯一不顺利的,是杨易所据守的城门无论如何夺它不下,不过庞特内荏色厉,犹在城内高叫:“张迈能够得到高昌,靠的是我,现在他既然不仁不义也就休怪我无情!我能将高昌献给他,也就一样能将他赶走!”
高昌境内本来也有些老旧势力对张迈的改革很不满,听到蒲昌城的消息以后真个动了起来,竟然有四个部落群起响应,这些部落造反的背后则都暗中得到了部分寺庙的支持。
初春的雪尚未消融,高昌境内已经战火点点,就连焉耆境内也有些不稳起来,显明听到消息赶紧来见张迈,希望张迈对这件事情能从宽处理,他说道:“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次郑长史的改革似乎做得太急了。如果能够从缓慢行,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张迈冷笑道:“治大国?高昌是哪门子的大国?”召集高昌的父老和几大寺庙的主持,将杨易送回来的五颗人头摆在案上,问诸父老、主持道:“当日我进城之后,与诸位相约,我当竭尽全力保护百姓,百姓以当依时依法,纳粮纳税,相约条文还铭刻在高昌城外,大家还记得吧。”
众父老、主持都说:“自然记得。”
张迈道:“我自得高昌以后,可有不依法干过什么恶事没?可有不体恤民力干过什么暴政没?”
众父老、主持都慌忙说:“没有。”
张迈又道:“如今我并未毁约,而蒲昌城庞特当日在我军物资短缺之时先是隐匿存粮,谎报蒲昌城仓储,待郑济代军方买粮,他才又将粮食高价出手——这我也就忍了他了,但最近又两次杀我大唐税吏,更意图谋杀中郎将杨易,如今又举兵谋反,诸位说我应该如何处理他?”
众父老一时都不敢开口,却有一个面相恶丑、五十多岁的和尚叫道:“法令已有明文:杀税吏者死,谋反者族!既然大都护已经颁布法令,自然就该依法行事!”
张迈问道:“你叫什么?”
那和尚道:“贫僧破嗔。”
张迈又问:“破嗔大师,当初我军收复高昌之时,庞特确实有首附之功,若我此刻派兵讨伐蒲昌,算不上忘恩负义?”
破嗔大声道:“有功当赏,有过当罚!如果有功劳就可以抗税,可以造反,这个国家还怎么治理?”
张迈又道:“此次卷入事件的又有不少僧人,若我发兵,只怕不少涉事僧侣也得人头落地。”
破嗔道:“佛子犯罪,亦当伏法。只要大都护是依法行事而不是故意灭佛,是真佛子谁会怨来?”
张迈又问众父老和其他主持,众人都道:“破嗔大师所言有理。”
张迈道:“既然大家都说蒲昌该讨,庞特该伐,那我就依法办事了。”当即派出石拔攻蒲昌城,派奚胜攻赤亭关,派慕容春华扫荡境内响应部落。
石拔从杨易所据城门突入,可怜蒲昌的士兵哪里可能挡得住唐军的精锐?獠牙棒指处将蒲昌军杀得七零八落。庞特的姐夫死于乱军之中,庞特本人则自杀未遂,被石拔拿下了押往高昌,跟着石拔又尽抄蒲昌城内资财,所得金银财货半数充入高昌府库,半数还给了郑济做本钱。此外又抄出了存粮八万石。
庞特一败,响应的诸部闻风丧胆。奚胜轻轻松松就收复了赤亭关,慕容春华追讨叛军,遇战则杀,遇降则拿,这一次持续了九日的内战共斩首三千六,俘虏一万七千口,张迈命高昌法曹依律将首犯处刑,其余无论男女僧俗全部贬为战奴,张迈又任命破嗔为高昌都僧统,让他负责起整顿佛门的重任来。
破嗔上任之后,马上下达命令——凡不能背诵《金刚经》者、不能解《法华经》者,无论僧尼一律追回度牒,勒令还俗。能诵经而有误者,发回家中察看,这一番整顿过后,虽未灭一寺,却让高昌僧侣减半,境内十二大寺有四个主持都因不能准确诵经、解经而下台,张迈下令将在高昌举行法会论法,由众僧公开推举新的主持。
此事从正月初爆发,到下旬便基本平定,只因此次杀的人多,竟让行刑地点大沙海因此变成了暗红色,高昌的平民数量大大减少却多了一批的奴隶,张迈趁势派石拔、慕容春华打击境内的盗贼,斩获二千余人,破掉了好几个巢穴,高昌盆地在一阵大乱之后转入了平定。张迈又将参与造反的回纥贵族以及寺庙充公了的牧场、农场,全部以低息租给境内贫民,八千多户(帐)贫民分到牧场农场以后,个个欢呼大唐万岁、张大都护万岁。
二月初五,郑渭颁布了新的关卡厘金制度:商旅从温宿进入东方三镇以后,从龟兹进入焉耆,从焉耆进入高昌,一路只需要在俱毗罗、铁门关、赤亭关三个地方缴纳关税,除此之外,严禁各地以任何名目征收税费。
与此同时,张迈又正式下令以唐言为官方与佛门的通用语言,东方三镇所有寺庙都必须负起教育所在地百姓学习汉语的责任,以配额的方法,一个和尚负责十户人家的汉语教育,由长史定期派遣使者往各地抽检进度。
西域的春天来得比较迟,到二月底,高昌、焉耆、龟兹三镇的春天气息才浓了起来,就在丝路上商旅渐渐多起来的同时,新的一轮军事防务调整也在悄然进行。龟兹与焉耆采取的是重点驻兵的配备,三镇的兵力、物力都逐步地向高昌地区集中。至于行政方面则由郑渭统一进行管理。
一个冬天过去,伊州依然是伊州,除了城头换了一杆旗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东方三镇——尤其是高昌变得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干净了的感觉,内乱之中虽然产生了不小的破坏,就地区整体而言损失不小,但内乱之后,张迈手里真正能够控制的人力物力却多了数倍。原本控制着这个地区经济与政治命脉的回纥贵族与僧侣集团遭遇到了巨大的打击,前者所受打击是毁灭性的,而后者则保留了一定的实力并转向与安西军乖乖合作。而这次变乱的得益者——那些分到农田与牧场的贫民却成了安西唐军的坚定拥护者。
也是在这个春天里,安西大都护府产生了第一个镇守使——宁远镇守使郭洛。眼下张迈以及一大班的文武官员都在高昌,高昌离宁远长达数千里,靠着这个移动中枢的直接指令来运转宁远的军务政务已经变得极不可能,就算勉强要做到也会付出高昂的行政成本并导致行政效率的低下,因此张迈决定增加郭洛的权力,将托云关以西的军政大权都交付给他,同时疏勒、莎车两个地区每年对外输出的军事物资也将分出四成直接输往宁远供郭洛经营西线之用。
又到了春小麦种植的日子,农田的收成至少还要半年,羊羔们要长大同样需要时间,但从西方结队而来的骆驼商队却已经在向各处关卡缴纳税金,从葛罗岭山口的托云关,到俱毗罗,到铁门关,到赤亭关,一条崭新的丝路逐渐形成。
然而商人们却希望这条新的丝路能够向东扩展得更远些,因为他们发现出赤亭关以后,路况以及经商环境就变得完全不同。
虽然在盟约上归义军已经与安西军达成协议,虽然归义军也向安西军学习,只在出入境的关口征收关税,但那毕竟只是纸上写的东西,归义军治下的行政管理体系比新兴的安西军来其效率要差得多,曹家虽然统治着沙、瓜、伊三州,但很多地方根本就是各自为政,以统合、妥协起家的曹议金,可没法像张迈那样保证各地方势力不以各种名义对商人进行盘剥。
同时,安西治下的法制体系比之唐朝的法制体系已有所改善,而归义军治下的法制体系却远较盛唐时期中原腹地的法制体系来得破败,与近在咫尺的安西诸镇比起来已经是远远不及,百姓生活的贫富暂时还显现不出差距来,但去过高昌的沙州百姓,却都会对那里那种更为公平、公正且欣欣向荣的生活环境充满艳羡。
(未完待续)





唐骑 第四十四章 又得千金
于阗的大军驻扎于蒲昌海,蒲昌海边有一座楼兰古城,楼兰古城在汉朝曾经是人口超过十万的城市——在那个时代,十万人口已经是世界级的大都市了,所以这座城市规模很大,但在内陆河改道以后,随着蒲昌海的枯竭楼兰国也走向了灭亡,古城的外围已经被风沙吹蚀得只剩下断壁颓垣,昔日城池的主人不知因为什么缘故都已经死光了、走光了,但城池的主体却还保留得很好——这是临近沙漠地区常有的历史现象。
西域的城池和中原不同,中原由于石料的相对缺乏而不得不发展出更容易被毁灭的土木结构建筑,而西域的环境允许许多古代王朝都用石头来做建筑,这也是罗马、埃及能留下上古宏伟建筑而中国不能的原因。楼兰古城的城墙是用粘土和红柳条相间夯筑,虽历经千年仍十分的结实,古城的平面呈正方形,边长约一百丈,城内有土坯佛塔以及一些大型房屋,也有一些矮小的民居,马继荣找到这个差点被风沙淹没了的古城之后惊讶地发现其城内建筑居然基本完整,大军开进去以后就能住下,甚至都不用搭帐篷。
这里本来只是于阗大军的暂住之地,按太子李从德的想法是想去敦煌依附他的外公,结果沙州那边还没回音,杨易和郑渭就发来了邀请请他们进驻焉耆,这却让李从德有些为难了,要答应安西军的使者嘛,怕外公会责备自己来到附近先投外人不投亲人,要往沙州嘛,沙州那边还没来消息,君臣商量过后决定两个地方都不去,就留在蒲昌海。
但李从德毕竟脸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安西军的使者。
马继荣代为应答,他先问战况,在听说高昌已经克胜大捷以后笑道:“我们本来是赶来增援,没想到这边战况进展得这么快,我们都没出力的地方了。此次赶来的军马太多,全部进驻焉耆只怕会惊扰了焉耆的居民,都没仗打怎么还来大军啊。不如我们就在这楼兰古城过冬吧。”
跟着修书一封,在信中暗暗道明了无法就食于焉耆的苦衷,张迈听说了情况后也不放在心上,却让龟兹方面向蒲昌海供应粮草。
“务必要充足供应,不可冷落了原来的好朋友。”
不想龟兹这边热情,沙州那边也是如此,李从德毕竟是曹议金的外孙,外公对外孙怎么能待薄呢?所以两个地方都运来了粮食,沙州这边运的仍然是谷物羊群,而龟兹这边则大为不同了。
安西军自打下疏勒以后,不但兵器在改进、种-马在改良,而且对于后勤也有诸多发明。
首先是在运输工具上,一种装载量很大的大型马车被萨迪发明了出来,这种大型马车车厢十分宽大,车体可以拆卸,在适合行走的路况中组合起来,只要畜力足够,用一个马车夫就可以运载二十匹骆驼的物资。要知道在中古时期后勤运输最大的消耗就是人本身,如果一个运输兵是背着物资从后方到前线,那么在路上就得被他吃掉一半以上的粮食,用上马情况会好一些,而萨迪发明出来的这种大型马车由于载重量较大,因此在增加单位运输量的同时还能够大量减少运输队伍中途的粮食消耗。
安西军从龟兹发粮,先走到赤河河边,将粮草和马车车体拆卸后搬上木筏,利用这条内陆河一直运到断流处——这里离蒲昌海已经不远了,同时马队在河边一起随行,在断流处马夫拼好大马车再将马套上,所有粮食都搬上大马车再一路运到楼兰古城。
龟兹离楼兰古城的距离比起敦煌到楼兰古城的距离还要远一些,但由于运输工具得当、运输路线适宜,来自龟兹的补给反而快了很多,而且龟兹方面出动的运输队伍只有两千五百民夫外加八百骑兵,就运来了比出动一万民夫的归义军还多得多的物资。
马继荣见微知著,在这件事情上便暗中指点李从德,要他注意安西军与归义军的区别:“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安西军如何克敌制胜太子你还没机会见到,但你看看他们的后勤组织便知道这支军队的了不起。”
在他的指点下李从德果然发现了许多细节,安西军在路线上选择先水运后陆运,这条路线显示了安西军在这件事情上也做过详密的参谋计划,至于大马车则显现了安西军在后勤技术上的用心,甚至就是运输兵护卫队伍的精神状态明显也比敦煌来的轻骑护卫好得多。
当双方的物资搬卸下来以后,李从德又发现将士们更喜欢安西军的东西,而不喜欢归义军带来的物资。
敦煌运来的主要是谷物和羊群,那是最常见的口粮了,本来也没错,错只错在他们和安西军放在了一起就有了比较——安西军带来的东西里头有一部分是经过加工的,素食方面是熟炸面,肉食方面是肉干——肉干是向游牧民族学来、而由唐军后方的食物工坊加以流水线生产的,至于油炸面那就是张迈的“发明”,军队出征在外举炊不易,并不是任何条件下都有机会埋灶做饭的,这时候通常就只能啃干粮了,但长久这样会影响士兵的营养以及士气,这激发张迈便想起了上一辈子的方便面来,他教食品工坊的主厨先将面条切丝蒸煮油炸,让面条定型,做成了类似方便面的食物,运到前线之后士兵用热水一泡就能吃了,万一连热水都找不到,干吃也比其它干粮来得可口。不但可口,而且这些加工过的食品比起没加工过的食品更加方便运输。
熟炸面在这个时代还是比较新鲜的,一经问世就风行全军,不但军方在用,有一些甚至流了出去成了商品。相比之下于阗的守军自然就觉得唐军带来的东西比敦煌军带来的东西好吃多了。
吃的是安西军带来的更好,至于穿的——归义军竟然就没考虑到这个问题,他们主要只是带来了粮食而没有其它。而安西方面则不同,龟兹的参谋人员考虑到于阗大军出发时天气未冷,眼下寒冬却已经到来,只怕他们带的衣服也不够,所以还调来了一大批的棉被和棉衣,甚至还带来了一些燃料。
“一针一线,都见功夫啊。”马继荣叹道:“如果只有曹令公送来的这些东西,我们这个冬天肯定得很难受,但安西军送来的这些却可以让我们过个好冬。”
当然,敦煌方面也送来了一些安西军没送来的东西,比如曹议金怕外孙吃苦,特地让人送来了一些山珍水味以及违时的水果(即不合时令的水果,通过温室之类的方法栽培,成本极大,在古代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享用),一整套的床-上用品,李从德的外婆细心,还准备了冬天驱寒的手炉脚炉,一些驱赶蚊虫的香料,一些防疟疾的药品,曹元德甚至还送来两个暖脚的绝色女奴。
总之对于如何善待自己的外孙,只要能想到的,曹家的人都想到了,其用心之方向正与安西方面的参谋相反——安西军虽然考虑到了各种行军的必需品,却并没有考虑到作为主帅的特殊需要,这是由于安西军内部出征之时将帅从来就没有这样的特殊需要,因此安西的参谋们也就没有在这方面下功夫的意识。
——————————李从德将大军在楼兰古城安顿好了之后,就按照李圣天的吩咐,他自己带了人护送妹妹文安公主前往敦煌依附外公,同时先向龟兹方面派出使者接姐姐福安公主到敦煌相聚。
于阗的使者到达龟兹时已是正月,那时候高昌地区还不怎么安定,郭汾怕出意外不肯放人,但王侯家的女儿永远都是身不由己的,太子做了这样的安排,使者在外便不敢胡乱更改,她也不想让使者难做,便来向郭汾告辞,道:“姐姐放心,不会有事的。”
郭汾道:“现在天气又冷,高昌那边听说也还不大平静,就迟一些走,等高昌那边平定,天气也转好了,又有什么打紧?为何一定要现在出发?你这个弟弟太不会做事了,我派人去楼兰和他说。”
福安赶紧拉住她道:“姐姐,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在疏勒已经住了好久,又跟着姐姐到龟兹来,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岂是良家女儿所为。现在弟弟要接我回外祖父那里去,若我推三阻四,传了出去只怕别人会说一些难听的话。”
郭汾瞪眼道:“难听的话,什么难听的话?”
福安本来不敢说,被郭汾逼得急了,才结结巴巴地道:“只怕别人会说我乐不思蜀,不想回家了。那……那妹妹我就更说不清了!”
郭汾笑道:“你喜欢留在这里陪我又怎么样,别人说了又怎么样!”
“可是……这里毕竟是大都护家啊。”福安说到这里一张脸急得红了。
郭汾这才明白过来,她要避的是瓜田李下之嫌,虽然以郭汾的个性觉得这些也没什么,但在福安那里如果被别人背后指着说她一句留恋张迈不肯走,那就足以逼得她自杀了。
郭汾知她性子柔顺而怕事,宁可自己吃苦受累也不愿意被人背后指指点点,这才没奈何答应了。
也幸好,福安到达高昌时局面已经平定,张迈特派了一营骑兵护送,经过高昌时福安找了个借口,也不敢入城拜见。
张迈私下对杨易笑道:“这个福安虽然温柔美丽,可惜太不懂事了,我对她也算不错,她居然连入城谢我一谢都不懂。”
杨易嗤一声笑道:“迈哥啊,不是人家不懂事,是你不懂事。她已经在疏勒住了这么久,又跟着你到了龟兹……”
张迈插口道:“她不是跟着我来的,是跟着汾儿来的。”
杨易道:“一样,在市井中人口里头都一样,总之你搬家到龟兹她也跟来,而且一直就住在你家。现在要去外公那里了,路上经过高昌,还不忘进城跟你缠绵一番……”
张迈呸了一声,纵身起来打他,火道:“你小子胡说什么啊!我跟福安妹妹可是清清白白的。”
杨易笑道:“你们是否清白谁知道?这也不是我胡说,是市井中人会这样说啊,若敦煌不是曹家的地头,若福安公主不是曹家的外孙女,只怕没两天敦煌连你和公主之间的变文都有了。”
张迈听听也觉得不是没道理,便对此事进行冷处理。他本来还想派一队骑兵一直护送福安到敦煌的,这时也只好罢了。
等过了高昌与伊州的边界,慕容归盈派人来接,安西军的人交接后便回去了,一个也没留下。
这一年来郭汾对福安处处照顾,无论走到哪里周围都有一层保护网护着,这时安西的人一走,虽然从于阗带来的侍女侍从还在,但福安还是忽然觉得身边仿佛空荡荡的,望着安西骑兵的方向心中惆怅,却不敢开口道破一声。
她性子虽然柔弱,却也是个聪慧敏感的人,归义军的兵将对她自然也毕恭毕敬,但福安却总觉得有种不习惯的感觉,至于哪里不习惯她一时也说不上。
到了伊州之后转而向南,一路之上关卡很多,过路要收过路费,过桥要收过桥费,当然,福安的特殊身份让她不用交钱,不过却也不得不接受另外一种“骚扰”——沿途官吏听说她来都来巴结她,真当她作仙女来拜,福安一开始以为这只是由于自己是曹议金的外孙女,后来才慢慢地从一些细节中觉得未必全是因为这个,因一个不会说话的土财主在一次隔帘献上美食后竟然唐突地说了一句:“请公主帮忙在大都护处美言几句……”
福安脑袋登时嗡的一响,那土财主让她美言什么她没听见,就是满脸发热,心想:“他们……他们……”
心里羞涩得要死,就像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被人戳破了一般。其实整个西域但凡消息灵通些的谁不知道于阗方面要和张迈联姻的事?人人口中不说,心里早就认定了此事必成。
不过遇到这种人还好,不过是隔着车帘说几句好听的话,然后听人阿谀,但在一些较偏僻的地方,治安就变得很成问题,甚至有一些骁悍的胡人似乎并不太买曹议金的账。最危险的一次,竟有一个回纥冲上来要掀开车帘“看看公主究竟长着什么样子”。最后虽然被阻止了,但福安却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忽然之间她有些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习惯了——地方豪强乱设关卡乱收费,以及胡人在境内的横冲直撞,这种事情在安西境内都是没有的。
“看来外公对伊州还控制得不是很透。”她毕竟是曹王后的女儿,又跟了郭汾很久,也常听张迈与郭汾聊天,军国之事也就懂上了那么一丁半点。
福安心想大概因为伊州是新得之地,或许到了瓜州之后就会好很多吧。
然而进入瓜州之后才发现情况并不比伊州有很大的改观。
不久到了沙州,这里的市井比起瓜州、伊州来繁荣多了,汉人气息比龟兹、疏勒、于阗都浓,这时已是二月了,三舅曹元忠亲自来接她,见到了一个至亲福安心里踏实多了,她原本以为自己那种不习惯的感觉是由于走在路上,等到了敦煌就好,可跟着舅舅进敦煌以后,那种不习惯的感觉仍然还在。
“唉,是因为我总是将到过的地方都和安西境内比较吗?”
这时太子李从德已经到达了,进了曹府以后姐弟兄妹三人相聚,跟着拜见外公,曹议金见三个外孙(女)居然有机会一起聚于膝下,乐得呵呵直笑,又抚须叹道:“可惜啊,这等佳事,就只有今日了。”
三个少年少女一惊,忙问何故,曹议金笑道:“我的外孙以后要来看我容易,但我的两个外孙女眼看就都要出阁了,出阁以后到娘家归宁也还有机会,但要到外公这里来,那都不知道要轮到什么时候了。”
李从德哈哈大笑,两个女孩子羞得脸红得如熟透了的葡萄。
李圣天要和张迈联姻的心意,曹议金早在李从德到来之前就知道了,为此他故意在自己的后园起了一栋新楼,名叫公主楼,专门给福安、文安居住,准备让她们在这里出阁。
李从德和他的姐妹出去以后,沙州的重臣康隆来向曹议金道喜,说:“恭喜令公,贺喜令公,这桩婚姻一成,往后张大都护便成了令公的孙女婿,于阗国主又是令公的女婿,这大西北的诸侯还不都是令公的子孙重孙辈了么?”
曹议金微微一笑,他赞成这桩婚事确实也有这个原因。让福安在敦煌出阁,那么这桩婚姻就不单单是于阗和安西的联姻,一定程度上也可视为归义军与安西军的联姻,虽然张迈已经有了郭汾这个妻子,但福安公主既然是背靠两大势力嫁过去的,过门之后也肯定不是妾,纵然压不倒郭汾至少也能平分秋色。至于福安、文安两个少女的幸福,这就不是他们考虑范围之内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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