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杨定邦上前,见张迈满身浴血,惊问:“特使受伤了?”
张迈笑道:“除了左肩这一道,都不是我的血!”
下了这次战场后,不知不觉间,他的笑声已带着些冷酷之意,马小春在边上给他包扎伤口,杨定邦亦不敢再当他是个书生,躬身拜服道:“特使神机妙算,经此一役,咱们就算大摇大摆地回灯下谷去,回纥人也未必敢出兵阻拦了。”
张迈道:“回灯下谷?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等马小春替自己包扎好伤口后,道:“请郭老校尉殿后,处理战场、俘虏事宜。龙骧、鹰扬、骁骑、豹韬四营,随我出发去夺俱兰城!”
“现在?”杨定邦说。
“对,现在!我们没法从容!到此刻为止时间还站在我们这边,若再过一天,不,再过半天,这个优势就会丧失,那时候可能就要陷入困境了!打铁要趁热!杀敌要趁胜!”
杨易叫道:“特使说的好!打铁趁热,杀敌趁胜!”
诸营将士一起高呼!四营将士不顾刚刚杀敌之后的疲倦,一起翻身上马,连夜朝俱兰城驰来。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求票票!!!
唐骑 第十八章 俱兰城
唐军以鹰扬营做先锋,仍然由穿着回纥士兵服饰的一百余轻骑兵打头,由马小春带路,这次又拿了巴加的旗号。此地离俱兰城不过三十余里,三更时分已到,三营将士点了火把,俱兰城城头守军望见有一条火龙大摇大摆地走近,在城头叫道:“什么人!”
马小春久在回纥人治下,是藏碑谷中最聪明的小伙子之一,精通回纥语,就大叫:“快开门!巴加迪赫坎打败了强盗,接应了阿里迪赫坎,凯旋归来了!”
城头费尔代德听言语对路,在火光中见城下都是“回纥士兵”,又望见巴加和阿里的节旄,不虞有诈,便开了城门。
杨易不等城门开尽,放马就冲了进去,费尔代德大叫:“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杨易摸出巴加的头来抛给他,笑道:“你说我们干什么?”
费尔代德惨呼一声,早已被人刀剑加颈。
俱兰城只有东、西、南三个城门,唐军中有熟悉俱兰城的俘虏,被唐军的驱遣下占领了城内重要据点,城中居民这时多在梦中,但听马蹄声响,这才惊醒,俱兰城民风虽然剽悍,但这时民壮想要集结守城也来不及了!
至于常备军队,这晚轮值守夜的部队一共有三支,人数九百,分别布置在三个城门,其中西城门就有五百人,唐军夺取了西城门后,杨易便在向导的带领下迅速向东门冲去,安守敬则前往攻占南门,杨定邦接管西门后,郭洛押着莱伊斯费尔代德,占据了俱兰城的莱伊斯府,以此作为全城唐军的指挥中心,居中接应。
张迈进城的时候,东门那边已经传来了杨易的捷报,那里一百多名士兵眼见唐军势大已全部解甲投降。安守敬那边却遇到了不小的抵抗,郭洛请张迈坐镇莱伊斯府,要率人去增援,张迈却道:“不,你留下指挥,我去支援。”
他只带了两个近卫火就骑马赶去,二十一骑冲到南门附近,这时张迈左肩受了伤,右手又拿着赤缎血矛,骑马之际竟是没有拉着缰绳了,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练他的骑术已进步到合格轻骑兵的层次了。
眼看骁骑营正与守城的两百多名士兵厮杀得不相上下,张迈举起赤缎长矛,小石头等高叫:“特使到了!龙骧营到了!骁骑营的兄弟们冲啊!”
骁骑营有的将士回头望了一眼,果然瞧见了赤缎血矛,但大部分人根本就没功夫回头,只听到了小石头等的喊叫,有的高声怪叫,有的咬牙切齿,个个奋不顾身,争着上城。回纥的守城士兵本来就屈居下风了,这时看见唐军这样的表现心里都有些发毛,不知道这伙“强盗”为什么忽然有这种变化。
张迈又让马小春等呼叫:“巴加已死,阿里已死,费尔代德已经投降!俱兰城已经转手!顽抗者死!投降免杀!”
那“顽抗者死、投降免杀”八字在静夜中回荡,不但南门的守军听了抵抗心大弱,连临近居民听了也多心惊胆战,甚至有胆小的很可笑地躲到了床底下去。
那守城将领却颇为顽固,眼看不敌,却不愿意投降,他感觉到手下的抵抗越来越弱,干脆打开了城门,纵马逃走。小石头等要赶,张迈道:“穷寇勿追。”
小石头道:“被他们逃跑,去怛罗斯报信,让回纥人知道了可怎么办啊?”
张迈哈哈一笑:“你一个小卒子,也懂得这个?”
小石头说道:“咱们最近都是搞奇袭取胜,对么?所以不能让人家知道我们的情况啊。”
张迈连连点头,赞道:“孺子可教。不过仗打到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也没办法隐瞒下去了。咱们唐军这面大旗,在这一带差不多也得正式拉开了。”
安守敬收拾完俘虏,郭洛那边也传来捷报,说已控制了城内各大街道、粮草和兵营。这时俱兰城的居民都已经醒转过来,可这座城市的大部分都已被唐军所控制,他们纵然心惊,又还有什么办法?
张迈回到莱伊斯府,郭洛素来沉静,这时也忍不住脸上带着欢喜之色,对张迈道:“迈哥,俱兰城的物资还没计算清楚,不过这里真不是下巴儿思能比的。虽然没有昭山行宫那么多的金银珠宝,但粮食却应该有得一比!”张迈笑道:“这么说来,咱们又发一笔小财了。”
郭洛笑道:“怕不止是一笔小财,兴许还是一笔大财呢——我从莱伊斯府的仆人口中得知,这俱兰城的官家府库积聚其实也不算多,但商户有钱的却不少,至于这笔钱咱们刮不刮,就要看迈哥你的意思了。”
张迈咳嗽了一声,笑道:“什么叫刮不刮啊,咱们是仁义之师,正义之师,怎么能用刮字?是请他们提供赞助,咱们在下巴儿思借钱,不都打了欠条了么?还给利息,怎么叫做刮?”
郭洛哈哈大笑,一边派人去打探城中商户都有哪些,准备设“借钱宴”,又建议说赶紧派人前往下巴儿思、灯下谷报捷,并将灯下谷所有兵马钱粮都调到俱兰城来,“我料这会怛罗斯那边应该也已知道下巴儿思的事情了。怛罗斯一旦再向下巴儿思发兵,刘岸他们可抵挡不住。”
张迈深以为然,便分别向下巴儿思、灯下谷派出了信使。
背靠俱兰群山的俱兰城,是怛罗斯地区第二大重要城市,位于游牧地带与农业灌溉区的的交错点上,草原的牧民常会将牛羊马匹带到这附近来寻找买家,而河中地区的商人们又会来这里购买,渐渐地使这里成为河中地区北部最重要的牛马集散地之一,此外这里又是八剌沙衮到怛罗斯乃至萨曼王朝的必经之路,因此有商业之便,居民六千余户,虽然仍不如中原要镇之鼎盛,却也已非下巴儿思可比。
张迈占定了全城后,郭师庸的后续人马也相继开入,这时天色已经发白。
郭师庸骑马走进俱兰城城门的时候,心情是很复杂的。从他出生到现在,多少年的光阴都在为保住新碎叶城而奋斗,为此以至于未老先白头,不料遇到张迈后的短短几个月,唐军居然有机会占据一座比新碎叶城大好几倍的城市!
“我们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了?”虽然还不能说“如在梦中”,至少却还有点恍惚的感觉。
那就像一个领了一辈子几千块薪水的人,忽然被一百万钞票砸到了脑袋,然后还被告知这钞票是他的了。
相对来说年轻人反而显得更难能接受这种变化,“今天占领俱兰城,明天占领怛罗斯,后天就攻下八剌沙衮!”小石头进城的时候,笑吟吟地说,一边还在屈着手指头,好像他屈下一个指头,便是攻占了一座城市。
“不行不行!八剌沙衮没用,我听说那里破得很,城内还有许多地方用帐篷呢!我们要去撒马尔罕,听说那里的花花世界就像天堂一样!”大石头说。
这几个月里他们跟着唐军,眼界已经开阔了许多,知道了中亚地区许多重要城市的名字。
这些豪情万丈的年轻人,竟全不将老将心目中的那些忧虑当回事,心中充满了自信与乐观。
而俱兰城内的居民却人心惶惶,城内被切割了的士兵,大半眼见无幸很快就投降了,只有一小部分在负隅顽抗,但天亮之前也都被平灭,居民虽然害怕,不知道攻入城内的是什么样的一伙势力,一时也都不敢做出过激的反抗。
杨易和慕容春华解除了俱兰城守军的武装之后,又已分头去搜缴民户的兵器,并准备如下巴儿思那样,去“邀请”本城商户来“赴宴”了。
可是,这次邀宴的主题将是什么呢?
如果唐军决定将俱兰城一扫而空,那么这次邀宴的主题便是尽量地“借钱”,相反,如果唐军有打算将这里作为一个据点,那么就要对本城的各派势力进行怀柔了。
郭洛因问:“这次还是要以灯上城主的名义邀请,还是干脆亮明旗号?”
张迈沉吟未决,这时已经到达莱伊斯府邸的郭师庸道:“当初在下巴儿思隐瞒姓名,是因为各方面的情况都未明朗,打着万一不敌马上远遁、叫回纥人不知道我们来历的打算,可如今我们在这一带已经闹开了,那天我见那阿布勒时,就听他旁敲侧击,似乎已经看出了我们的一些端倪。他们可以看出,别人自然也可以看出。我料就算我们刻意隐瞒也瞒不了多久。兵法云:大而示之小、小而示之大,强而示之弱、弱而示之强——我们初来时装成强盗,使敌人不防而打回纥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形势已变,对怛罗斯已不可能再收奇袭之效,与其等人来揭穿,不如干脆亮明身份,同时虚张声势,叫回纥怕我们,使怛罗斯那边决策之际进退维谷。”
张迈道:“庸叔说的对,那就亮明旗号!把唐军到来的消息传出去!不但是要传出去,而且是要大吹大擂地传出去!”
郭洛领命办事去了。
张迈累了一夜,但这时却精神健旺,甚至就是郭师庸也了无倦色,两人带了小石头等几个近卫,骑马巡视全城,这次不是像昨晚奔驰赴援,而是要好好地看看这座俱兰城,所以十余骑只是缓骑慢走,几乎就是散步。
俱兰城的大街小巷几乎家家闭户,走在寂静的街道上,郭师庸左看右看,心里幻想着这条街道所有店铺都开门做生意后的景象,眼睛中那色彩,就像回忆起他老人家的初恋。
张迈却是从上千万人的大都会来的,眼界开阔,这俱兰城和他在另外一个位面的居住城市相比较而言其实规模很小,可自自己到这个世界以来,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像样点的城市。
新碎叶和下巴儿思,名为城,却都是有城而无市,只是城池甚至城寨,而不是城市。下巴儿思中心有个集子,连固定的商铺都没有。而俱兰城却有了,而且有二十几家门面还颇大——也就是说这里的手工业与商业都已达到了一定的规模。
这时张迈走在俱兰城的大街上,看着两旁紧闭着大门的店铺,看看郭师庸的神情与反应,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这里能作为我们安西唐军的临时根据地吗?”
经过连续几次的扩军,唐军如今已经接近游动部队所能达到的极限,再下来找不到一个根据地的话,发展就要遇到瓶颈了。
唐军对根据地的需要,已经是越来越迫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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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第十九章 郑渭
来到这个世界有一段时间了,张迈对喀喇汗的情况他已经越来越明晰,在地理上,喀喇汗可大致分为东、西、南两部分。
东部的两大河谷(伊丽河谷、碎叶河谷)是喀喇汗王朝的军事中心与政治中心,这片精华地区上常年活跃着数十万游牧民族,如果成功发动可以聚集起来十几二十万的骑兵,回纥人的老巢八剌沙衮就在碎叶河下游。
南部则是商业重镇疏勒城(今喀-什,共和国最西面的地级市),是波斯、印度通往汉地的必经之路,商业传统源远流长。
而现在张迈他们所处的怛罗斯区域,则是喀拉汗王朝的西疆,地势虽然相对狭窄,却是喀喇王朝进入河中地区的桥头堡,虽然萨曼王朝时时防备着回纥人的袭击,但民间的商旅并未完全断绝,边境贸易仍在有限制地进行。
唐军此刻占领了的俱兰城位于八剌沙衮西面,中间隔着俱兰山脉和碎叶沙漠,所以这座城市向来归怛罗斯的统治者管辖,如果立足于俱兰城再占领怛罗斯,唐军的轻骑便可以随时南下富饶的河中地区,进行真正意义的劫掠——甚至是统治!当然,前提是必须扛住来自八剌沙衮方面的反攻。
不过以目前安西唐军的兵力而言要攻下河中、抵挡住回纥王朝的主力都很不现实,别说八剌沙衮的大军,就算是怛罗斯的驻军唐军也还惹不起。
慢慢的张迈走上了俱兰城的城头。这时杨定邦也来了,城内已经控制住,他本来可以去休息,但与郭师庸一样,想到自己已成为这座俱兰城的主人,他哪里还睡得着?约了几个老兵也和张迈一般,走踏了全城的主要街道,最后也走到这西门城头来,却遇到了张迈,三个年龄、性格都颇不相同的人遇着,却是相视一笑。这一刻,他们似乎有着一种类似的心情。
“怛罗斯之战就发生在那里。”郭师庸遥指重山之外,西域群山多白头,那些雪线以上的白色积雪,就是这万里内陆的生命线:“当时我大唐在西域的最高统帅高仙芝将军,率领安西大军,以及宁远、葛逻禄两大属国的部队与大食决战,不料葛逻禄竟然背叛,在激战正烈的时候插了我们背后一刀,这一仗,终究是败了!高仙芝撤了回来,想要卷土重来时,不料中土却发生了安史之乱……”
这怛罗斯之战,正是大西域地区胡进汉退的重大转折,怛罗斯一战虽然失败,但高仙芝当时尚有一战之力,安西四镇的主力并未折损,可惜这时却出了安史之乱,大唐腹地告急,大规模地抽调兵马赴东方平乱,心腹有难,手足之患一时就顾不上了……
张迈听郭师庸描述当年的战况,不禁出神,心想:“,当高仙芝听到安史之乱的消息之是什么样的心情,是惊慌?还是痛苦?还是无奈?唉,那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了。”
不过安史之乱这场大唐的心腹之患让高仙芝永远地丧失了报仇雪耻的机会,他回到中原以后,就再没有机会重临西域了,葱岭以西的万里疆土也从此逐渐沦落进蛮族手中,一直到今天。
今天,历史给张迈提供了另外一个机会,“可我的到来,会让这一切产生变化吗?”
“报——”唐仁孝上前,“特使,俱兰城大小商家六十四户,都已经请到了。”
“六十四户?”张迈大喜:“阿洛的动作真快!看来这里的油水果然比下巴儿思丰厚多了。”
便让唐仁孝依照在下巴儿思时的办法行事,“让黑虎去招待他们。”
“是,不过……有一户人家闭门不出呢。连请帖都不接,而且还带领家丁家将抗拒呢。”
“什么人这么大胆?”
“是本城最大的商家,阿卜杜勒·阿齐木家。”
这些西域的名字,张迈总觉得要记住很难,不过这“阿齐木”却有些印象。
“啊,对了,阿布勒说俱兰城的首富,好像就是姓阿齐木。”郭师庸说。
听说那什么阿齐木家反抗,张迈不禁冷笑,心想你阿齐木家就算是俱兰城的首富又如何?现在也已经是瓮中之鳖,居然还这么不识时务。
不久慕容旸又派人来报:“因阿齐木家抗拒,杨校尉已经带人要打破他家的大门冲进去……”
张迈笑道:“阿易做事就是冲!”但旁人见了他的笑容,便知道他对杨易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张迈对郭师庸杨定邦道:“庸叔,定邦叔,不如咱们去瞧瞧这俱兰城首富是何模样,竟然这么不识好歹。下巴儿思虽小,可俱兰城的这家首富比起奈尔沙希家可差得远了。”
便下了城墙,翻身上马,在慕容旸的带领下急驰到那阿齐木府外,果见好大一座府邸,大小十余间的门面,占了半条街,门前阶梯都是打磨光滑的石料垒成,与下巴儿思内那些土房完全是两种气象。
不过张迈却注意到这座大宅的屋檐边角颇有损落,一些地方有新增补的痕迹,看来这座豪宅刚刚奠基的时候固然风光,但现在已不是它的全盛时期了。郭师庸的观察更是入微,心想:“看这些石色,这些角落损毁已经有些年头,增补却是近期,看来这阿齐木家曾中衰过,如今或许小有复兴,却未达到全盛时的风光。”
这时大门已经被杨易砸烂,守住大门的士兵对张迈道:“这家子的大门可真结实,杨校尉刚刚进去。”
张迈也不下马,纵马入府,只听里头一个声音怒吼着:“你们……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家伙!住手!住手!”
忘恩负义?这什么话啊。
不过让张迈感到奇怪的是,说这话的人用的不是回纥语,不是铁勒话,不是昭武族的语言,也不是阿拉伯话,而是汉语!且是不太夹带胡音的汉语,当然也不是张迈所知道的以北京话为基础的普通话,而是某些地方有点像广东话某些地方又有点像陕西话的汉语——也就是郭师道、杨定国等所说的言语,据郭师道等讲,他们说的乃是大唐长安的官话。
张迈在一处屏风前跳下马来,顺着回廊走到大厅,见杨易正与一个阿拉伯打扮的英俊青年对峙互骂,杨易冷笑着道:“好大的架子!还关了门,还叫小爷出去!你们这些胡虏,城都被我们攻破了,还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你居然会说唐言,倒也难得。”
那阿拉伯打扮的青年白袍长靴,长身玉立,相貌俊雅,张迈入厅时望见,便想起一千零一夜连环画上那些阿拉伯国家的王子来,他自来到这个时代以来从未见到如此气质的人物,心中忍不住喝了声彩。
这时这个青年正张开了双手,护着背后的家眷,他手中没有兵器,面对气势汹汹的杨易却丝毫不肯示弱,被人用刀指着时,眼里闪过一丝惧意,张迈注意到他背后却有一个蒙面女郎,正用一双柔胰搭住了他的左臂,那青年用手轻拍了那蒙面女郎的手儿,他的人似乎也得到了勇气,胸膛一挺,指着杨易大骂:“少跟我动刀子吓人,我知道你们的底细!但我不和你说话,找你们首领来!”
杨易冷笑一声,张迈上前笑道:“找我吗?什么事情?”走近了看,越觉得这相貌英俊的青年其五官容貌竟是个标准的汉人,只是一双湛蓝的眼珠子才泄露了他有混血血统。
他呆了呆,那青年也将他上下打量,叫道:“你就是首领?郭师道呢,杨定国呢!”
张迈杨易都是一愣,心想他居然知道郭师道和杨定国?
这时郭师庸杨定邦也走了进来,杨定邦瞧见那个青年,呀了一声,马上下令除了张迈、杨易之外所有人都退出去,杨易叫道:“二叔,你怎么把人都叫出去了?这是他老巢,小心有什么埋伏。”杨定邦却对其他人喝道:“退出去!”
众士兵看看张迈,张迈已猜事必有异,点了点头,众士兵才退到了厅外。
待众人都退出去后,那青年见了杨定邦,神色稍定,对身后他的家人道:“你们也都到后面去。不用害怕。”一个少年叫道:“哥哥!”
那青年道:“带着你嫂嫂到后面去!不用害怕!”
那少年答应了,一直躲在那青年背后那身材窈窕的蒙面女郎却不舍地握了握他的手。
“别怕,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这些人我认识。”那青年的这几句话,却是用波斯话了:“你跟豪叔、阿汉他们到后面去,我就来。”
他力抗杨易时嘶声竭力,这时对妻子说话,却是极尽温柔。
张迈自听了他的口音,见了他的容貌,再听他说话,已猜到了几分,待厅中只剩下几个首脑人物,才问杨定邦:“定邦叔,这人到底是谁?”
“这……”杨定邦似乎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那青年向杨定邦行了一礼,却已看着张迈道:“你是郭洛吗?我是凯里木·本·阿卜杜勒·阿齐木。虽然当年未告诉你我这个姓名,但想必你应该还记得我的相貌,这些年不见,你可大变样了,都认不出来了。”
张迈听他知道郭洛,心里又多了两分确认,笑道:“我不是郭洛,也不知道什么凯里木。”这些阿拉伯式的名字经常重复,他实在是记不大住。
那青年怔了,望向杨定邦,杨定邦这才指着张迈对他道:“这位是长安来的钦差,张迈,张特使。”
那青年惊呼起来:“长安……什么……长安!长安特使!钦差!”喉音颤得极为厉害,却不是害怕,而是惊讶,惊讶中又带着不信,随即道:“杨叔叔,别开玩笑了!”
杨易听他叫“杨叔叔”都忍不住咦了一声。
杨定邦说:“真不是开玩笑。这是最近的事情,特使这次来,还带来了朝廷的圣旨、鱼符。”
那青年眼睛直直瞪着张迈,仍然不敢相信,看看杨定邦,又觉得他不像在说假话,讷讷道:“长安……长安……朝廷的圣旨鱼符……难道大唐还在么?”
杨易怒道:“你说什么屁话!大唐当然还在!”再也忍不住,指着那青年问:“二叔,这人究竟什么来历!”其实这时他也猜到几分了。
杨定邦叹了一口气,揭开谜底,道:“他就是郑家的后人啊。安西四镇、郭杨鲁郑——他就是当年于阗镇守使郑据公的后人——郑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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