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婚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秋李子
俞家宅子不过两进,曼娘对此地也熟,穿过影壁过了厅再进一道月洞门从金鱼池边穿过一段游廊就是徐琴住所。能瞧见房屋都修整过,想着这是为迎娶自己做的,曼娘的心头有些甜。刚走过月洞门就瞧见绵珠身影在金鱼池边的假山旁闪现,曼娘急步走上前正待开口就听到绵珠声音:“泠哥哥,原来你只想我做妾吗?”这一声十分哀怨,但听在曼娘耳里却如雷击一样,夏风也呆住,正要开口曼娘就伸手扯住她,主仆俩站在那等待着俞泠要怎么回答?
d 曼婚 33伤心 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曼娘又是从马车里急忙出来,连斗篷都没有穿,风吹在身上本该很冷,可曼娘此时一点也不觉得冷,只是屏声静气,想听听俞泠怎么回答。
感觉像过了很久,其实很快俞泠就回答:“绵珠妹妹,我早已定了亲了,对曼娘,我不能辜负。”这一声让曼娘的心放松一些,若能发乎情止乎礼,也不错。绵珠呜咽一声:“于是,你就要辜负我了?泠哥哥,我知道,我什么都不如曼娘,可是我对你的心,从没有变。我也晓得,我不该对你有什么念头,但止不住。泠哥哥,你既只能让我做妾,那当日又何必那样对我?”
绵珠的声音本就十分婉转,再加上此时声声哀怨,就算是曼娘,也想伸手让她不要哭,更何况是俞泠?俞泠已伸手出去把绵珠的双手紧紧握在手心:“绵珠你别哭,我知道我委屈了你,可婶婶历来疼你,曼娘也不是一个容不得人的。你做了妾,也可和曼娘姐妹相称,生下儿女,我也会一并视之,并不会说什么嫡庶之别。绵珠,你那么好,曼娘也是个好性子,你们平日间相处的那么好,以后也一定会处的更好。”
俞泠还要继续说下去,可曼娘的心已经渐渐冰冷,尚未娶妻,就盘算着娶妻后纳妾,还是要纳这样一个相爱的人为妾,这让自己将来如何自处?夏风伸手扶住曼娘,感觉到曼娘的手已经冰冷。绵珠虽低头哭泣,可眼角处还是能瞧见曼娘的绿色裙角在树后闪现,眼里有得意的光闪过,但声音还是那样哀怨:“妻妾之别,何啻云泥。泠哥哥,你既只能让我做妾,那又何必许我?”
绵珠声声哀怨,俞泠心乱如麻,口里只会说:“绵珠妹妹,是我对你不住,别人家的妻妾何啻云泥,但你我之间定不会如此,除了名分上,别的,我都尽力弥补。若日后曼娘对你,我也定不许。”曼娘的心已如被刀割一样,片片碎裂,若没夏风在旁搀扶,曼娘只怕就倒下去。
绵珠的头摇的极快:“泠哥哥,你不懂的,你真的不懂。若你不能,为何要许,既许了,怎又辜负?”俞泠语塞:“绵珠,我,”绵珠已经抽泣起来:“泠哥哥,我晓得你不肯负了徐家,那就负了我,等你成婚后,我就落发为尼,日夜为你祝祷,愿你妻贤子孝,鹏程万里。”这让俞泠越发舍不得,紧紧地拉住绵珠的手:“绵珠,你怎能如此,你才十六岁,那青灯古佛哪是你的归宿?”
绵珠的眼这才抬起,泪慢慢落下:“泠哥哥,没有你,我也只能去伴青灯古佛。做妾是不能的,嫁旁人更是不能。”俞泠心里更痛,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什么声音,不由转身望去:“谁。”
瞧见的却是苍白了一张脸的曼娘,看见曼娘,俞泠心里更加恍惚,她怎地来了?曼娘的手心传来疼痛,这种疼才让曼娘醒悟过来,摊开手,那是绵珠方才掉在地上的金钗,此时顶端已有了浅浅的红。曼娘近乎木然地把金钗送到绵珠面前:“这是方才你掉在门口的钗子,我原本,只是来送的,谁知,谁知。”
曼娘连说两个谁知,竟觉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夏风在此时不敢说话,俞泠已经挡在绵珠面前:“曼娘,你若要怪要骂要打就怪我骂我打我好了,可你是我的妻子,我定会娶你过门的。”曼娘只觉全身如冰一般冷,舌头都僵了,什么都说不出来,见绵珠久久不来取自己掌心的钗,索性把钗往地上一撇就转身离去。
夏风狠狠地瞪了俞泠和绵珠一眼,这才匆匆追上去。俞泠拾起地上的钗:“绵珠妹妹,我,”绵珠虽心里暗喜,但面上还是道:“你快些去追曼娘吧,她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俞泠应了一声就匆匆往外追去,刚走两步就碰见俞隆,俞隆看见大哥就道:“方才我怎地遇见曼娘表妹,可她也没和我说话就跑了,大哥,出什么事了吗?”
俞泠不及解释匆匆跑出去,俞隆也觉糊涂,一眼望见旁边的绵珠,忙又问她,还不等绵珠回答徐琴从游廊那边走过来:“我听说曼娘来了,怎的不见她?”俞隆摊手:“我也奇怪呢,娘,我方才回来在门口处撞见曼娘,还没说话呢曼娘就匆匆走了,等进来就见大哥和绵珠站在这里,我正要问绵珠呢。”说着俞隆突然啊地叫了一声:“绵珠,你怎么哭了?”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可这几句已足够让徐琴想出些什么来,她不喜理家务,可并不证明她就是什么都不懂的人,那脸已经沉下去。俞泠在此时垂头丧气走进来,看见绵珠就要再安慰几句,猛不妨徐琴开口:“泠儿,你随我进来。”
徐琴甚少发脾气,但并不是没脾气,俞泠的心不由一抖,转头往绵珠处看去。这一看更让徐琴坐实猜测,手顿时抖起来,绵珠眼里又有泪出来,扑通跪在徐琴面前:“老师,都是我的错。”俞泠见绵珠跪地,忙也跪下:“婶婶,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连说两个不该都话不成句,徐琴已明白前后事情,眼前不由有金星直冒,险些晕过去,还是顺手抓住俞隆才没倒下去,看着俞泠声音已带上寒冷:“你怎能如此做?”
俞家那边俞泠自和徐琴陈情,曼娘这里已经到了徐府,夏风忧心忡忡地扶了她下车,早早等在门口的管家娘子急忙迎上来:“十三小姐您回来了,八爷已经问过数次,还说怎么宫中的赏赐都已到了您怎么还没到。还说……”管家娘子连问不休,春雨虽不知道在俞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晓得定不会是小事,不然曼娘也不会这样面色苍白,一路不发一语,呵斥管家娘子道:“你没瞧见小姐受了寒?赶紧让她们抬乘小轿来送小姐进去,再让厨房浓浓地熬碗姜汤送来。”
若不是春雨说,管家娘子也没发现曼娘面色苍白,这样一说忙闭了嘴,急急寻小轿又让人去厨房。曼娘靠在夏风身上,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倒在床上大哭一场。正乱着徐启得了信也走出来,本打算问女儿在宫中可受了什么惊吓见女儿面色苍白,忙问夏风:“这是怎么了,难道说宫中竟有人什么都不顾,呵斥你们小姐吗?”
夏风见了自己主人,顿时更为曼娘委屈,眼圈徒地红了:“八爷,不是宫中,是……”不等说完曼娘已勉强睁开眼睛露出一丝笑:“爹爹,女儿没事。”话刚说完,曼娘就觉得再撑不住,头一垂竟晕倒在夏风身上。
耳边只传来众人焦心的喊叫,曼娘只晓得有人背着自己把自己送到床上,又有人端了什么东西喂到唇边,甜甜的热热的,好像能把心底结的寒霜慢慢消散掉。可是还是不想睁开眼,一睁开眼,就要面对俞家的婚事,但在此时,这门婚事已经让曼娘心有芥蒂,嫁一个心中有别人的男人,纵是正妻,可又有多少意思?
娘温柔的话又在耳边:“曼娘,你已定了亲了,娘要告诉你,以后嫁过去,可不能光只有你心里有你夫君,也要你夫君心里有你才对。不然光有正妻的名头,没有别的,日子可怎么过?”娘,您今日若在,我也能告诉您,到底嫁还是不嫁?
眼泪从曼娘眼角流出,接着被一张帕子温柔地擦去,一个陌生地声音响起:“以学生看来,贵府小姐这病,是陡然受了激变,以致郁结在心没有发出来,若能哭出来就好了大半。”沉默一会儿后,是徐启的声音:“那可要如何诊治?”
接着就是商量开方这些,曼娘又沉沉睡去,昏睡时候,能感到有人往自己嘴里灌了些药汁,下意识地咽下去,曼娘觉得更困,重又睡着。但睡的并不安稳,俞泠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我不会负了你。然后是绵珠的哭声,既不愿,怎又许了我?辜负,辜负,究竟是辜负了谁?
曼娘的头在枕头上无意识地摇晃,肩膀被人按住,有人用帕子把她额头上的汗擦掉,还有人时时来换那被汗濡湿的里衣。当再次有人用帕子把额头上的汗擦掉时候,那温柔的触感让曼娘想起一个人,伸手出去抓住手腕,嘴里已经喊出一声娘。
睁开眼,面前是陈珍兰温和的眼,手里还拿着那块擦了曼娘汗珠的帕子。看见姨母,曼娘心中无法对父亲言说的委屈这才全都发出,直起身就抱住陈珍兰大哭起来。陈珍兰原本还想让曼娘别起那么快,但被曼娘抱住后又听着曼娘大哭,不由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想哭就哭吧,还是孩子呢。”
曼娘这一哭倒让内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人很快去报给忧心忡忡的徐启,徐启听的女儿醒来,又在那抱着陈珍兰大哭,徘徊一下还是进了女儿闺房。进的屋来就听见女儿在那哭,徐启不由叹了一声,这两日曼娘昏睡期间,徐启已经询问过夏风,夏风自然把前后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徐启。
徐启听的大怒,本想去寻俞泠的麻烦,可徐琴已带了俞泠上门,言明俞徐两家的婚事已定了这么多年,自不能因此生变,绵珠那边,徐琴已训斥过,只等给绵珠寻一门亲事就让她嫁出去。按说这样的处置已很好,可徐启是男人,怎会不明白男人的心?见俞泠虽依旧规矩行礼,但那眼里分明是忘不掉绵珠的,这样嫁过去,女儿不受委屈才怪。可这件事,怎么处置还要等女儿醒来,毕竟要嫁的人是她。
d 曼婚 34劝说 此时徐启叹气,进屋后瞧瞧女儿,见短短两日,她却瘦了一圈,心里更是绞疼。陈珍兰在旁,徐启不好上前,此时更不好相询,只是又仔细瞧了瞧这才对陈珍兰道:“曼娘这里,还请五姨多照顾,有什么事,你尽让人来回我就是。”
陈珍兰也不和他客气,等他走后让春雨打来洗脸水给曼娘洗着脸:“你都睡了两天了,请了不少太医来瞧,连宫中的御医都请了,说你只是陡遭大变,郁结在心。自己会醒,可瞧着你不醒,谁也放心不下。”徐首辅和徐尚书在日,这请御医自不是个难事,可现在这两位都不在京中,这请御医的人情只怕就是齐王府或者邱府的。
曼娘不由低了头,对陈珍兰轻声道:“都是甥女的错,经不得事,这么点小事就记在心里。”陈珍兰让人把水端出去,啪一巴掌打在曼娘膝上:“哎,曼娘,这时候你可千万别这么懂事。什么叫都是你的错,是小事。这是大事,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
陈珍兰这一说,曼娘心中的委屈又漫上来,趴在陈珍兰膝盖上:“五姨母,我该怎么办?要嫁,我不甘心,可不嫁,我也不甘心。”不嫁,就是把俞泠让给绵珠,依了徐琴的性子,是会应了这桩心事的,怎能看着伤害了自己的人过着那么快乐的日子,不甘,不甘,还是不甘。
陈珍兰轻轻摸着曼娘的发:“傻孩子,我晓得你的心,你对俞泠,是有情的,也是盼着嫁的。可男女之间,不是一方有情就能过的好的。时至今日,你没发觉,俞泠对你,不过是因早定婚约,所以才如此。若没有绵珠,你嫁过去天长日久也会慢慢生情。可有了绵珠,而从我瞧来,他对绵珠,不是那样被美色所迷,而是情根深种。”
说着陈珍兰把曼娘的头抬起来:“曼娘,你若要嫁,处置一个绵珠哪是什么难事。不管是要把她嫁出去还是让她为尼甚至让她没了命,都不是件难事。可这么一来,你,就永远欠了俞泠的了。”陈珍兰给出的三条选择里面,没有一条是让绵珠做妾,这也是曼娘能想到的,俞徐两家都是有脸面的,怎会让俞泠收徐琴的弟子为妾?这样难看的事,徐琴绝不会答应。
曼娘不由叹气,永远欠了俞泠。陈珍兰没有再说,只是看着外甥女,年少时的情分,在成人看来往往浅薄,但只有经过的人才晓得,这点情义很多时候不会随时光磨灭,反而如那陈酒一样,越来越浓,浓的再也化不开。绵珠之于俞泠,很可能就是这种,那到时不管俞泠和曼娘过的好不好,都将是一根刺,这根刺扎在肉里,可能要很久之后才会爆发。
陈珍兰想到曾见过京中不少任丈夫风花雪月,自己打理家务抚养儿女出外应酬的贵妇人的脸,不由深深叹气,纵然她们一个个都笑的和蔼,应酬圆滑,可话语里偶尔也会有怨言,怨丈夫在自己如花岁月就抛下自己和别人在一起,纵然那些妾室再恭敬,庶出子女再孝顺,可心还是有不甘。
自己的外甥女,绝不能像她们一样,做女人,是要有做女人的享受的。陈珍兰抚上曼娘的脸,那样柔嫩,这样水灵。这个孩子,已经没有了母亲,哪还能让她的丈夫在她没嫁之前就心有所属,处置一个绵珠不是难事,难的是以后别的女子。
曼娘感受到姨母手心里的温暖,泪又要出来,但还是忍住:“姨母以为,我不嫁更好些,是不是?”陈珍兰点头,曼娘的唇动了动:“可是,”陈珍兰打断她的话:“曼娘,我自然晓得你想说什么,你们自小定亲,婚期已定,本是无可挽回的,可也要瞧瞧,这是出了什么事。绵珠另嫁也好、为尼也罢,甚至病没了也好。所有的帐,俞泠只会记在你头上。她若过的好,俞泠会比较,会伤心,若过的不好,那就更会比较更会伤心。到那时,纵你做了多少,费了多少心,他只会怨是你占了他心上人的位置。一颗石头,抱在怀里或者还能捂热了,可有些时候,男人的心一旦变硬,那就再转不回来。曼娘,姨母只愿你过的好,那些名声说法都由它去,你父亲也只愿你过的好。”
曼娘的泪再忍不住,流下脸庞,已经打湿了衣襟。此时流泪,好过执意要嫁,到那时真是哭都不能当着人面哭出来,一句你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就够了。陈珍兰把曼娘抱在怀里:“我晓得,你不甘心,不甘心为何绵珠明知道俞泠已经有了妻子还要和他牵扯在一起,不甘心为何你要主动退让。可是曼娘,很多时候有些事,不是不甘心就能解决的。方才我也说过,若你嫁了,那就是要拿出百倍的耐心和他周旋,甚至可能白费心机。你到明年才十五岁,一辈子虽那么长,好时光却只有那么几年,用好时光去捂一块捂不热的石头,有意思吗?”曼娘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陈珍兰索性再把道理掰细了:“你若不嫁,退了一步,以你姑母的心,定会成全绵珠和俞泠的,到那时就是他们欠了你。很多人不都是这样,没得到前百般珍惜,得到后也就那样。”听到成全绵珠和俞泠,曼娘的心又如被刀割一样,勉强应了个好字,陈珍兰抬起外甥女的头:“曼娘,但你答应我,甭管以后他们过的好还是不好,你都当没有这么两个人,永远没有过这个婚约,去俞家只是去探你姑母,待他只如待表兄,别的,什么都没有。”
曼娘觉得心被钝刀子在上面慢慢划一样,划拉的全是血,疼的让人动弹不得,只是点头没有说话。陈珍兰往她胸口处点一点:“别只点头,要记在心上。”曼娘嗯了一声,那泪又涌出,陈珍兰拍拍她:“哭吧哭吧,曼娘,就算你这些日子要怪我,我也只能这样说,嫁一个心上有人的男人,那种日子,着实难受。”
听着一向坚强的姨母会说出这样的话,曼娘晓得,姨母说的对,自己纵有再多的失落再大的难过都要抗过去,况且,再难过有当日失去母亲那么难过吗?有惴惴不安猜测继母是谁,会不会待自己好那么难过吗?心底那丝嫩芽,那丝叫做情愫的东西,仿佛在哭泣中慢慢枯萎,但连根拔起还需要些时候。
曼娘哭了一会儿又睡着了,陈珍兰轻抚她的脸,见她睡梦中还是有些不安,想到还要去把话告诉徐启,这才站起身吩咐丫鬟们照看好曼娘。推开门,门外站了一排丫鬟婆子,都是各房来打发听曼娘消息表示关心的。这也是大家族内应酬的常事,见陈珍兰出来,丫鬟婆子们齐齐行礼,陈珍兰笑着道:“还请各位回去,就说你们十三小姐已经好了许多,各位不是做长辈的就是做嫂子的,曼娘一个小孩子家,也不用这样珍重。”
丫鬟婆子们各自说了几句也就散去,陈珍兰正要让人去请徐启,腿就被人抱住,低头看见是难哥儿,他已快三岁,小脸圆鼓鼓的,抬头看着陈珍兰:“五姨母,我能去探姐姐吗?”奶声奶气的话说的陈珍兰心都软了,顺势把他抱起来对奶娘道:“你去外面寻个人,把你们八爷请来,我和他说几句话。”
奶娘应是,孩子在陈珍兰这边也没有不放心的,急忙出去寻小厮请徐启。陈珍兰抱着难哥儿在美人靠上坐了,逗着他道:“姐姐又睡着了,我们难哥儿最乖了,等姐姐醒了再进去望姐姐好不好?”小胖墩伸出胖乎乎的手,开始掰着指头:“一二三,”掰出三个指头比在陈珍兰面前:“五姨母,姐姐睡了三天了。”
陈珍兰在他脸上亲了亲:“姐姐前段时间太累了,所以多睡睡。我们难哥儿累了是不是也特别想睡。”好像是,难哥儿努力点头,陈珍兰把他抱的更紧些。徐启已匆匆走进来,瞧见大姨姐抱着难哥儿在那说话就停下脚步咳嗽一声。
难哥儿抬头看见是自己的爹,忙站在美人靠上张开手臂要爹爹抱。徐启不好过去,只让难哥儿在那乖乖坐好,免得翻下来才对陈珍兰道:“五姨,曼娘她?”陈珍兰也绝不废话:“退婚吧。”徐启明显松了一口气,毕竟,他是疼女儿的,不愿女儿未嫁就先受委屈。
陈珍兰瞧见他松口气的样才道:“说起来曼娘到明年也才及笄,也还算小,我的意思,不用这么急着再给她议亲,好好地养个一两年再议亲,年头定了,年尾出嫁都可,横竖嫁妆都是齐备的。”
徐启也点头:“你妹妹过世后,我这家里一直靠着曼娘呢,晚一年也好。”说到这陈珍兰不由望徐启笑了笑:“我要来探曼娘时候,新安郡主还说,也要跟了来。”徐启一听新安郡主这四个字,脸就绯红,忙忙地作个揖:“这里就请五姨多照管,外头的事我自去料理。”
说着就飞一般地跑了,陈珍兰不由笑出声,难哥儿不晓得是为什么,还咦了一声。陈珍兰往难哥儿脸上又亲一下:“好了,什么事都好了。”方才徐启进来说话时候曼娘就已经醒了,静静听了些时候,心就像再不会跳一样,过了好一时才睁开眼,抬头看见挂在窗边的那副墨竹,当日如何欣喜,今日就怎生难过。
秋霜过来瞧见曼娘睁开眼睛,忙欢喜地道:“小姐,您醒了,要不要用点东西?”曼娘用一支手臂撑着自己坐起来,指着那副墨竹道:“把这个收起来,明儿送回俞家去。”从此情断,就当再没这回事发生过。陈珍兰正掀起帘子,听见这话,再见曼娘苍白的脸,不由又叹口气。
d 曼婚 35退婚 京城的雪比家乡的大多了,曼娘戴了昭君套,披了斗篷,坐在亭里望着雪,身边的红泥小炉火光正热,上面的酒已经热了。琦玉笑着把酒壶从里面拿出来,给曼娘斟酒:“这酒这时候喝最好了。可惜我们总是女子,不然学他们男子一样,传几个唱曲的在那梅花下唱曲,我们听着,喝着酒,那才叫乐呢。”
离那日在俞家撞破已经一个来月,京城的天气也急转直下,当曼娘走出屋子的时候,已经下了三四场雪,要穿棉袄棉裤,有性急的,已经把皮毛衣服翻出来早早套在身上。徐家这边要退亲,俞家那边自然不肯,先是俞泠要亲自见曼娘,被徐家推辞了。
后是徐琴来了,曼娘不能见俞泠但总要见徐琴,毕竟徐琴是自己姑母。徐琴开口所说的,不过就是孩童时结下的亲事,哪能断了?绵珠那边,已经打算给她议亲,定会让她在曼娘嫁过门之前把她嫁出去的。曼娘看着徐琴,知道这是不爱理世事的姑母所能做出的最好办法,只是轻声道:“姑母的苦心我是明白的,但姑母当日和姑父堪称神仙眷侣,想必也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绵珠和泠表哥既有情,又那样情深意重,还请姑母成全他们,让世间多添一对神仙眷侣也好。”
曼娘这样说,徐琴反不好再说下去,若不是曼娘没有和俞泠早早定亲,徐琴是会成全他和绵珠的。此时对着曼娘这通情达理的话,徐琴的唇不由抿紧,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是,苦了你。”
曼娘低头不语,陈珍兰的话又在耳边:“虽说你和你姑母是很亲了,可是绵珠于她,也是七八年的情分,况且绵珠那个丫头,察言观色做小伏低样样比你强。你姑母只是因不肯背背弃盟约的名声才力主践约。可她看见绵珠伤心,怎会不难过?日子久了,难免会怨你。曼娘,到时婆婆和丈夫都怨你,你在俞家,竟是没有立足之地。”
今日瞧来,五姨母的话是没有错的,抬头,曼娘已经平静地道:“姑母疼我,我是明白的,可是天下难得碰到有情人,自要成全。”徐琴已经握住曼娘的手:“好孩子,曼娘,说来也是你泠表哥没福气。这些日子你不知道我有多熬煎,看着绵珠那样伤心,我也不好受。”曼娘努力让自己面上露出笑容,反过来安慰徐琴:“说起来,绵珠姐姐在姑母身边,也给姑母解了不少闷,帮了不少忙。她既和泠表哥日久生情,我,又怎好做那棒打鸳鸯的棒?”
徐琴已被曼娘劝说过去,自不会再和曼娘多说,也就去寻徐启,爽快答应退婚。徐启见徐琴点头同意,忙寻了人来,各自写了退婚书,又把当日的原聘返还。至此,徐俞两家婚约正式不作数,至于俞泠什么时候娶绵珠,曼娘不想听也不想问,在徐府难免会遇到堂姐妹们各样的眼光,有像十一小姐那样同情的,也有像十二小姐那样幸灾乐祸的。
伯母们有像二奶奶一样不当回事的,也有像四奶奶一样明是关心暗是嘲讽的。更何况信已经送到家乡,只怕祖父那里还有话说,曼娘索性借着身子不是那么好,躲到邱家来养着。琦玉姐妹和曼娘本来就好,又得了陈珍兰的嘱咐,不会问东问西,名为关心实为揭疮疤,日子倒也过的自在。
今日是听的后院红梅已开,姐妹三人约了在这亭内赏白雪红梅,曼娘听了琦玉这话就笑了:“这样静静地听雪落看梅花开有什么不好,要让那些人来唱曲,倒生生地把雪给吓跑,梅花给吓落,才叫煞风景。”琦年看着曼娘和琦玉饮酒,手悄悄地伸过去,琦玉已经啪地一声把她手打落:“你还小,和我们说话就是,喝什么酒,要让娘瞧见,又该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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