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婚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秋李子
曼娘端起茶喝了一口:“武家的事,你们想来都晓得,武家为什么这么大胆,我想诸位也都明白,不就想着,服侍主人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赚点也是应当的。到时候出了事,到主人面前哭一哭求一求,也就万事皆无,就算被呵斥赶出去,也能拿了银子去做个富家翁,到时虽少了陈家的庇护,但有了银子,走到哪里都不怕。武家会这样想,你们中,只怕也不乏这样念头的。”
说着曼娘抬眼去看众人,众人中有回避曼娘目光的,曼娘轻叹一声,京城中放纵家仆的事,着实不少,不少家仆好日子过久了,就忘记自己是下人,要守下人的本分,真以为自己是大爷了。
终于有人迟疑开口:“三奶奶,您说的都对,可是小的们托庇这家里,不就图一口安乐茶饭,要忠心,也是要拿东西来换。”曼娘不怒反笑:“这话说的不错,忠心是要拿东西换的,那我问问,我陈家可曾亏待你们?每月月例粮米,一年四季的衣衫,都不缺吧?也没有朝打暮骂,更没有一不顺心就拿你们出气,这些都换不来你们的忠心,那拿什么来换?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你们会算账,别人都只闭着眼被哄骗的事。”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古代,要长久下去的家族,总是要隔断时间就清理下世仆的,不过用的理由很多,比如服侍过老人家,于是不忍心让他们继续服侍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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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娘说完,众人面面相觑,有几个还想挣扎:“奶奶说的有理,可是小的们做这些事,已经许多年,一旦……”曼娘打断她们的话:“你欺我没管过家?”说着曼娘就唤冬雪,冬雪走进来,曼娘轻描淡写:“本来呢,我想着大家也是服侍了这么多年,这面子总归要给的,接替的人,也要问问你们的意思,可现在瞧着,竟是有人给脸不要脸了。”
说着曼娘就念出一串名字,对冬雪道:“去把这些人都请来,索性,今儿就把这事都办了,免得还真以为,仗了有脸,主人家就真离不得。”冬雪应是,掀起帘子出门,这一串名字一说出,众人就都明白,这是曼娘选定的,接替她们的人,脸色登时都变了,接着就像热油泼进锅里,有人准备开口,曼娘举起手:“停,方才已经给你们留了面子,若再要有别话,就别怪我连最后一点面子都不给。”
曼娘这一声让众人都闭嘴,冬雪已带了后面被念到名字的进来,有几个手里还拿着东西,显见被叫来十分紧急,曼娘也不等她们行礼就点着她们名字,让她们挨次和原来那些相对站着。
等各自站好,曼娘才道:“后面进来的,拿了她们各自的钥匙,再去拿了各自的帐,从明儿起,你们就是这家里的管事娘子了。”后面进来的人从没想过被叫来竟是这样的喜事,喜悦之情难以言表,有几个还想假意推辞一下,但看见曼娘的脸色,顿时把话咽下去,这时候推辞就是不给曼娘面子,一个个忙表忠心,以后一定好好做事。
早先进来那些是真没想到曼娘连顶替的人都想好了,毕竟她们在这家里,三四代经营下来,已经是一张盘根错节的网,主家就算想破坏掉这张网,也要颇费一些气力,甚至有些已经在想,交出去也没什么,到时按了自己的人脉,给后来者一些不好的果子吃,也是十分轻松。
彼此对看一眼,也就把钥匙交出,曼娘瞧着她们交出钥匙忽然道:“前几日你们想来也听说,外头的掌柜们都想辞了,我留不住,也就让他们辞了去。新提拔的掌柜们,现在做的都还不错。我想你们也会一样。”
后来那些行礼,齐声应是,有一个还是忍不住道:“小的们虽得奶奶信重,可是原来的人手,毕竟不是自己的。”曼娘哈地笑了:“真是好笑,我从不知,下人们都是怕得罪管事的,不是怕得罪我的。看来这家里,比我想的还要糟糕。”
说着曼娘看向原来那些管事娘子们:“来,说给我听听,之前你们可都是想了些什么主意,等新接手的来了之后,要怎么为难,怎么样不肯听使唤。其实呢,会这样想也很常见,毕竟谁也不愿意把手里的肥肉就这样轻易交出来。”
曼娘声音温和平静,就跟平常讲闲话一样,但没有一个人敢接她的话,说完曼娘才轻声道:“有那偷奸耍滑不肯听使唤的,既然身子不好,就回家歇着吧,什么时候歇好了,什么时候来。人全回家了,那就外头雇去。外头多的是两条腿的人。”
有人已经汗淋淋,强撑着问出来:“外头雇的人,怎能信任。”曼娘笑的前仰后合的,指着她对众人道:“连这家里使唤了几十年的人,都想着勒掯主人,自己落好处,倒有脸说外头雇的人不好听使唤。你们听听,这是什么道理,这道理,说到天边我都不明白。”屋内还是很安静,曼娘瞧着说话那人:“我还要请教你一句,难道你们一个个都只望着主人家施恩,主人家稍一使唤就抱怨天抱怨地,恨不得把主人家的银库都搬到你们各自家里去,才叫主人家对得起你们,稍微一整顿就聚在那说是非,说主人家刻薄。有些还要嚼舌到别人家去,巴不得全京城都晓得当家人刻薄,不给下人活路。”
曼娘这话,算是一针见血,没有一个人敢接话,过了很久才有人带头跪下:“奶奶的意思,小的们明白,从今以后,小的们只是竭诚做事。”曼娘淡淡一笑:“我也不要你们尽心尽力,毕竟方才也有人说了,做人,难保会有私心,我啊,只求你们有五成为主人家的心就好。”众人哪敢再说个不字,那日二门前,曼娘说的话还在耳边,林家合族说的话尚且不被京城人记住,更何况是下人们所说呢?还是把那些想嚼的舌根收起,老老实实做事。
曼娘往众人面上扫去,接着就起身:“好了,你们都各自下去吧,好好交接吧。”众人行礼退下,曼娘看着她们鱼贯而出,这才叹了口气,秋霜给曼娘端上一碗绿“海天中文”看最新章节豆汤:“这是冰镇过的,奶奶先喝一口,晚饭早就好了,要不要传上来?”
曼娘用手按一下头:“我没胃口,不过还是传上来吧,孩子们总要吃。”秋霜应是,冬雪已经道:“少爷们早回来了,被小姐带着在抱厦那边写字呢,小姐现在啊,越来越“六夜言情”更新最快,手打有长姐风范了。”
曼娘淡淡一笑,接着才问秋霜:“今儿这样做,指不定明儿多少人去太太那边哭呢。可是这事如果不做,还是像原先一样,这家,只会越当越难当。”上上下下这么多的人,不先把头一个规矩立好,难做啊。
冬雪已叫人传进晚饭,听到曼娘这样说就道:“奶奶,我以前听家里老太太说,有时候做事,是要狠得下心的,再说托赖主人家的福,有些事,也不能做的太过。”祖母啊,上个月送节礼来的人还说,祖母身子很好,让别担心。
曼娘微微一笑,睐姐儿已经带了谨慎哥俩进来,三个孩子都晓得曼娘今日很累,没有像平日一样围上来问东问西,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曼娘看的又欢喜又欣慰,等传上晚饭,曼娘只用茶泡了半碗饭,随便夹了几口菜就放下筷子。
睐姐儿见了就对曼娘说:“娘,您别这样,爹爹说了,就算再累心里再烦也要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曼娘不由笑出来:“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就会安慰人了。”睐姐儿的小眉头皱紧:“娘,我是姐姐,你前几日还说,我不是孩子了,要会安慰人。”春雨听了就笑道:“大小姐真是一天比一天懂事,奶奶,您看在大小姐面上,也该多吃几口。”曼娘接过秋霜递来的碗,笑着捏下女儿的鼻子:“你啊,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睐姐儿笑容里有些得意,钱妈妈走进来,在曼娘耳边悄声道:“方才,李老妈妈往太太上房去了。”李老妈妈是陈大太太的奶娘,小儿子就是这家里的总管,这回整治,自然不会漏了他家。曼娘哦了一声,用勺子舀一口汤吹了吹:“他们一家子,也赚够了,大儿子开着当铺,二儿子在乡下有上千亩地的庄子,在庄子里,别人都叫他们家老爷。小儿子在这家里做总管,出外也是吆五喝六的,老妈妈在家里,那也是前呼后拥的,还想着要在这家里继续赚呢,前儿还说,想把小孙子送到谨哥儿身边当小厮。她七八个孙儿呢,巴巴地只想把这个孙子送进来尽忠,真是笑话。”
要拔,自然要先从硬茬子拔起,杀鸡给猴看的事,曼娘从来都晓得,只怕不但没警到那些猴,反而让猴子们觉得,是鸡自己倒霉。
钱妈妈应是,轻声道:“家里这些管字头的大爷们,有些也的确不行,前儿我出门,遇到十一姑奶奶,正和她说话呢,就见李总管带了群小厮走过去,连头都没往十一姑奶奶那里点一下。十一姑奶奶还是奶奶您的堂姐,十一姑爷还现选了知县,等着上任,他们都这样对待,家里那些穷的族人,只怕更不放在眼里。”
曼娘点头,族内穷富不一,这也是常情,可是再穷的族人也是主人,再富的下人还是下人。若任由下人们狗眼看人低,对穷族人不礼貌甚至嘲笑,那就是祸端。
李老妈妈正好也对陈大太太说到这件事,眼泪鼻涕都流下:“大姑娘,我奶了你三年,又看着你长大,到现在也有五十多年了,不过就是我小儿子,前日见了四房的三奶奶,赶着去做事,没有给四房的三奶奶行礼问安,三奶奶就要把我们全家都赶出去,大姑娘,都这样做事的话,让人心寒。”
说着李老妈妈就大哭起来,陈大太太劝了她半日啦啦文学更新最快llwx.,手打,到此时也觉得有些疲惫,闭着眼用手揉了揉额头才睁眼:“妈妈照顾我这么些年,我是明白妈妈的好,您老人家也七十多了,家里不缺吃穿又儿孙满堂,出去了,自己当家作主也是好事。”
李老妈妈还是摇头:“大姑娘,我晓得我老了,不中用了,奶奶要赶我出去,我也不敢说话,可是我的小孙儿还这么小,奶奶就要赶他出去,到时可怎么办。”看来曼娘说的没错,这家里的不少下人安享荣华已经太久,忘了本分了,陈大太太没有扶李老妈妈,而是叹了一声:“老妈妈,你口口声声没去处,那我问你,前面大街上的吴字当铺是谁家的,离城三十里,有地名唤老洼口,那地的地主是谁?你口口声声你小孙儿小,无处可去,可你七个孙儿里面,只有这一个在名册上,你最大的孙儿,已经二十二,从小读书,听说十分聪明,可惜限于出身不能科举,你们全家都十分懊恼,早早给他娶妻生子,望他的儿子也似他一样聪明,到时博个出身。妈妈,你告诉我,你想让小孙子进来,是想继续沾陈家的光呢还是真的忠心?”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情节,其实是从红楼梦林之孝的那段话里引申出来的,当时看的时候就在想,贾琏如果采纳了,是不是贾府还能苟延残喘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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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太太的声音里,带有十二分叹息,李老妈妈的哭声顿时被噎在喉咙里,抬头看着陈大太太,过了许久才道:“大姑娘,您身边,总要有贴心人啊。”陈大太太笑了:“贴心人?妈妈,你从小待我好,我知道,我出了阁也一直带着你,几个奶兄奶弟,我也以礼相待,照说,你家该是对我最贴心的人家了吧?妈妈,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你对我,是真的贴心3gnovel.更新最快,手打吗?”
李老妈妈抽噎一下没有说话,陈大太太叹气:“妈妈,从小你就教我,人心难测,我信了,一直到现在,我都在想,从小的奶妈妈,怎么会骗我呢,可方才你进来颠倒黑白的那番话,妈妈,你太伤我的心了。主仆主仆,妈妈,我这个主人待你们,从无半点不好,可妈妈你待我,到底有几分真心?”
李老太太的唇张了张,陈大太太的面容是她十分熟悉的,从刚被抱到她怀里喂第一口奶时候,李老太太就晓得,只要照顾好了这个孩子,全家的路从此就一片坦途,事实也证明了这点。可李老太太怎么都不明白,为何到了现在,想给孙儿再铺一条路,就被断了?
陈大太太已经招呼刘婆子进来:“把李妈妈送回去吧,妈妈,这话,我也只说给你听,你是做长辈的,会为你自己儿孙考虑,我也是做长辈的,自然也要为自己儿孙考虑。你是我的奶妈妈,辈分高,等我孙儿长大,还要你孙儿服侍,有些话,终究难说。你回去吧,这件事已经定下,再无回转余地,这些年,陈家待你们不薄,那些银钱,也足够你一家子过上两三辈子,好好经营,等你重孙儿长大,说不定还能读书成名,了了你孙儿的心愿。去吧,去吧,和外面等着你的人也是这样说。”
李老妈妈又待哭泣,可那声音只在喉咙里噎了下就没出来,过了很久才说:“大姑娘,你的话,我明白了,我走了,这回是真走了,大姑娘,以后,你可要好好保重。”陈大太太点头:“我会的,我已儿孙满堂,儿媳们都孝顺,儿子们个个听话能干,我还发愁什么?”李老妈妈听了这话,默然不语,任由刘婆子扶着她走了。
陈大太太过了许久才坐下,好聚好散也好,免得如武家那般,一想到曾经的小柳儿,陈大太太就觉得心被什么割了一样,曾经以为,这些人都会永远在自己身边,可是渐渐大了,就会生别的念头,再不复当年。
刘婆子重新进来:“已经把老妈妈交给她儿媳了。”陈大太太抬头看着刘婆子:“那么多人,只有你陪着我了。”刘婆子脸上笑容谦卑:“我人笨,没有她们机灵,再说我那儿子,也只能出门跑个腿什么的,别的才干都无。”
有时候笨人并没什么不好,陈大太太笑容有些苦涩,门外传来声音,刘婆子走出去,接着很快进来,神色有些不安:“刚才通州那边来了消息,小柳儿,前晚没了,她儿子来报的丧,还要请示下,这些日子庄子上的事就不能继续办了。”
刚想到她,她就没了,虽然知道武婆子病了很久,但陈大太太还是轻叹一声:“去和你三奶奶说,照例赏二十两银子,再从我这里拿两块料子去给她做衣衫,别的,就和别人一样。”刘婆子应是就往曼娘那边去。
武婆子的死,李老妈妈的说情不允,苏买办被撤,林账房家管了快五十年的账房要交出来。这些都标示着曼娘和别人不一样,那些管家们常用的手段,偷奸耍滑、挑肥拣瘦、欺上瞒下,统统都不能拿出来,一拿出来,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真是落人口实,毕竟愿意留在这家中的还是大多数。
虽然出去了一批人,他们的位置很快就有人补上,新来的人怕丢了差事,办事也勤勤恳恳,一时之间,颇有耳目一新之感,不过曼娘晓得,刚开始都是这样的,总要再看一段时候才说。
这一旬再报上帐来,曼娘看着,有些花费,竟少了两成,不由对林账房微微点头:“你辛苦了。”林账房恭敬地道:“不敢称辛苦,上回奶奶说,要小的好好教一个人,小的还请奶奶把这个人交给小的。”
曼娘勾唇一笑把账本还给他:“书房里那个叫墨雨的,我瞧着还勤谨,又是识字的人,就交与你。”林账房没想到是从书房里调个人出来,不由惊讶一下,但很快就收起惊讶,躬身应是退出。
曼娘喝了口茶,管家娘子们又来回事,等都回完了,曼娘才问:“这家里那些轿夫马夫还有那些杂役们,一个月是多少月钱?”怎么会这样飞来一句?管家娘子们互看了一眼,专门管这事的才道:“轿夫“听潮阁”更新最快,手打马夫还有杂役们,一月都是八百钱,家里还有一月五百钱的小丫头们。”
曼娘点一点头:“这些轿夫马夫还有杂役们,平日也辛苦了,从下月起,每人涨到一吊钱。”管家娘子们忙应是,有人已经笑着道:“四奶奶管家时候,太太就曾提过这事,说这些马夫轿夫还有杂役们,活重月钱少,想提一提,只是家里一时挪不出这笔钱来,就停住了。”
曼娘听到提起韩氏神色没变:“四婶子从来都体恤下人,一时挪不出钱来也是有的。”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说话那人急忙转口:“小的们这就回去传话去,要他们感太太奶奶的情。”说着众人起身行礼退下,曼娘才打个哈欠,摇了摇脑袋,这会儿也能歇一会儿了。
让冬雨把纱窗放下,把冰盆放到窗前,曼娘靠在榻上准备小睡一会儿。刚闭上眼,就听到传来脚步声,曼娘能听出是睐姐儿的,那眼还是闭着,睐姐儿等了会儿,见自己的娘还是闭着眼,伸手去拉她的眼皮:“娘,和我说话。”
曼娘这才撑开眼皮看眼女儿,伸手捏下她的脸:“来,和娘躺一会儿,我又困又乏,你就乖乖陪娘。”睐姐儿依言躺下,伸手去摸曼娘的脸:“娘,我好久都没和你好好说话。”说着伸出小手,开始算起来:“每天上午要学写字,中午回来睡午觉,午觉起来要学针线,学完针线就要去祖母那里,有时要陪祖母吃晚饭,等吃完晚饭回来就该睡觉了。娘,你算算,我都多少日子没和你好好说话了。”
女儿奶声奶气,曼娘亲下女儿的脸,把女儿搂紧一些:“那你要和娘说什么?”睐姐儿的腮帮子鼓起,好像有很多要和娘说的话,但见到娘,那些话都不重要了,睐姐儿看着娘,用手摸摸她的脸:“嗯,我和娘躺一会儿。”说着就闭上眼,女儿真乖,曼娘看一眼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她很小一样。
微风吹进,恼人的知了已经被粘走,曼娘醒来时候已是满室红光,时候已经不早,曼娘坐起声,睐姐儿不晓得又跑哪去了,喊了一声秋霜挑起帘子进来,曼娘用手拢下发:“都什么时辰了?”
秋霜拿过梳子来给曼娘把发重新梳下:“都酉时了,少爷们都从书房回来了,小姐说您太累,睡着了,让少爷们别吵您,带了少爷们过去太太那边了。太太也说奶奶这些日子操劳累了,让少爷小姐们在她那边用晚饭。”
曼娘接过冬雪递来的手巾擦下脸:“难怪有些饿了,传晚饭吧。你们姑爷,自从回到京,也是脚打后脑勺。”宫中太后自入了夏,有些脾胃不合,陛下和皇后都在病床前侍疾,朝政就交与太子,陈铭远是太子心腹,身上的担子是一日比一日重,前日接报,黄河又发大水,陈铭远就和工部几位郎中出差去了。
想到陈铭远说的,等过了中秋,就去庄子小住几日,现在瞧来,也不过是镜花水月。曼娘的手在那顿住,秋霜和冬雪是明白她的,冬雪笑着把曼娘手里的手巾接过来,递给曼娘一双筷子:“奶奶,您啊,还是先用了晚饭,免得姑爷在外面,回来见您瘦了,又担心。”曼娘白冬雪一眼,还是拿起筷子慢慢吃起饭来。
丈夫孩子都不在,曼娘也只草草吃了一碗,就让人把东西收拾下去,带人往陈大太太上房去,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笑声,等走进去一瞧,不由摇头,睐姐儿带了弟弟们,在那玩瞎子摸鱼呢,凌哥儿用手绢蒙了眼,在那四处摸,丫鬟婆子们围在那,不时笑着拍手指示。
睐姐儿看见自己的娘,奔过来叫娘,这一过来就被凌哥儿抓住,笑嘻嘻地拉下手绢:“抓住姐姐了。”曼娘见凌哥儿额头上全是汗,接过手绢给他擦一下汗才道:“也别玩了,太阳也要落山了,去洗手洗脸,准备睡了。”
凌哥儿乖乖地嗯了声,就和哥哥们一起被奶娘带下去,曼娘牵着睐姐儿:“就数你最调皮,又是你拉着弟弟们玩的吧?”睐姐儿嘻嘻一笑,丫鬟已经笑着掀起帘子:“太太也想瞧呢,还说,这家里,果真有女孩子才热闹。”
曼娘走进屋,见赵氏也在,先给陈大太太行礼,这才坐下,问候几句赵氏肚里的孩子说两句家常,陈大太太让人把睐姐儿带下去才对曼娘和赵氏道:“方才我见孩子们在这玩耍,想起一件事,你四叔和你四婶子,虽说我做老人的望着他们好,可这么半年瞧下来,他们夫妻,只怕难以和好了。”
陈四爷搬去书房这么些时候,脚步绝迹不进上房一步,韩氏的病又是心病,陈四爷这举动,越发加重她的病情,名贵药材就算“小说领域”看最新章节流水似地送进去,也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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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陈大太太这样说,背后的意思是什么?赵氏不由瞧曼娘一眼,见曼娘只是垂下眼帘,赵氏也就打点主意不开口。既然儿媳都不开口,陈大太太才迟疑地道:“你四叔现在一个人在书房里住着,现在也没多少关系,可日子长了,外人看着总是不像。”
夫妻要分房,也要到年纪大些,年轻夫妻们长久分房,虽有韩氏生病这个借口,可日子长了,外人瞧着什么闲话不传出来?曼娘已经明白陈大太太要说什么,迟疑一下才道:“婆婆的意思,我们明白,可我们总是外人,就算能劝四婶,可四婶自己不想开,又有什么法子?”
韩氏这些日子的情形,曼娘也是清楚的,赵氏可没有曼娘那么心平气和,鼻子里面不由哼出一声:“婆婆,这要好,也是彼此要好才成,没有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理。就算真要去贴,日子久了,什么心都冷了。不是我说,四嫂称病之后,四哥是怎么待她的,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可四嫂怎么做的?那嘴真是比蚌壳都要紧三分,口口声声都是下人不好,她只有失察之责,真只有失察之责,那些银子,是怎么跑到她口袋里去的。”
陈四爷和韩氏因何翻脸,在这家里早不是秘密,只不过平日大家都不说而已,此时赵氏说出来,陈大太太不由轻咳一声,看一眼赵氏,赵氏闭嘴不说。陈大太太这才道:“寻你们来,不是为了说这事为的什么,而是以后该怎么办?”
陈四爷和韩氏在这一点上不愧夫妻,两人认准了的都不肯改,韩氏认准自己没错,全为了儿女考虑,只觉得丈夫不明白自己的心,陈四爷已经心冷,认定妻子不会悔改,这样的人怎能为人母妻?两边都不肯俯就,急坏了陈大太太,陈四爷毕竟是她儿子,是人,就不会不偏心,陈大太太见两个儿媳都不说话,叹口气把主意说出来:“四奶奶的病要是一直不好,我想再过个一两年,给四爷纳个老实的妾回来,也免得外面看着不像。”
果然是心疼自己儿子,赵氏的眉一皱,但还是不开口,曼娘见这样安静,开口道:“婆婆心疼四叔,这是常理,可从长远瞧,这事不妥。要是四婶病好了,纳不纳妾,怎么纳,自然有四婶做主,四婶弹压。可现在四婶病着,说是纳个老实的来,可主母不能弹压,婆婆在还好,婆婆若不在了,我们做哥哥嫂嫂的也不好开口插这种事。天长日久,等那妾生下儿女,四叔对了新人,未免会只疼新人所生,对谌侄儿多有疏忽,那等以后,不得宠的嫡长兄和得宠的庶出弟弟,各自娶了媳妇,这才有得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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