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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这次回纥人是有举族迁徙之意,男女少年、各部各族搜罗起来也有十几万人,分批行走,萨图克自知今生怕是没机会回来了,正要将八剌沙衮付之一炬,却便见南北同时烟尘蔽天而至。
杨信骑着雪围脖,擎着银梨枪,一路直逼,徐从适做他的后援,郭漳与杨涿在两翼,银枪将速度最快,逼近八剌沙衮时,萨图克的大军才刚刚出城,望见杨信逼来,怒道:“若霍兰还在这里,哪里还容得你放肆!”
但术伊巴尔却劝道:“大汗,时不利我,还是先撤吧,赶快往灭尔基!”
他引兵断后,路上不断有人逃脱队伍,杨信与徐从适逼到城下时城内已经大火冲天,他待要厮杀,南方一支大军开到,军容十分严重雄壮,徐从适诧声对杨信道:“萨图克还有这样的军队!”
这支部队也不过二三千人,人数不多,但精神面貌与之前他们所见的大不相同——久经战阵的人,也不用等到面对面,只是远远望见军队行走的阵势以及飘起的尘土都能大略看出这支部队的状态来。萨图克回到八剌沙衮之后,经过一个冬天人员的不断逃回,又将还在八剌沙衮的男女都搜罗出来,人数上已经聚了不少,但经北庭一事后已经呈现了败象,杨信一路从未见过如此劲旅。
眼看敌人强大他不但不怕反而高兴,对徐从适道:“我们的兵力虽比对方少些,但也不怕,就冲他们一冲,在这碎叶故土上建个功劳!”
众部下都欢然应好,银枪营骑兵刚才追逐败兵都当是玩儿,这时才算认真起来,重振行伍,看看对面军队开得近了就要下令冲击,徐从适眼神极好,叫道:“不对,那旗号不对!可别是自己人!”
杨信愕然道:“自己人?我们已经冲在最前了,哪里来的自己人?”
徐从适道:“总之先弄清楚!”派了斥候出去,这时对面的部队又开近了不少,杨信也看见军伍之中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一面绣着雄狮,一面绣着一个郭字,若是岭西老兵这时已经能想起是谁了,杨信徐从适却是中原新晋,一时还没想起来,但他们部下原有不少田浩带进来的老兵的,一见欢呼了起来,叫道:“万岁,万岁!是郭都督,是郭都督!”
眼下天策唐军共有三个都督,姓郭的就一个,杨信和徐从适对望了一眼,均想:“是他!”
他们加入天策军的日子也不算很浅了,自然知道郭洛的身份地位,且不说他是张迈的大舅子,就说他在军中那也隐隐算是张迈以下第一人,现在在这里看到了他的旗号,自然是宁远方面已经打通了雅尔,北推到此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会师。”徐从适说。
“那现在你说怎么办?”杨信道。
“上前参见吧,他官比我们大,还能怎么办?”
两人是从中原来的,对郭洛并无一种先天的亲切感,且姑臧草原与宁远离得太远,若是在绝境中望见战友或许会兴奋,这时又在顺境之中,便只当是遇见了友军罢了。
过了一会斥候归来,果然是郭洛。
两军靠近,郭洛拥马而出,杨信徐从适下马参见,杨信望了郭洛一眼,心想:“好年轻。嗯,杨都督的年纪也不大,算起来老郭(郭威)资历浅,年纪却最大。”在马前行了军礼。
郭洛在马上回礼,道:“这两位是杨信将军、徐从适将军吧?我在战报之中,见过两位所立奇功,早就想与两位见上一面了。”
杨信徐从适见他说话中听,心中生了些许好感来,杨信指着回纥人逃走的方向道:“郭都督,咱们不如先追敌人吧,回头我们再补礼数。”
郭洛望了望萨图克,又望了望八剌沙衮,却道:“不,我们先进城救火。这八剌沙衮是方圆千里的中心,就这样烧了可不好。”
杨信和徐从适愕了一下,心想这当口不去追敌人却去救火,那算什么事情?杨信看了徐从适一眼,眼神分明是说:“要不要来个将在外上命有所不从?”他们是郭威麾下,并不隶属于郭洛,这时是忽然相逢,不听郭洛的命令也未必不行。徐从适却又使了个眼神,那是在说:“人家官又大,又是国舅爷,这场功劳又不管国家成败,何必得罪他。”
杨信心中不满,却也就罢了。
这时郭漳也赶到了,望见郭洛的旗号拍着汗血宝马一骑当先地就赶了过来,见到了郭洛直跳了下来,跑到了他的马鞍前叫道:“都督,都督,哥哥!”两人乃是五服内的兄弟,战场乍见之下倍加亲热。
郭洛见到了郭漳垂泪道:“庸叔的事情我知道了,这也是他老人家的夙愿,也不要太过伤心。”
郭漳眼泪也直渗了出来,郭洛指着回纥败退处道:“你带的是骑射兵,逼近去射杀他们,不过不要冲进去,术伊巴尔也是个会用兵的人,说不定设了陷阱。你一路逼着他们,不要跟丢就行。”
郭漳二话不说,领了所部追上去了。
杨信暗中恼怒,手肘撞了一下徐从适,眼角一扫,那是在说:“看看!明知道是有胜无败的勾当,就不让我们去了,却让自己人去立功!”
徐从适也撞了他一下,也是眼角一扫,那是在说:“忍忍吧,谁叫不是我们的头呢!”
郭漳出发之后,郭洛当即派出兵马四出兜截,逼那些逃脱的各部族入城救火,指着八剌沙衮道:“两位将军先到,这夺城的首功,理该由北军夺取。”
徐从适道:“不如郭都督先行吧。我们附随骥尾。”
杨信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郭都督都下命令了,你还客气什么!”跳上了雪围脖,呼道:“走!随我夺回碎叶去!”
徐从适见他走了,也就跟着去了。
郭洛在后笑了笑,心道:“好一群骄兵悍将。”
那边杨信与徐从适一起,先冲进了八剌沙衮城,放眼望去,不由得一阵叹息。
这八剌沙衮城,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样繁华,岭西回纥的工商业均不发达,两河流域又是游牧部落,不像农耕文明一样可以支撑起一个巨大的脱产都市来,所以八剌沙衮的城墙范围虽大,城内却没有像凉州、疏勒那样的繁华市井,相反,由于历代君主及其部下习惯于金帐内的生活,所以城内有很大的一片地方是用于驻扎帐篷。
当然,像样的建筑也是有的,但不是民居。一个自然是历代大汗所住的宫殿,宫殿的格局介乎华夏与波斯之间,又带有一些漠北游牧民族的符号,另外一个就是神庙了。
但此刻宫殿与神庙都已经起火,唐军入内之后,在郭洛的指挥下切割火场,将还没有烧到的地方保护起来,但萨图克在离开时就已经放火,所以眼看这两大主要建筑都保不住了。
这时后面郭威和马继荣也相继也到了,郭威听说郭洛在城内,便在城外驻防,马继荣慢到,却先进来与郭洛见面,看见还在燃烧着的宫殿与神庙,指着火苗叹息道:“这座城,也要变成空城了。”
郭洛却道:“空城也罢,反正接下来几年里头,这里也不需要住什么王侯将相、祭司僧侣。最重要的是城外的水利没有破坏。”
碎叶河流入热海的这一段,夏天秋天水量都十分丰沛,所以有大片的灌溉农田,有许多水利设施都还是隋唐时期留下的。岭西回纥演进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在西迁的路途中又不断与当地各族融合,其中有不少本是昭武人,甚至汉人,所以人口结构中有了许多的农民——确切来说是农奴,因岭西政权的战斗力主要还是依靠游牧人口,农民便沦为近乎奴隶的地位。
这次萨图克西迁,游牧部落倒也还可以适应,有不少也就跟随了,但务农人口却谁肯轻易离开呢?因此中途纷纷逃散。术伊巴尔在败势之中也没法有效控制,因此这些人逐渐逃回,全都聚到了八剌沙衮附近,在唐军的驱遣之下自愿投降——这些人身上有很强的奴性,反正在岭西回纥手下过的也是近乎奴隶的生活,向来投靠了唐军,最多也就如此。农奴们又有农奴们的狡黠,他们知道自己是有利用价值的,只要够温顺,新的统治者一般不会杀害自己。
张迈到达的时候,八剌沙衮城外已经匍匐了将近万人,郭威迎来与他一起进城,才到城门,杨信就跑了来道:“元帅!我奉命追击回纥,到了这附近,本来就要追上萨图克了,但郭洛都督望见大火,却让我们先救大火,因此便让萨图克那厮给逃了!”
他说的话只是陈述,但语气十分古怪。分明是在告状!
张迈自到了岭西以后,再见到杨信、徐从适两人,那宠信是连岭西旧部看着都暗中妒忌,雪围脖当初杨信是临阵“借”的,张迈自然不会要回来,此外从银盔到明光甲到一品横刀,全副装备都换成新的,乃至靴子——张迈见杨信的鞋子破了,又看他的脚和自己差不多大,直接就将自己还没用过的新靴子给了他。见了面说话也从不带一点严肃,口吻就和石拔说话差不多,没有什么避忌。
这时他早知道此间发生的事情,听了杨信的话,笑道:“郭漳捉不到萨图克的,放心,回头我仍让你打前锋,这场功劳逃不掉!”
杨信哈哈一笑,见张迈没有偏袒郭洛,这才转为欣然。
张迈上了城墙,见到了郭洛,一把将他抱住,彼此捶拍着背脊,叫道:“好兄弟,这……咱们可几年没见了啊?”
(未完待续)





唐骑 第一零九章 回纥公主
在杨信的眼中,觉得郭洛年轻,那是和中原的将帅相比。可是在张迈眼中,郭洛的神态却比上一次见面似乎年长了十岁。
和杨易不一样,杨易这几年一直活跃在战场上,身体自然而然地得到了锻炼,到现在为止几乎没什么赘肉,郭洛的身体也很健壮,然而横截面却大了许多,几年前他还是一个很英俊的青年,现在却带着一种发福了的姿态。他的脸庞没有战火硝烟熏过的那种粗糙,反而比几年前细致了。给张迈的印象,郭洛是变得稳重了,从他上马下马的姿态看来,张迈甚至觉得郭洛的武艺可能退步了。
但是他的那双眼睛,却比以前更加地深沉。
————————————“萨图克已经不足为虑。”郭洛说道:“一个被我们连续打败两次的人,以后对我们会有一种先天的畏惧感,只要我们不给他战胜我们的机会,那么今后,我们就可以追亡逐北地赶着他一直到天涯海角去!”
两人说话的地方是八剌沙衮外的一片旷野,不远处马继荣正在指挥兵马安顿归降的农奴,并要他们赶紧将种植提上日程表,他还拿出军中带来的麦种,让农奴们种植春小麦。
而近处,就只有张迈和郭洛两人。这是张迈抵达八剌沙衮的第二天,进城后他即宣布改八剌沙衮为碎叶城,并勒石为记。杨信本来建议继续追击萨图克的,但张迈看到了郭洛有别的意思,就将追击暂时停下。
郭威见郭洛对追击萨图克并不着急,就猜到了这个郭都督可能有自己另外的打算。
今天上午,张迈与郭洛一起来到了碎叶城外,找到了一些隋朝时就留下的水利设施,望着在过去两年荒芜了的灌溉农田,他们两人知道,在唐军的手里这里应该可以焕发出新的生机,并从此为唐军统治这一片地区提供给养。
“听你的口气,好像不打算灭掉萨图克。”张迈说。其实他自己也并没有一下子就要灭掉萨图克的计划——要不然也不会优哉游哉地先去夷播海了。不过这个时候他想听听郭洛的意见。
“现在还没有这个必要,”郭洛道:“这个萨图克,是我们开路的先锋啊!”
“开路的先锋?”张迈忽然一笑,觉得郭洛变得有些奸诈——嗯,奸诈,这是个贬义词,可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觉得这个形容词特别合适呢。
他打量着郭洛,后者并没有露出微笑,他的一双眼睛一直是那样,眼皮半耷着,只露出半只眼珠子。
忽然间张迈想起了一件事:他觉得郭洛尽管脸丰润了许多,但这神情、这眼神,似乎和新碎叶城时期没有什么两样。
“呀,”张迈心想:“或许郭洛并不是变得奸诈了,或许他以前就是这样,只是现在变得更厉害了而已啊。”
“河中地区,本来就是我大唐的势力范围!”郭洛说道:“只不过怛罗斯一战失败之后,我华夏势力衰退,到了如今,中原人竟然将这一大片故土给忘了,以为是外国了!但是我们这些安西四镇的后裔却清楚地知道,从这里到怛罗斯,再从怛罗斯向西、向南数千里,都曾经是我们大唐的势力范围!”
“但是,现在则是萨曼王朝了。”张迈说。
“是,是萨曼王朝。”郭洛道:“但萨曼王朝,也只是天方的一部分,就像安西是大唐的一部分一样!”
张迈有些明白郭洛的想法了,或者说,他自己本来也有类似的想法,只是过去的几年里两人相隔万里,就是有书信往来,说的也多是当务之急,太过遥远的一些事务,反而无暇谈及。
“河中肯定是要取回的,这是大唐与天方此消彼长的一个关键!”郭洛说道:“以世俗政治统治宗教系统的华夏做主导,还是以宗教压迫世俗的天方做主导,在这个繁庶的河中地区就应该决出胜负来。当初萨曼与我们结盟,只是贪图商贸上的利益,并不是真的要和我们做朋友,其实他们一直都是我们的潜在敌人!”
当安西唐军取得第一个打算扎根下来的根据地——疏勒的时候,萨曼就曾经派兵与萨图克联合,要将疏勒攻陷,在疏勒一战之后萨曼败退,这才不得不与安西唐军结盟,但那与其说是结盟,不如不说是被迫承认安西唐军的实力与地位。
“河中落在萨曼王朝手里,只会日渐腐朽,不管是对河中百姓来说,还是对华夏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郭洛道:“不过,我们与萨曼毕竟是结过盟的,如果没有一个足够的理由,并不合适直接进攻。”
张迈道:“所以你就默认了萨图克对河中的进犯?”
“我当然不可能那么神,我又不是神仙。”郭洛干笑了一声,说:“其实我一开始也以为,山中骑兵在河中只能闹腾一阵子,没想到能够支持得这么久,而且现在看来几乎有可能灭亡调萨曼。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就顺水推舟吧。”
顺水推舟,顺的自然是河中变乱的水,推的则是萨图克这艘船了。
说到国际交往中的厚黑,张迈其实不在郭洛之下,对付骨咄,对付沙州,他都在道义上占尽了上风,然而在现实中龟兹却完全纳入了天策的麾下,而沙州归义军如今也烟消云散,完全不复存在了。
所以当郭洛说起这些的时候,有些话并不需要说得太明,张迈就已经了然于心了。
“所以,你打算放萨图克西行?”
“是的,对他来说,现在只有这条道路了。向西、向北都是贫瘠的土地,来自碎叶河的人不可能会想到那里生存的,而火寻部落当初之所以肯出来,可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回去。所以萨图克若想要保住势力,就唯有进入河中掠取财富了。”
这时已经是暮春,潮湿的季节已经到来,不过在这片远离海洋的大地上,泥土本身是不会湿润的,仍然必须依靠河水的灌溉才能种植作物。
张迈在一片干沙上,用脚够了了一个简单的地图:最东面就是碎叶,碎叶往西就是怛罗斯,怛罗斯往西南一点就是白水城,白水城再往南就是屏葛——这是萨曼王朝在东北面的首府。屏葛往东是西鞬、库巴、宁远,往西就是撒马尔罕和布哈拉了。
其实天策唐军从伊丽方向开过来的兵力,已经足以将萨图克打败,如果郭洛真的有打算将萨图克灭亡于斯,只要兵出库巴,走西鞬,攻下屏葛,然后转而北上进入白水城,就能将萨图克关门打狗了。
可是现在,他却让不甚擅长打仗而擅长主持外交的刘岸去了西鞬,放过了屏葛,相当于就是要给萨图克留一条后路!
“要执行这个计划的话,”张迈道:“必须控制好两件事情,第一是萨图克真的能够打赢萨曼的军队。”
“这个就要看他的了。”郭洛道:“不过如今布哈拉已经被山中骑兵搞得焦头烂额。这些回纥人是在北庭吃了我们的大亏,所以见到我们就像一群死狗一样,但我敢保证,若让他们有机会进入到河中的那个花花世界,这些人马上就能够活回来!萨图克若是能够整合他的残兵败将,再加上山中骑兵,攻下布哈拉都是有机会的。”
“但是我们还有第二个顾虑。”张迈道:“那就是纵虎反成养虎。”
他指着怛罗斯、河中一带说:“这一带地区,山河纵横,而补给却很困难。我们汉唐两大盛世,兵力都只能推到这一带,不是没有原因的。受限于地势,萨图克或许竟然能够把守得住,若他们能够成功地做到东守西攻,在我们攻破他们东部防线之前,就将河中收归囊中,以回纥族的力量加上河中的财富,说不定会让他第三次东山再起!”
说到这里张迈叹了一口气,说:“一个人如果可以三起三落……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他会变成一个古今罕有的对手!我敢说,萨图克如果没有遇到我们给他的挫折,没有从我们身上学到这么多的东西,他都不会有如今天这样强大,如果他能够秃鹰再生的话……那时候我们都不晓得能否制住他了呢。”
说到这里,张迈有了一点马上将萨图克掐死在未成大患之前的冲动。
郭洛道:“如果萨图克能够守住怛罗斯,而西鞬又还不在我们手上的话,那么我们要进入怛罗斯就很困难,而要进入河中也同样不容易。”
库巴与西鞬之间的道路乃是山道,很难大规模行军的,而且两座城市都是山城,自从安西与萨曼以此为界之后就再也没有纠纷,不止是两国都有和平的诚意,更是由于在这样的地势之下,萨曼就算倾尽大军也很难攻克库巴,同样的,郭洛就算尽起宁远大军,哪怕再加上安西其它的军队,也很难越过西鞬一步。
而怛罗斯也不是一个好打的地区,当初张迈取得了怛罗斯与俱兰城之后,内部实甚空虚,然而就靠着灭尔基山城以及碎叶沙漠的屏障,还是硬生生地将当时实力远胜安西唐军的萨图克给逼退了。今天,萨图克同样有可能做到同样的事情。
但郭洛却笑了:“但是如果西鞬在我们手中,而怛罗斯的防线也已经不完整了呢?”
张迈笑道:“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在我们需要的时候,随时杀到萨图克跟前,让他在刚刚取得胜利而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从后方赶来截取他的战果!只要我们能够紧紧地咬住他的尾巴,就能让萨图克只能西逃,而没法回击。”
他说到这里见着了郭洛眼神中的自信,讶异道:“你不会已经到手了吧?”
郭洛在“灭唐城”的方位上一点,又点了点西鞬,说:“在我拿下雅尔之前,就都已经到手了。”
张迈哈哈一声笑了出来,远处的一些农奴听到笑声敬畏地向这边望过来,张迈看着这片胡天,踏着这块汉土,大笑道:“那就让萨图克来做我们的前锋吧!”
——————————两人走过这片土地,阿史那?科伦苏和阿史那?卡查尔迎了上来,昨天晚上张迈刚刚任命他为这个地区的长史,料理这个地区的内政,同时又让卡查尔组织牧骑,以维持这个地区的治安。
父子两人穿上新的官服,同时跪在张迈的脚下,口呼大汗,张迈笑道:“我不是大汗。”
阿史那?科伦苏道:“在汉土则为皇帝,在边疆则为大汗!我主不称大汗,谁是大汗!”
张迈嘿嘿一笑,不置可否,阿史那?科伦苏又道:“我阿史那家族,在草原,则姓阿史那,在汉地,则姓史,这是我们家族数百年的传统。如今已经归入大唐,请元帅许我们父子以史为姓!”
张迈道:“准了。”
阿史那?科伦苏大喜,这次自称史怀诚,卡查尔改名叫史克庄。
史怀诚得张迈允诺改名,大喜之余,又向郭洛请道:“郭都督,当初有一件婚事,迁延至今,还请都督主持。”
郭洛愕然道:“什么婚事?”
史怀诚道:“就是元帅与岭西回纥公主的婚事啊!”
张迈和郭洛同时啊了一声,可没想到史怀诚在这里旧事重提。
史怀诚道:“先前听说,郭夫人为元帅诞下一对麒麟儿,真是可喜可贺。不过凉州至此万余里,眼看大军一时无法回去,元帅又久旷之中,而公主又随我回到了碎叶。何不就请都督重做冰人,在此完婚。一来元帅在此地有人服侍,二来公主得列侧室,碎叶诸部亦将得安心。这是家国两利的大好事,还请郭都督勿要推辞。”
郭洛是张迈的大舅子,但史怀诚一上来就提起郭汾刚刚为张迈剩下了一对双胞胎,以表明郭汾的地位无可动摇,就算张迈将阿尔斯兰的女儿纳了也不过添了一个侧室而已,不敢有威胁郭汾之意。
这件婚事,当初确实曾提过,这是旧事重提,郭洛看看张迈,道:“元帅,你看……”
(未完待续)




唐骑 第一一零章 不把祸根留给子孙!
萨图克带领所有仇汉的部族,西逃到了俱兰城,胡沙加尔也已赶来,与萨图克、术伊巴尔相见,萨图克心中惭愧,见到了胡沙加尔就怒骂道:“你怎么这样轻易就让郭洛攻过来了!”
胡沙加尔心中懊恼,却又不敢驳嘴。
这时唐军分两路进兵——基本上也就是当年萨图克攻打安西唐军的路线——北路是郭漳的骑射兵,走碎叶沙漠,一直在后面咬着,没有放松,但碎叶沙漠虽然不如死亡之海那么大,却也让郭漳不得不中途撤退;南路是温延海,走山路,直逼到灭尔基城下,却也没有上前攻打。
然而,萨图克并没有因此而放心。灭尔基是山城,可以扼守——当初萨图克攻下怛罗斯以后马上着手办的事情就是加强灭尔基的城防。至于碎叶沙漠,那不是一个可以顺利进军的地方,军队数量越多,要越过沙漠就越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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