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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近南
“呃……属下猜想,应当是绞绳类装置的东西——有点像提井水的辘轳……”
“绞绳类装置?……怎么操作呢?”
“可以将这种装置安装在高处,然后用绳索套住木箱,只须转动装置收回绳索,就可以将箱子吊走了……哦,还可以装滑轮,也能将箱子吊起来。”
“能有这样的想法,很不错了!当年,那‘草蛇灰线’金千里神捕,也曾这么怀疑呢!”缪易真称许,“这也是为什么说,在那长岭岗也有可能失劫的原因了……”
“近楼,让人进来倒水。”缪易真揭开茶盖,发现茶水已然喝光,吩咐道。
喝了一口新冲的热茶后,缪易真续道:“金神捕怀疑,那绞绳装置安装在那山岗上。那些盗匪的出现,目的不过是去调开众人的注意力;同时,他们的同伙自山岗上垂下绳索,自众人头上,将箱子吊走了……”
“怎么可能?”赵燕豪摇头,“那得需要多少的绞绳装置?……况且,至少还得有人跟着绳索下去,将绳子系在箱子上吧!”
“赵兄说得极是!我的想法是错误的。”许锦山脑子转得很快,知错就改也快,“试想,有那么多的箱子,却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若是下来的人少了,如何系得过来?……反之,若是很多的人自天而降,动静又怎么可能小呢?怎么可能不被发觉呢?”
“正是这个道理。”缪易真笑了笑,补充道:“还有一个要点:并非是将箱子吊走就完了,还得换上相同数量的箱子呢!”
“是呀,是呀!”高近楼激动地嚷嚷,“不但数量要相同,还得全部按原状码好呢!……除非是神仙,只须吹口气,就能瞬间全部置换走……凡人,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故此,其余的神捕们也都不赞同他的想法。”缪易真的笑意带着一丝嘲讽,“初时,金神捕还不肯服气呢,直到他仔细勘察了长岭岗方圆数里的范围,才没再坚持了……因为,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地方可能有安装过这类装置的痕迹,也找不到曾搬运过箱子的痕迹……”
“带着这个疑问,我也去实地勘察过。”缪易真正色道:“当时的歇息队伍,是在距离山岗约半里的平野中。距离既远,而那长岭岗也不高,所以,盗贼们是根本就不可能吊着绳子坠入队伍中的……这种情况,除非是队伍是在山谷中歇息,盗贼们自崖顶上攀下……”
“至于真有没有安装过绞绳装置的痕迹,因时间太久了,如何还能辨出当年的痕迹来?不过,‘草蛇灰线’金神捕的火眼金睛,我还是能完全相信的……”缪易真顿了一顿,总结道:“所以,于长岭岗失劫的可能性基本排除了,而应当在五里客栈了……”
说到这里,目注赵燕豪道:“燕豪,你来说说,盗贼们会怎样在五里客栈掉包呢?”
“师叔,那五里客栈,也不是处在山谷中吧?”
“恩,在一处山坪之上。”
赵燕豪“哦”了一声,边思索边道:“地面上不可能……空中也排除了……那应当就是下地了……”
“怎么个下地法?”缪易真饶有兴趣的问。
“我想,会不会是这样:那后院的地面下有暗道——当然,是能通往别处的——而那些盗贼们,事先早就扛着用于掉包的箱子,并潜藏在地道之中……当他们的同伙射灭了灯笼之时,他们便打开暗门,窜到地面上来,将众箱掉了包……”
言及此,也不能相信自己的说法,摇头苦笑道:“怎么可能呢?……虽说是在黑暗中,可如此大的动作,如何能不被看护在旁边的人们发觉呢?”
“你的想法,跟‘海底寻针’龙海生神捕差不多。”缪易真微笑道:“不过,很多神捕并不支持这种说法。其原因主要有两点:第一,如此众多的箱子,若以人力掉包,根本就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须要知道,后院处于完全黑暗的情形,至多不过半顿饭的时间;第二,就算真是,却得需要非常多的人——即便一人十箱,那也得上百人——同时行动,正如燕豪所说,怎么可能不被发觉呢?”
“故此,这种可能也被否定了。”缪易真续道:“众神捕中,最为厉害的,当然还是得数那‘通天彻地’刘天眼神捕啦。他也认为,地下是有暗道的,不过,在掉包之时,却并非是以人力,而是以机关……”
“何种机关?”赵燕豪兴致勃勃的问。
“他猜测,应当是一种托盘加滑轨类的装置。这种装置,主要是由两个托盘和两道滑轨组成,每个托盘连接着一道滑轨。一个托盘,正好托着待置换的宝物箱,而另一个托盘,则托着掉包箱……”
“师叔,您的意思是说:那放箱子的地面,正好处在一个托盘之上?”赵燕豪惊奇地问。
“正是。”
“这……真真太不可思议了!”高近楼圆睁双眼,“那该是个多么大的一个托盘呀?!”
“至少,长宽都要达到四丈!”缪易真摆手示意他不要追问下去,续道:“刘神捕认为,盗贼们事先早在一个托盘上放置好了掉包的箱子——并且,码放的顺序也跟众宝物箱一致,当在射灭灯笼之时,立时启动装置,托着宝物箱的托盘立刻下沉到地道中,并沿着滑轨滑走;同时,另一个托盘则托着掉包箱滑向后院,然后升出地面,完成置换……”
※※※
“师叔,我有个疑问,”凝神静听的赵燕豪插嘴,“不是有五十来箱并未置换吗?……那样换的话,岂非全被换走了?”
“关于这个问题,刘神捕的解释是:在掉包之前,那放掉包箱的托盘上本就少放了五十来箱——当然,所预留的位置也正好吻合。当众宝箱沉到地道之时,潜藏在地道中的盗贼们便立即搬下那些不用掉包的箱子,并且码好在众掉包箱之中。”
“大人,您的意思是说:那两道滑轨,乃是在同一个地道之中?”许锦山插口。
“恩,并且是平行放置的。”缪易真呷了一口茶,补充道:“不过,那是刘神捕的意思。他认为:当启动装置时,两个托盘便沿滑轨相向运动,直至彼此到了设定的位置之后,方才停止……”
“可是,两个托盘都在运动呀,如何好搬下来,并且还要码好在另一个托盘上呢?”
“运动速度并不快,”缪易真解释道:“只有速度慢些,声响才不大,方不至于被察觉……但是,他们早计算过了,能保证赶在火光再亮之前完成。”
“我还有个疑问,”赵燕豪思忖道:“掉换之后,地面会与原先的不同呀?岂不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赵兄说的对!”许锦山轻拍手,“即便很相似,却还不一定能严丝合缝的呢!”
“原因是这样的,”缪易真习惯性的捻了捻黑须,“两个托盘,本就设计得完全相同,所以在置换之后,也能严丝合缝的。而这托盘的表面呢,本就是那后院的地面。”
“师叔,您的意思是说:另一端的托盘上,还有一个跟那一模一样的地面?”
“那是当然!否则,怎能瞒得过众人呢?”
“真是太玄啦!”许锦山喃喃摇头,难以置信地问:“大人,果真能造出这种机关吗?……再者,那另一块地面,又安放在哪里呢?”
“当然能啦,江湖之中,本就有一批精擅机关暗道的能工巧匠……即便别人不能,滕州公输家的后人,肯定是能造出来的……至于另一块地面安放于何处,我不懂机关制造,所以也不清楚……总之,他们是有办法的,只不过多费些工夫罢了!”
“大人,属下还有一个疑惑……”歪头思忖的高近楼突然双眼放光,插口道。
“说吧!”
“呃……既然那些护宝之人就在箱子旁,若是在托盘下降时,是不是有可能会将他们中的某些人也带下去呢?……大人您说,这种情况会不会发生呢?”
“呵呵,近楼,问得好!”缪易真朝他竖了竖拇指,“但你所说的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原因是当在夜晚歇息时,所有的护宝人员,绝不允许靠近众箱子,至少要在一丈距离以外……”
“为什么?”
“怕有人悄悄的拿走宝物呀!”
“哦,明白了。没想到,这一点却成了个天大的破绽,反而被盗贼们利用了!”许锦山感叹。
“谁说不是呢?”缪易真轻叹道:“那后院是个四合院,地面以青石板铺就,四周均是抄手游廊。护宝的那些人,便分布于四方的抄手游廊上……”
“那院子有多大呀?”赵燕豪发问。
“长八丈二,宽七丈半。”
“哇,倒还不小啊!”
“因常有镖行、商人之类的来住宿,这个院子,本就是为他们堆放货物准备的,所以当然不小了。”缪易真思忖道:“当时,宝物箱都码放在正中央,仍是分两层堆放,长宽均几达四丈……”
“为何要放在正中,却不靠一边堆放呢?”
“还不是一个道理,怕靠那一侧的人有小动作呀!”缪易真冷笑道:“这些情况,都被盗贼们了如指掌,所以,轻易的就被这种机关掉了包。”
“可再怎么说,后来的那个托盘,与原来的地面,始终会有缝隙的呀!”
“众人见宝物箱安然无漾,哪里还会注意到这种细微的情形?”
“那倒也是!”赵燕豪点头,想了想问道:“后来,那刘神捕发现这个破绽了吗?”
“没有呢!”
“没有?为什么?是没想到?还是……”
“呵呵,人家怎么可能想不到呢!”缪易真叹息道:“别说是挖地三尺,他可真的是挖地三丈呀,只是,仍没能找到一丝破绽!”
“怎么会这样?”赵燕豪搔了搔头,忽然兴奋道:“我明白了,先前的那个托盘又换回去了……”
“不是这样,你再想想。”
“唔……真的不对,”赵燕豪皱眉思忖,“即使换回去了,却跟原来的不是一个整块,仍是很容易辨别出来的……师叔,您说那刘神捕曾挖地三丈?”
“是呀!”
“那就更不对了!不是有托盘、滑轨、地道之类的吗?那样岂非马上就被发现了?”
“没有。”缪易真摇头,再次肯定道:“什么也没有。别说没这些东西,连被新土填充过的迹象也没有呢——地面下的泥土,全是陈土,大家都看得出来,绝没有被翻动过的——也就是说,地面之下,根本就从未安装过那所谓的托盘加滑轨类的装置!不仅如此,众神捕还拆了整个五里客栈,并再挖地三丈,结果仍是一样!”
“……”三人惊鄂得面面相觑。
※※※
缪易真续道:“众神捕惊怒交集,便怀疑那聂掌柜有问题,于是抓了他严刑拷打,直将他打得奄奄一息了,他仍坚称,对此事毫不知情。经详查,这五里客栈乃是他家的祖业,八十年前,由他爷爷在此建成经营,四十四年前传给了他,并一直经营到那时。当然,还查过他的家世,的确世代清白……所以说,那聂掌柜的嫌疑也基本排除了。”
“接着,众神捕开始审问三湘镖联之人——作为最大的嫌疑人,早在发现失劫之后,他们便被各大门派之人扣押了起来——他们也是矢口否认的。后来,各门各派之人也都陆续作证,说他们的确是无任何作案的机会的。但因找不到贼赃,只得暂押着他们,继续侦察……”
“自然,当时值夜之人,也是很值得怀疑的……你们可还记得,是哪些门派的弟子值夜么?”
“南宫世家、浣花萧家、武当、峨嵋、恒山、龙虎山。”赵燕豪的记性很好,立刻回答。
“对。”缪易真微笑道:“由于这六派在武林中均是响当当的门派,众神捕不敢得罪,所以并未对他们进行关押,而是分别找他们谈话,详询当时的情形……”
“哼,如此重大的案子,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赵燕豪气哼哼的道。
“人家可不是这么想的!”缪易真冷笑道:“各门各派,都讲究面子得很呐!如果门下弟子被关押了起来,面子上如何挂得住?跟这种天大的案子扯上了关系,声誉上得受多大的影响呀?何况,即便真从中找出了真凶,仍不免得罪了其余五派……再说了,连一丁点儿证据都没有,他们哪有那个底气?”
“经详询,六派之人对当时的情形的说法基本一致。所以结论是:其中绝没有哪一个门派,或是哪一个人,当时有任何可疑的举动。”
“总而言之,各派均可疑,各派又都不可疑——并不单指这六派,而是所有参与押送的门派。这,就是他们调查后的结果。”
“唯一的线索,还剩一条,那就是箱子了。于是,他们便去‘周记箱号’调查。三湘镖联的订箱业务,一直均是由局主‘震三湘’姚远的侄子——姚霆负责。令人惊喜的是,这一次,终于找到了很有价值的线索……”
“原来,那姚霆在最近订过两批数目庞大的箱子:一批是在二十二日前下订的,数目是一千一百只,十九日前取走了;另一批则是在十八日前下订的,数目是九百只——说是十万火急,要求在一日内赶制出来,结果,在十七日前取走了……”
“先前所订的那批箱子,无论在时间、还是数目上,都能证明,是用来盛装那批宝物的;而之后所订的那批箱子,很明显,正是用来掉包的……”
“那两次订货,都是姚霆亲自前去的吗?”赵燕豪目光闪动。
“恩。”
“这么说来,这个姚霆,才是最大的嫌疑人呀!”
“众神捕也都是这么认为的。”缪易真微喟,缓缓道:“他们兴奋不已,立时拘捕了他。可是,他却只肯承认,仅订过先前的那批箱子,对于后一批箱子,却打死也不肯承认……”
“众神捕无奈,便传那‘周记箱号’的周老板前来当面对质。二人见面后,姚霆非常激动,声嘶力竭的质问他为何要诬陷自己。当时,周老板的神情也很古怪,怔怔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改口说:‘错了,真是错了,绝不是他!’……”
“众神捕气愤非常,连声警告他不可作伪证。周老板连称‘不敢’,说是第二次来的那个姚霆,虽说面貌服饰无异,可无论是口音,还是神情举动,都与平日不大一样。当时,他还对此很惊讶,问他是怎么了。那人解释说,昨夜感冒了,喉咙也肿了,说起话来嗓子还痛得很呢……”
“大人,那周老板的意思是说:后一个姚霆,乃是一个冒牌货?”许锦山插口问。
“正是。这人乃是易过容的。”缪易真正色道:“江湖中有那种精擅易容术的绝顶高手,能将人变得与易容对象一模一样……”
赵燕豪闻言心下一动:“那个已然身死了的东方震,会不会也是……”
“可是呀,”缪易真的话打断了他的思忖,“不管面貌有多么的相像,正如周老板所说,其口音和神情举动,却是很难模仿得那么相像的。只要是熟悉那易容对象之人,仍是不难辨别出来的……所以,我并不怀疑那周老板的话,后来那个人,肯定是个冒牌货。”
“后来,查到那个冒牌货了吗?”许锦山追口。
“没有呢。”缪易真摇头道:“因那周老板当时并未想到此人是个冒牌货,所以并未留意他此后的行踪……他雇人取走箱子后,便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可……那些雇的人,肯定不是三湘镖联的呀!……难道周老板没有发现么?”
“哦,他平日只跟姚霆打交道,对于他有些什么样的下人,倒从不放在心上;并且,姚霆也常有雇外人来搬运箱子的情况。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他并没有发现异常。”
“一个运送那么多箱子的队伍,难道在一路之上,竟找不到目击者吗?”
“也许有,但没人在意,都以为是三湘镖联的呢!”
“可是……那些神捕们相信那周老板的话吗?”
“将信将疑。”缪易真轻叹道:“于是,他们便将姚霆和周老板都作为了嫌疑人,押解到五里客栈去继续调查……”
“先前,他们在五里客栈不是什么也查不到么?干嘛又回去呢?”高近楼不解。
“查来查去,觉得还是在此处被掉包的可能性最大呀!”缪易真轻摇头,“皇上要求的破案期限,是在半个月以内。可直至期限满了,他们均一无所获!”
说到这里,瞥了一眼满脸疑惑之色的三人,淡淡的道:“可以肯定的是,就是在这五里客栈被掉的包!你们可能够想到,究竟是如何被掉的包么?”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均茫然摇首。
“连那刘神捕都想不明白,你们呀,肯定也是想不明白的。”缪易真正色道:“我也是亲临现场,并仔细查勘——甚至还带了点侥幸——才弄明白的……告诉你们吧,那五里客栈之人——不仅是那聂掌柜,还包括所有的伙计——全都是盗贼的同伙;并且,我还找到了当年的暗道遗迹呢!”





江湖劫 暗箭 第六十六章 秦关路(一)
生死关头,最能检验一个的反应,也最能考验一个人的精神意志。
沈凌霄之所以能数次逃过死劫,所依仗的正是这一点。
一道森冷的寒光乍现,将笼罩在身周那浓重而可怖的死亡气息惊散;明灭不定的火光映照着地尊那狰狞的面孔,那神情宛似斗牛场上的一只伤痕累累的疯牛。
技能高超的斗牛士,不仅要胆大勇猛,还需要机智果敢。他们总能把握住那最佳良机,一剑就能格杀掉凶悍的对手——盛怒的公牛,绝不需要再刺出第二剑。
沈凌霄的匕首终于在手。
这把匕首,本是藏在袖中的,平日若要使用,只需一抖腕,便立刻滑落至掌中。这个抖腕取刃的动作,他已不记得曾练过几千几万次了,其熟练程度真可谓是得心应手。
可这一次的情形,却有所不同:在他刚生出这个念头之时,已然被按倒在地,所以根本就来不及抖出匕首;直至将对手一阵狂风暴雨般地击打,令得他气血翻涌下压力骤减之后,他才有了这个余暇。
因受制于地,且平日根本就从未练过在此等情形之下取刃,他是连振了三次腕,才终于做到了。
他舒了一口气,同时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定得好好地补这一课。
终于凝力于爪的地尊正欲一爪抓断沈凌霄的咽喉,蓦然惊觉一道寒光迳奔自己咽喉而来,好在他反应奇快,忙弃爪侧滚而出。伴随着“哧”的一声脆响,他的左肩之上鲜血飞溅。
“好锋锐的匕首!”莫名的恐惧自他心底涌起,后背上惊起的鸡皮疙瘩迅速向周身扩散;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怀疑,自己那凉飕飕的咽喉已然被划断了。
那几名双修教弟子见地尊突然滚倒,而浑身泥泞的沈凌霄蓦然弹身而起,宛似见了冲破牢笼而出的猛虎,齐声惊叫一声,后退不迭。
此时的沈凌霄,以疯虎来形容之也一点也不为过。冷冽的刀光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啊”的一声惨呼,一名弟子执兵刃的右手已被齐腕斩断,跌倒在狼藉不堪的泥泞道中。
沈凌霄一个虎扑,迅捷的身形裹着无情的刀光,向尚不及站起身来的地尊当心插落。
地尊奋力蹬地倒纵而出,“哧啦”一声,裤管破裂,小腿上鲜血淋漓。
天尊见地尊遇险,纵身向沈凌霄扑落。
沈凌霄闻听身后风声劲疾,当下顾不得再追杀已几无反抗之力的地尊,脱兔般得斜窜闪身。
惊险万状的地尊吁了一口气,刚刚站起身来,陡觉脖子一紧,已被鬼魅般欺近的沈凌霄环臂扣住,接着后腰一痛,又被狠狠得扎了一刀。
“住手!”天尊暴喝,终于一爪扣住了沈凌霄的右肩,同时将另一爪高高扬起,作势向他天灵盖抓落。
“哼,同归于尽吧!”沈凌霄以刀尖对着地尊的后心,昂然不惧地盯着他的后续举动。他打定了主意,一旦他暴起偷袭,便先一刀刺死了地尊,然后再行闪避;不过,对于能否闪躲得开,他是连半点把握也没有。
“慢慢慢!”天尊很惶急,却以威吓掩饰,“……你若胆敢杀他,我不但会立刻杀了你,回去之后,还会杀光你们青城派满门!”
沈凌霄心头一颤,喷火的双眼怒瞪着他,神情却犹豫不定了。
天尊见稳住了局面,马上赔笑道:“千万别冲动,……沈少侠,有事好商量哩……”
须知,地尊一直是他最好的臂助,——若没他的配合,对敌时所减的威力,又何止一半?——若不仰仗着他,日后自己根本就无法再纵横江湖了;不仅如此,他还是他最好的兄弟,——多少次的江湖遇险,若非他奋不顾身的配合,自己如何总能化险为夷,战胜强敌……
“商量?……有什么好商量的?”毕竟,只要不是为病魔或是伤痛折磨得生不如死之人,大都不愿意慨然赴死的;沈凌霄当然也不列外,他有些心动了。
自他的神情和语气中,天尊当然觉察到了他的心思,便将已提到嗓子眼上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这样:只要你放了我师弟,我也立刻放了你,如何?”
“叫他们滚远点!”沈凌霄感觉到有一名弟子正慢慢地自身后靠近,厉声怒喝道。
“添什么乱?滚开!”天尊怒瞪着那名弟子,示意他赶紧打消这种念头,之后又转向沈凌霄,讨好似的挤出一丝笑容,“说实话,你我并无深仇大恨,我本就是愿意放过你的……”
“呵呵……是吗?”沈凌霄淡淡地问,竭力压制着立时手刃仇人的冲动。同时,他感觉到被地尊抓伤的肩头越来越麻痒,头脑也有些眩晕。
“师哥,别管我!……快快杀了这狗杂种!”地尊虽疼得冷汗涔涔,但他的字典里从没有‘惧怕’这两个字,——即便是砍头,觉得也不过是添了个碗口大的疤而已;况且,身上新添的那几处伤口,正如锥子般得刺痛着他的神经,早将他刺得他怒火如焚,恨不得将万恶的敌人挫骨扬灰之后,方能泻掉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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