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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刘知远道:“张迈与李从珂有兄弟之名,虽然我们都知道他和李从珂之间猜忌大而情谊无,甚至他根本就没将李从珂放在眼里,但这次对他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臣认为他肯定不会放过。何况我们在割让燕云的事情上落人话柄……”
石敬瑭脸部又抽搐了起来——割让燕云十六州一事他自己也觉得是耻辱而非荣耀,往常身边的人谁也不敢轻易提起此事,若换了别个人在他面前说一句“我们在割让燕云的事情上落人话柄”,马上就会被人拖出去斩首喂狗了,也就是刘知远,才敢在他面前说这话。
刘知远继续道:“张迈如今来势汹汹,必不肯与我们善罢甘休!”
旁边桑维翰道:“我主其实也不必忧心,张迈在凉州行政极为霸道,他的治下虽然政治清明,但得益的是小民,而凉兰地面上原本的族长酋长、城主番长,都受了打击,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因此中原藩镇,除了像张希崇这般的人物,其实都不怎么希望张迈东进。”
他的这一句话,点出了当前石敬瑭赖以抵抗张迈的背后力量——那就是各地大小藩镇并不希望结束这个乱世,特别是那些拥有兵力的人,除了一小部分有大义理念者如张希崇、折从远等,其他的都不希望有谁来终止他们的特权。
桑维翰继续道:“秦西诸将,心如狐狼,虽然我们也都知道他们与凉州多有勾结,但与凉州暗中来往愈密者,其人必然贪酷,其贪酷之性与天策军之政治格格不入,他们若引天策军进入关中,最初也许能够加官进爵,但随后而来的却必是眼下各种特权的丧失,想张迈若吞并了关中,以他的风格手段岂能还让贪酷之民继续盘剥百姓、鱼肉商旅?”
石敬瑭听到这里以后,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他也知道桑维翰分析的正是自己的有利之处,但按照这几句话的分析,却将天策政权描绘成清明世界,而将自己治下反衬得犹如污浊之世了,忍不住怒道:“朕之治下,也容不得官吏盘剥百姓、鱼肉商旅!”
“是,是。”桑维翰急忙应道,跟着说:“这样的人是谁也容不得的,所以张迈若得天下,一定马上就要拿这些人开刀,秦西诸将久在边疆,此等微妙干系他们比谁都明白!因此别看曹元忠在这一带卖力接纳诸藩,但张迈真的东进时,这些人拿出来的未必是迎军酒食,而是明枪暗箭!”
石敬瑭哼了一声,道:“但也说不定有浆糊迷了心窍的人,会一见西凉兵马就吓得弃城逃走了!这些人多是李从珂旧部,当初我为国家大事计才没撤换了他们,但要叫我信任他们会为国家捍边,我却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
桑维翰道:“陛下说的是。要秦西诸藩为国捍边那是很难了,但要他们为自己捍边,却还有一些作用。如今关中形势复杂,已成前线,党项人一投靠了张迈,天策对关中更如高屋建瓴,这一带已不得不作为一个战场。只是我们当下要对付天策军,尚有内外两大忧患。外忧自然就是契丹,但对付天策之时,契丹既是忧患也可以变成助力。至于内忧……”
说到这里,他就不敢说下去了,刘知远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内忧便是民情不顺!”
这四个字说的十分隐晦,其实还是暗指石敬瑭割土卖国,举国百姓都心怀不满。
石敬瑭哼了一声,道:“我也知道此事有后患,但现在还提它来做什么!难道要我毁约与契丹为敌么?虽然我也不怕耶律德光,但现在若去要回燕云十六州,与契丹自相攻伐,那势必是自取灭亡!以张迈的狼子野心,他肯定不会因我北攻契丹就放弃东侵中原!”
桑维翰道:“是,是,这内忧与外患,其实是二而一,一而二,但我们若巧为设法,却也不用去攻打契丹,便仍然有机会一并解决,只是看我主舍得不舍得。”
石敬瑭道:“桑学士有何妙策?”
桑维翰道:“使西凉祸水北引,让天策军与契丹自相攻伐,那我们自然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刘知远嗤的一笑,道:“这等空话,我也会说。只可惜张迈与耶律德光都不是傻瓜,未必会先自己杀个两败俱伤然后等着我们去捡便宜。他们若要开战之时,必然会逼我们摆明立场!”
连石敬瑭都不得不倚靠握有兵权的刘知远,桑维翰自然不敢开罪,道:“刘令公所言甚是,但如今契丹、天策与我三足鼎立,其中两方联手,第三方必败无疑!契丹与我,本有盟约,天策与我,也无旧仇,相反,天策与契丹之间却有深仇大恨,彼此不死不休!所以在这三足关系上,其实我大晋比起契丹、天策来,反而大有进退余地!”
刘知远听了这话,倒也点头称是,道:“这话就有几分道理。”
“是啊。”桑维翰道:“所以只要我们与契丹盟约既在,张迈便退守有余,进攻不足。眼下曹元忠之流虽然声言要讨伐我们,但也不过是借题发挥,要讨便宜罢了。张迈虽得秦北,但他骑兵若真敢入侵长安,则我们的重兵守长安坚城于内,洛阳方面兵入潼关,与之呼应,同时约齐契丹,使之进攻套南、朔方,威胁凉州,那时候张迈被我们拖在关中,契丹为其大患,秦西诸将为其背芒,蜀国为其隐忧,关中虽是平川,只怕却会成为他的覆灭之地!”
刘知远道:“不错,天策虽强,不过要想同时向契丹与我开战得胜,那是不大可能的。但西凉有山川之固,又有强兵悍将,我们与契丹就算要联手灭亡天策,却也不易。真要开战,最后多半就是个拉锯之局面。”
石敬瑭道:“我登基未久,民心未附,所以才忌惮张迈,若能保住关东,稳住数年,那时何惧张迈!不过桑学士刚才论的都只是解决外患的大势,解决内忧的妙策却还未见。”
“这个嘛……”桑维翰道:“污水澄清不容易,清水弄成浑浊却不难。张迈向来自居道义,既然如此我们便拖他们下水,只要他们也污了身子,以后就没法再以清者自居,而天下百姓也就都会明白,天下乌鸦一般黑……咳,咳,臣的意思是,让天下百姓明白:陛下之所以忍辱负重,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天策六年三月中旬,张迈抵达了芦关,与此同时石敬瑭的使者也到了这里,他带来了一份关系重大的议和书。
“石敬瑭?”张迈怒道:“他引胡入塞,乱我国家,杀我兄长,还有脸派什么使者来见我!给我轰走!”
但范质、曹元忠等却都认为就算两军交战,接见使者也是应该,张迈道:“我不见他!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曹元忠道:“既然如此,不如由臣先行见他,看他有什么话说,若言语还算合耳,元帅一见无妨,若言语污秽,再将他逐走不迟。”
张迈沉吟片刻,才道:“好吧。”
(未完待续)





唐骑 第一七六章 韩家父子
曹元忠出去以后,一个人被提到了张迈帐内,旁边除马小春之外更无第四个人。被提进来的这个人年轻英俊,只是容颜憔悴,竟然是韩延徽的儿子韩德枢。
他在夏州一战中被俘,李彝殷抓住他后将他献给了张迈,这时是他第一次见到张迈,但却一下子就认出了眼前之人是谁。
张迈看着他,也不说话,亦没有让马小春为他解除沉重镣铐的意思,韩德枢拖着镣铐,有些吃力地爬起来,跪下叩首道:“契丹韩德枢,叩见天策张元帅。”
马小春怒道:“元帅,你看看这个人,明明是个汉人,却自称什么契丹!这人不可救药了,拖出去宰了吧!”马小春是很聪明的,在大臣聚议的时候他一般都不开口说话,这时候帐内只有三个人,他就帮忙开腔,要做个引子,他也不怕说错话,说愚话——说错了话张迈不理会,话就算说得愚蠢,回头张迈一驳却又显得张迈更加英明了。
韩德枢微微一笑说:“元帅不也是汉儿?为何却称天策?”
马小春怒道:“那又怎么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韩德枢道:“大唐兼有胡汉!中原属大唐,契丹亦属大唐。大唐既没,天下分崩离析,元帅也出自岭西,当知汉人未得势之前,生于胡地之汉人其实没得选择。臣为燕人,生于胡地,故入胡政为官,自称契丹韩德枢,有何不妥?”
马小春叫道:“那……那……那契丹乃是胡虏!你给胡虏做鹰犬,那就是为虎作伥!”他经过这么些年,已经认识了不少字,学到了一些成语。
韩德枢道:“这位是马都尉吧?”
马小春一奇:“你居然认得我?”
韩德枢一笑,道:“契丹派入西凉之细作队伍,多是家父所主持,家父日理万机,许多事宜便交给在下处置。在下因此知道马都尉的一些事情。此刻帐中再无第四人,能与张元帅如此亲近的,除了马都尉更有何人?”
马小春被他一捧,微有得意,韩德枢语锋一转,又道:“不过听说马都尉的姐夫李膑在天策军中身居高位,可原来也是岭西回纥的官员,却不知道李参军是否也算为虎作伥?”
马小春道:“我姐夫早就改邪归正了。”
“原来如此,”韩德枢笑道:“契丹是胡虏,沙陀人便不是胡虏?李从珂一族是沙陀人,他们统治了中原,那现在中原的所有官儿不都是为虎作伥?张元帅与他结为兄弟,那张元帅又是什么?”
“这……这……”马小春学识不如他,一时竟然被他驳倒。
张迈微微一笑,一摆手让马小春退下,道:“我听人说,你在去年猛虎坡一战之前曾推定我之兵马为虚兵,要耶律李胡西进与耶律朔古联军,以千钧压卵之势直逼凉州,可有此事?”
“不止如此。”韩德枢道:“臣还建议以河西全境贿赂党项,许事成之后他拥有西北,促他为契丹前驱。”张迈听了这话微为动容,韩德枢叹道:“可惜啊,耶律李胡太过刚愎,否则我与元帅相见,必然不似今日场景。”
张迈笑道:“就算耶律李胡与耶律朔古联军,也未必胜得过我,形势所限,李彝殷也不见得就会相信契丹能以西北相赠。你的图谋终究只是纸上谈兵,道理上说的过去,实际上却难实行。”
韩德枢道:“事情已经过去,元帅已是胜者为王,在下则是败者为寇,原来亦不打算再作狂词,只是元帅问起,在下便顺便提及。”
他似乎很不愿意触犯张迈,张迈与他说话倒也觉得舒服,这才道:“你刚才说你生于胡地,故不得已做了胡臣,那如果生于中原呢?”
韩德枢傲然道:“那在下一定高中进士,贵为中原天子门生!”
张迈笑道:“你倒是挺有自信。但你的父亲却是生于汉地,为什么却又跑去契丹?”
韩德枢正色道:“家父骨头不够硬,固然无可辩驳,但元帅耳目遍及天下,则当明白当年家父是作为汉家使者出使契丹,为耶律阿保机所强留,不得已暂作汉臣,但思乡之情从未稍减。因此一找到机会便逃亡南下,复归中原,谁知唐主并不重用,又为仇敌所迫,不得已这才遁入契丹。古人云:君不正臣投外国官不廉民投外国。此事固有不忠之讥,却也是圣人所允。”
张迈道:“你说当初唐主无道,那今天契丹是有道,还是无道?”
韩德枢道:“耶律德光与李从珂相比,那是有道明君,若与元帅相比,那又是无道暴君了。”
张迈哈哈大笑,道:“你这样说,是准备投我了么?”
韩德枢俯首道:“固所愿也。”
张迈道:“范质魏仁浦他们,明明心里想投我,却还是转了好几个弯子。范质要等到李从珂死了才跑来见我,以避讥讽。你不像中原读书人那般强梁,可也少了几分假惺惺。却不知道你父亲又是如何?”
韩德枢道:“家父逃回中原,耶律阿保机竟然不怒,反而在家父再次逃回契丹时加以重用,因此对家父来说,阿保机于他实有知遇之恩。然契丹一族,终视我等为外人。我父子在述律平、耶律德光面前常得恩遇,在契丹全族面前则不过是高等奴仆,家父处于知遇与屈辱之间,若元帅天兵降临潢水,灭契丹而并有天下,则家父万不会为契丹守节,但若局势未明就要家父就此背叛为元帅内通,则恐家父顾念阿保机知遇之恩,不忍为也。”
张迈冷笑道:“中原才俊如韩延徽者车载斗量,若我已经灭了契丹,还要你们父子做什么?”
韩德枢道:“元帅此言差矣!”
张迈一奇:“差在哪里?”
韩德枢道:“父是父,子是子,家父顾念契丹厚恩,臣却有心归顺天策。父子虽是骨肉,立场究竟不同。”
张迈愕了一愕,随即笑了起来,道:“你倒是直接得很,只是直接得有些无耻了。若是范质、魏仁浦,断断不至于像你这样见风就倒。你这样的墙头草,叫我如何信任于你?”
韩德枢道:“见风就倒,也要看是什么风。耶律德光乃是霸者,臣为霸者之臣,若是在李从珂、石敬瑭这等奴虏面前,臣势不屈膝!但一见王者,那自然是望风拜服。”
马小春忍不住呸了一声,对张迈道:“元帅,这人奴媚得很,就是会说话!你可别被他文绉绉的马屁给绕了进去。”
韩德枢道:“臣之所言,皆为圣人之言也。当此乱世,武夫当权,文士并无选择,在契丹者如家父,在中原者如冯道,谁敢自道一个忠字?家父与冯道,皆不得行忠之道,唯求仁之道,仁之道者,上顺暴君,以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以惠百姓!自身虽污,百姓却因此得利。中原得长乐老(冯道)一言而活者不下百万,至于潢水、东北,则处处都有汉家人烟——此则家父之力!臣闻元帅为定西域,费力甚巨,然将来若定东北,则无需如此,但化胡而留汉,则大唐安东都护府可传檄而定!”
与安西都护府相对于,唐朝在东北地区也设立了安东都护府,地理范围囊括整个东北地区。
张迈道:“我如今尚未得中原,东北之事,说的早了些吧。”
韩德枢笑道:“元帅何必诓我?如今天策、石晋、契丹三足鼎立,天策与契丹势不两立,石敬瑭之割燕云十六州固非本心,但若在契丹与天策之间选择,则他必选契丹!因契丹若胜,他还有机会在中原做儿皇帝,但元帅若胜,则石敬瑭便无立足之地!固契丹、石晋,必然联手以抗元帅。这一仗不打便罢,一旦开打势必震动乾坤!中原也罢,东北也罢,只要元帅得胜,势必一战而平!”
张迈至此眼中才露出欣赏的神色来,道:“这是你的看法,还是你父亲的看法?”
韩德枢道:“都有。”
张迈又道:“那么在此形势之下,你认为我同时与契丹、石敬瑭开战,胜负之数如何?”
韩德枢道:“恐怕元帅将败多胜少。”
马小春一听这话,脸色大变。
张迈却是默然,忽然外头有人来报:张希崇旧疾忽然发作!眼下已经人事不省了!张迈大吃一惊,跳了起来,道:“走!我去看看!”
几乎在同时,韩延徽正走入耶律德光的大帐。
去年耶律德光取得大胜之后,原来有心一口气吞并中原,韩延徽认为中原地大人多,各藩实力难测,若太过急进,只怕到头会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因此建议耶律德光逐次进取。耶律德光采纳了他的主张,乃先吞燕云。
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割给了契丹,此事在中原别的地方已经掀起轩然大波,连江南、巴蜀的士子都要发出斥责,燕云本地更是极力反对,有人谋反,有人独立,大部分人都未摆明了抗争,但几乎所有人都在暗中拆墙,契丹虽有数万精锐大军进驻燕云,附属军队十余万,但十几万人集中在一起可以打一场大胜仗,若分配到十六州去就不过万人,若分到各县各城,每县每城那更是没多少人了——且耶律德光也不可能蠢到将大军分散。至于县以下各乡里何止数千?那更是无法直接介入的层面,因此并无法进行全面镇压,还是要在军事威势的背景下,用政治手段来解决。
耶律德光从石敬瑭手里割取十六州不难,但要将之消化那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燕代之人初归,人心思变,别说汉人,就连汉化的胡人也都不服契丹统治,如吐谷浑等便都十分不满。韩延徽花了好大的功夫,这才算勉强安抚住了局面,但也只是暂时让军民不要作乱,还算不上完全解决问题。
自古汉人最易统治,因为这个民族不是纯阳刚的民族,暴力政权一确立统治权,不到万不得已大部分汉人都会选择合作;但自古汉人又最难统治,因为他们总是于貌似恭顺间保藏“祸心”,上层执政者一不小心实质层面的治权就会被掏空。
韩延徽在潢水流域混的如鱼得水,因那里的人不够他狡猾,等入了燕云却大感头疼,石敬瑭将燕云割给了契丹,至今为止还只是一纸空文,代地土豪倚堡自立,既不反抗,也不投降,燕地士绅更是油滑,全部派出人来表示顺从,但来的人却没有族长、嫡长子,表示顺从了又不打算纳税。
这时他要去给耶律德光汇报问题,一路上想念着儿子韩德枢,猛地摇了摇脑袋,将这个念头散去。
耶律德光的眼神中正蕴藏着怒色,道:“石敬瑭的财帛都送过来了,你到现在还没收到赋税么?你号称北国名相,怎么比石敬瑭还要糟糕?”
韩延徽顿首道:“石敬瑭在中原登基,接掌了中原原有的官僚系统,运作起来自然容易。我们新入燕云,官民尚未顺从,运作起来自然不易。”
耶律德光道:“他们若再推托,朕就让士兵们去收!”他自封皇帝,但这个朕字还是说的有些不自然。
韩延徽道:“士兵一旦下乡,那便不是收税,而是劫掠了,劫掠一起,燕云十六州处处是贼,就在也没有陛下之百姓了。”
耶律德光冷笑道:“他们若要做贼,那朕便杀无赦!”
韩延徽道:“以杀伐是治理不了汉地的。终究还是要以汉治汉。眼下归降的汉臣其实不少,发派下去于各州,陛下给他们一点时间,再给他们一点压力,他们会为陛下收取税收的。只要走上了正轨,往后燕云就会成为契丹最大而且源源不绝的财库。”
耶律德光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韩延徽道:“陛下素来有耐性,今天忽然动怒,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耶律德光眼睛也不睁开,就道:“山东来了消息,赵德钧死了。”
韩延徽啊了一声,道:“那他的部属……”
“有一部分归了石敬瑭,有一部分割地自立,然而这些人又不能团结,自相攻伐,眼下已被石敬瑭切割包围,看来不用多久,山东亦要归石敬瑭了。”
耶律德光道:“当初听了你的建言,为了镇压燕云,为了监视中原局势,朕才没有亲自领兵西进,我契丹岂有套南之败?今日套南已败,中原局势又脱我控制,赵德钧死了,我要石敬瑭将传国玉玺交我,他又推说玉玺已在混乱中失踪,迟迟不肯献来,可见此獠绝无忠心!而燕云却至今迟迟未定!鲁国公啊!你这个宰相可做的真好啊!”
韩延徽听得额头冷汗直下,匍匐在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未完待续)




唐骑 第一七七章 亢龙有悔
一个伟岸的身影从帐外走进来,竟是耶律朔古,他虽然两次兵败,但韩延徽留神耶律德光看耶律朔古时的眼光,似乎竟还未完全对耶律朔古失去信任。
如今耶律朔古已经不再直接在外统领大军,但留在耶律德光身边,却还起着参谋之责任。对耶律德光来说,这时要对付张迈,身边也确实少不了一个对天策军了解较为深入的人。耶律朔古虽是两次兵败,但也因此对张迈的了解比别人来得更深。
耶律朔古进来之后坐下,并不言语,韩延徽这才抬起头来,道:“陛下,套南之败,虽非佳事,但也未必全无好处。”
“哦?”耶律德光冷笑道:“战争失败了还能有好处,这却是从来没听过的!”
韩延徽道:“屡败固然不是好事,但长胜却也会出岔子。天下之事,物极必反!张迈号称无敌,这些年来威风拿到尽足,多套南一胜不为多,然而却使他在中原的声望更上层楼,使天下诸国闻其声名无不敬畏。”
耶律德光冷笑道:“这对我们是好事?”
韩延徽道:“是,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好事!”
耶律朔古在旁接口道:“你的意思是,让天策军在其士气之外,又多了一层傲气?”
“不错!”韩延徽道:“百战成功,最后却功亏一篑——此事自古到今多有发生,曹操赤壁之战如此,苻坚淝水之战也如此!张迈的威势,在轮台一战之后连漠北也为之震动,在他成功征服河中之后更是到顶了!但他人在巅峰,还要更进一步,万里东归之后竟然还能以疲惫之师打败我军,虽然我们都知道其中必然有诈,但对天策军普通将士来说,却会带来一种盲目的信心!这种盲目的信心在正面战场上固然可以起到鼓舞士气、一往无前的作用,但若战争形势变得复杂,这样的盲目却也容易让将士产生轻敌心理,军队一旦轻敌,离败亡就不远了!”
耶律德光沉吟着,道:“张迈之狂,我素来听说,至于他手下的兵将也多骄横,哼!但至今为止,尚未见他误事!”
韩延徽道:“快了,快了,曹操赤壁之战前,何其英明?简直有如神助,几次冒险都得全身而胜,但赤壁一战如何?苻坚横扫六合,几无败绩,最后集结百万大军时,天下也都咸称东晋必亡!桓氏在湖广也认为晋军败多胜少,随时准备东下驰援了,但结局如何?咱们接下来要看的,就是张迈是否继续狂傲。如果他知道收敛,晓得月盈则亏的道理,那么天策军便还难以战胜,但如果他还继续狂傲,甚至变本加厉,那么最后的败亡就指日可待了!”
耶律德光道:“你这话听起来有道理,但是太虚了。”
韩延徽道:“也有实的,臣已打听到,吴楚诸国已经戒边境之兵不许北犯,蜀国甚至陈兵于天策边境——吴楚素来恐中原南下,南北间势同水火,洛阳成都更有积仇,但如今石敬瑭初得中原,根基未稳,吴楚诸国非但不侵不扰,反而为石敬瑭安定后方,蜀国甚至安排兵力威胁天策后方,使汗血骑兵团不敢妄动——这是为何?是天下皆震于张迈之雄横,唯恐石敬瑭抵挡不住,唇亡齿寒也。由此可见,胡汉诸国均已畏惧天策,既畏惧天策,便有群起抗击之意。天策虽强,但以西北而欲与整个中原相抗衡则必败无疑!张迈如今已是亢龙之势,再进一步,必然招祸!陛下且稍安心,不出多久,或就在今年,必能亲见张迈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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