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拔节之时

第220章：刮骨疗伤
    齐杨买了一瓶矿泉水，坐在小卖部门口的椅子上点了一支烟。

    这里安静得不像话。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一年他｜妈｜死爹坐牢，在警局里签上自己名字的时候以为自己从此就在黑暗的漩涡里不得翻身了。

    在医院里看着给自己做测试的医生也恍如在梦魇里。

    再踏入那间屋子的时候他险些被里面的腥臭味熏到昏厥，他不停的把衣服都拿出去洗，不停地擦拭着每一个角落。

    开始从一个麻木的状态转到另一种麻木的状态。

    巷子里的那些闲话总在午夜梦回。

    齐建设的脸总带着去那日残忍的笑意。

    包括，包括身边的每一个人……

    林未迟没有上台，他心里明了，明明林未迟都已经把曲目都报好了。

    预赛的通知都到了。

    想到这里，齐杨的手颤抖了一下，烟没抽几口，烟灰倒是抖落到旁边的位置上。

    楚程看着齐杨的样子，舒了一口气。

    听林未迟说过，齐杨不声不响的时候最为可怕，他也听谢宵说过，心情郁结，引发胃溃疡什么的不是稀罕事情。

    齐杨手里的烟被一只手抽走的时候瞳孔轻颤了一下，有点惊慌的看着楚程。

    楚程站着，手里拿着那半截烟，逆着光，带着浅浅的笑意。

    带着一阵风，他把烟丢进了垃圾桶里。

    抽出纸擦了擦椅子上的烟灰:“学霸每次逃课都来这么一个地方吗”

    微微眯了眯眼睛，楚程偏头看着齐杨，眼里带着几分倦意。

    齐杨吸了一口气，不言。

    “我来这里一个多学期了，”楚程不在意，继续说，“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

    齐杨的手微微收紧，看向楚程。

    “爸爸杀了自己妈妈、厌恶这个巷子里的一切、把自己绑在只有和林未迟一起的世界里，”楚程把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敲着，“害怕自己和自己爸爸一样，哪天控制不住自己伤害林未迟、应激反应、胃溃疡……”

    “现在你是在干什么救世主”齐杨的身子微微颤抖，握成拳。

    楚程耸了耸肩:“我可没有，我只是在过着自己的生活，除了林未迟让我成为你的同桌。”

    齐杨的咬了咬牙，在楚程的眼里，齐杨的眼里带着厌恶。

    那也没办法，自己已经做好了被齐杨讨厌的准备了。

    “对我而言，谁是我的同桌都不会打乱我学习的节奏，也不能打乱我生活的节奏，”楚程坐直了身子，“你想对了，我这样是为了林未迟。”

    齐杨冷笑。

    “为了让林未迟放心你。”楚程的眼光毫不避讳，甚至带着少有的严肃。

    齐杨的脸一下子就失了血色。

    “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你家里的事情，整个班级里的人对你疏远，”楚程看了看阳光所来处，有点刺眼，还伸手挡了挡，“后来我发现，是你自己在疏远，在疏远每个人呢。”

    当局者迷，大概就是这样吧。

    楚程也是林未迟走了之后才想出，为什么林未迟要让他当齐杨的同桌。

    因为自己不在乎周围人的任何反应。

    当然也不会在意齐杨会不会疏远自己。

    齐杨静静地看着楚程，要不是那愈渐混乱的呼吸，楚程倒是真的相信他的从容了。

    楚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你逃避不了。”

    齐杨的眼瞳瞪圆，在某个初春，某个听烦了齐建设和杨果争吵的午后，陈向涛说:“那你觉得逃避得了吗你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你能去哪里”

    场景一样，甚至比那日还要温暖，楚程说:“你逃避不了。”

    齐杨浑身吸着一口气，迟迟不呼出来，试图让自己憋死。

    楚程伸手把齐杨拉下来一半的校服拉链拉到脖子下面:“林未迟应该喜欢你把校服穿得规规矩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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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闪帧
    齐杨和楚程在墙边落定脚，林蕊就在墙根边等着了，何源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

    “怎么回事”楚程看着林蕊。

    林蕊看起来也是刚跑到没一会儿，气喘吁吁的，但还是极力控制住了呼吸。

    “蒋司南你们认识吗”林蕊把手机掏出来，“蒋司南的表哥，给我发的消息。”

    齐杨一听，赶紧把手机拿过来。

    “你们赶紧去干锅店看看，就是莫一笑和许强开的那家。”是一条没有标明署名的短信。

    他们边往莫一笑那边走，楚程一边问:“怎么知道是蒋司南的表哥”

    “这个号码，以前给我打过电话，是他表哥，给我说的是莫一笑被举报的事情！”林蕊没有他们迈步大，小跑着跟着。

    “可信吗”林蕊本来挺心急的，上次就是晚了几步，这次她得到消息赶紧通知楚程，楚程这么一问她又觉得不是那么可信了。

    这个表哥为什么要帮他们

    而且上次这个表哥怎么知道的

    “可信，”齐杨迈步，“蒋司南喜欢莫一笑，一直让他表哥暗中帮忙盯着，运动会蒋司南就来盯了两天，没想到最后一天还是没盯住。”

    楚程才想起来，蒋司南那两天应该都是知道要出事情的，碍于在学校不好说明，想侧面说，可是他们都没有注意。

    “操！”楚程咬了咬牙。

    人家莫一笑都辍学了！她没有找任何人打击报复，她只想好好生活。

    这些人想要干什么！

    小镇不大，楚程觉得，这样心急且没有方寸，像是绕着这个小镇乱转，硬是有种走了百八十年的感觉。

    等到了干锅店，干锅店没有像往常一样有客人，但是也没有楚程脑子里的惨烈场面。

    因为，干锅店的卷帘门，被拉下去一大半。

    五个人大口呼着气，望了一眼卷帘门，相互看着对方的脸。

    莫一笑在二楼翻箱倒柜，慌乱得差点打翻桌上的陶瓷兔子。

    急得她的额头上滲出一层薄薄的汗。

    许强坐在床上，疼痛让他的手抽搐了一下，汗水打湿了本就单薄的t恤，他看了一眼床单上的血迹。

    狭小的屋子里散发出一股腥甜的气息。

    “你慢点。”许强的声音里有着对痛意的隐忍，咬着牙。

    莫一笑找到了医药箱，已经急出了满眼的泪，她抹了一把眼泪:“我没用，我害你……我还没办法扛你去医院。”

    许强安慰般地摸了摸她的头:“你先帮我把伤口扎好，等我缓一下咱们就去医院。”

    “嗯，”莫一笑咬着牙，扯出绷带，看着血渗着心里就难受，还是忍不住崩溃了，哭着说，“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放过我我真的就该千人唾万人弃吗”

    许强皱了眉，不是因为莫一笑手法不对产生的疼痛，而是莫一笑现在的眼泪。

    莫一笑或许是做错了，小小年纪不学好，挣钱方式不正当，但是不该如此去责备她。

    哪个小姑娘愿意用这种方式挣钱

    “一笑……”还没说完，就听见了卷帘门被拉开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还是听见了。

    莫一笑飞快地抹了一把眼泪:“来吧，大不了一了百了了。”

    说着莫一笑走到柜子边拿了水果刀，打开门，许强心想要遭，赶紧一边用牙一边打结，跟上林未迟。

    林未迟握着刀的手都在颤抖。

    楚程没敢打开多少，怕里面真有什么事，看着凌乱的桌椅板凳，碗碟碎的碎，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是不怕人作恶，就怕人报复。

    厨房也是一片狼籍，就是不见人。

    “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林蕊不自觉地拉住了楚程的衣角。

    这场面很明显是进行了一场打架斗殴。

    “这还有血！”何源看着收银台，一脸惊恐。

    几个人都瞪圆了眼睛。

    林蕊:“谁的啊不会是一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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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缓和
    林未迟背着吉他走出音乐教室，正撞见李克斯。

    “加练啊”李克斯这次穿了一款薄风衣，微微挽上去的衣袖露出一条红绳。

    林未迟点了点头。

    “给，学姐给你的，”李克斯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要是有什么你觉得，不太符合的，再给她说。”

    林未迟点了点头:“谢谢。”

    她还要赶回去给沈南方做饭。

    李克斯看出来，林未迟总是忙忙碌碌的。

    虽然学校四点半就结束培训了，但是林未迟还是练到五点，再回家。

    “走，一起出校门。”李克斯笑了笑。

    走在路上，有几个女生还看着李克斯，然后开始谈论他。

    林未迟记得楚程刚到十三中，第一次考全校第一的时候，就有这种现象。

    李克斯完全不在意，甚至还对着有些学姐们彬彬有礼的微笑点头。

    看来生活在这样环境里的少年，都是这个样子的。

    林未迟在心里想着，看着初春的阳光微微勾起嘴角。

    回到家里，林未迟才回复刘思慧的短信。

    -是真的。

    -不要告诉齐杨。

    刘思慧心里一下子就知道林未迟是为了什么了，心里一下子有点……酸……

    林未迟看着刘思慧的头像，发了一条语音:“主要是我回来弹吉他，就是我没告诉你们一声就走了，觉得有点不好。”

    刘思慧的心里顿了一下。

    林未迟在班上不像齐杨那么冷气生分，运动会还一起呢。

    她回复。

    -嗯，好，是上次的那个曲子吗

    此时林未迟已经把饭倒电饭煲里了，准备洗菜。

    -不是，这首叫《拔节》

    刘思慧眼睛一亮。

    林未迟又和刘思慧聊了几句现在的情况就道了再见了。

    她一边切着菜一边听着手机里的英语，不知不觉就哼起来了，歌词还没来得及看，他打算先把饭菜做好。

    …

    刘思慧起了个大早，教室里居然都来了两三个勤奋学习的人了。

    为表示自己的诚意，刘思慧特地让陈森别吃早饭，自己在楼下的包子铺买了刚出笼的包子。

    陈森不敢站在班级门口商量，到操场才说话:“未迟是认真的”

    早上还有点冷，再伴着雾气，刘思慧边打哆嗦边蹲在花坛边:“真的，不信你看，曲名都给我了。”

    陈森看着，眼睛亮:“那行啊，直接说不就行了……但是，未迟干嘛不想让齐杨知道”

    “浪漫，”刘思慧说，虽然林未迟说了也是为了弹给班上的人听一下，但是还是都懂的，“我打算全班都瞒下来，这样班上的同学也会觉得是未迟给大家的惊喜了。”

    圆滑如他俩，陈森点头。

    “就是学校选拔那边有点麻烦，预赛不参加总要找个关系的。”刘思慧皱眉。

    陈森轻松，眨了眨眼:“没关系，我去说说，你待会儿把选拔人员名单给我看看，作为班长，我觉得我人脉不差。”

    刘思慧点了点头:“有班长在，就不怕。”

    陈森笑，拿到选拔名单，陈森的笑意更浓了，好巧不巧，有五班的文艺委员。

    上次运动会，陈森已经和五班的班长成了铁子，组成了一个“只要你讨厌叶毅辰行为的人，咱俩就是兄弟”的二人团队。

    他弹了弹名单表:“这事包我身上了。”

    回座位的时候他还对进后门的齐杨笑了笑，把齐杨笑得莫名其妙。

    齐杨再进教室，发现每个人都看着他，他很不适应，但是在楚程的注视下也没说什么。

    一如既往没有言语。

    楚程揉了揉太阳穴问他:“你那胃溃疡……”

    “……没事。”齐杨把书都拿出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前一天齐杨还抱着垃圾桶吐，吐完了趴在凳子上哭。

    楚程发现齐杨哭泣的时候都是安静的，把脸埋在臂弯里。