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最初遇见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叶南星
兴许是折腾了大半宿太过疲倦,笑初很快就觉得意识朦胧了起来。模模糊糊中,她察觉到有人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从眼睛到鼻子,最后到嘴唇缓缓停下。那指尖的触感,熟悉而温暖,她不自觉地砸吧了一下嘴,那人就很快将手指抽离了回去,而后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轻叹:
“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她很想回一句,我有那么难搞吗?然而困意已经彻底侵蚀了她,眼皮沉重得没有睁开的力气,于是她索性放弃挣扎,任由意识彻底地消失。
等她沉沉睡去,谢煜桁仍一只手撑着头,斜躺在她身边,久久舍不得离开。
她睡着时的样子可比刚刚可爱多了。因为酒意没完全褪去,她的小脸上还浮现着不正常的潮红,黑色的长发垂散在枕头上;她的耳垂小而柔软,仔细观察还能看到上面的一颗小痣,无端地给她增添了一丝俏皮,她嫣红的双唇似乎在引诱他的靠近。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不过因为害怕吵醒她,他只是浅尝辄止地碰了碰,而后便退远一些给她掖了掖被角,才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的疲惫,抱着一床被子去睡了客厅的沙发。
————
隔天清晨,一缕阳光穿透薄雾,从窗帘间的缝隙中穿过,照进房间里。
笑初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拍她的脸,她烦躁地翻了个身,用手挥开那个打扰她好梦的手,嘴里还嘟囔了一句:
“烦死了,不要吵我。”
谁知对方完全对她的抗议视若无睹,像个烦人的苍蝇似的锲而不舍地拍打着她身体的各个部位,从脸到手到脚,再按顺序拍回来。
最后她终于不胜其扰,猛地一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睛大喊道:
“这是哪个神经病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等她吼完后,才感觉自己头疼欲裂,明显是宿醉的后遗症。
林梓熙被她突如其来的河东狮吼吓了一跳,等冷静下来后才拿过床头柜上放着的柠檬水,抓起笑初耷拉在被子上的手,把水杯硬塞到她手里:
“你喊那么大声干嘛,我是受阿桁之托,好心来叫你起床的好吗?来,先喝了这杯柠檬水,解酒。”
笑初握着水杯出了半天神后,才听出来刚刚说话的人是林梓熙,她缓缓睁开眼,昨晚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也随着闺蜜的话语渐渐回流复苏。
她昨晚在酒吧喝多了,印象中是谢煜桁把她抱回来的,她进了房间之后,好像把他的床和衣服都搞得乱七八糟的,然后他就吻了她,还问她是不是还喜欢自己,她貌似承认了,再然后,他就把她压在了床上......
等等,后面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完全不记得了?
天啊,这该死的宿醉!昨晚不会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吧。
林梓熙看着她渐渐红得如同猴子屁股般的脸,身子微微前倾,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语气轻佻:
“怎么着?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让我猜猜,拥抱?接吻?上......”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笑初伸手捂住了嘴巴。
“上你的头!送你一包去污粉,拿去不谢。”笑初狠狠地瞪她。
林梓熙被封了喉,一边指手画脚一边吱吱呜呜,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我松手之后你要是敢乱说话我就打你。”笑初威胁道。
看着林梓熙点头如捣蒜,她才松开手。一呼吸到新鲜空气,林梓熙就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她愤愤地抄起一个枕头砸向她:
“你这是要谋杀亲闺蜜啊。”
笑初伸手挡了一下,反驳道:
“还不是因为你乱说话!”
两人又打闹了一阵,笑初才彻底清醒了过来,她一口把柠檬水喝了个精光,把空杯随手往桌上一放,便下了床。
等她趿拉着拖鞋走向洗手间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明明是谢煜桁的房间,可自己从起床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他。于是她问林梓熙:
“熙熙,阿桁去哪了?”
林梓熙从容地撕开柜子上放的一个茶包,回道:
“他说他有急事要回s市,就走啦,还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呢。”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抱了她亲了她,趁她不清醒忽悠她跟他表了白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了?
这样她就不高兴了,本来她还想说回去之后就跟他彻底摊牌然后重新在一起的,哼,现在她决定要改变主意再吊他多一段时间了。
————
笑初跟林梓熙两人又在澳洲玩了一周多,便乘飞机回了s市。
回去后的当晚,笑初累得一句话也没说,早早便收拾妥当上床休息,可是这一晚的睡眠质量却比想象中要差上很多。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周遭一丝声音也无,唯有黑暗像波浪般层层叠叠,起起伏伏,完全覆盖了她的视野,那种逼仄和压迫感让她觉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她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心中的恐惧越发深重。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亮点,她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开始不顾一切地朝前跑去,然而她跑了很长时间以后,才绝望地发现每当她往前一步,亮点就后退一分,她们之间的距离丝毫没有缩减。可是不往前走就更没有出去的机会了,于是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拼尽全力地奔跑着,直到那亮点跟她近在咫尺,她欣喜地朝亮点迈出最后一步,整个空间却突然剧烈地摇晃了起来,她一个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强烈的失重感便将她从梦中惊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大口地喘着粗气。梦里那种心悸感,实在太过真实,以至于很久之后,她仍旧能感觉到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
等恐惧微微平复一些过后,她才僵硬地转了转眼珠,侧过脖子往窗外看去。天色显然还早,天空透着黎明前浅浅的鱼肚白,窗外不时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声。她深呼吸,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而后闭上眼,试图睡个回笼觉。
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她不得不再次睁开刚刚闭上的眼睛,胡乱地将床头柜上手机的充电线拔掉,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
然后郑琦的急促有力的声音便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小初,刚刚b市一个山区突发八级地震,现在社会新闻中心在岗的同事都已经赶去了现场,他们人手不够,要从其他部门调派部分记者前往现场,你现在马上起来,收拾好东西,到报社拿器材去b市。”
谢谢最初遇见你 第61章 ..5.16..家发.表
挂了电话后,笑初几乎是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冲进厕所,一边叼着牙刷,含着满嘴泡沫,一边打开各种新闻客户端和社交软件查阅新闻。
网上果然铺天盖地的全是关于地震的报道,她皱着眉翻过好几条新闻,全都在说这次地震震级大,震感强烈,b市多个县城的建筑物都遭到地震的严重破坏,而现场传回来的照片更是张张触目惊心。
她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把自己草草拾掇妥当后,她匆匆忙忙地在衣柜里挑了几件轻便的衣服塞进拖箱,带上手提电脑,给父母留了张纸条,就出了门。
飞机到达b市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2点,一下飞机,笑初就明显感觉到周遭的气氛有些异样。从取行李的地方到出口,短短的一段路,却不时有人一路小跑从身边经过,一边跑还一边打着电话,人群隐隐透着焦急和慌乱。
受这样的气氛所感染,笑初也觉得有些不安起来。因为从机场赶到灾情最严重的山区瑶城还需要坐将近两个钟的车,为了尽快赶到现场,她在机场随意买了一些面包作为午餐,然后就跟着报社的另外两个男同事一起上了车。
相比于s市的阳光明媚,b市的天气显然不太好,天空乌云密布,阴沉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仿佛是在跟地震凝重的气氛遥相呼应。
小面包车内一片寂静,司机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笑初和其他几个记者则沉默地看着窗外,没有人出声说一句话。
街道上聚满了避震的市民,警车不时闪着警灯从城区驶过,不少地方已经搭起了简易的避震棚,有些妇女搬了张凳子坐在马路边,紧紧地将年龄尚小的孩子们搂在怀里,她们目光警惕,时刻准备着起身逃离这个地方。
随着车子越来越靠近瑶城,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越发可怖起来。
路两旁干涸的土地都皲裂开来,上面一条条不规则的缝隙如同刀痕一般深刻。周围随处可见坍塌的房屋,不远处还有一栋完全扭曲变形了的居民楼。躲在避震棚下的村民多数都衣衫不整,脸上和手上都灰扑扑的,满脸惶然和害怕。
因为山路狭窄,极不好走,车子行进得很慢。好不容易开到离瑶城只有不到五公里的一座桥前,却被前方的警察拦了下来,告知这座桥有垮塌的危险,暂时不允许通过。
几人只能暂时停下,在这稍作歇息。就在停当的这段时间,不断有灾民从瑶城的方向往这边走来,他们神情凝重,拖着老人和半大的孩子,裹抱着衣物和粮食,亦步亦趋地走在路上,看得笑初心里酸涩得厉害。
大概一小时后,同行的记者们打盹醒来,正巧看见几辆军车载着满车的物资经过,于是他们便跟随武警官兵通过河床上的一座便桥向县城走去。
历经波折,晚上七点左右,笑初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瑶城的中心。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无意中发现手机左上角的信号已经一格也不剩,她抬眸环视了一圈,只觉得眼前的死难已经超出了自己现有的经验和认知。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的场面,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断壁残垣,原本人丁兴旺的一个村子就这样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不远处,救援人员拿着生命探测仪在废墟之中寻找着那些微弱的生命迹象,起重机和挖掘机发出隆隆的运作声。
广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盖着白布的尸体,耳边尽是死难者亲属们声嘶力竭的哭声。铺天盖地的悲伤气息紧紧地攫住她,以至于她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边上与她同行的一位男记者见她从下车以后就呆呆地站在原地,以为她被这惨不忍睹的景象吓傻了,便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问道:
“你没事吧?”
笑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好,顿了片刻又说道:
“阿杰,等一下我去趟灾民安置点和医疗点做采访,你跟小简先休息一下,晚些时候我们再换班。”
对方点点头,叮嘱她:
“那你一个人小心一点。”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阿杰一走,笑初便将随身的单反相机拿出来,对着周围拍了几张照片,之后就进了一旁的避震棚。
正值晚餐时间,棚里的志愿者们支起了几口大锅,锅内是刚熬好的热气腾腾的白粥,以及一些简易的饭菜,香气扑鼻而来。虽然大家都饥肠辘辘,但是打饭的队伍却井然有序,人们拿着自己的饭盒排着队,一言不发。
地上铺了一些破旧的垫子和薄被,有的孩子还穿着校服,趴在垫子上借着微弱的灯光在看书。
笑初在里面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一个抱着约摸三四岁大的孩子,低头坐在墙角的妇女身上。鬼使神差的,她把相机收回包里,朝女人走了过去。
她蹲下,对方却好像没感觉到有人靠近似的,只自顾自地跟缩在怀里的女儿说着话,头也没抬一下。
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轻声问道:
“小妹妹,你饿吗?”
小姑娘大概是先前受了惊吓,不太习惯陌生人的触碰,因此只是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孩子的母亲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她这才发现女人的衣着相比于其他灾民要整齐上几分,脸上也没什么伤痕,只是眼眶红肿,脸色有些苍白。她又问道:
“你还好吗?”这句话却是对着孩子的母亲说的了。
女人看着她良久,嘴唇翕动了半天,最后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拼命摇晃道:
“你是记者是不是?我丈夫到现在还没有音讯,我去外面问了那些救援人员好几回了,他们都说会尽力找,你能不能再帮我去问问他们,有没有找到一个叫秦恺的男人?”
“你不要着急,冷静点......”
笑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语无伦次的话打断:
“我怎么冷静,我冷静不了,我们一家三口的吃穿用度全靠他一人维持,他要是没了,我们娘俩的日子要怎么才能过下去......早知道我昨天就不带女儿去市区玩了,这样至少死也能死在一起......”
女人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泛起了泪花,她怀中的小女儿懵懵懂懂,看到妈妈哭了便也跟着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浓重的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笑初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女人心里的难过,但也清楚地知道这种至亲至爱生死未卜而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的痛苦,她无法感同身受,于是她只能轻拍着女人的背,苍白无力地重复着自己也不知道能否实现的保证:
“会救出来的,一定能救出来的。”
......
凌晨一点,笑初跟同事交代好工作之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帐篷歇息。可是躺下之后,她却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
短短一个晚上,她采访了各种各样的人,看到了无数从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凄惨景象。看着医生、志愿者和救援人员在巨大的悲伤之下昼夜不停地忙碌着,望着死者亲属跪在尸体边上孤寂清冷的背影,她似乎找到了理解生命、理解死亡的钥匙。
当亲眼看见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被战士们从废墟中抱出来,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一旁,她才惊觉,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确实如同蝼蚁一般渺小,上帝随便一脚,便能让他们痛不欲生。
————
同一时间,s市。
谢煜桁坐在桌前,不停地拨打着笑初的电话。
早上的时候,郑琦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报社把笑初派去了地震现场采访,于是一整天下来,他几乎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只是僵硬地点击着鼠标,不停地刷新有关瑶城地震的新闻,心里忽上忽下的,惴惴不安。
虽然清楚重灾区的通讯已经基本全部中断,联系不上笑初也不代表她就出了什么事,但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听到电话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机械女声后,他终于再也没法保持冷静,也不顾此时已是深夜,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陈允刚刚进入梦乡,整个人还处于浅眠状态,半梦半醒间听到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后来因为铃声一直没有停歇,他才渐渐反应过来,确实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他有些烦躁地睁开眼,翻身抓过手机,看也没看便接起,语气是毫不掩饰的不快:
“大半夜的搞什么啊!”
电话里传来boss硬邦邦的声音:
“陈允,是我。你现在立刻帮我订一张明早飞b市的机票,马上,快。订完把机票信息发给我。”
陈允猛地把手机拿开,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面的名字赫然写着万恶的资本家五个大字,他手忙脚乱地重新接起电话,结巴道:
“老,老大......我错了,我不知道是你。”
“这不重要,你快点把机票订了。”
谢煜桁的语气里已经透露出明显的焦急,然而出于关心自家老板人身安全的原因,他还是多嘴提醒了一句:
“可是老大,b市不是才发生地震吗,现在去那边很危险。”
“你不用管,帮我订就是了,”他加重语气,“现在就去。”
“是。”
————
接连几天,笑初在采访和写稿之余,还帮着志愿者给灾民发放物资,打饭,跟受灾的村民聊天,安抚他们的情绪。
这天她照例帮忙运送了一批医疗用品到临时医疗点,而后便准备回临时安置点看看还有什么其他可以做的。谁知她刚打开帐篷的门,大地就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这几天余震接连不断,可是都摇晃得不大厉害,持续时间也不长,因而一开始反应过来是余震的时候,笑初心中虽然紧张,但并不慌乱。她身上正好什么也没带,一身轻便,跟着人群就往外跑。
远处四面的山上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一片兵荒马乱中,她听到有人在大喊:
“闫笑初!闫笑初!你在不在这里!听到的话应我一声!”
谢谢最初遇见你 第62章 ..5.19..家发.表
笑初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但仍旧不自觉地试图放慢脚步环顾四周,周围急着逃生的人群显然不满她的慢动作,推推搡搡地拥着她往前走。她只能无奈地放弃寻找声源,随着人流继续跑。
这一次余震比之前几次的震感都要明显很多,笑初觉得整个人都被晃得晕晕乎乎的,加上场面太过混乱,她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一小块石头,一脚就踩了上去,顷刻间脚踝处便传来尖锐的痛感,她脚一歪,差点摔倒在地上。
身后不知道何时伸出一只温暖干燥的手,在关键时刻捉住了她的手腕,使她的屁股得以免除跟大地亲密接触。她感激地回眸,却在目光扫及来人时错愕地定住。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不是幻觉。
巧合的是,几乎在她转过脸的同时,余震就停止了,周遭的喧闹声也跟着渐渐平复了下来。一时之间,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没有梳洗和打理,男人的唇边长出了一圈青色的胡茬,衣服已经彻底没了来时的齐整,黑色的鞋子也被泥沙弄得脏兮兮的,看见她的时候,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眸中的担忧一览无余。
她倏然想起自己今天跑前跑后地出了不少汗,不用看镜子也知道,额上的刘海一定已经油成一撮一撮的,贴在额头上,她有些懊恼地低下头,用手指顺了顺刘海,再抬眼时,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被用力地揽进了熟悉的怀中。
谢煜桁把头埋在她的颈间,声线竟有些微微发颤:
“还好,还好你没事。”
他搂得很紧,以至于笑初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半是好笑半是感动地伸手摸了摸他后脑勺的头发,想让他放下心来:
“我怎么可能会有事,我很惜命的,肯定会保护好自己。”
“可是,我打不通你的电话,我没有办法不担心。”他的声音闷闷的,还蕴着一丝丝委屈。
笑初清楚地知道从s市到这里要花上多长的时间,一路摸过来有多累,她甚至无法想象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得知她具体的位置的。
而他千里迢迢从s市过来,居然只是因为打不通她的电话。
她使劲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压下鼻腔中的酸涩,说道:
“灾区这边的通讯中断了几天了,信号一直不太好,时有时无的,新闻上应该都有说吧。”
他松开她,拉开两人的距离,眼睛上下打量了她好一阵。她的头发用一根橡筋随意地挽了起来,露出一张瓜子小脸,整个人虽然风尘仆仆,可眸子亮晶晶的,确实毫发无伤。他彻底放下心来,开口道:
“就是因为知道,才更放心不下。你知道那种最重要的人身处于那么危险的地方,而你只能在电脑面前呆滞地看着不断上升的死亡数字和现场惨烈的照片,心里的那种恐慌吗?你是不是傻,郑琦让你来你怎么就来了?”
当时他听到表姐说笑初被她派来了瑶城,一时气急就把表姐吼了一顿,还摔了电话,现在想想,幸好笑初没事,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他大概回去就要跟郑琦断绝姐弟关系了。
笑初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称呼郑琦时熟稔的语气,小嘴一撅,有些不高兴地说:
“你才傻呢,我是记者,报道是我的职责,”说完,她示意他看看周围,“如果没有媒体,社会怎么能看到这里最真实的境况?那些物资和医疗用品,大家能知道需要多少,知道怎么送达么?那都是救命的东西啊。”
谢煜桁知道笑初说的都没有错,可是站在他个人的立场上,他最担心的自然是她的安危。他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个能力保全每个人的性命,但至少在他心里重要的那些人,他想尽力保护,他不能失去。
笑初见他久久地沉默着,以为他在反省自己刚刚说的话,加之又感觉到他长途奔波后的疲惫,于是便扯了扯他的袖子,问道:
“你饿不饿?要不先跟我去安置点休息一下。”
男人点点头,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静静地望向她,等着她带路。笑初低头看了一眼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没有挣脱,拉着他就往安置点走去。
进了大帐篷后,她在一个集中放置志愿者书包的地方找到自己的那个,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掏出一个已经被压得有些扁的面包递给他:
“现在还不是饭点,这是我之前在机场买的面包,还没过期,你先凑合一下。”
谢煜桁接过,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席地而坐,撕开包装就啃了起来。趁他吃面包的空隙,笑初去接了杯水过来,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他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略微放慢了进食的速度,一边吃还一边就着她递过来的水喝一口。
笑初蹲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吃,明明只是一块干巴巴的面包,他却好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惹得她看得时间长了也觉得肚子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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