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拔节之时

    “嗯，”林未迟点头，“齐杨教英语。”

    “太厉害了，”谢宵拿了两颗花生边剥边说，“以前我想这学吉他来着，想着，哎我会弹吉他，追妹子的路上有这技能岂不是如虎添翼”

    莫一笑拿着单子过来，笑了。

    “可惜不好学，就会一个《小星星》，特么现在还忘了。”谢宵说着直叹气。

    “那可真是可惜了，以前未迟的吉他可是俘获了咱们学校多少学长的心啊，”林未迟笑着碰碰林未迟的肩膀，“你们有什么忌口的么”

    “没忌口，杂食性动物。”谢宵喝了一口茶。

    “没忌口。”楚程也笑了笑。

    “那我让强哥按着都来吧。”莫一笑一笔都没勾，拿着单子先下楼了。

    齐杨一直喝着水，不发一言，只是时不时抬头看他们两眼。

    莫一笑在拿着几份小菜上来的时候加入了和谢宵的谈话，楚程时不时的加入两句，剩下的时间都是在看林未迟。

    林未迟手腕上的纱布引起了她的注意，虽然有外套遮着，露出的也只有一点点。

    林未迟和莫一笑一样，礼貌的笑着，但是眼睛里的疲惫很明显。

    谈话间隙，林未迟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来看了看，扬起嘴角笑了一下。

    “怎么了”莫一笑也偏头看，锅来的时候都还看着消息，这个时候不忙，许强也坐下来一起吃。

    莫一笑笑着摇摇头，不说话。




第075章：心理辅导
    “你们知道这地方有什么地方好玩吗我明天想带着他去玩玩。”吃到一半了，楚程抬头看了看他们。

    “你俩可以去县城玩啊，流水班，几块钱，”许强说，“县城里有电影院，还有个公园呢。”

    “是吗”谢宵的眼睛亮了一下，“你们要一起么人多热闹啊。”

    此话一出，楚程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不了，”林未迟笑了，眼里全是警惕，“我们都还有事。”

    “……啊，”反应迅速如谢宵，他咽下嘴里的土豆，笑笑，“这次不凑巧，下次咱们一起出去玩呗。”

    莫一笑笑了笑，给每个人都倒上饮料：“行。”

    整整一顿饭齐杨都没说话。

    林未迟吃完饭拿了瓶矿泉水站在门口看着楚程：“电影院在车站打车就能到，好像是五块钱。”

    楚程点点头，看着林未迟坐到齐杨的车后座上。

    下午的时光就很难打发了，瞎转悠。

    楚程和谢宵进到十三中的时候就没忍住，看了眼门口的铁门就笑了：“这片区的学校都随意出入的吧要我们那里早被保安轰了。”

    楚程笑了笑，每间教室除了电脑就没别的了，正门有保安，教学楼上了锁也不怕什么人来偷电脑吧

    晃眼一看，放假还是有人来这里打篮球的。

    “楚总，我怎么觉得那位叫齐杨的朋友不是特别喜欢你呀。”谢宵闹腾着要去楚程的学校看看，楚程没办法，领着他往学校走。

    “他，他一直都是这样。”楚程顿了顿脚说。

    “他在学校里就没怎么跟同学说过话，一直都和林未迟待在一起的。”楚程的语气有点轻飘飘的。

    齐杨身上不友好的气息仿佛二十四小时不打烊，但是他觉得齐杨面对自己更甚。

    这种感觉没法给谢宵说明白。

    楚程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参观了一下教学楼，谢宵啧了半天：“这建筑可比我们的差远了，不过比早上的小学好。”

    楚程扶眉：“您能不拿你们城里人的眼光看事物么”

    这里的环境次归次，但是自由啊。

    谢宵宵着耸耸肩，刚要和他一起坐下，就听见一个劲儿头十足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楚程！”姚智欢快的叫着楚程，把楚程吓了一跳，楞楞地看了谢宵一下才扭头。

    “战友”谢宵记忆力惊人，早在那次的组队里记住了这个声音，姚智。

    姚智也发现谢宵了，赶紧挥了挥手喊：“谢兄吧”

    楚程含着惊讶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子。

    谢宵也点头笑了笑，跟着楚程往篮球场走。

    在姚智身边的事那次一起打球的甄博文、杜炎和代责斌。

    “走吧，让你认识认识我另一波不被孤立的小团体。”

    谢宵撇撇嘴，看着楚程的背影笑了笑。

    …

    齐杨看见楚程心里就不舒坦，齐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林未迟啧了一声：“楚程把你怎么了”

    齐杨蹬着自行车，听见林未迟的话了身子一僵。

    林未迟感觉车身抖了一下，齐杨最终还是没说话。

    林未迟试探着说：“齐杨，你真的不考虑老陆说的……”

    齐杨把车停下来，是个十字路口，他扭头看着林未迟。

    林未迟垂了垂眼眸。

    “你真的觉得我需要去做心理辅导么”下午一点钟，往日热闹的烧烤摊未营业，停在路口的面包车也懒懒散散等着接要去县城的人。

    林未迟抬起头看着齐杨的眼睛。

    齐杨眼里的抗拒从老陆找他谈话后愈来愈深。

    老陆给林未迟打电话说齐杨离开的时候情绪不稳定，林未迟匆忙赶回学校看见所在自己位置上埋头刷作业的齐杨。

    齐杨的脸色看起来还好，林未迟看着他在笔记本上写作文，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了。

    学校里有心理辅导的老师，一直以来林未迟也没听有人去找过那个老师，但是林未迟去找过一次。

    周四，心理老师每周四都在办公室里。

    林未迟把齐杨的事情给心理老师说的时候还有点担心，其实他也不怎么相信这些心理辅导。

    “让他本人来吧，我要面对面看看才知道他在哪个阶段了，”心理辅导老师看了看林未迟，“你们陆老师也来找了我几次了，但是他一直拒绝心理辅导，这种抗拒性的心理本身就对他不利。”

    “而且他现在就一个人，很容易出事……”心理老师说得很直接。

    林未迟愣了一下才问：“出事出什么事”

    “一般就是他的脑子里会出现关于那天的事情的记忆，也有可能是梦境，他会出现回避或者其他的心理和生理反应……”

    “他有没有做过噩梦或者现在是不是已经表现出一种麻木的状态，再严重的话，他可能会觉得对什么事情有没有了兴趣，感受不到身边人的情感，失眠或者不能安眠，再到最后做什么事情都无法专心，持续性焦虑……”

    “要是再往坏的方向发展，可能会丧失希望，自杀都有可能。”

    林未迟捧着杯子，听着心理老师的话一点一点的收紧了双手，最后被子里滚烫的水触碰到皮肤了才赶紧缩手。

    “你别害怕，听陆老师说他还没这么严重，在学校里的行为也没什么偏差，所以我想看看他本人，看看到哪个程度了。”老师赶紧扯了纸帮她擦手。

    林未迟忙点头，脸色有点不好。

    “但是还是要去看看专业的医生，这个他已经下诊断了，如果心理辅导没效果，就只能让好的心理医生看了。”

    林未迟想了想心理老师说的，看着齐杨写的一排又一排的字。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这些事情要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齐杨……”林未迟看他不是在写作文了，齐杨的眼里翻涌着血丝，“齐杨你冷静一点……”

    齐杨抬眸，林未迟的心里一怔。

    齐杨当时的眼神，和现在一样，抗拒中带着绝望。

    林未迟在心里觉得今天的天气是真的不行，不然也不会觉得此时此刻齐杨的眼眸中带着凉意。

    “好，”齐杨点了点头，“我去见心理老师。”

    齐杨没看林未迟的眼睛，继续蹬着自行车。



第076章：好自为之
    莫一笑帮着许强洗好碗，再把桌子收拾好了，正要拿出手机看电视，一条短信就出现在了她的手机上。

    许强上楼，拧开隔间的门，里面有张床，午休的时候他就直接在这里睡。

    他走到一张小书桌前，拉开抽屉翻到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一个银色的手镯，略显老气，他在担心莫一笑会不会觉得难看。

    不多时，莫一笑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来了。

    “强哥，我有事先走了！”接着是莫一笑起身的声音，许强听得清清楚楚。

    “啊，”徐强在楼上应了一声，赶忙出来看着已经在收拾包包的莫一笑说，“你明天还来么”

    莫一笑愣了一下，笑了：“来，明天白天我都帮你看店。”

    “是我们俩一起看店。”许强笑着走下来，还是没有勇气把手镯给莫一笑。

    徐强说下午也没人来吃饭，就要开车送她，莫一笑摇了摇头：“早上你就起得早，才稍微能休息就上楼去休息啊。”

    莫一笑拒绝了，笑着摆了摆手就走了。

    许强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除了莫一笑家里有个瘫痪的爹，还有莫一笑在学校很受欢迎，许强别的无从得知。

    莫一笑平时自己骑车去学校，有时候放学吃过晚饭回来帮他招呼最后一轮的客人。

    交往的这个月来，他们两人没有出去玩过一次，他看着桌上的手镯。

    国庆之后莫一笑的假期就少了吧要不要带她出去玩一玩

    他看着手机里莫一笑的照片，给莫一笑发消息。

    -剩下的假期有时间吗要不我关几天店子，你叫上你的朋友我们出去玩一两天

    莫一笑叼着烟走在街上，捏着手机看了看这条街上的人，皱着眉头打字。

    -强哥，算了吧，他们没时间，我爸，也离不开我。

    莫一笑把烟头扔进垃圾桶后叹了一口气，她记得初中的时候自己和林未迟一个班，初一地理课上翻开地图她才知道原来世界那么大。

    放学后她和林未迟跑到书店里买了一本地图册，在上面画圈圈并豪言壮志的说着要去这里要去那里。

    那时候她的生活除了在母亲的哭泣里知道莫友义欠的烂帐，年纪小，不太懂那一长串的数字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直到莫友义把一个男人领回家吃饭。

    妈妈做了一桌子菜，有几个菜都是要过年过节才能看见的好菜，她一个劲儿的往莫一笑的碗里夹。

    吃饭的时候她到酒，莫一笑看见她手上的颤抖，酒水险些洒出杯子，被莫友义瞪着眼睛骂了两句。

    昏暗的灯光和泛黄的墙壁是她最深的印象了，妈妈的哭声伴着莫友义摔桌倒柜的打骂声充斥着整个屋子。

    那时候家里的骂声和混乱的声音还不是太常态，只不过莫一笑觉得那一次特别的尖锐，以至于门口响起的几声抱怨她都觉得是最恶毒的咒骂。

    “又欠钱了“

    “打老婆就能把钱打回来”

    “莫友义也就是打老婆的时候像个男人。”

    “莫一笑呢这次是连着莫一笑一起打了吗我怎么也听见她哭了”

    莫一笑不知道自己哭没哭，倒是嗓子火辣辣的，哑了好几天，她都觉得自己可能以后都说不了话了。

    也是那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哪里也去不了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才缓过来，感觉心脏都被人遏制住了，每跳一下太阳穴就跟着痛一下。

    过了下午三点，再高的温度也会渐渐离开地面，再热闹的街道也会慢慢变得平静，然后再沉溺于黑暗中。

    下午六点，莫一笑从酒店出来，她身上全是酒店里廉价沐浴露的香味，身上除了困倦的气息就是烟草的味道，她理了理头发，想从弄堂的胡同口穿到工厂宿舍。

    才晃到拐角处，正撞到一个人身上。

    莫一笑听见那人轻微的抽息声，刚要道歉，抬头看见人脸话就被咽下去了，然后嘴角泛起了轻蔑的笑意。

    琳姐，时隔一学期，又见面了。

    今天只有她一个人，莫一笑不想理她，想从她身边挤出去。

    “这么急着走”琳姐拦住她，“不像你的风格啊。”

    琳姐嗅到了一股酒店沐浴露的味道，这巴掌大小的地方，酒店沐浴露都像是组团批发的一样，琳姐从鼻腔里喷出一阵冷笑。

    莫一笑感觉她鼻腔里的气息喷在头发上了，皱着眉推开她的手就要走。

    琳姐直接拉住她。

    “苏泽给我说了，”琳姐扯着嘴角笑了，眼里刻画分明，如看下丨贱丨货色般的，“没想到你们能力很大啊，是什么让你们觉得做这种事情还能理直气壮”

    莫一笑的脸色先泛红，再一白，脑子里也跟着热一阵凉一阵的。

    这条狭小到只能两个人错开身子路过的巷子里不会有什么人路过，但是莫一笑此时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被琳姐这么看着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