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哑舍(全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玄色
唐装男子低垂眼帘,沉吟了片刻,像是在犹豫是否说实话。眉宇间沉积的郁色,最终化为了惆怅无奈,开口叹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盏福祸走马灯,是民间一位做走马灯的大师所做的精品,画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故事,本意是告诫世人看淡世情,以平常心处世。”
“福祸走马灯……”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盏福祸走马灯的灯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破损,流传到某人手中之时,被人指点,用暗琉璃遮住了五面,只留一面示人。这盏福祸走马灯,便彻底成了邪物。”
“邪物?!”医生大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又觉得离这位唐装男子远了不太安全,悄悄地朝对方又靠近了一小步。
“这盏灯每次只会现出一张纸画,会预示着拥有这盏福祸走马灯的主人即将遭遇的是祸事还是福事。祸事之后是福事,福事之后是更大的祸事,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让人难以承受。”
医生回想着,他最开始遭遇的祸事,也不过就是没有被医院聘用。而第二件祸事就已经要摔断他的腿了,那么这么推算,第三件祸事岂不是要他的命?!
那唐装男子转头看向了医生,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点了点头道:“没错,这盏福祸走马灯从改造以来,从来没有转到过第六张纸画,没有人能转完一个轮回。可叹那位最初的拥有者,本想着是要拥有最大的福事,却因为贪心而丧命。”
医生刚想冲口而出说他骗人,就忽然想起这盏福祸走马灯是殷韩的遗物。而后者也是被省医院录取之后,遭受意外而亡……
越想越心惊肉跳,医生立刻上前把电源插头拔了下来,可是断了电的走马灯依旧亮着,那原本看起来温暖柔软的光芒,现在在医生眼中却是如幽冥鬼火般恐怖。
“这……这都断电了……”医生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断了电也没用,这福祸走马灯只要走到了第五张纸画,就无法再停止下来了。”
医生瞪着眼睛看着那张画着饥荒的纸画,又看了看那名唐装男子,期待对方能搞定这件事。
唐装男子伸出手来,在医生希冀的目光中,拎起了那盏走马灯,往厨房外走去。
医生连忙跟上,却见那名唐装男子并没有走出大门,反而朝客厅而去,其间时不时地拎着那走马灯上下晃动,不知道有什么神秘奇妙的意义。
最后,那唐装男子在一堵墙面前蹲下,皱眉道:“这墙裂了。”
医生震惊,原来这家伙真的只是把这么恐怖的福祸走马灯当成照明来用啊!喂!这样大意真的没关系吗?!
内心吐槽归吐槽,医生还是走了过去,面前的这堵墙裂了一道手指宽手臂长的缝隙,黑黝黝地像是有一阵阵的冷风从里面吹出来。他又仔细看了看,发现地上的木盒被掀开,而那根红色的电话线不知道怎么缠绕上了那个铜老虎,整个都嵌在了墙壁的缝隙之中。
就像是……就像是那根红线是有生命的,想要把那个铜老虎拉到墙壁中去,被墙壁阻隔,进而裂开……
医生不寒而栗,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实在是太丰富了一些。他强迫自己从实际来考虑问题:“这墙裂了可怎么办?是不是要给房东赔钱啊?我才住了没多久,要不找个水泥工糊上吧……不过不知道邻居那边有没有影响,明天抽空还是要去隔壁问问看。”
“不用去隔壁。”唐装男子打断了他的碎碎念。
“啊?为什么?”医生奇怪。
“因为这道墙壁的另一边,根本就不是另一户。”唐装男子的声音凝重,却并未解释。
医生刚想追问,就听到卧室那边传来了手机铃声,他来不及多想,直接回卧室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淳戈来电,医生便按下了接通键。
“终于打通了!你刚才在干什么?怎么一直不在服务区内?!”淳戈的大嗓门从手机听筒里喷出来,医生立刻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家啊!”医生无力地说道。
“就是因为你在家我才担心啊!”淳戈忽然声音压得很低,“你知道你住的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啊?什么问题?”医生又把手机贴回了耳朵上。
“我去拜托人查了下‘李桦’这个名字,结果没想到居然是十几年前骇人听闻的案件凶手!”淳戈的声音都透着寒气,“这位李桦是我们的学姐,因为男友背叛,便用手术刀一刀一刀地片下了对方的血肉。最后据法医鉴定,那个可怜的男人在还剩下一个骨架的时候,居然还活着!”
医生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把手机都扔在了地上。
“当然,最后那个男人还是死了,李桦自首。由此可推断,你住的那间房子是凶案现场啊!快搬出来!”淳戈着急上火地催促着。
“可是……凶宅也没什么吧?”医生还是舍不得这么便宜的房租,虽然遭遇了鬼压床,但他也没发生什么嘛!
“没什么?!我又查了一下你那栋楼的平面图,你住的那间房根本不对劲!本来应该是两室一厅的!也就是,客厅那堵墙后面,用水泥封了一个房间!”淳戈恨铁不成钢地吼道。
医生毛骨悚然,突然想起了刚刚那名唐装男子所说的话,墙壁另一边根本就不是另一户……原来,竟是这个意思吗?!
“而且更恐怖的是,据传那男人被割下来的肉并没有全部找到,谁知道那个房间里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喂?喂!你在听我说话吗……喂……”
电话忽然间就断掉了,医生盯着屏幕上“无服务”的字样,背后蹿起了阴寒的冷意。他几乎同手同脚地往外面挪去,路过客厅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那名唐装男子还蹲在那里研究着墙上的裂缝。医生却越想越觉得恐怖,几步冲到了门口,便想要逃离这个诡异的房子。
可是,门如同严丝合缝似的,完全打不开。
医生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累得浑身大汗淋漓,可往日轻易就能拉开的门,却如同有十万斤重,纹丝不动。
“在解决了那东西之前,你是出不去的。”
医生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魂不附体,慢一拍才反应过来这声音他刚听到过,连忙转过头,发现唐装男子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也许是对方一脸镇定的模样让医生稍微冷静了些许,他鼓起勇气颤抖着问道:“那……那东西……是指什么?”
“就是死于此地的冤魂。”唐装男子平静地叙述道,“一般来说魂魄只能在世间留存七日,只有执念颇深的冤魂才能长久流连不去。”
唐装男子边说边走回客厅,医生见状赶紧跟上。他听到此言,深以为然,那倒霉男人可是活活被凌迟致死,换谁估计都受不了。
“其实若无人供养,这只冤魂也不会困于此地甚久。”唐装男子指着那堵裂开的墙,淡淡道:“这房间的格局被人改过,那堵墙后面封着的,恐怕就是那只冤魂。”
“所以……之前那些租户没住几天就退租,还有我朋友来借住经历的,都是这冤魂所为?”医生想到淳戈的描述,忽然感觉有点不对,“不过我之前也没感觉有什么异样啊?偏偏今天晚上出事?”
“你身上有护身符,一般妖魔鬼怪不得近身。今晚出事,是因为这个东西。”唐装男子张开了手掌。
医生借着走马灯的光芒,看到了他掌心中躺着那只淳戈送来的铜老虎。
“这是博压镇。”唐装男子知道医生听不懂,继续解释道,“简单地说,这是一枚镇纸。镇,博压也。在纸还没有发明出来的古代,这种就叫作镇石,用于压镇席子或者床帐,所以一套有四枚。后来又成为了六博棋的棋镇,置于棋盘四角。在古墓中,博压镇也是那时所流行的镇墓辟邪的随葬品。”
“那照这样说,这应该是镇压邪物的宝物啊!怎么反而适得其反了?”医生知道淳戈肯定是好意,送这东西是要救他的。
“你那朋友求的人,估计也是一知半解。这博压镇一套四枚要同时出现,才能灵力加成,自成体系,镇守一方天地。这套博压镇如若我没有看错,应是四神博压镇。这枚白虎博压镇按照五行学说,应该放在正西方。这放的方位错误,又孤掌难鸣,岂不是送上去的大补品?”唐装男子话音未落,那根红线就如同有生命的毒蛇一般,朝他手上的白虎博压镇窜去。
医生一声惊呼,却被那名唐装男子飞快地拽出了客厅,眼看着那条红线在眼前越蹿越长,如附骨之疽一般,穷追不舍。
眼看着那根红线就要抽到他脸上了,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根红线,同时把他甩向了卧室。
卧室的门砰然关紧,门外一声低喝道:“乖乖待着,不要出来。”之后便是一阵令人心胆俱裂的搏斗声。
医生又怎么肯让陌生人为自己出生入死?他拧着卧室的门,却像是之前开大门时一样纹丝不动,也不知道对方是用了什么神秘的手段。
医生只能心惊肉跳地贴着门板听着外面的动静,想象力大开,简直是煎熬。
也许是过了很久,也许只是几分钟,医生已经完全无法判断时间的长短了,当卧室的门把转动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门缓缓打开,伴随着走马灯温暖柔软的光芒,唐装男子站在门口。他的样子稍显狼狈,本来梳得齐整的发型变得有些凌乱,本来就足够白皙的脸色越发显得苍白。也许是医生的错觉,总觉得对方身上赤龙服的颜色又深了几分,像是血液的颜色。
“已经无事了。”唐装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医生壮着胆子走出去看了看,发现客厅那堵墙上的裂缝还在,但红线已经消失不见。
“明日找个水泥工,堵上即可。”唐装男子淡淡地说道。虽然除掉了冤魂,但这间房子为了豢养怨鬼而被改了格局,又被其盘踞多年,阴气十足,应该会招惹一些奇怪的东西。医生心这么大,估计不告诉他,他也发现不了。而且有长命锁傍身,医生倒不会察觉到什么异样。这次若不是突然出现的博压镇,也不会出事。水泥封住的室内摆放的也只是死者的遗物,并无大碍。唐装男子想了想,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医生还想再追问什么,手机铃声便震天响起。这点比什么测试都管用,一定是冤魂已收,磁场也恢复了正常,手机又有信号了。医生并没有忙着接淳戈打来的电话,而是把目光放在唐装男子手中的博压镇上。这东西无论是不是能镇压邪物的宝贝,医生都自认无法驾驭。要是再惹来什么东西可怎么办?所以他想了想,开口问道:“那枚博压镇,能否麻烦天师保管?”
“天师?”唐装男子一怔,随即勾起唇笑道,“天师是捉妖的。”
这唐装男子从见面以来,一直都是绷着一张俊颜,这一笑倒是如冰雪初融,仿佛身周的温度都瞬间回升了几度。医生呆了片刻,连忙道歉:“抱歉抱歉,那捉鬼的是……道士?反正肯定不是和尚吧?”医生朝唐装男子头上的短发看了几眼。
“快接电话吧。这枚博压镇我就收下了,作为……‘捉鬼’的报酬。”唐装男子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蕴含着些许纵容和无奈。
医生连忙接了电话,装成睡眼惺忪的模样,几句话安抚了手机那边跳脚的淳戈,顺便确认了那枚博压镇是对方送给他的。他还想再多说几句,却见那名唐装男子转身要走,连忙匆匆挂了电话,追了上去。
“等等!你手受伤了!等我去拿创可贴!”医生早就注意到对方的右手掌心有擦痕,估计是刚刚握住红线时受的伤。
唐装男子闻言一愣,却也并未坚持离开,而是寻了客厅里的沙发坐下。
医生拿出医药箱,里面有着各种常备的急救药,有些是医院里才有的高级货,当然这也是医学生的福利。医生找到消毒的碘伏和创可贴,单膝跪在沙发前,低头细心地为对方处理着伤口。
唐装男子的目光落在了医生的颈间,他戴着的长命锁因为跑动而垂在了睡衣外面,在走马灯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润泽细腻的玉光。唐装男子的眼神专注,并没有注意到手上的伤很快就被处理完了。
“啊!走马灯上的纸画变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的祸事已经躲过去了?”
医生欣喜的话语拉回了唐装男子的心神,他抬起头,正好看到茶几上的走马灯之中,纸画正缓缓地转动。那上面所画的,是在饥荒之中即将饿死的塞翁和塞翁的儿子,救了一名昏倒在地的男子,却不想那人其实是微服私访的王爷。这位王爷感念他们的救命之恩,把他们接到了京城,赐予锦衣玉食颐养天年。
“这是……得遇贵人?哈哈,也许今晚我已经遇到了最好的事情呢!”医生收拾着医药箱,意有所指地笑道。
唐装男子苦笑,喃喃自语道:“认识我,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呢……”
“咦?你说了什么?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再过一阵子,我的店就要开业了,离这里不远,欢迎光临。”
“咦?什么店什么店?现在捉鬼也可以开店营业了吗?”
“……古董店。”
……
医生从回忆中惊醒,他低头看着掌心中又恢复了原状的黑玉球,惊怒交加。
这是他的回忆?
为什么他没有任何记忆?
影像中的他和淳戈都是四五年前的年轻模样,而那名唐装男子和今天来家里的陌生人却没有半点区别,就像是……就像是岁月在他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般……
医生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久到连汤远都察觉到不对劲跑出来看他在干什么。
医生先是把黑玉球放进衣兜里,关上门回到房间。然后去了汤远的屋,后者睡的就是客厅改的那个房间。医生站在那堵墙前,沉默了半晌,抬手把墙上的壁纸给揭开了。
“喂喂!大叔!你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疯啊!就算是生我的气,也不要糟蹋房子嘛!”汤远急得直跳脚,“你要看什么啊?咦,这墙之前裂过啊?这豆腐渣工程。不过,这修补的痕迹也太丑了点。”
“是我自己补的……”医生恍恍惚惚地说道。断断续续的画面闪过,他想起来那时因为囊中羞涩,又因为这条裂缝的形成太过于匪夷所思,怕旁人误会,便自己买了一点水泥和沙子,回来搅拌了一下,磕磕绊绊地补上了。之后又觉得惹眼,等又有了点钱之后,才买了壁纸糊上。
汤远眨了眨眼睛,没有接话。
医生把撕下来的壁纸随手往汤远手里一塞:“自己想办法贴上去吧!”
“喂!”汤远怒,刚想抗议,就发现医生大叔看着他的目光认真得让人害怕,“怎……怎么了?”
“今晚来的那人,你认识?”医生一字一顿地问道。
“是……是啊!他是我师兄!”汤远一开始说得有些心虚,后来又觉得这是事实啊!凭什么他要心虚?便挺起了小胸膛,一副骄傲的模样。
“我要见他,现在就要。”

本应身在哑舍里的老板,此时却站在一处深山老林之中,天空乌云密布,星月无光,更显得此处阴森恐怖。
在山林的深处,蛰伏着一间废弃已久的宅院,院门口的灯笼早已破损不堪,碎裂的灯纸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门前静默矗立的两只石狮子上面也爬满了变得枯黄的爬山虎枝条,猛然间看去,就像是被绳索缠缚捆绑在此。
若是陆子冈也在此地的话,就能认出此地是当年参加六博棋棋会的那个宅院。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个宅院早已不复当年的恢弘大气,只余一片萧索。
老板站在宅院门前许久,才伸手推开那扇半掩着的大门。
院内的落叶铺满地上的青砖,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老板便朝宅院的正西方走去。
这间六博棋的宅院并不似普通宅院那般坐北朝南,又或者是坎宅巽门。整个院落就像是一个棋盘一般,呈正方形分布,而四角正好处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只是初到这个宅院的人,没有天空上的天体识别方向,恐怕都不会察觉到这个异样,默认为此宅院是坐北朝南。
老板一路行来,只有夜风吹起落叶的飒飒声随着他的脚步声响起,他目不斜视,一直走到正西方的角落处。在院墙的根底下,有一座石台,在石台之上,嵌着一块铜质的把件。
老板的双目眯了眯,因为这正是他当年从医生手中收过来的白虎博压镇。
这块白虎博压镇本应该乖乖地躺在哑舍内间的某一个锦盒之中,可是如今却被人安放在了此处。若不是他查点哑舍之中的古物,还发现不了有些古董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也正是因为这枚白虎博压镇的丢失,老板推断出这间六博棋宅院出了问题。博压镇,镇,博压也。这其中的博字,可做众多普遍之解,也可指六博棋之博。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其余三个方位之上,也都有一枚对应的四神博压镇。”老板看似喃喃自语,却转过头来,视线对准了回廊上的某处,“真是小看你了,竟然连散落四方的四神博压镇都能集全。”
“呵呵,我都已经重回现世,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伴随着毫无起伏的阴冷声线,一个人影慢慢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虽然身上的衣服和发型有异,但那张阴郁的面容和妖冶的双眼,都不会让老板错认他的身份。
“令事大人,好久不见。”老板不卑不亢地淡淡道,他此行早已有准备会遇到赵高,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来得如此之快罢了。
赵高闻言却是轻笑,摇头叹道:“这个称呼,倒是在不久之前还刚刚听到过呢。”
老板怔忡,脸色立变道:“你见过大公子了?你对他做了什么?”在这个年代,能对赵高唤出令事大人这个称呼的,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扶苏了。
“我能对他做什么?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赵高摊开手戏谑地调侃了一句,一脸的无辜。
对于他的这句话,老板是半个字都不会信。他目光凌厉地看着对方半晌,开口徐徐道:“赵高,你想要的是什么?”
“上卿此言何意?”赵高挑了挑眉梢,双手环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若是想要位极人臣,权倾朝野,也已经做到了。”
“你若是想要成为一国之君,那么胡亥也不是你的对手,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可是你并没有。”
“你费尽心机攀至高位,却把整个帝国玩弄在鼓掌之间,覆雨翻云,所为的就是将其亲手摧毁?”
“所有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要成为的人、想要建立的功业。可是你的所有行事都完全无迹可循,我想不透。所以,在我从秦始皇陵爬出来之后,特意去邯郸调查了一番。”
老板空灵的声音在破败的宅院之中回荡着,说到最后一句时,赵高脸上泰然自若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他低头摩挲着指尖,轻笑出声道:“哦?那上卿大人查到了什么?”
“赵高,为赵悼襄王赵偃的二公子,于长平之战坑卒之日出生,集四十万士兵血煞而生,被观测星象的太史令判定为凶兆而生之子。自小在王府中备受欺辱,因出生时辰被祖父厌恶,连族谱都没有登入。”老板缓缓说道,一时间耳畔仿佛出现了古战场厮杀血战的金戈铁马之音,再细细凝神听去,不过是落叶索索作响罢了。
赵高的嘴角弯起一抹令人玩味的笑容:“看来,我是小看了上卿大人。”
“如此身世,令事大人在赵国过得极为艰辛,也是可想而知的。而令事大人与始皇帝的友情,恐怕也是从少年时期在邯郸结下的。”老板并不畏惧赵高眼中的寒意,继续说着他的推测。
“上卿所料不错。”赵高坦然承认。
“而令事大人在母后惨死之后转投秦国,辅佐始皇帝覆灭赵国。始皇帝赏赐你的那顶赵武灵王武冠,恐怕也有些许执念在其中吧?”老板想起当年那枚掀起波澜的紫蚌笄,不禁摇头叹道,“赵姬赵太后之死,恐怕也是你下的手吧?为的就是赐死赵悼倡后。当年大公子还被此事牵累,失去圣心,令事大人还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上卿当年所做之事,才真是令在下惊叹,不愧是师父所收的好徒弟啊!”赵高抚掌而笑,可是妖冶的双目之中却没有半点温度。
“令事大人一直在暗中助始皇帝一统天下,可在之后又毫不留恋地把这个帝国毁于一旦,做事全没准则法度,全凭喜好心意。这样肆意妄为之人,也无怪乎师父会将你封印在封神阵之中,永世不得超生。”老板的声音转冷,完全不在乎所说之言是否会触怒面前之人。
“看来,你知道的倒是真的很多嘛!”赵高随意地靠在廊柱上,语气却又恢复了毫无起伏的声调。
有些事,自是与他的小师弟汤远接触之后,对方告知他的。老板仰头看向乌云已经散开的夜空,两千多年过去,天穹之上的星辰却依旧按照着它们的轨迹运转着。
人生苦短,譬如朝露。
“人活在世上,所追求的理想也好,目标也罢,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在世上留下所存在过的证明。”
“人生短短数十年,有志者会追求去做名留青史的事情,让后人敬仰。抑或此举做不到,那遗臭万年也可以。”
“有些人,会写书或者故事,希望这些文字能够成为书籍,被人们口口相传,长长久久地存在下去。”
“有些人,会建造一些建筑,或雄伟磅礴,或美轮美奂,或层楼叠榭,或雕栏玉砌,以期可以永存世间。”
“也有些人,就会做一些巧夺天工的瓷器玉器铜器等等,祈求这些物事精致到可以被权贵富豪收藏,祈求这些物事可以流传下来。”
“这其实也就是古董存在的意义,每一件浸染了岁月的痕迹,都是许许多多的人存在过的证明。”
1...121122123124125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