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婚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秋李子
可是自家一个下人,光放印子钱就能得到这么一大笔钱财,难怪妻子会动心。陈四爷看着那刺目的,四奶奶五千两,这几个字如同巴掌一样打在陈四爷脸上,这样伤阴德的事,为什么妻子要沾手?
管家等了许久,没有得到陈四爷的指示,不由小声到:“四爷,里面有个金婆子,是老太爷身边的杜鹃姑娘的娘,杜鹃姑娘深得老太爷疼爱,要不要……”陈四爷已经挥手:“不必,老太爷不会管这事的。”
真的?这位杜鹃姑娘,十分得老太爷的宠,昨儿打碎了老太爷的定窑蕉叶泪瓶,要是别人,准会挨一顿骂,谁知老太爷只是笑着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就把这事放过。连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放过了,更别提这事。
陈四爷自然看出管家在想什么,自己祖父,怎么能不了解?他这辈子,最盼着的就是这支能够光大荣耀,为了这个,要他牺牲任何人都能做到,更别提不过是一个婢女。
陈四爷挥手示意管家下去,小厮已经进来:“三爷一家子刚刚进门,太太请三爷去。”陈四爷答了声好,接着就又道:“我不去前面了,你去对三哥说,说我在祖父那里等他。”小厮觉得奇怪,但还是退下。
陈铭远听到小厮说的,微微有些奇怪,但很快想到自己写来的那封信,对陈大老爷夫妇道:“儿子该先去给祖父问安才是。”陈大太太笑着道:“你去吧,我和你媳妇也到后面去,好好说说话。”
陈铭远带着孩子们去给九阿公问安,陈大太太带了曼娘到自己上房,刚坐下那脸就沉下去:“这件事,已经不小了。你不晓得我这些日子,真是又气又急,我待你四婶子,也没半分不好,更没亏了她。可她竟这样待我?”说着陈大太太就咳嗽起来,曼娘端杯茶给她:“婆婆您先喝口茶,这还是新上的龙井。”
见陈大太太喝了两口后曼娘才接过茶杯:“四婶子总是年轻了些,况且又逢了大变,一时慌张,想着银子多些傍身,也是有的。”韩父被贬,韩家的铺子生意一落千丈,这都是韩氏看在眼里的,难免会推及于身,这时再加上别人的几句挑唆,贪念一生,就再没回头的路了。
陈大太太摇头:“你也别帮她说好话,你可知道她是几年前就开始做这事?五年前,那时她刚接手管家,韩家还好好的呢,我都不晓得,她怎会这样想?都是我的儿孙,难道我会偏着哪个不成?”
说着陈大太太的泪不由流出,曼娘忙拿帕子给她擦泪,陈大太太接过帕子才道:“你四叔,也把这件事查的差不多了,这两月你不在,我让你二嫂暂时管几日,你和她商量着,那些该撵的人就全撵了。”
曼娘应是,陈大太太用手撑着额头又过了些时候才道:“还有你五婶子,她过门日子浅,在娘家时候也是很受宠的,未免有些心小,你是做嫂子的,平日也帮我提点着些。这个家,再不能有人步后尘了。”赵氏?曼娘的眉微微皱一皱,小儿媳妇没有长媳要求那么严也是平常,可现在婆婆要曼娘平日提点着些赵氏,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但不接下来,又无法推脱,只得应是。
两人又说几句,曼娘也就唤来人伺候陈大太太,自己走出,刚下了一级台阶,就有个妇人走过来,恭敬地道:“三奶奶,小的是二奶奶身边人,二奶奶管了这两个月的家,想问问三奶奶,对牌和钥匙还有帐,是这会儿就交给三奶奶呢,还是等明日?”
冬雪已经开口:“这位嫂子,我们奶奶今儿才回来呢,都还没梳洗过,再怎么忙,也要等明日。”那妇人急忙道:“是,是我糊涂了,这就回去告诉“六夜言情”看最新章节二奶奶,等明儿一早,就把这些送去。”
曼娘用手揉下额头,今后的日子大致就是如此,正正经经担起陈家长媳的责任来,容不得推辞喊累。
陈铭远到九阿公花园的时候,陈四爷已在那坐着了,看见孙子进来,九阿公眼一亮:“听说你带回来好茶,快些拿来给我。”陈铭远从“第五文学”看最新章节怀里取出一个小荷包,打开荷包,里面是个小纸包,陈铭远小心翼翼地把纸包送到九阿公面前:“祖父果真猜中了,我怕忘了,特地放在怀里给祖父带来。这先给祖父尝尝,这样的茶,我带回来半斤呢,等会儿让您孙媳妇开箱子给您寻出来。”
九阿公打开纸包,嗅了嗅,果然好茶,高声叫杜鹃,已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俏丽丫鬟,九阿公把那纸包交给她:“去,用小红炉烧我去年收的梅花上的雪,把这茶泡了。”杜鹃应是退下,陈铭远的眉挑起:“祖父怎不亲自泡茶了?”
九阿公用手摸一下胡须:“这丫头聪明灵秀,泡出的茶比我的还好,于是就让她泡了。”陈四爷已经道:“孙儿今儿要说件事,听了祖父说的,不敢再讲了。”九阿公哦了一声,陈四爷声音放低一些,把自己查的事说出,关于金婆子的事自然也说了。
杜鹃把水烧开,开始泡起茶,看着茶的蟹眼慢慢形成,杜鹃的脸上露出笑容,只要有这招,再不怕别的。有个小丫鬟走进来,瞧瞧周围才对杜鹃道:“杜鹃姐姐,你娘让人进来说,那件事情,已经查到她身上了,让你和老太爷说句情。”
这些日子,这家里的暗潮涌动杜鹃是知道的,但她向来笃定,此时也如此,只是端起茶笑着道:“我晓得了,我先去送茶,回头再来和你细说。”小丫鬟点头,坐在那等着,看着杜鹃的背影不由叹了声,这人跟人不一样,能得老太爷的青眼,那是走到什么地方都不怕的,四爷再查,难道还能动老太爷身边的人?
杜鹃含笑给九阿公和陈铭远他们各自倒好茶,九阿公嗅了嗅茶香,赞道:“你泡茶的手艺越发好了。”杜鹃微微一笑:“老太爷夸奖了,奴只愿每日能服侍老太爷喝口茶,就是奴的大福气。”九阿公点头笑了:“来,你们都来尝尝,这茶,真是比我自己泡的都好。”
陈铭远弟兄各自端起一杯,喝了一口,赞了。此时不说,更待何时?杜鹃心里更加笃定,笑着道:“奴服侍老太爷这么久,从没求过老太爷,今儿就斗胆求老太爷一回。”九阿公的浓眉抖了抖:“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杜鹃望着陈四爷,微微一笑:“奴的娘不知犯了什么事,被人诬陷,还望四爷高抬下贵手,放了奴的娘。”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本文,女主的设定就是出身好贤淑大度爹疼娘爱公婆喜欢老公疼儿女乖巧听话,所有金手指积于一身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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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中文”看最新章节九阿公哦了一声,却没看向陈四爷,而是看向杜鹃:“你娘,我记得,今年过年时候还进来问安,是个极恭敬的人,她犯了什么事?”杜鹃不知道九阿公已经知情,还当是平常相问,恭敬地道:“四爷这些日子查在外放印子钱的,奴的娘因为和人说了句,就被牵涉进去,其实,并没放。”
话音刚落,一壶热茶就被九阿公兜头浇过来,杜鹃脸上的笑凝固在那里,头上挂了茶叶,半身都被浇湿,不敢相信地看着九阿公,这样的事,不过是件小事,下人们得主人家的庇护,赚些钱是应当的,为何老太爷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陈铭远弟兄却端坐在那毫无所动,杜鹃还待再要开口,九阿公已经叫来人,门外进来两个小厮,九阿公指着杜鹃:“守马圈的老张刚死了媳妇,我赏他一房媳妇。”小厮看见杜鹃这样,都在心里嘀咕,杜鹃到底怎么惹了老太爷,等听到九阿公这个命令,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有一个小心翼翼地问:“老太爷,这老张,都六十了,腿还瘸了,杜鹃姐姐才……”
九阿公冷冷地看着他们:“不敢吗?再迟疑,那就连你姐姐也送去。”小厮急忙收口去拉杜鹃,杜鹃的双眼瞪大,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要被嫁给那个六十的满口黄牙还瘸腿的老张?那个人,真是看一眼都能把头天的饭呕出来,怎么能嫁?杜鹃推开小厮就扑上前去准备抱住九阿公的腿:“老太爷,奴伺候你都十年了,这十年,奴每日苦练泡茶,老太爷,求求您,奴就算去做洒扫的,也不能嫁。”
九阿公眼神冰冷:“这是你的本分,我疼你,但并不代表你可以横行无忌,更不代表,任由你们挖我陈家的墙角。”说着九阿公喝令那两个小厮:“还不快些拉出去?”两个小厮急忙上前把杜鹃的手从九阿公的腿上拉下来,扯着杜鹃出去。
陈铭远静默一会儿才道:“祖父,要罚,撵出去就是,何必嫁给那样的……”九阿公叹气:“撵出去,说不定有人求情,我一心软就依旧让她进来伺候,打杀了,未免又太无情。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惩戒目的。”陈铭远弟兄站起身:“是,孙儿明白了。”
九阿公端起茶,接着就放下:“我老了,这个家终归是你们的,要你们光大门户。”陈铭远弟兄再次行礼,九阿公轻叹一声,以后,还是要自己泡茶。
杜鹃被拖出去的动静不小,从花园到马圈有好长一段路,看见的下人都纷纷咂舌,这可是老太爷身边最得宠的婢女,此时就这样被拖出去,哪有平日的半分体面?不由有人尾随而去,见杜鹃被拖到马圈那里,守马圈的老张急忙迎出来,看见两个小厮带了杜鹃过来,“小说领域”看最新章节那眼不由看直了,这可是老太爷贴身伺候的丫鬟,平常可是连衣角都看不到,现在怎么会被带到马圈来?
两个小厮虽然得了九阿公的命令,可一想到这花枝般的少女从此就要伴着老头眠,心里也老大不忍,但还是对老张说:“老太爷说你为人勤谨,特地赏房媳妇给你,也不用办什么了,今晚就成亲。”
媳妇?老张的眼顿时闪出喜悦,伸手来拉杜鹃,杜鹃睁开眼瞧瞧这屋子,又闻见全是马粪味,一想到今后就只能生活在这样地方,别说去上房,就算是个三等丫鬟都能对自己呼来喝去,那口气憋不住,啊地叫了声竟晕过去。
那些跟来的下人倒一个个恭喜老张,又和小厮打听这杜鹃到底犯了什么事,听说是为金婆子求情而变成这样的,立即一个个伸出舌头半日收不回去,连杜鹃都这样,别人,只怕更是不用去开口了。
这件事很快传遍,躺在房里的韩氏听到翡翠在外和人说话,不由喊道:“翡翠,你到底在说什么呢?”翡翠进来笑着道:“是老太爷身边的杜鹃姐姐得了桩婚事,大家都说,要凑份子去贺喜呢。”
韩氏咳嗽两声才闭着眼说:“老太爷一向疼杜鹃,只怕给她寻了好婚事。”翡翠笑着摇头:“也不知道老太爷怎么想的,偏偏把杜鹃姐姐给了守马圈的老张,老张都六十了,还瘸了腿,这说情不成呵斥也就够了,怎的这样做?”
韩氏心口如被钉了颗钉子一样疼,杜鹃、金婆子,当时以为这些都是万无一失的,就算这事发作出来,不过就是呵斥一顿,顶多让他们把各自的本都收回来就是,怎的现在是这样,韩氏的头有些晕,但眼反而瞪大,那如果,自己岂不会被休?
不,不,陈家为了名声不会休了自己,但要摆布死了自己,那是极轻易的。韩氏只觉一股寒气只升到头顶,双手抱住肩膀,翡翠见状奇怪地问:“四奶奶,您是冷吗?”韩氏伸手抓住翡翠的胳膊:“你不会是听了婆婆的,要害我吧?”
翡翠吓了一跳:“四奶奶,您怎么了?奴婢不过是来照顾您的,您好了,奴婢才能好。”韩氏听了这句话,泪顿时流的满脸,翡翠扶她躺下:“奶奶,您别的什么都别想,先把身子养好。”能不想吗?韩氏只觉得自己想的脑仁都疼了,可不能说出来,只是任由翡翠把自己扶平躺好。
这话很快传到陈大太太耳里,陈大太太问翡翠:“她真这样说?”翡翠点头,陈大太太的泪顿时流出,刘婆子忙劝道:“四奶奶病久了,难免糊涂,等好了,就好了。”陈大太太声音都哽咽了:“她把我这个婆婆想成什么样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休了她都不为过,只是总还有两个孩子,为孩子们也要保全颜面。我若真做些别的什么,等孩子们长大,听到些风声来质问我,我该怎么答?”
刘婆子忙又劝,陈大太太把她的手推开:“你去,就说我说的,让她安安生生养病,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不为别人想想,也为那两个孩子想想,总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刘婆子应是,陈大太太坐在屋中,过了好久才叹气,自己那个儿媳,成日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当日结亲时候,也是去打听过的,说韩家一家子都是和和气气的,女儿们也养的好,这才托人说和成亲。
可终究还是眼见不如闻名,陈大太太疲惫地合起双眼,好在曼娘还是个不错的,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人,有她在,自己这回是真能放心放手了。
陈铭远在九阿公那边吃了晚饭才回来,进门见曼娘坐在桌子面前眉头深锁,脚步很轻地走上去,看见曼娘面前放着的是两张帖子,不由伸手拿过来,笑着道:“你不愿意去的话,推辞了就是,难道别人还因你不去就生气不成?”
曼娘转身看着他:“不是这样的,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赏花宴那日的事?”陈铭远皱眉,接着点头,曼娘点着那张帖子道:“你瞧,这是长宁公主府的,四月初是她生日,这本也平常。可是这张帖子里面,还单独又附一张,说必要我们阖府都去。”
陈铭远的唇抿起,果然还有单独一张,曼娘的眉蹙紧:“长宁公主的女儿,今年九岁了,长宁公主疼她,定会给她早早择个夫婿,”陈铭远笑了:“难道你以为,公主也看上我们儿子,要我说,谨哥儿还小呢,虽然长的不错,也很聪明,可还没定型呢,你别操那么多心好不好?”
说着陈铭远就自己宽衣脱鞋准备躺下,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真是累死了,好在后日才去交差,不然,明儿要去的话,腰都断了。”曼娘上前关门,端着蜡烛走到床前把蜡烛放到烛台上放下帐子,这才吹熄蜡烛:“还年轻呢,少说这样的话。方才其实我还想起另一件事,我们还是快些把谨儿和仙游县主的事定下,一定下,睐姐儿这事就可放下了。”
恩宠再重,也不能姐弟都嫁娶皇家宗亲,当日曼娘想到这件事时,想起的就是阿颜,只要谨哥儿和阿颜正式定了亲,睐姐儿这事就不攻自破。睐姐儿,陈铭远眼睛睁开:“睐姐儿怎么了?”
果然一提到女儿就不一样,曼娘把当日猜测说出,接着就道:“我当日想着的,谨儿定了阿颜,睐姐儿自然就不用进宫了。所以,我们还是要快些和表弟那边商量这件事。”宗室千金,定亲顶好还是经过皇后降旨,才显得更加体面。这边择好夫婿,那头去请皇后降旨,也是两不耽误。
陈铭远本想取笑妻子,哪有这么着忙,想了想那话又没出口,只是拍下妻子的肩:“这事我晓得了,定会放在心上,一定要你娶了你合意的儿媳妇,还有,我们的睐姐儿,定要好好挑个夫婿。”曼娘伸手捏下丈夫的鼻子:“你说好的,可不许忘。”
陈铭远觉得身上又有劲了,把妻子抱紧些,声音也变的有些含糊:“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忘过?”声音渐渐低下去,已听不到曼娘的声音。
陈铭远还能歇一日,曼娘不能,早起梳洗过,去陈大太太那边问安,几个妯娌都在,赵氏又有了身子,这胎怀的有些不稳,赵氏操心肚子里的孩子,倒不去管别的事。曼娘去时,众人正在那里猜,赵氏这胎要是个女儿就好了。
曼娘给陈大太太行礼过,也坐下和陈二奶奶一起猜测,看着曼娘面上笑容,赵氏十分想从这笑容里寻出几丝不甘愿来,毕竟睐姐儿现在是陈家唯一的孙女,再添一个的话,睐姐儿受到的关注难免会被分掉些。“听潮阁”更新最快,手打可是曼娘笑容和平常一样,眼里唇边,都寻不出不甘愿来。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看古人记载,打死奴仆的很少,很多都是嫁给最低等的奴仆来表示惩罚。其实真心比打死还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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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娘已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五婶子,我今儿脸上脂粉没抹匀吗?”这反问让赵氏脸微微一红,笑着道:“还没好好瞧过三嫂呢,没过门前,就听说三嫂是个端庄沉静的,那时候忙着过年,也没和三嫂好好说过。这会儿闲下来了,才能好好瞧瞧三嫂。”陈大太太已经笑了:“五奶奶这张嘴,还真是巧,哎,原先呢,四奶奶没病时候,你们都说说笑笑,多好。”
赵氏不由自主看向陈大太太,韩氏犯了事,被以养病的名义关在院里不许出来,这让赵氏有些幸灾乐祸,叫你成日摆什么架子,以为管家了就了不起,现在,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吧?可陈大太太这话,分明还惦记着韩氏,不过细想想也是,韩氏毕竟生了两个儿子,又是明媒正娶回来的,纵犯了再大的事,也要留一线地。
听到陈大太太又说几句这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大家要和和美美时候,赵氏原先都没往心里去,谁家不说这么几句场面话,就算是亲兄弟姐妹,难免还会遇到爹娘不公,更何况都是异姓妯娌,面子上过的去就成,至于私下使绊子的,真不要太多。
可此时陈大太太再提,赵氏却觉得像句句在说自己,又听到陈二奶奶和曼娘在那笑着说本当如此的时候,脸不由微微一红,也不晓得是什么缘由。
陈二奶奶和曼娘已经告退,赵氏正想跟嫂嫂们一样告退,陈大太太已经叫住她:“五奶奶,我晓得你和四奶奶之间,彼此心里都有些过节,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以后你三嫂当家,你要记得,有些事,看起来小,但一有了开端,就是祸。”
赵氏的唇微微张了张,此时该说几句来为自己开脱的,可竟不晓得该说什么。陈大太太有些疲惫,鬓边的白发更多了些:“我这个婆婆不爱管你们的事,你们妯娌之间,相处的好也是,不好也罢,只要面上过得去就是。可面上过得去,也不能在背后拆台,总是一家子,拆你妯娌们的台,其实拆的也是自己的。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不会这么做。”
赵氏脊背上有汗出,急忙跪下:“婆婆,那些钱,媳妇并不敢沾手,媳妇虽然有时爱掐尖要强,也和四嫂口角几句啦啦文学更新最快llwx,手打,可晓得沾那些是损阴德的,哪里敢沾?媳妇承认,媳妇一开始就听到些风声,可只在心里笑话四嫂,并没有说出来,是媳妇的不是。现在闹出这么大的祸,媳妇也晓得害怕。”
说着赵氏低低地哭起来,陈大太太叹气:“你起来吧,肚子里怀着孩子呢。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你们嫁入陈家,就是陈家的人,甭管陈家出什么事,都是祸福与共,没人能逃得开。”赵氏擦一下泪:“婆婆教训的是,媳妇明白了。”
陈大太太也不去追究她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以后日子还长,总有她明白的一日。
陈二奶奶已把对牌钥匙账本都交给曼娘,见曼娘一一点清,这才拍手笑道:“总算全交出去了,哎呀你不晓得,这两个月,真是绊的头都疼了,我又没有管家的长才。”曼娘打开账本,最新那一页是陈二奶奶的字迹,清秀明丽,帐也记的很清楚,不由笑着道:“二嫂不是没有管家的才干,而是不愿吧。”
曼娘说的那么笃定,陈二奶奶微微一笑:“三婶子果然是玲珑剔透,虽说,夫君排在三爷之上,终究是个庶出,还是个亲娘做了那样事的庶出。婆婆这些年来没有克扣,让他读书给他娶妻,就已够了。别的,求再多不过是自寻烦恼。当家难免得罪人,我是这样的处境,总想着结个善缘,可是结善缘长久对这个家不好。只有三婶子你,既不怕得罪人,也能得罪人。”
谁说这个二嫂默默无闻?曼娘的手覆上陈二奶奶的手:“二嫂还说我玲珑剔透,我真要玲珑剔透,怎么连二嫂这个聪明人都瞧不出来?”陈二奶奶的唇微微抿起:“我不是聪明,我只是本分,婆婆虽然不说,但我晓得,昔日的事她一直记得的,二爷在这上面,算不上聪明,如果我再不本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世家庶出子,过惯了奢侈日子,分家后颇有不少迅速花光家产,落到靠亲友接济的地步。而没有外家依靠,那些亲友接济也不过是星星点点。曼娘看着陈二奶奶,见她眼角处,闪现一滴泪,刚要出声安慰,陈二奶奶已经擦掉眼角的泪:“说起来,婆婆待我们已足够好了,月例年例服侍的人,都和弟弟们是一模一样,我所求不多,只盼着公公婆婆都能活的长远,我能多攒些私房就是。”
曼娘只觉得再多的安慰都没有用,只有轻轻地拍拍陈二奶奶的手,陈二奶奶笑容灿烂:“小时候,我姨娘总告诉我,要寻个好夫婿,这样才能在母亲面前扬眉吐气,可等长大了我才晓得,真要有那样挑不出什么毛病前程广大的夫婿,母亲一定只会留给她自己的女儿。嫁进陈家,都是机缘巧合,婆婆看中我的沉默本分。现在的日子,已经比原来好很多。虽说夫君没有多少前程,可我还有儿子,振哥儿他,很聪明。”
聪慧早熟,十分体贴,这是曼娘都能瞧出来的,曼娘握紧陈二奶奶的手:“我虽不敢说没有私心,但寻个好先生,让下人们别再欺负大侄儿,这还是能做到的。”陈二奶奶笑容没变:“能这样就够了。三婶子,谢谢你。”
曼娘笑着推她一下:“我这也不是全为了你,你想,我拢共也就两个儿子,堂弟兄们越能干,他们两弟兄得到的助力不就越大?我们这样人家,又“海天中文”更新最快,手打不是那小门小户,只供得起一两个孩子上学,别说现在八个,就是八十个,也不费半点劲。”
八十个,陈二奶奶这回的笑是正正经经地从心里发出:“我从不知道,三婶子你也是会说笑话的。”曼娘的眉一挑:“怎么,我就这么正经的连句笑话都不会说。”说完曼娘也笑了,两人笑了一阵,这才让在外面等候已久的管家娘子们进来各自回事。
这些日子陈四爷在那查事,管家娘子们个个都噤若寒蝉,连陈二奶奶管家时候都不敢像平日样稍微刁难一下,更别提曼娘了。虽然曼娘笑的温柔,可没有一个敢敷衍的,依次回完了事,不外就是婚丧嫁娶要各自随礼,谁要去谁家安排下,到时候也好安排出门。
这些都是日常,曼娘飞快地把这些料理了,也不过用了半个时辰,看看时辰,也快午饭时候,厨房早过来请示午饭要摆在那里,一一安排了,曼娘正准备起身离开,门口就多出个小脑袋,看见女儿那双灵活大眼,曼娘伸手招呼:“怎么这会儿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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