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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赵十一月
沈采薇绣了半天,素白的帕子上也才有团莲花的形状。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看了眼还在缝鞋底的沈采蘅,很是无奈的道:“这一绣就是大半天,也亏你能坐得住。你的还好,任是谁瞧了都要道声好。可我这帕子绣成这样,还真拿不出去,一点用也没有。”
这时候,外边忽然有丫头掀了帘子进来禀报:“李公子来了。”
本要开口反驳的沈采蘅,闻言对着沈采薇眨了眨眼睛,抿着唇促狭的笑道:“二姐姐绣的帕子这不是有去处了?”
沈采薇厚着脸皮全当做没听见,把手上绣了一半的帕子收了起来,想了想后才起身道:“我和他有些话要说,正好去外边走走,你先在屋里坐一会儿好了。”她和李景行确实是很久没见了,上回匆匆赶来,路上又担心着家里,倒是有好多事没问。
沈采蘅连忙作出乖乖的样子,坐正身子点头道:“嗯。”那模样恨不得沈采薇立马就走。
沈采薇面上有些红但还是忍不住笑了笑,正好丫头打了帘子起来,她便出了门,果然看见李景行就等在门外。
“采薇。”李景行本就等在廊下,听到脚步声便转过头来。
他本就生的清标卓然,此时眉目之间微带笑意,便如林下清风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他此时的心情是:终于又见到采薇了(≧▽≦)/
沈采薇见着他,心里也隐隐生出了一些小小的轻松和喜悦。她缓步朝着李景行走过去,开口邀请道:“我刚好要去园中走一走,李世兄可要一起?”
李景行的眼睛亮了一亮,面色虽不变,声音却染着笑意:“自当从命。”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长廊,从院门的一角穿过,正好是一条偏僻的小道。
沈采薇瞧了眼自觉落后几步的丫头,思忖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上回我还没问你,柳于蓝怎么样了?”她本来是已经把柳于蓝给忘了的,可这回再见郑午娘,她才忽然想起当初害的自己落入徐轻舟手里的柳于蓝。
李景行倒是没想到沈采薇会问起这个,他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认真的答道:“我原先也想通过她找线索,所以特意寻过人。她被徐轻舟下了哑药,送到了容月楼。”
容月楼号称江南第一青楼,名气不小,哪怕是沈采薇这样的闺阁女子也略有所闻。
沈采薇听到这里,面上先是白了白,然后便气得红起来:“徐家竟然胆大至此。”
依着沈采薇的意思,柳于蓝做错了事,自然该收些惩罚,可是似徐轻舟那样的作践人就是存了心要恶心人。再者,柳家虽然如今渐现衰势,但到底也是书香门第,徐轻舟这样毫无顾忌的把柳家女送到容月楼,简直是可以称得上是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李景行听到这话亦是点了点头:“光靠徐家,徐轻舟自然没有这样的底气。”他顿了顿,“如今江南官商勾结,确实是糜烂至极。”
沈采薇点了点头,忍不住还是追问了一句:“你把柳于蓝送回柳家了吗?”
李景行倒是没想到沈采薇这般关心,不过还是认真答道:“她不想回去,我就准备了一些银两把她送去边上的农家了。”
当时柳于蓝已经在容月楼呆了一段时间。那楼里本就有些有特殊癖好的人,柳于蓝那般容貌才情自是受了不少的苦。李景行找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有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当然,李景行会出手相救也不是他同情心旺盛,而是因为柳于蓝当时虽然不能言语也不知道徐轻舟的去向但到底还是帮着他确定了追踪的方向。他自小受教于李从渊,绝非冷血到见死不救的人。
沈采薇心中稍有放松,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反而开口问了另一件事。
李景行就站在她的边上,目光时而在沈采薇身上掠过,心中既是温柔又是宁静。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把臂同游兮,幸何如之。此时风平浪静,他们却不知这仅仅是京中暴雨前的平静。
这个时候,天色还亮,赤日当空,一点金光染了半边天。东宫之中人来人往,太医和宫人皆是步履匆匆。
这时候,皇帝陪着皇后,萧远又被推去处理杂务,倒是只有郑宝仪陪在东宫。
郑宝仪跪坐在床脚,看着被太医刚刚施针救醒过来的萧天佑,忍不住哭着扑了上去:“二郎......”她一时心中又酸又痛,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天佑竭力想要握住她的手,可是也只有指尖轻轻动了动,他沙哑着声音道:“别哭......”他适才吐过血,唇上染着一点红,衬得那苍白的肌肤白如冰雪。
郑宝仪咬着唇,竭力忍住哭声,她小声哽咽道:“嗯,我不哭。”说话的时候,眼泪自她眼中默默滚落。
萧天佑有些疲惫的抬起眼,用目光细细的描绘着郑宝仪的五官,忽然轻轻叹气:“宝仪,你听我说......”他咳嗽了一下,血气上涌,整张脸都是红的,一如花蕊中央的一点艳,“父皇固然爱重母后和我,但是他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父皇。爱子之心,血脉传承之念,皆是人之常情。所以,待我去后,萧远必是要继承国统。”
郑宝仪见着他这般交代后事的神色,心中惊惶,连忙去拉他的手和被子:“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她眼泪不自觉的落下来,声音里面透着强作掩饰的自然,“你现在刚刚醒来,先睡一觉。我去叫姑父他们来。”
萧天佑回看她,目光之中闪着温柔的笑意,这笑意令他本就苍白若死的脸显得明亮起来。如同月光照亮黑夜,显出无限的美好来。
“宝仪,你听我说完。”他轻轻的接口,语气不急不缓,“我所念者唯有你和母后,无论如何,都要把你们安排妥当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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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宝仪听到这话,顿住身子,怔怔的看着他,眼泪簌簌落下,哽咽着点了点头。
前一世,她因为之前和萧天佑的隔阂,任性赌气,便是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还记得,自己听到他病逝的消息而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只能见到再也不能对她笑、再也不能照顾她的萧天佑。
那一刻,油然而生的自我痛恨就如同雪亮的尖刀,一点一点的剐着她的心,刀尖染血,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即使如此,最后还是前一世的萧天佑是以他的方法保护着她——姑母早逝,郑家因为私通外敌而被全族问罪,仅有她因为有了一个名不副实的先太子妃头衔而得以免罪。
忆及前世,郑宝仪忽然镇静了下来,她忍不住俯下身、低下头,轻轻的道:“二郎,要不然这一次换我陪你吧......”她把头凑近躺在榻上的萧天佑,发髻早已洒落,乌发就那样散在榻上。她的面上显出一点轻微的笑意来,少见的天真模样,沾着泪水的眼睫静静的垂落下来,雾蒙蒙的眼睛却是带着泪光,声音轻不可闻,“姑父还有萧远,姑姑还有长平,母亲和父亲还有哥哥......可二郎你只有我,要是一个人的话该多孤单啊?”算上前世,她也活得够久了,何必再要把那些痛苦再经历一次?
萧天佑一时不能应声,只是静静的将目光投向俯身靠在自己边上的郑宝仪,目光一如画笔,久久徘徊,迟迟不去。
郑宝仪还是个少女的模样,眉目盈盈,明秀清丽,美得不可想象。那是他自小就喜欢的人,喜欢到不敢明言、不敢多想。情窦初开之时也曾午夜梦醒辗转反侧,犹记得梦中的她微微一笑,刹那花开。
那样美的花,他多么想要能够捧在手心,细饮花蜜。
可是,他不能。谁都可以,独他不能。
萧天佑忍不住伸手握住郑宝仪放在枕边的手指,压低声音训道:“阿仪,你才刚刚及笄,以后的日子还长,哪里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他顿了顿,在她的目光下一时无言以继,压抑住心中的复杂情愫,只能低低唤道,“阿仪,阿仪......”
我的阿仪。
万般言语,百般筹谋,遇上了她便成了满腹柔情,半点也说不出来。
他猝然阖上眼,把那涌上来的酸楚压下去,好一会儿才沉静的接下去道:“我已经和萧远说清楚了,待我去后,他会好好照顾你。无论是郑家还是其他事都不会连累到你和母后。”他睁开眼,眼睫浓密,黑眸如同黑曜石,“父皇曾给我们赐婚,不过到底还未成婚。等我去后,你可以先自请在宫中立庙,代发修行,暂避风头。若是遇上了喜欢的人,再让萧远替你还俗赐婚......”
郑宝仪默不作声的听着,忽然凑近他,吻住了他的唇。她散落的乌黑丝发落在萧天佑的面色,冰凉光滑一如黑色的丝绸。
郑宝仪的唇上还染着泪水,滚热中带着苦涩;萧天佑的唇则是苍白冰冷,依稀带着血腥味和药味。如同火焰舔吻冰面,无与伦比的绚丽美景,令人不由自主的沉沦下去。
在殿外,刚刚得了消息的萧远和皇帝正快步赶来,左右的宫人皆是俯首行礼。
而在沈府的后院里,沈采薇和李景行则是一前一后的漫步在花间小道上。
沈采薇随手折了一支柳条,柳枝上面嫩叶只冒出一点点,枝条纤长柔韧,将她握着柳枝的手也衬得柔软白皙。她背手转身看着李景行,笑着问道:“刚刚忘了问你,你是怎么来的?”渣爹对李景行是恨屋及乌,沈三爷近日又忙着女儿婚事,李景行居然能够转进来,简直是奇迹好吗。
李景行看着她颊边的酒窝,忍不住伸手替她拂开那洒落的一缕长发,剑眉微挑,不答反问道:“你猜?”
“还能有什么,肯定是你找到什么事,把我父亲哄高兴了呗。”沈采薇眨眨眼,面上微微有些红,细声哼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转头往后面的小亭走去:“对了,我上回刚刚写了一首新曲,你要不要听?”
李景行忽然想起当初在松山书楼里面看见的那半支曲子,心中微动,语声里面含了一点笑意,一如春雪初融,潺潺而动:“荣幸之极。”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沈采薇这时候也想起了那事,觉得当时的事情实在太巧了——谁能想到,她一不小心闯了祸还能被人撞见,然后误打误撞的就和那人一起写了她拜师的曲子。甚至,到了最后,她居然还和这人订下了亲事。
命运确实是无比奇妙,兜兜转转,竟是到了如今这样的情景。
沈采薇想着心事,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稍稍顿了顿便沿着台阶到了亭上。
亭台临水而立,扶栏望去可见池水澄澈。沈采薇随意的把柳条扔到湖上,很快就有游鱼游上来咬着柳跳,一如争食一般。
后面跟着的丫头这时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把早就备好的木琴放下,是沈采薇常用的焦叶琴,倒也不算名贵,不过是用惯了十分顺手罢了。
沈采薇本就是忽而兴起,索性就把之前新写的那首曲子正经弹了一遍,然后才支着下颚看着李景行得意的问道:“怎么样?”
李景行微微颔首:“不错。”他想了想从腰间抽出一只箫来,抿唇一笑,“不若一试?”
沈采薇抬眼将镇定从容的李景行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觉得现下想要秀才艺的李景行和开屏吸引雌性的雄凤凰很像。她忍住笑,咬着唇点了点头:“好吧。”
她重新低下头轻抚琴弦,曲声一如流水一般悠然流淌。李景行的箫声也随之缓缓而动。
琴声和箫声彼此交缠在一起,一如鱼与水,融洽至极,高低相合。
待得一曲末尾,那箫声忽而渐转低柔,沈采薇的琴声被那箫声一引,指腹在琴弦上微微颤动,指尖发热,那种触电般的感觉顺着指尖一直到她心上,她的脸也不自觉的红了红。
李景行十分满意的看着面红耳赤的沈采薇,好一会儿才道:“自从知道采薇你擅琴,我就想着去学一学瑟,只是瑟带起了总不如箫来得方便。果然,现下看来萧更不错。”
沈采薇默默在心头呵呵了一下:我学琴你学箫,那我学医你是不是要去送死?
不过,她还是端正了态度,随口奉承了一句:“也是景行哥哥你天资出众,学什么都快。”她说话的时候,面上还有红晕未散,眉眼弯弯,黑眸含光,颊边梨涡浅浅,笑容明丽无比。
李景行本还要谦虚几句,被她的目光一看,只觉得心头热气上涌,不由得垂下眼:“还好......”他轻轻咳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低着头,只有耳边有浅浅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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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身子本也不好,当初陪着皇帝在潜邸的时候受过不少罪,之后又为着为了长子哀痛不已,若不是后来有了太子萧天佑需要照顾,她自己都撑不住了。
然而,为母则强,念及久病的儿子,皇后到底还是提着一口气,从床上起来,坚持的扶着扶着宫人的手往东宫去。
这时候,天已经阴了下去,轰隆的雷声在天际徘徊,看着马上就要下雨的模样。
下面的人连忙备好凤辇,小心翼翼的扶着皇后上去。
也正是这时候,东宫里面,皇帝以手覆面站在边上似是不忍去看,郑宝仪呆呆的跪坐在床尾位置仿佛心不在焉,萧远则是跪坐在床前位置,握着太子萧天佑的手垂首不语。
萧天佑抬起眼看着萧远,唇角微微一抿,忽而笑了一下:“齐光,我说过的,‘总有一日,我所拥有的都将是你的’。”他细长而浓黑的眼睫轻轻的垂下来,看上去温柔静好的模样,“大越的江山、父皇、母后还有宝仪,都要交给你照顾了......”
萧远沉默半响,好一会儿才道:“你别多想......”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哑,“你想照顾的人,自然应该你自己去照顾。”
皇帝似乎已经悲痛不已,此时亦是出声喊道:“太医呢?太医!”
殿外的宫人一边入内回禀,一边令人去把在侧殿候着的太医请来。
萧远侧身咳嗽了几声,面上浮起一阵的潮红,他有气无力的伸手止住了皇帝的声音,轻而缓的道:“父皇,只剩下这么一点时间了,就让儿臣把该交代的事,该说的话都说完吧。”
皇帝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他仓促的上前几步,走到床前去看已然病骨支离的儿子,只觉悲从中来,不由失声痛哭道:“大郎已经不在,二郎你若再去,叫你老父皇和母后又该如何?”
他此生钟爱唯有皇后,而皇后所出也唯有二子一女。在他登基前夜,景王兵乱,还是太子妃的皇后仓促的带着襁褓中的幼子躲避于外。那一夜兵荒马乱,那尚且年幼的孩子不知怎的因为受寒不治而亡。待他平定兵乱,也只能接回心若死灰的皇后和儿子已然冰冷的小身体。
那么小的孩子,头上生着一撮乌黑的发,就和小猫似的,只会依在父母怀中细语。
那是皇后九死一生的生下孩子,也是他寄予了无数希望和怜爱的孩子,却没能等到长大就已然匆匆病逝。再隆重的葬礼和封号都没办法弥补一个父亲的悲痛。
还好,后来他和皇后又有了萧天佑和长平。
长平是上天赐予他的明珠,光彩明亮,使他再拾欢颜。而萧天佑则是他全心全意向上天祈求得来的无价之宝,无物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而今,这被他全心全意痛爱的幼子亦是不能得存。
这一刻,皇帝忍不住想起了被他亲手斩于剑下的景王。那个曾经拉着他的袖角小声撒娇的兄弟,躺在乾元殿的殿门口,一边呕血一边诅咒:“臣弟祝愿皇兄,得享万里江山.......”他唇边的血迹红艳的就像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石榴石,缀在唇边,声声轻如浮尘,“但有所爱,必不得存。”
皇帝踉跄了几步,终于还是扑倒床前,握着儿子的手痛哭起来:“二郎,你于心何忍?”
萧天佑缓缓阖上眼,语气里面亦是带着不加掩饰的愧疚:“先父母而去,不能侍奉父母,此乃儿臣之不孝。”他顿了顿,气力显是有些衰弱,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接着道,“父皇和母后,就不要为我这个不孝子难过了......”
皇帝握着儿子的手:“二郎......”一时间哽咽不能得语。
萧天佑勉力维持着面上的一点笑意,抬眼去看殿中的人。他的目光在皇帝、郑宝仪的身上掠过,最后终于落在萧远的身上,他轻轻的唤了一声:“哥哥......”一切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萧远面上的沉静亦是无法维持,眼眶微红,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萧天佑微微阖眼,正要闭目而去,殿外忽然传来喧哗之声,被雨打湿了凤袍的皇后跌跌撞撞的冲入殿中,她脚上一滑,险些要扑倒在地上,可她顾也不顾只是仰头去看床榻上的太子,哑声叫道:“二郎!”
那样尖利而沙哑的声音,几乎令人怀疑说话之人的喉咙是不是会坏了。
萧天佑似是听到了这声音,竭力睁眼去看,面上似有笑容浮起,轻薄一如月光的:“是母后来了......”他气息渐散,只余下那浅浅的笑容。
皇后脸一白,只觉得胸口大痛,全身无力的伏倒在地上,一时之间亦是没了声息。
顿时殿外殿中的人皆是仓皇四顾。而外边,大雨倾盆而来,淅淅沥沥,似乎要洗去一切。
这个时候,严氏正服侍着沈承宇换衣裳。她见着沈承宇心情正好,便玩笑了一句:“咱们家几个姑娘的亲事倒都订的早。大娘已经出嫁,二娘和三娘也都订下了,只有四娘还没影子呢。”
沈承宇自是知道严氏这是借着话来打探他对沈采苹婚事的态度和打算。他也不在意,只是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袖角,笑着道:“放心吧,四娘是我们两个的掌上明珠,我自是放在心上的。她的婚事,总不会差了人去。”
严氏一听心里便突了突,温柔一笑,正好弯身替他理好了袍角,起身试探似的问道:“听老爷这话,似是已经有了计较?”
沈承宇只笑不语,转身回书房的位置上坐好。
严氏咬了咬唇,上去推了推沈承宇的肩,细声道:“老爷快别卖关子了?我都要急死了。”说着又给沈承宇倒了茶,体贴周到的送到他手边,温声道,“说一声也好,也好叫我心里有个底。”
沈承宇端着茶盏抿了口茶,这才慢条斯理的道:“大哥家的大郎怀瑾娶的是余阁老的嫡孙女,现今余阁老马上就要致仕,次辅温阁老说不准就要熬出头了。”
严氏连连点头,应道:“这我都知道。三娘那门亲事不就是温阁老作的媒?确实是体面的很。”
沈承宇点点头:“这回老三能请动温阁老,也是因为裴家姑娘嫁去了温家,好歹有些姻亲关系。”
严氏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来,这时候不免又推一推沈承宇:“我知道老爷是有成算的,只是这和四娘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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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承宇瞥了眼妻子,含蓄的摇了摇头,面上浮起一丝得意之情:“你啊!你就没想到这余阁老致仕之后,内阁里少了人会不会再选人?”
严氏呆了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沈承宇心里得意,口上便忍不住想要透一些出来,索性把事情摊开来说了:“若是内阁再选人,论资历论圣眷,朝中只得两位大人有资格。一是礼部尚书李大人;二是吏部的邹大人。”
礼部尚书李大人正是李从渊的父亲,李景行的祖父。
严氏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手指紧紧抓着桌角,轻声问道:“老爷这是打算把四娘嫁去邹家?”
沈承宇颔首应了,口上道:“是邹大人亲自给我透的气,我也点头了。他家小孙子这会儿正在进学,也没定亲。等四娘结业了,两家正好把亲事订下。”他摸了摸短须,忍不住得意道,“四娘能有个阁老公公,岂不正好?”
严氏听得面色惨白,几乎立马就想要把这事给否了——且不说邹大人能不能入阁,就说邹家那几个小辈,那里头本就没有几个成才的,那个小孙子更是连秀才都没考上,哪里配得上自己才貌双全的女儿?
再者,沈承宇口上说得好听,实际上还不是拿着女儿讨好上司?他一门心思想着邹大人入阁,还不是想着吏部尚书乃是重职,除了圣眷极深之人外再无人能身兼内阁阁臣和吏部尚书二职。若是邹大人入了阁,这吏部尚书的位置岂不就空了?若能得前上司邹大人推荐,说不得沈承宇他这个侍郎就能再往上一步。
严氏暗暗的把无情无义的丈夫骂了个百十次,心里更是恨得紧了,口上却是柔声道:“这,不太好吧。怎么说,李大人也是二娘未来的公公。夫君一心向着邹大人,岂不是坏了两家交情?又该叫二娘如何自处?”
沈承宇听得这话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行了行了,这朝上的事,你们妇道人家就别多管了。二娘这婚事本就不是我自己订的,前程如何,自是看她自己造化,我却是顾不得了。且看李七那德行,若李大人真是入了阁,说不得还要给我笑话看呢。”
严氏还要再劝,沈承宇却已经拉下脸来了,摆摆手:“我要处理公务了,你先回吧。”
严氏心知此事不能再劝,苦着一张脸出了门。她心里愁得很,就想着去瞧瞧女儿。
沈采苹现在正在看书,有些发怔,不知怎的倒是难得的想了自己的婚事,一时没有思绪,颇有些茫茫然。
严氏这时候正好进了门,看着还一团孩子气的女儿,眼睛一酸,忍不住上前抱着女儿哭了起来。
“娘这是怎么了?”沈采苹手足无措的拍了拍严氏的肩,急忙问道。
左右又是拥上前来劝慰:“太太可别把姑娘吓到了,姑娘年纪还轻,万事都要看您呢.......”
严氏心里撑着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勉强笑道:“娘适才和你爹说了一会儿你的亲事,想着我好不容易把我们家四娘给养大了,到底还是要便宜了旁人。这不,一见着你,就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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