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近南
“古往今来,多少聪明才智之士,盖世豪侠之辈,堕入彀中而不自知,成了人家杀人的利刀……有些人一辈子懵懵懂懂,自鸣得意,还算幸运;可不少人最终还是明白了真相,却往往大错已铸,追悔莫及,抱憾终生!武功愈高,破坏力愈大,首当其冲的成为人家处心算计的对象。”
“贫道习道多年,自以为早已悟道,谬之极矣!一个人若心存名利,妄断是非,根本就称不上真正的道门中人。如今,我方始明白道的真谛,所以决定归隐。”
沈凌霄听了这一番话,对易心敬仰之心如高山仰止,叹息道:“徒儿只恨晚生了几百年,不能亲睹易心前辈的风采!”
贞观微笑道:“师傅又何尝不是呢?不过,道由心悟,只要你能用心研习,定能同易心前辈心意相通!”
顿了一顿,续道:“虽说非本派掌门,绝不允许知悉真经的秘密,并执掌真经,但为师早已决定,掌门之位将传于你,所以,如今告诉你真经的秘密,并不为过……你听好了,真经藏在祖师殿真武大帝像前蒲团处的青石板下,开装经书的盒子的钥匙则藏在殿左第二根殿柱内,只要仔细查看,不难找得到……日后,你可回青城山,取出真经来研习。”
见沈凌霄欲插话,贞观摆手打断他,续道:“《青城秘录》的内功心法,源于道家玄学,而玄学又源自《易》学。《易》精奥博大,包罗万象,这类书籍浩如烟海。很多人穷极一生时光,尚还不能入门,便已入了土……”
沈凌霄慨叹道:“易心前辈真大智大慧!……徒弟愚驽,如何研习得成?”
贞观道:“别灰心!听你师祖讲,《易》学书籍虽浩如烟海,但乃是因为各人对《易》的理解不同,所以歧分万途,门派林立。各门各派之人,对易学的基本理论,如河洛、阴阳学、五行、先、后天八卦、术数等理解不同,所以刚开始就全然不同了,各自再根据自己的理解研究下去,形成自己的一套学说体系,所以,各派的易学,往往是大相径庭。各门各派却都宣扬自己的学说才是易学真义,令后世之人无从判断孰真孰伪,从而难以选对真的学说来研习。”
“是呀!该如何判断呢?”沈凌霄茫然道。
贞观叹息道:“我也不知道。为师对易学研习不深,恐也理解得不对,怕误导了你,所以也不必指导你了……你今后最好是将各派的学说都了解了解,但切不可轻易的就相信了任何一门一派的学说。道法自然,要将观测到的万事万物的自然变化规律,代入到河洛、阴阳学、五行、八卦等基本理论中去验证。若经验证,都能准确无误,则是真学说……总之,大道至简。真言一句话,谎言万卷书,若能悟得易道真义,则万卷经书,尽可付之一炬!”
贞观见沈凌霄听得怔怔发呆,喟然道:“别发呆了,以后你慢慢研究吧!”说着,自怀中摸出一块碧绿色的玉佩来,交到他手中,道:“把这玉佩收好,今后交给崆峒云灵子前辈,并告之断虹子前辈的嘱托。”
沈凌霄奇怪道:“师傅……您这是?”
“后山有条小道,师傅准备派你和天锦保护着家眷们先走。你们先去汉州,我们随后就到。”贞观解释道。
“不,我不走!”沈凌霄激动地道:“我要留下来御敌!”
“别再说了!这是命令!”贞观生气道:“赶紧收拾一下行李,子时就走!”
※※※
殷天锦听了贞观的话后,也不肯走。贞观大怒道:“天锦!你忘了你师傅的嘱托了不成?若你师娘、师弟、师妹有个闪失,看你如何对得起你师傅!”
殷天锦咬了咬下唇,看了看声言厉色的贞观,没敢再申辩,却也不起身去收拾行李。
蒋凌修等忙都劝说,并且帮他收拾好了行李,殷天锦无奈,只好同意了。
贞观带着殷天锦和凌霄、凌空到了方夫人房中,见方义和方茹都伺候在母亲身旁,当下将让他们先撤走的话告知了。
方夫人一把抓起桌上的双刀,扬眉道:“师兄!你也太小觑我‘双刀仙子’白香了!我白香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放心吧,我不要你们保护!”
贞观温言劝道:“弟妹,我绝没有丝毫小瞧你武功的意思。只是,你若留下,义儿、茹儿势必也会留下,一旦守不住了,到时怎么能保护他们安全撤离?”
方义逞英雄:“我也不需要保护!我要留下来!”
方夫人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神情茫然的女儿,一时心情烦乱,决断不下。
“方师弟,你若要留下来,谁来保护你母亲和妹妹的安全?”沈凌霄盯着方义,一脸严肃的道。
方义咬了咬牙,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好,我听沈师兄的!”
贞观领着众人到了朱东范的居所,见他正陪着一个富态的中年妇女坐在客厅一角,那妇人身旁的茶几上放着一个收拾好的蓝色碎花包袱。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垂手伺立在他们身旁。
朱东范见众人进来,忙站起身来招呼,并吩咐那丫鬟:“快去叫二奶奶出来!”
一会儿,细碎的脚步声中,里间卧室中走出一个二十二、三岁的端庄清秀女子,怀中尚抱着一个三岁左右大的熟睡小男孩。
当下朱东范将他夫人和小妾向众人介绍了互相认识,便依依不舍地抱过那小男孩不住亲吻爱抚。
大抵是自古以来,人财不能两得的缘故吧,自朱辰巳以降,朱家虽富甲一方,人丁却并不兴旺,均是一脉单传。尤其是到了朱东范这一代,朱夫人自生了两个女儿之后,便再也无所出。直至朱东范四十六岁时,又娶了一房小妾,终于给他生了这个儿子,取名兆瑞。
兆瑞终于被弄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见是他父亲,便一把揪住他的胡子,不让他再扎下来,众人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
贞观正色道:“都准备好了,那就走吧!朱兄,我们去前门吸引敌人去!”
朱东范将孩子递到那小妾手中,轻声道:“淑贞,去吧!照顾好瑞儿!”
淑贞点点头,双目微红,看了朱东范一眼,轻声道:“老爷保重!贱妾和瑞儿在汉州等着您!”
朱夫人目中含泪,恋恋不舍地看着朱东范,哽咽道:“老爷保重!”
朱东范咬了咬牙,转身挥手道:“去吧!替我照顾好瑞儿!”
寇凌空也与殷天锦、沈凌霄、方义拥抱作别,转身随着师傅和朱东范出去了。
※※※
殷天锦陪着朱夫人当先而行,轻手轻脚地进了后院,众人静悄悄地尾随跟上。
沈凌霄走在最后,见身前的淑贞吃力地抱着瑞儿,尤其是进了后院,一阵凉风袭过,更是显得弱不禁风,心下怜惜,便抢步上前,轻声道:“把孩子给我抱吧!”
淑贞羞涩地瞥了他一眼,低声道:“谢谢!”将怀中孩子递给他。
沈凌霄刚要接过孩子,忽听“卟”的一声,左脸上湿滑滑的,已被瑞儿吐了一口唾沫。
“坏人!”瑞儿别过身子,不让沈凌霄抱,轻声问道:“娘,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淑贞忙摸了块手帕,不好意思地递给沈凌霄,连连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沈凌霄低声道,又探头对瑞儿道:“瑞儿,叔叔不是坏人!我们是去后山,跟你爹爹他们捉迷藏!你千万不可出声,要不然就会被听到,我们就会被捉住!叔叔比你娘的力气大,来,我来抱你,才跑得快!”
“好!”瑞儿终于给说动了,伸出双手,沈凌霄忙将他抱过来。淑贞声若蚊蝇地道:“谢谢你!”
众人在微光下分花拂柳,绕池穿亭,终于来到后门口。
殷天锦示意众人噤声,侧耳聆听了一会儿,缓缓打开后门,轻跨一步,伏在草从中,向外四处探望了一阵子后,向身后同伴轻轻挥了挥手。
殷天锦扶着朱夫人,领着众人曲身弓背,蹑手蹑脚地出了后院,走上两旁荒草漫布的小径。
沈凌霄反手关上后门,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了带鞘长剑,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行,一边眼耳并用,小心警戒。
“啊”的一声低呼,淑贞忽然绊着一块石头,险些摔倒,惊呼出声。沈凌霄剑鞘疾伸,托住她腋下,才令她不致摔倒。
众人惊魂未定,忽听庄前隐隐传来呼喝声和打斗声,知道贞观他们已出手吸引敌人,方才吁了一口气。
“抓住剑鞘!”沈凌霄轻声道。淑贞道了声谢,紧紧抓住剑鞘,在沈凌霄的帮助下跟上前头众人。
终于缓缓爬到半山,朱夫人指着西北面的坡道,轻声道:“我们从这边下去!”
借着树木掩身,没多久就下了那道斜坡。蟋蟀唧唧唱鸣声中,众人眼前是一条亮闪闪的小河,小河畔有一条小径,陪伴着弯弯曲曲的小河向两头延伸。
“向这边走!”朱夫人当先而行,领着众人沿小径向北面而行。
瑞儿困倦不堪,沉沉睡去,沈凌霄一边看着道路,一边尽量走得平稳些,生怕惊醒了梦中的孩子。
众人行了约二里地,听没有敌人追来的声息,便都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
“啊!”方夫人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立时将众人吓得心惊肉跳。
“娘,您怎么啦?”方义和方茹忙扶住她,大惊失色。
“好疼呀!”方夫人牙关打着颤。
殷天锦忙回身晃亮火熠子查看,但见方夫人双手捧着胸口,冷汗淋漓,脸色煞白,双眼迷离,浑身软绵绵地摇摇欲坠,当下忙用力掐住她的人中。过了一阵子,终于在众人的轻声呼叫声中幽幽醒转。
方夫人定了定神,忽然神色骤紧,双目泛光,一把抓住方义和方茹的手,悲声痛哭道:“你们爹爹和舅舅都死啦!……死得好惨!他们血淋淋的人头在看着我,还在不断流泪!”
一席话将众人惊得毛骨悚然。
方茹一边轻拍着母亲的脸颊,一边哽咽着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娘,你刚才昏了过去,一定是做噩梦啦!”
众人忙都围上来安慰,过了好一阵子,方夫人才慢慢止了悲痛,站起身来继续前行,一边行走,一边还不时地轻擦着腮边的泪痕。
行了里许,地势渐高,身旁是一处黑压压的竹林,在清冷的夜风下,林中发出沙沙的响声。
上到坡顶,一个被竹林半绕的庄院出现在眼前,门口悬挂着两只灯笼,发出微亮的红光。
朱夫人道:“到了!”迈步上了门前的石阶,伸手轻扣门环。
“谁呀?”庄内传出一声苍老而困倦的问话声。
“段伯,请开门!是我,朱夫人!”朱夫人道。
“谁?……朱夫人?哦,真是朱夫人的声音!”段伯似乎清醒过来,热情地道:“请夫人等一等,我马上就来开门!”
“呀”的一声,大门左侧门扇开了尺许,一个苍老的面孔探了出来,见门口站了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段伯别紧张!都是自己人!”朱夫人微笑道:“快去禀报你们庄主,就说我有要事,要请他帮忙!”
江湖劫 第二十五章 双雄喋血
白城岩乃是形意门弟子,一手六合刀法在川东南一带的武林中颇有名气。
他早年是做镖师,但十年来碌碌无为;终于在三十六岁时,自立门户,做起了绸缎生意,直到四十岁时,才发了点小财,取妻生子。
白羽的武功乃是他父亲白城岩所授。十五岁时,他便逐渐自年迈的父亲肩上接过重担,经营起家传的绸缎生意。
二十一年前,十八岁的白羽结识了当时尚只是乾坤堂堂主的方类聚,对他大为折服,便做起了媒人,将自己的姐姐白香介绍给了他。两人一见顷心,不久便结为了夫妇,白羽也得偿所愿,喜滋滋地做了方类聚的小舅子。
古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方类聚和白羽虽不是亲兄弟,却也差相仿佛。
雷声轰隆,大雨瓢泼。
方类聚和白羽头戴竹笠,身披蓑衣,站在墙头的齿形垛口后,透过重重蒙蒙的雨帘,注视着耳城处的敌人。
黑亮亮的一片模糊,敌人仍没有任何动静。
“大哥,雨势太大,敌人应该不会进攻的。我们回去休息一会儿吧!”白羽提议。
“你去吧!我看着!”方类聚道。
“大哥,你累了这么多天,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看着!”白羽道。
方类聚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好吧!一旦敌人进攻,就来通知我!”
五名汉子一字排开,手执着身前投石车的发射机簧,准备随时将石头砸向敌群。
数十名弓箭手聚精会神地守在城台上,准备对付前来架云梯的敌人。
百余名帮众分布在城门两侧的垛墙上,手执兵刃,躲在垛口后严阵以待。
数十名帮众躲在擂石口后,手执滚石、檑木,准备对付攻近城墙下的敌人。
百余名帮众在城内一边吃东西,一边休息,按时替换守城的兄弟们下来。
余焕铁带领着众人蹲在耳城后的墙根下休息。暴雨如注,“噼里啪啦”的打在众人的竹笠之上,如一锅锅正爆跳着的蚕豆发出的声音。
众人如暴风雨中瑟缩的小鸟,一边抱怨着这该死的暴雨,一边取出干粮来充饥。
余焕铁蹲踞着身子,没有蓑衣遮挡的后背早已湿透,冷冰冰地贴在肌肤之上,但他却恍如不觉,身形一动不动,一对闪亮的眸子在黑暗中发着光。
“余大哥,吃点东西吧!”左腋下夹着带鞘长剑,蹲踞在他旁边的贺护法递给他一包煎饼。
“谢谢!”余焕铁接过煎饼,就接过来这么一会儿功夫,煎饼已被淋得半湿。余焕铁一口气咬了半块煎饼,大开大阖地嚼了几下,半仰着脖子,将竹笠沿上滑落下来的几条水柱接入口中,虎食鲸吞地咽下口中食物。
唐立峰踏着积水,“哗啦哗啦”的走过来,大声问:“余大哥,雨下得这么大,今晚我们还要不要进攻?”
“试探试探吧!”余焕铁道:“还是象先前那样,由我带领着盾牌手和射击手冲前,你带领着大伙儿跟上。”
唐立峰知道这样又会死伤不少兄弟,犹豫不决。
“自古华山一条路,没别的办法了!”余焕铁坚决地道:“老哥,不必担心,我不会蛮干,一旦形式不好,我们就撤回来。”
余焕铁站起身来,大声道:“兄弟们,听我号令!”
紫光流动,余焕铁手执紫光幻影剑,带领着众人冲向东门。
黑暗中,呐喊声、疾雨声、箭矢声、机簧暗器声乱麻麻地交织成一片,不时传来闷哼声和惨叫声。
呼啸声中,墙头飞下黑乎乎的圆石,“砰”“砰”砸在人从之中,哀号声此起彼伏。
城墙高近两丈,大多数帮众不能一跃而上。
余焕铁率着几十名武功较高的帮众一边拨打着箭矢,一边猛冲,眨眼间已冲到城墙下。“轰隆”声中,城头擂木、滚石铺天盖地撞下。
紫光暴闪,划断雨帘,劈断擂木,余焕铁冉冉跃落墙头。七、八柄湿淋淋的钢刀泛着寒光,猛力向他上、中、下三路劈落。
余焕铁暴喝一声,身前幻起一圈紫光幕,“铿”“铿”声中,钢刀纷纷被磕开,稳稳落上了墙头。
墙头宽不足一丈,展不开身形,白羽率着八名神臂城的使刀好手,将余焕铁两面夹住,走马灯似的轮番猛攻。余焕铁闪展腾挪,运剑如风,没几个回合,两名刀手被斩于剑下,一名刀手被他一掌拍中胸口,口中鲜血狂喷。
贺护法带领着二十余名高手纷纷跃上墙头,双方迅速在墙头双方短兵相接,刀剑撞击声不绝于耳。
方类聚率着卢凌初、宣永等十余名属下跃上墙头,奋力斩杀了几名敌人。
“唰”的一声,一剑闪着寒光,向方类聚咽喉电闪刺落。方类聚心下一懔,后撤半步,抖腕一剑封住来剑,定睛一看,原来出剑之人是贺护法。
两人都舍了其余对手,一声不吭地狠斗在一起。贺护法外号‘神剑追魂’,出剑迅捷狠辣,方类聚剑法也是迅捷灵幻,二人特点相似,功力相若,转眼间就翻翻滚滚地拆了三十余招,一时相持不下。
白羽暴喝连连,展开六合刀法,七星刀泛着片片寒光,如狂风暴雨般攻向余焕铁。余焕铁一边抵挡,一边纵横游走伤敌,二十余合后,余下五名刀手仅剩下了两名。
余焕铁盯了白羽一眼,冷笑道:“该你啦!”紫光暴闪,一连两剑如惊滔骇浪,向白羽罩落。白羽一边后退,一边奋力挡了两剑,只震得胸闷臂麻。
“撒手!”余焕铁目中精光暴闪,“铿”的一声,七星刀被一剑撩飞。白羽着地一滚,避开了夺胸一剑。几名帮众忙抢上,挡住余焕铁,让他不能继续追击白羽。
余焕铁一边抵挡,一边眼耳并用,发现跃上墙头的兄弟已倒下了七、八名,城外的兄弟在箭矢、檑木、石块、投石车的交攻下,死伤惨重,而搭云梯的兄弟也很少能冲得近城下。
“撤!”余焕铁当机立断,大声喝道。
贺护法也舍了方类聚,迅速向余焕铁靠拢,二人如狼入羊群,迅速杀散围困自己兄弟的神臂城帮众,护着他们向城外跃落。
不多时,双方战斗止歇,余焕铁带领着帮众又退到耳城。
此次交锋,余焕铁一方死伤了七十来人,而神臂城也死伤了二十余名帮众。
余焕铁与唐立峰都铁青着脸,商议之下,决定明日再发起攻击。
※※※
到得次日拂晓时分,大雨渐渐停了。昨夜的那场暴雨,丝毫没有浇灭一丁点太阳的火星儿,鲜红的火球依然自远山缓缓挣扎而出,不多时就霞光万道了。
白羽一夜不曾合眼,此时正手抚刀柄站在墙头,远眺着朝阳下的连绵远山,苍翠原野,潋滟江面。
“大好河山呀!”白羽喃喃自语。他不是李后主,虽有相似的心境,却不能发出“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的浩叹。
这大半日,余焕铁又带领着众人向神臂城发起了五次攻击。但他并不令众人猛攻,而是以消灭有生力量为目标,时而带十余名高手跃上墙头杀敌,时而退到城外以强弓硬弩射杀。
到得申末时分,余焕铁一方只又死伤了五、六十人,神臂城却反而又死伤了八、九十人,单是死伤在余焕铁宝剑和强弓下的人就达五十三人。
“一鼓作气,今晚拿下神臂城!”余焕铁斜目望着东门,坚定地道。
“敌人应当还有二百余人能战,若攻不进东门,今晚还是难以撼动呀!”唐立峰眉头紧锁。
“所以,必须得三军用命!”余焕铁语声铿锵,“贺护法,请将蔡帮主的人全部调过来,弃舍水路!敌人若要从水路逃走,由他们逃!……反正,只要他们放弃了神臂城,就再也无力抗衡了!”
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蔡振雄带领着忠山帮帮众到来。
“蔡帮主、石帮主、施帮主,请你们过来一下!”余焕铁向三人招手。
三名帮主均料想到艰巨的任务来了,忐忑地走过来。
“你们的任务是:石帮主和施帮主负责带领着兄弟们架云梯,蔡帮主负责带领着兄弟们撞开城门。”余焕铁吩咐道。
“这……”三名帮主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迟疑着不答话。
“神臂城和翠屏堡的经营利润,八成归你们平分。”三名帮主见一下子由四成提高到八成,大喜过望,连声答应。
傍晚时分,千余名敌人在余焕铁的率领下,向神臂城发起了总攻。
金沙帮和竹海帮的四百余名帮众在唐门弟子的火力掩护下,前仆后继地冲向城下架云梯,箭矢、檑木、滚石扑天盖地地罩向城下,“啊”“啊”惨叫声不绝于耳。
数十架云梯纷纷架上墙头,攻城一方如蚂蚁般的蜂拥而上。不时有云梯被掀翻,将云梯上的人跌得惨呼阵阵。
余焕铁率领着二十余名帮众率先跃上墙头,狂砍猛杀。渐渐地,上百名唐门帮众纷纷爬上墙头,迅速与神臂城的人短兵相接。
蔡振雄亲率着二十余名力士,在帮众的盾牌掩护下,扛着一根巨大的擂木,发疯似地冲向大门,“咚”“咚”声中,猛力撞门。
撞到四十余次之后,“轰隆”一声,簌簌泥屑中,大门轰然洞开。
“撞开了!”蔡振雄吼道,率众冲进,“轰轰”声中,烟尘滚滚,一堆檑木砸下,蔡振雄忙倒跃而出,几名帮众退身不及,立时被压得血肉模糊。
“妈的!还有一道门!”蔡振雄怒骂,“快来!搬开挡道的檑木!我们再撞!”
上前的十几名帮众怕还有檑木砸下,抬首望向大门上方,见顶上雕刻着两把彩带缠绕的宝剑和一个白云缭绕的酒葫芦,阴森森地显得很是诡异,一时都不敢上前。
蔡振雄回身骂道:“没用的家伙!快上!”那些帮众不敢违扭,壮着胆子,七手八脚的上前,将檑木搬出门外。
又是数十次重撞,第二道门被撞开,众人潮水般涌进神臂城。
千余名帮众对神臂城二百余人,转眼间,神臂城就倒下了四、五十人。
白羽带领着四十余名使刀好手呼喝连连,开山巨斧般在人群中猛冲。
方类聚率着卢凌初、宣永等数十名朝天堡帮众左冲右突,身周的敌人纷纷倒地。
酣斗中,余焕铁领着数十名好手杀向白羽,战不多时,白羽右肋中了余焕铁一剑,立时鲜血如注。
方类聚忙率着帮众杀过来,救下白羽。
余焕铁手中紫光幻影剑上下翻飞,鲜血飞溅,挡者披靡。
方类聚满身鲜血,背着重伤的白羽挥剑狂劈。卢凌初、宣永等数十名帮众,护着二人,且战且退。渐渐地,二人身前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卢凌初、宣永也相继被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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